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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想这是呆在学校的最后一个学期, 课业已经完成,保研名额成功拿下,接下来就是等单位通知实习了。 我漫无目的地在学校闲逛, 叶慧安气冲冲地走到我面前, 来者不善。 “黎思远,你既然和陆淮川解除了婚约,你为什么还要勾引他?” 这种空穴来风的话,搞得我一头雾水。 “我……怀了他的孩子……” “他……他却要我打掉。” “明明和我已经在一起生活,他还是张口闭口提着你。” “都是因为你,陆淮川才不要我们的孩子。” 她哭着开始扯我的衣服,不让我走。 身边的同学越来越多。 “这不是那个第三者学妹吗?” “未婚先孕,这么丢脸的事,还要宣扬。” “……” 叶慧安的手劲很大,一副要把我衣服撕烂的样子。 “够了,叶慧安,别闹了!” 陆淮川一把拽开叶她,叶慧安哭着闹着撞向他,一个没收住,自己摔在了地上。 似曾相识的画面又出现了,陆淮川背着女孩急匆匆地往校内的卫生所跑。 13 其实面对叶慧安,我自卑过,嫉妒过。 觉得她好看聪明,会撒娇哄男人开心。 她大学一出现,就胜过了我与陆淮川二十多年的情谊。 但是现在我转念一想, 为什么要抢占陆淮川心中的位置呢? 世界这么大,天空这么广, 我的人生除了陆淮川就没有别的吗? 我想不是的, 有我未去过的地方,有我未完成的理想。 14 “叶慧安?你来我宿舍干什么?” 我只是出去打个热水的功夫,她就偷偷溜进了我宿舍。 她用力撞了一下我,跑出了宿舍。 我隐约看见她怀里揣着什么东西,我顿时感觉大事不妙。 拔腿就追, 她在前面奋力跑,我在后面死命追。 那可是我的录取通知书啊, 没有它,我就去不了上辈子心心念念的北城大学。 直到跑到一块无人的空地,她停了下来,随即跑过来的还有陆淮川。 “叶慧安!别动它!我不然我和你拼命!” 我大脑一片空白。 她不会要毁掉我的录取通知书吧。 陆淮川看我这反应,大概是知道他的小师妹拿了我什么重要的东西。 “安安,别激动,有什么事情好商量。” “黎思远,现在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她说着说着变红了眼眶。 介于我的录取通知书在她手里,我不敢轻举妄动。 “叶慧安,你想怎么样。” 凡事发生,必有原因和动机。 “我要打胎,我要上完大学,拿到毕业证书。” 15 我一头雾水,看着陆淮川。 “好好,我帮你找关系打胎,你现在月份小,修养的时间也短,可以和学校请假。” 为了我的录取通知书,我努力安抚她。 趁着陆淮川和她说话,吸引她的注意,我趁机上前夺回了我的东西。 叶慧安瘫软在陆淮川怀里,抱头痛哭。 在我印象的中,虽然陆淮川对感情三心二意,但大事面前还是有点担当。 今天的事真的是让我开大眼界,把人家肚子搞大了,还让她自己想办法打胎,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男人。 把叶慧安送回宿舍后,我加快了脚步,陆淮川追上来。 “小黎,今天的事真对不起。” “你确实对不起我。”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今天也不会如此狼狈。” 他有些羞愧。低着头。 “陆淮川,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 “一个搞大了别人的肚子,撒腿就跑不负责任的人。” “更好笑的事,你的烂事和我有什么关系,现在还得我来帮你收拾烂摊子。” “你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不配得到幸福。” 这时,沉默的他突然开口。 “我不配得到幸福,那你配吗?” “你瞒着我,回家将我们的亲事作废,让我沦为笑话,被逼无奈只能带着叶慧安出去租房子住。” “黎思远,我的一切不幸,都是因为你!” 好一个颠倒是非。 上辈子,因为叶慧安一直在陆淮川身边,我谨小慎微,忍气吞声,生怕哪天陆淮川改变心意,抛下我,和他的好师妹一生一世。 所以我们基本上没有争吵,出了事也是我单方面忍耐。 从小,听外婆说,如果要想知道一个人的真面目,不妨和他吵上一架。 他生气愤怒,没有理智的时候说出得来话,不是气话,而是对你最真实的看法,也是他最真实的一面。 现在我算是体会到了。 自私懦弱,推卸责任,颠倒黑白,对感情三心二意。 原来喜欢才是对一个人最好的美化。 那天,我和陆淮川不欢而散。 16 后来,我带着叶慧安回了家,陆淮川自那天起就没有再露面,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给两位大人听。 “这小子怎么能这么浑!” 陆淮川的父亲又到门口抽起了红塔山,经过岁月的洗礼,男人的背已经渐渐不怎么直了。 “小黎,那个浑小子犯的错,还麻烦你了,之后的事情交给我,我来想办法。” 他托人找了好多关系,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最终把这个事情办完了。 母亲让叶慧安在我家住着修养。 不为别的,就怕坏了陆淮川的名声,将来娶不到媳妇。 回到学校,单位的实习通知下来,我和林绾一起离开了学校前往。 …… 我的大学生活以一张毕业照结束了。 林绾留在我们一同实习的单位,很巧的是,陆淮川也到她所在的单位上班,还有叶慧安也跟着去单位实习。 而我就按部就班的准备我的研究生生涯。 读研期间,我会时常收到收到匿名的信件,但是不用猜就是陆淮川。 他开始在信中对我表达着思念,一份份,一件件。 然后,就是一封厚厚的信,里面有他和叶慧安的请柬。 再然后,我一旦收到匿名信,就撕掉扔入垃圾桶。 17 一天,当我在北城201研究所忙碌时,我收到了家里母亲的信。 大致内容是,国家改革,企业重组。陆淮川的单位没了,叶慧安在家里养胎,家庭经济来源断了,问我能不能给他介绍有份工作。 我上午忙完,打电话给林绾。 “对,我失业了,之前听家中长辈说,国企好,铁饭碗,进去了一辈子不愁,结果到了我,没想到……”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绾绾,要不你来北城吧,我这几年有些人脉,帮你介绍找份工作还是可以的。” “小黎,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不是那种按部就班的人,说实话,这几年在单位,我也是挺压抑的,我听说南边有生意可做,我想去试试。” “那挺好,你如果资金周转不过来,随时找我。” “嗯嗯。” “那就祝我的好友林绾前程似锦。” 对方略带哭声地嗯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我摸出口袋里的信,撕了扔进垃圾桶里。 18 两年后的某天下午,我收到了一封信。 小黎,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病倒了。 多么期望你能给我打一个电话,我想最后听听你的声音。 你离开的那个冬天那么冷,到处都没有你的踪迹。 安师妹流产后多谢你母亲帮忙照料。 和你吵架后那天,就在你转身进入宿舍,我才看到你怀里的保研通知书。 当时看到你焦急地追安师妹,我还好奇到底什么东西值得这么拼命。 后来我想明白,那是你的理想,你的未来。 一个没有我的未来。 一毕业,我就想去北城找你,即便我们解除了婚约,我还想和你在一起,我想重新追求你,但是叶慧安一直拖着我,我迫于压力和她结了婚。 和她婚后的几年里,我们每日争吵,她再也不想以前那样楚楚可怜,惹人疼爱。 然后,她又怀孕了,辞去了工作,安心在家养胎,我们的关系因为这个新生命到来有所缓和。 但是每当午夜梦回时,我还是会想你,幻想我们之间的未来。 后来,单位没了,我下岗了,家里没了收入,叶慧安整天和我闹脾气,说我没用没出息,不能给她和孩子很好的未来。 有天,她又耍脾气劈头盖脸把我骂了一顿,我再也忍不住,也开始反击,她气不过,上前拉扯,我和她唯一的牵绊就这样没了,她不能再生育,我们离了婚。 又一年没有你的冬天,我病倒了,高烧好几天,无人照顾,头痛欲裂,身体发冷,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你和我的前世,你就是在这样的绝望中闭上了眼。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一向脾气好,心软善良为什么走得那样决绝。 我自知我罪孽深重,辜负了这么一个满心满眼都是我的姑娘。 我真的很想当面对你说句对不起,不知道你会不会打电话来给我这个机会。 19 陆淮川番外 我终究没有等到小黎的电话。 原来一个心软的人也可以如此决绝。 我从小就喜欢小黎,她和其他女孩不一样。 她坚强勇敢,她的父亲牺牲的消息传来, 她母亲哭得几乎昏厥,她虽然眼眶红红,但还是咬牙坚持不让眼泪滑落。 后来我告诉她,想哭不必强忍。 她在我面前哭的泪流满面,但是她和我说,她不能在她母亲面前流眼泪,她不想让她母亲觉得自己没有父亲很可怜,加剧她母亲的悲伤。 后来,我们考上当地最好的大学,相同的专业,让我们成为同门,一起上课,一起参加诗歌比赛,每天几乎形影不离。 后来,她物理竞赛得了第一名,同门的师哥师姐都为她庆祝。 看着闪闪发光的她,我忽然间觉得她好像离我好远,虽然坐在我身边,但我觉得她遥不可及。就在我暗自悲伤时,一个圆圆脸的师妹来敬我酒,一杯下去,我看她双颊微红,十分可爱,我不自觉小鹿乱撞,一番交谈下来,我才知道,她和我还是小黎是同乡,甚至是邻村。 她家境不好,早年间母父发生意外,她一直住在舅母家,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她说着说着,潸然泪下,一种悲伤的气息围绕着她。 我不自觉抱住他,这是两个伤心的人,同命相连。 之后,小黎越来越忙,她的大部分精力都不在我身上,她对我总是是冷冷的。 幸好我还有安师妹,她给我温暖。 她需要我,让我有成就感。 我多么希望和我有娃娃亲的是她, 但可惜我不能悔婚,我会名声扫地,抬不起头。 我在安师妹和小黎之间左右摇摆。 得知父亲和小黎母亲在一起时,我的脑子就像被大炮轰了一样,嗡嗡作响。 岳母变继母,青梅变继妹,何其可笑。 我最终没有得到黎思远的原谅。 我的一生何尝不是可笑。 我耿耿于怀。 成亲前一晚,我的夫君忽然向我坦白。 他说自己是重生之人。 上一世,我心狠手辣,贪慕虚荣。 将整个后宅闹的鸡犬不宁。 如今重生一世, 他要退了这门婚事。 1. 听到郑佰临这样说,我先是一愣。 久久没有回过神。 毕竟,我们是年少时就定下的亲事。 他出身于名门,是五姓七望世族之一。 容颜端正,恍若明月。 乃世家郎君之典范。 至于我。 是兵部尚书的嫡女,母亲早亡,父亲在朝堂中也屡屡遭人陷害。 独木难支。 所以这看似门当户对的亲事,实则算我高攀了。 我也因此自小便被家中人规训,一言一行都要符合京中贵女之典范。 琴棋书画,德言容功,未曾懈怠过一日。 只求能顺理成章的成为郑家主母,不被旁人挑出半分错处。 而如今就这样不明不白的退了这门婚事,这让我如何自处? 更何况,还是用这样荒唐的理由。 可眼前的男人又说的这样的认真。 他抬着眸子,一字字的讲述着前世所历经的一切。 说我是如何嫁入郑家,又如何得到郑母的首肯。 婚后,也过了两三年相濡以沫的日子。 后来,逐渐暴露了本性。 心狠手辣,无恶不作。 不但不准他纳妾,还将整个后宅闹得鸡犬不宁。 更有甚时插手前朝之事,让他们郑家沦为了京城的笑柄。 几次将他陷于不忠不孝之地。 「如今既然重来一世,」男人抬眸,眼中带着晦暗不明「我又如何再能选你?」 我只想笑。 子虚乌有之事,竟被他说的如此言之凿凿。 倒也真是不害臊。 至于这其中缘由,我也看得明白。 不过是觉得我们陈家日渐势微,配不上他们郑家的高门大户,又怕落人话柄,于是才虚构出了这所谓的重生之事。 所以我并不忍耐,索性开门见山直言道,「什么重生轮回,你是把人当成三岁小孩了吗?」 「若你真的觉得这门亲事定的委屈,你直言就好。」 「倒也能衬得你坦坦荡荡。」 「放心,我们陈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我更不是非你不可。」 我理了理袖子,冷眼看着他。 男人的眼眸微动。 就在我转身之际,他忽然拉住了我的衣袖。 「你——」 「不信我?」 搞笑。 「这种荒唐之事,让我如何能信你?」我忍不住反问。 抬眸。 四目相对的瞬间,却见他目光一沉,冷冷吐出了三个字「陈—意—安—」 我怔住。 这是我母亲曾给我起的乳名。 后来,母亲去世,人死如灯灭,这个名字便成了禁忌。 再无人唤起。 可以说,除了我最亲近的人,旁人不可能知晓。 他怎么会—— 难道说?!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态度的转换,男人的语速变得更慢了些「永宁七年,你在祠堂偷尝供桌上的桂花糖,被碎瓷划破右手腕,」 我下意识攥住右手腕,衣袖下疤痕隐隐发烫。 那是我七岁时的秘密,连贴身侍女都不曾知晓。 「九岁那年,你父亲扶正了姨娘,你一个人在母亲墓碑前跪了整整一夜。」 他一字字地、缓慢而又残忍的说出了那段独属于我的过往。 「这些,都是前世你亲口告诉我的。」 不知为何,透过这些话,我似乎看到了一个明明身处于同一时空却完全不同的自己。 她心狠手辣,贪慕虚荣。 明明高攀,但不知珍惜。 亲手酿成了无法挽回的结局。 最终,男人重活一世,将不同时间线的她判入了死刑。 「以及——」他抬起了手,指着我的胸口「你的右胸上。」 「有一枚莲花胎记。」 男人说这话时,声音像浸了井水的玉,凉得人脊背发寒。 我怔住。 2. 「陈寒雪,我说了,这一世,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娶你过门。」 「你我的缘分,到此为止。」 ⋯⋯ 直至回到府中,男人的话,依旧言犹在耳。 日光顺着雕花棱镜落在了裙摆上。 我跪在祠堂前,望着母亲的灵位,久久未能回神。 脑海中浮现出了她临终时的话。 彼时,母亲早已病入膏肓。 她拉着我的手,凹陷的眼窝里续着最后一抹光,「我身子不好⋯⋯你爹也是个不争气的⋯」 「这门亲事,是娘对你最后的筹谋⋯」 「咱们意安,要当个端庄贤淑的,等嫁入了郑家,娘这辈子便也没有任何的遗憾了。」 字字泣血。 她到死都以为,只要我德容言功不出任何差错,等熬及笄礼,熬到三书六礼,就能替我熬出个锦绣前程。 我也总是这样想。 所以这些年我活得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未曾有一日舒心过 为了保住这门婚事,父亲给郑府送去了多少金银。 所有人都在等我嫁到郑家。 前世夫妻、 重生、 再来一世—— 即便我这样的努力,但还被这样子虚乌有的理由退了婚。 这让我如何交代? 事情也确实如我预想的那般,退婚书送入家中的那一刻,父亲一脚踹开了我的闺房。 「混账!」 他暴怒着拍打着案几,「我怎么养出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 未等我开口,他抬手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 火辣辣的疼。 「婚约一事明明是他郑家出尔反尔,父亲为何要打我?」 我忍不住开口争辩。 「你!事到如今,你还在嘴硬!」他颤着手,食指指向我的眉心「你可知今日来退婚之时,那郑家说了什么!」 说话间,他咬了咬牙,将手中退婚书扔了过来,白色纸笺上赫然写着「德行有亏」几个大字。 「他说⋯若我们陈家不认这则罪状的话,便将你胸口胎记一事闹的人尽皆知。」 「即便是他们郑家有错,但现在为了保你清白,也只能认下这个罪状。」 「陈寒雪!」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儿!」 男人的眼中淬着毒,恨不得要让我以死谢罪。 我怔在了原地。 嘴角的血腥气弥漫开来。 不可置信。 郑佰临啊郑佰临。 你当真是恨极了我。 女子名节便是悬在脖颈的绞绳,你偏要以此当做退婚的把柄。 将前世的记忆化作今生把我凌迟的刀刃。 此刻,我方才明白, 原来他口中的两不相关,是要亲眼看着我坠入深渊。 再不能沾染他这位清风霁月、谦谦君子半分。 「你说!」父亲的声音更大了些「若不是你婚前失贞,他如何能知道这些?」 一时间,我的脑海里闪过无数替我争辩的话。 可嘴巴张张合合。 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说不清的。 有没有做过,已经不重要了。 可以说,即便是我闹个鱼死网破,也不会对他们郑家的声誉造成任何的影响。 只被清白这一条,就能将我永远的定在了耻辱柱上。 这,便是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规训。 我争不过。 3. 这世间的祸事总是成双的来。 在被退了婚之后,突然生了一场大病。 我蜷缩在榻上,耳边嗡鸣不止,高热将额角着的滚烫。 但即便如此,老天似乎还是不打算放过我。 朦朦胧胧间,我听到了窗外的窃窃私语。 「丧门星!还没过门就被退了婚,这让我们陈家如何在京中立足!」 「早知她这般不知检点,就该随了她那短命娘亲一起去了!」 是姨娘的声音。 父亲沉默着,任由那些淬了毒的言语顺着门缝爬进来。 我蜷缩在被里止不住的发抖。 房门被推开,恍惚间有人用帕子擦我额角。 「好姑娘,」 是丫鬟秋菊。 她坐在了我的床边,语气中带着哭腔「你说,好端端的身子,怎就忽然成了这样?」 滚烫的泪坠在了我的手背上。 看到这一幕,我心中的悲悯更多了些。 我不懂,连旁人都忍不住为我心疼落泪,但为什么—— 为什么自小将我养大的父亲和那所谓有着十几年夫妻的情分的前世夫君却忍心伤我至此。 痛至难言。 外面的争吵声仍在继续。 「要我说,赶紧寻个破落户嫁了罢。」姨娘压低了声音「城西王员外前日托人递了话,说是愿出三百两聘金.⋯⋯」 喉头猛地涌上一股腥甜。 我知道这个人。 那是个年过五旬、连娶十三房妾室的商贾。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原来在世人眼中,这被退婚的女子便该像块腐肉,任谁都能来撕咬一口。 他们的心思就是这么的急不可耐,第二日,父亲亲自唤了媒婆上门。 珠帘掀起时,一股重重的烟脂粉气传了过来。 只见那妇人用帕子掩着口鼻,在瞧见我容貌时,她先是愣了一愣,又上下打量我这具高热不退的躯体。 「哎哟,这病气冲天的......」她退后半步,「要我说,趁着人还没烧糊涂,赶紧给城郊李屠户送去,虽说是个续弦,好歹能换点什么东西不是?」 「放肆!」我撑着床沿要起身「再怎么说,我也是陈——」 可惜话未说完,就被一旁的继母打断「陈什么?」 「做出这样的事,还嫌自己不够丢人吗?」 「你知道现在外面都怎么说吗?」 「说你自荐枕席,不知廉耻。」 「竟还有脸提陈家二字!」 屋里一下安静了下来。 过了许久,一旁父亲终于开口「若你死活不愿这门亲事,那明日便送去慈云庵,」 「权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说罢,拂袖而去。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的背影。 可笑这十六年父女情分,终究是抵不过旁人三两句闲言。 暮色四合。 顺着着浅浅月色,我摸到了枕下的金簪。 冰凉的触感自指腹传来,胸腔中恨意翻腾。 这一刻,我的脑海里忽然浮现一个想法。 一个疯狂、恶毒的想法。 我想要郑佰临死。 我要让整个陈家陪葬。 我想要让那些害我之人永无翻身之日。 要让他们落入和我我一般的处境之中。 隔着幽幽烛火,铜镜里的我逐渐和一个蛇蝎心肠的妇人重合在了一起。 果然, 确实如他所说, 我生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睚呲必报之人。 4. 可惜,我未能如愿。 因为父亲给我定了一门亲事。 听说,是对方亲自来求娶的。 他姓顾,叫飞云。 是姜伯父手下的副将。 我知道他,男人本是敌国的将军,却在战场之上,亲手杀了自己的主子。 投靠了我国。 虽是弃暗投明,但这般阴险作风,终究被士人所不耻。 名声很是不好。 不过在外人眼里,我们正是相配。 卖主求荣的小将军和德行不端的大小姐如何不算得上是天生一对呢? 但即便是这样的人,我也不想让他凭空沾染上我这淌浑水。 所以初见顾飞云时,我就把真相讲给了他。 告诉他,我真正被退婚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德行不端。 而是因为我那定了亲的夫君是重生之人。 在他口中,我心狠手辣,贪慕虚荣。 他不愿意重蹈覆辙。 所以才无端退了这门亲。 而我胸前正有一胎记,他凭借着前世记忆得以知晓,便拿此事威胁于我。 「像我这样的人,你还是别招惹的好。」 我撑着刚刚痊愈的身体,笑着开口,「毕竟风言风语已经传了出来,他这样恨我,若咱俩真成了亲,搞不好日后也会殃及到你。」 「再说句不好听的——」 我轻轻顿了一下,目光落在了他的佩剑之上,「若真如他所言,我这般蛇蝎心肠的毒妇,无论嫁给谁都不算是良配。」 「你还是另觅她人吧。」 面对着我的坦言相告,男人却只是一笑。 他定定的看着我,而后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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