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钱老二叹气。 “若是受了上官连累还好,只要他自己清白,不过就是丢了官职罢了。倒是也不怕。只怕是他自己要是也不干净的话……”钱老二又叹气。 要是自己也不干净,只怕是一朝事情闹大了,要抄家灭族也是有的。 虽然祸不及出嫁的女儿,可是与叶家大哥也是关系不错的钱家,也看不过去啊。 再说了,儿媳妇的娘家忽然被抄了,那可是大事,谁愿意看着这种事发生? “这消息也就慢了一步,你大嫂说了,前儿还接了家里的信呢。”可见是,信出来了,事也出来了。 何况,这去年旱灾,颗粒无收,这一冬天是怎么瞒住的? 这件事,怕是要把天捅个窟窿了。 “母亲,您说……四王爷会管么?”这要是四王爷出手,也就保住叶明远的命了。 “这……怕是……你去吧,找你父亲他们去,这事要男人出面的,叫你叶家大哥出面吧。或者是冯爷也成,他如今不是跟着四王爷做事么?”张太太想想,也是可行。 在没有一个郡王爷这么大的本事了。 钱老二应了一声,就出府了。 次日,叶枫就求到了四爷府上。 他如今是个官员了,又有叶枣这一层关系,门房上也不敢怠慢了。 只等四爷说叫他进去,便就进去了。 “臣给四王爷请安,四王爷吉祥。”叶枫行礼。 “不必多礼了,坐下吧,你的来意我知道了。”四爷开口便道。 这么大的事,京城里哪里瞒得住? 直隶距离京城才多少路途? “还请……还请四王爷救救家父。”叶枫都不带犹豫了,扑通就跪下了。 四爷叹气,给苏培盛使眼色。 苏培盛忙扶着:“叶大人不必如此,主子爷不会不管的。” 事实上,四爷也确实没打算不管。 “我已经拿了调令,这就发出去。眼下不宜回京,你阿玛的事不严重,直隶状告那刘文焕也不是告他贪腐,只是告他不作为。所以,你阿玛眼下只需离开那里就是了。”四爷道、 “贵州铜仁府,宜安县有空缺,就叫你阿玛去那里吧。比不得平阳县,眼下只能这样才好。要是往上调了,那才是害了他。”四爷道。 更站起来的叶枫又跪下了:“臣……多谢四王爷,感激不尽!” 这是真的感激不尽。 这时候,伸伸手就是救了他们一家子啊。 “好了,起来吧。你也写信告诉你阿玛,好好办差。不要贪婪,要是以后还有事,爷是不管了。”四爷严肃道。 方才一直都是我,这会子说了爷,也是警告的意思了。 “是,臣知道,一定好生与阿玛说。”叶枫这一点还是放心的。 叶明远……不敢贪污。 “嗯,那就好,回去吧,好好当差,好好在翰林院历练,你资历浅,年纪轻,总要熬几年的。”四爷满意的看叶枫,叶氏这个哥哥,是个能干的。 叶枫应了是,告退出去。 苏培盛亲自送了出来。 “叶大人好走,这些日子啊,我们主子爷是忙的哟,吃不好睡不好啊。这马上又要去送九公主出阁……哎哟……”这是解释为什么几句话就叫他走了。 叶枫人情世故上虽然不是那么活络吧,也不是傻,便明白了:“多谢公公,那我这就走了。” 说着,掏出一张银票,塞进了苏培盛手里,便走了。 苏培盛好笑得很,没见这么给赏的,还是谢了。 心说,这叶大人不是瞧不上他,人家就这样。 比起来的时候,轻松多了。 四爷既然出手了,那就有把握。这位四王爷办事很是老辣,虽然年轻,但是一点都不浮躁。 叶枫回家之后,就将消息送去了钱家。 钱家人也是松口气。 他们琢磨着,这叶家的大姑娘在四王爷府上,可见是真得宠了。 这关键时候就看出来了。 可事实上,这件事叶枣她根本不知道…… 等她知道了之后,事情早就结束了。 两广灾情这件事,四爷就不打算插手了,虽然也是立功的时候,可四爷一来要送九公主出阁,二来么,这一年里,功劳太多了。 眼下实在不宜再冒头了。 直郡王也是这么想的,反正已经要去送嫁了,老四不去,他更是不能去。 抢这个功劳没意思。 何况,这一次,不知牵扯多少人呢。 离开京城也好。 临走,四爷去了一趟正院,正经吩咐福晋:“此次的事,想必牵连不小,眼下皇阿玛还不知道。也就是几日的事,爷走后,你正好借着养病的由头闭门谢客。这些事不必理会,也知会你娘家人,不要插手这些事。” 少不得不少人要四处奔走,找门路活命的。 最好是不管。 “是,臣妾知道了,臣妾一定照您的吩咐做。”福晋点头:“明儿臣妾出面,就虚弱些吧。” 第407章 送嫁 明日要送九公主出阁,是要在乾清宫摆宴的。 她做出个身子还没好的样子来,也方便之后闭门谢客。 反正,九公主出阁,她去了就是了,那就不失礼数。 四爷点头:“其余便也无事了,府里的事你就不必多管好好养着。”四爷想了想,无话可说了。 “是,爷出门的东西都预备好了?臣妾这也是管不到。”福晋笑着叹气。 “都好了,不必担心,有苏培盛在呢。”四爷点头。 说罢这句,两个人再次无话可说了。 福晋想要扯些别的,可四爷已经起身了:“你好好歇着吧,爷去看看孩子们。” 明儿就是二月二了,一早起就要进宫去,四爷也不打算在谁屋里留宿了。 只是,想去锦玉阁看看,再回前院,叫人把孩子都抱来看看就罢了。 福晋忙起身相送。 四爷出了正院,就往锦玉阁去。 这回可真是巧了,云秀格格并不知四爷去哪了,只是她正要去花园,迎面就遇见了四爷和苏培盛。 本来,她避开也是对的,可是多时不见,哪里舍得避开? 便迎上去了。 四爷见了是她,就皱眉了,不过还没斥责。 “奴才给主子爷请安,主子爷吉祥。”云秀格格一双眸子贪婪的看着四爷,一副娇羞。 四爷腻歪的哟,一句多的话都懒得说。 毕竟,云秀格格有前科,四爷只当她又是故意守着呢。 “无事就退下吧。”说罢四爷抬脚就往锦玉阁去了。 读留下云秀格格,脸红脖子粗的尴尬。 纽祜禄氏都怀孕了,她却离四爷越来越远了,这如何叫她不着急呢? 何况,正院里态度也不如以前了…… 她要是被放弃了,以后还有什么机会? 虽然她不想做正院的傀儡,可是也不得不说,正院里毕竟能给她机会见着四爷。 如今…… 越是想,云秀格格就越是急躁,可恨明日四爷就要出门了,一走又是一个月! 这叶氏,哪里好了,就值得主子爷这么惦记着。 临走也要去看了她才行! 锦玉阁里,叶枣也等着四爷呢。 见他来了,欢欢喜喜的上前:“爷!” 四爷见她这样,自然也高兴,他心里念着她,来瞧她。来了就见她也是等着他念着他的,这感觉自然是极好。 四爷将正要行礼的叶枣拉起来,牵着她的手带她进去:“你做什么呢?” “就是可惜什么也不会做啊,给爷做了一个荷包,手艺不成,心意可是极好的,爷带着出门用吧,不许丢了啊。”叶枣说着,从桌上的笸箩里拿出那个荷包来。 银白的底子上,绣着翠竹,简单的简直叫四爷看不下去。 就是府里打赏奴才的荷包,做的也比这个精致些…… 不过,是她一针一线做的,四爷便也就不嫌弃:“极好,爷收了,不会丢。” 大不了放在前院就是了。 四爷坐下,将她搂住:“明儿爷就出发了,你好好的。” “我有什么不好的,爷一路辛苦呢。如今天气还冷呢,爷注意身子。”叶枣捏四爷的脸。 四爷侧头躲开:“淘气。” 叶枣也不在意:“我等你回。” 四爷嗯了一声,亲上她的嘴。 也不知怎的,滚着滚着,就滚上了塌。 原本想着只是瞧瞧她就算了的,结果,硬是滚的午膳都晚了。 吃了午膳,四爷总算是不能呆着了:“好好歇着,晚间就不来瞧你了。等爷回来再来,嗯?” “嗯,爷去吧,我会想爷的。”叶枣眨眼。 还真是要想他,他在,她日子就是好过啊。 “枣枣听话就极好。”四爷伸手,揉揉她的头,然后起身出去了。 叶枣盯着那关上的门,隔着纱帐,一眼不眨的看着。 心里,多少有些空。 即便没有爱情,可是人非草木……总是有别的感情的。 依赖也好,依靠也罢,总归在这大清朝,她是要靠四爷的。 如今,四爷肯叫她靠着,叫她依赖着,她也不会矫情就是了。 只愿四爷顺利吧,早日回来。 这一日,过的极快。 四爷见过孩子们,又在前院吩咐好了各种事项,就已经天黑了。 用过晚膳之后,又是一些公文,处置好后,便夜深了。 再不能等,马上睡觉。 次日,天黑着就被叫醒,洗漱后带着福晋和李氏进宫去了。 竟是早膳也没来得及吃一口。 宫里,各家皇子都差不多聚齐了。 乾清宫里,热闹起来。 等天放亮之后,阿信达也进宫了。 后宫有品级的主子都来了,送九公主温宪。 九公主穿着大红的嫁衣,后头有六个丫头拉着衣裳,一步步从正门进来。 叩拜太后和皇上。 太后一直都在垂泪,德妃这时候也很伤心。 都知道,这一走,就不能再见了。 康熙爷也是一副伤怀的样子。 当即叫人念了赐婚的圣旨,又说了送嫁的人。 等离开乾清宫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了。 直郡王和四爷,九爷一起,护送阿信达和九公主出宫,往蒙古去了。 阿信达一直很照顾公主,又再三感激皇上的厚恩,竟是在乾清宫的时候,跪着都哭出声来了。 单纯如温宪,也觉得这个人,也许还不错。 可转念一想,他是个蒙古人不说,还是个兴兵造反的蒙古人…… 心里那一丝侥幸,就都没有了。 何况,十几岁的姑娘,哪个不爱翩翩少年,怎么会喜欢三十岁的络腮胡男子呢? 再者说,这阿信达虽然是个魁梧的汉子,可是在汉人熏陶下,九公主始终觉得,俊美儒雅的男子,才是最好的。 也是皇上的恩典,允许九公主从正阳门出嫁。 这可是殊荣。 毕竟,正阳门只能是皇帝走。 出正阳门,要过大清门。也是抬举公主的一种手段。 可历年来,和亲蒙古的公主们,没有一个是从这里出去的。 要说九公主的意义不同,不如说,是阿信达的意义更不同。 不管怎么说,九公主出嫁了。 从此一去三千里,故国……也许永不能回。 九公主放下马车帘子,再也止不住眼泪,这一走,也许尸骨也回不了大清了。怎么能不悲伤呢? 第408章 要命的大事 四爷等人起程不过三日,紫禁城里,康熙爷就接到了折子。 两广旱情严重,广西尚可,广东竟是赤地千里,饿殍遍野。去年的时候,两广一些地方是报了有旱灾的。 可报上来的,不过是与历年差不多的情形。 朝廷拨些粮食也就差不多了。 可如今才知道,原来这广西境内,不少地方旱情相当严重,几近于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饿死不知凡几。 这才有人冒死北上告状来了。 灾情最严重的,便是平远,是几乎是是个县城九个空了。 可当地知府,也就是平远知府范文珍,竟然试图瞒天过海。毕竟,要是瞒过这一年,等收成好了,就可以渡过去了。但是一旦叫上头知道了,轻则丢官职,重则就是流放,甚至丢了性命。 而两广总督噶礼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竟听之任之。 也不知收了多少银子。 康熙爷岂能不生气?这噶礼是他的人,说一句心腹也不为过。 竟做出这等事来。 “来人,着刑部去将那范文珍锁拿进京。传旨,叫噶礼回京自辩。”康熙爷气呼呼的将折子丢下去。 众人忙跪下了。 这件事,他们知道的比较早,一早就等着皇上的旨意呢。 这会子,刑部官员忙应了,就安排人,马上出发,往广东去了。 最严重的就是平远城了,至于叶明远的上司刘文焕,说句有点冤枉都……不为过。 纯粹是被扫了台风尾了。 虽然这赣州也有旱灾,但是比起平远来,好了不知多少倍。 至少百姓走出去的不多。 可是有时候人的点子背,那就没法子。 最初,这百姓状告的,可就是他! 当然,点子背的,不光是刘文焕。 还有更背的,是太子爷。 这范文珍……有个女儿,是太子爷后院的一个格格。 其实,进了毓庆宫多年,既无所出,也没有宠爱,透明人似得存在着。 可是架不住她阿玛出事。 范文珍还没有锁拿进京呢,康熙爷就知道了范文珍的女儿是太子爷的格格。 这范文珍与太子爷,自然是有些来往的。 如今这个时代,政治婚姻是很流行的。这范文珍的女儿是太子爷的格格。范文珍自然是要站在太子爷这一边的。 所以,要说他们之间丝毫没有来往,那简直不可能。 范文珍不是个贪婪名声在外的人,所以太子爷多年来与他有来往,也没有太过防备。 谁知,这范文珍不出事则已,一出事,便是这样要命的大事。 一时间,如何说得清楚? 康熙爷正是盛怒中,就算是前些时候可怜太子爷,对他宽容了不少。 可眼下这件事一出,哪里还管的了他身子如何? 当着朝臣的面,就开始痛骂:“不成器的东西!竟教唆着你那便宜亲戚如此不把百姓的命放在心上!身为知府,竟如此枉顾人命!竟如此不知廉耻!” “他范文珍不是借着你的势?否则,岂敢如此胆大包天?” 太子爷心里苦的就像是吃了一斤黄连。 可要说他能挺着腰杆子说与范文珍没关系,他说不出。 就算是他明明很冤枉。 可是,去年入冬时候,范文珍还是叫人送来了不少礼物。 是给太子爷过年的年礼。 这一笔,怎么说清楚呢? 所以,只好磕头:“儿臣识人不明,可着实不知范文珍会如此行事啊。” “你不知!你知道什么?瞧你毓庆宫结交的都是什么东西!猪狗不如!”康熙爷有些失态了。 事实上,就算是毓庆宫的人,可还不是康熙爷的圣旨,才能叫范文珍去了平远做了知府? 可是这时候,他已然暴怒,怎么会讲理呢? 可这话,终究是骂的过了。 竟不知是骂范文珍呢,还是骂太子爷呢…… 太子爷只是磕头,除了儿臣一概不知之外,再无话可说。 康熙爷暴怒的情绪渐渐的从太子爷磕头的行为中,缓过来了。 下头,文武百官都跪着,战战兢兢,一句话也不敢说。 康熙爷恍然间想,老大老四哪去了? 后来一想,哦,送九公主去蒙古了。 想到这,这才低头看依旧在他脚边磕头的太子。 太子的额头已经见了红,大理石地板上,也已经有了痕迹。 他还在一遍一遍,不知疲倦的磕头。 一句一句,只有儿臣一概不知。 康熙爷才压住的怒气,就显现又爆出来了。 他觉得,太子爷是在使苦肉计…… 可内心里,也还是心疼他的,这是他手把手带出来的孩子…… “好了,你不必磕头了。回去吧!是非曲直,朕自有公断。”康熙爷摆手。 太子爷迟钝的又磕了几个头,这才恍惚:“多谢皇阿玛,皇阿玛圣明。” 慢慢的起身,竟头晕的厉害,险些栽进了康熙爷怀里,还是李德全一个箭步上去扶着他:“太子爷当心。” “好了,送他回去吧。”康熙爷见太子脸色苍白,额头流血,终究不忍道。 李德全哎了一声,招手叫两个小太监过来,一左一右,扶着太子爷出乾清宫,回毓庆宫去了。 太子爷是脚步轻浮的回去的。 两个小太监将他送进了书房,这才敢走。 即便是太子爷如今威严大不如前了,可是要想弄死几个太监还是方便的。 所以宫里并没有谁敢对太子爷不敬。 只是,小太监们不知道,今日之后,太子爷在朝中以及百官中的威严,又要降低不少了。 当着文武的面,这么被骂……他岂能好? 太子爷头疼,可是康熙爷没说叫太医,他也不叫。 只坐在椅子上,静静的,心里似乎是什么都想不到了。 不光一个范文珍,走到今日这一步,他竟不知道是为什么。 一切……都是皇阿玛伤着腿那一年开始的吧? 皇阿玛身子伤着了,所以怕他篡位么? 太子爷讽刺一笑。 既然怕,何苦封太子呢? 要是他如今只是皇子多好啊。 过了半个时辰,乾清宫还是叫太医来了,看过之后,太子爷就睡了。似乎是累极了,什么都不想管,只是想睡觉。这一觉,就到了次日。 第409章 范家父女 一大早,天刚亮,太子爷根本不想起来。就见太监东宝急慌慌的进来:“爷,范格格殁了……” “范格格?”太子爷头疼的厉害,有些不太清醒了:“哪个范格格?” “哎哟,就是那范文珍的女儿啊,范格格啊!她……她自尽了!”自尽是大罪,如今范家已然这样了,一个格格又自尽了。 怕是要牵扯太子爷的。 “是悬梁,瞒不住啊。”东宝急道。 “哦,死了?”太子爷慢慢的看过去:“既然死了,就好好的发葬吧,不必害怕。” 不会比现在更惨了。 不多时,就见太子妃急急忙忙来了,一进来就跪下了:“臣妾有罪!” “你又怎么了?”太子爷问的很轻,就像是询问,你怎么也来了?你们顺路么? “臣妾……臣妾只是说了范氏几句,她竟想不开至此,臣妾该死啊。”太子妃吓坏了。 她不过是听着范家出事了,太子爷最近一直不太好,心里着急,这才叫来范氏骂了几句罢了。 她是听着昨日的事,觉得太子受了委屈全是因为范家罢了。 一早起,她顾不得梳妆,听闻范氏自尽了,忙来了前头。 其实范氏是个极其低调的人,进了毓庆宫这些年,无宠无子,脾气也软和。没有与谁争辩过。 太子妃后悔之余,又痛恨范氏自尽! 不知自尽是大罪么?这可如何是好啊! 事实上,范氏是个极其软弱的人,听闻家里阿玛出事已经惊吓的够呛了,这时候,太子爷没有安慰一句也罢了。 下面奴才就开始对她不好了。 太子妃这一说,她就断了生的念头…… 范家是没救了,这么大的罪过,肯定是要杀头的。 她死了,还连累谁呢?这一想,便悬梁了。 正是好好的二十来岁的姑娘,说没有,就没有了。 没有人在意她的生命,他们在意的,不过是范氏的死,会对毓庆宫,对太子爷,甚至太子妃有什么影响罢了。 就好比你投井身亡,没有人在意你死的凄凉。那口井的主人,却会怪你脏了井水罢了…… 有时候,人的命,便是这般不值钱。 “好了,你起来吧。”太子爷这会子,浑身无力。 一点也提不起兴致来发火,或者是悲伤。 他只是被一种无力感填满了整个身躯,只想安静的躺着。 “这件事不怪你,范氏自己想不开罢了,该怎么办,就这么办,不必瞒着。”瞒着有什么意思? 到时候不是又叫皇阿玛找个理由骂他么? 太子爷到底是打小的太子爷,他习惯了被众人捧着,奉承着。 习惯了高高在上。 他真的不习惯被骂。 尤其是,大庭广众之下被骂。 可是如今……也快要习惯了。 太子妃心里又是惊恐,又是疑惑,又是担忧。 她看得出,太子爷此时的样子很是不对。 可是又不敢多话,只好应了一声,出去了。 心里还为难不已,范氏的身后事……这怎么办呢? 她自尽,要是按照实情传出去,就不能正经办。 可是,要是太过潦草了,不是显得毓庆宫没有人情味? 毕竟,出嫁的女儿,家里就算是再大的罪过,就算是造反了。只要皇家没有点名追究,那就是与出嫁女无关。 何况,范文珍这件事,肯定不能与范氏有关的。 如今就随便送出去,那不是显得毓庆宫太无情?以后谁还依附太子? 太子妃深深地叹气,回去了。 太子爷起来,只喝了一碗粥,就又躺回去了。 昏昏沉沉的,也不知想了多少,想了什么。 康熙爷听了李德全报之后,倒是没有说什么。 一个妇人,死了便死了。 这事怪不得太子。 “送出去就罢了,太子如何?” “回万岁爷的话,太子爷惊惧过度,又加之之前的病没有全然好了,这回又是伤着了头。太医的意思是,要静养些时候才好。不然落下病根儿以后就不好治了。” “嗯,那就叫他养着吧,叫太医每日里去看看。”康熙爷摆手。 李德全应了,出去安排了。 始终站在殿中的宁神医,掩住眼里的精光,心里已然是有了计较。 只做不知,皇上不叫,他就不过去。 也亏他八十几的身子了,也能站的动。 范格格便这样送出去了,只当是毓庆宫没有过这个人。 十几日之后,范文珍回京的路上,听闻女儿已经殒命的事。 心下一惊,便怀疑是太子爷逼死了女儿。 这时候,太子爷自然是要明哲保身的,怎么还会管他呢? 又是恨,又是气,竟一点都不怕死了。 他一辈子之后三个孩子,范氏是长女,下面还有一儿一女。 眼下眼看着是都活不成了。 他本就极其疼爱长女,否则也不会年年都往毓庆宫送那么多礼物了。 可女儿一贯不得宠,太子爷也不在意她。 只看在他面子上,没叫范氏过的太艰难罢了。 如今,竟是逼死了她! 范文珍满心都是凄凉和恨意,想着自己一家子就这样要死了,怎么也不甘心。 范文珍大喊大叫的要写供书,刑部官员岂敢耽误? 忙将他的枷锁去了,拿来纸笔,放了个合适地方叫他写。 只见那范文珍,着实一笔好字,龙飞凤舞,似乎带着无尽的恨意落笔,一字一句竟是石破天惊! 他细细写来,竟是太子爷知道了他管辖的平远如何灾情严重,担心皇上降罪时候连累到毓庆宫。 所以下令叫范文珍将此事隐瞒不报。 而噶礼那里,也是太子爷的授意,他才送去了白银十万两。叫噶礼视而不见。 而这些年,范文珍年年都往太子府送礼,皆为太子爷索取之故。 桩桩件件,竟都是太子爷的意思。 将此事的主谋直接定成了太子爷。 刑部官员只看着这黑子白纸就已经吓着了。可见这供状送去了乾清宫,皇上如何震怒? 就算是说一句动摇国本也不为过了。 只看这供状,就是好大一股杀气,如今皇上与太子爷关系本就不好……这要是送上去了…… 范文珍只是笑,叫众人觉得惊慌不已。 第410章 九公主 就在他们惊慌的时候,范文珍忽然大笑,将一边押解他的士兵腰上的佩刀抽出来,比在自己的脖子上:“今日,我范文珍身死,也是为太子爷效忠却被太子爷抛弃只过。尔等岂敢再效忠?”说罢,便横刀自刎,一腔鲜血喷的到处都是。就是那供状上,也溅上好几滴去。 一时间,众人愣怔许久,这才反应过来。 如此一来,这供状不送也不成了…… 范文珍这一死,是死无对证。太子爷这一回……冤枉也好,还是不冤枉也罢,都要倒霉了。 而紧随其后,自己进京自辩的噶礼得知范文珍的死之后,一拍大腿,竟是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得,现成儿的背锅的啊! 可不是么,这天底下做官的,自然都是皇上的官儿。 可是,谁敢违抗太子爷呢? 远在京城的太子爷,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无形中落尽了一个泥潭。 是那种,挣扎会陷得更深,不挣扎却也要陷下去的泥潭。 说不清楚,也无法摆脱…… 很多很多年之后,他还经常想起这件事。不过那时候,他早就释然了。 他只是想,这世间万事都逃不过一个巧合吧? 也不知是巧合决定了命运呢?还是命运碰见了巧合。 反正,只能说是命了。 与此同时,四爷一行人已经到了塔克部。 塔克部如今张灯结彩,很是有娶公主的样子了。 只是,那里的汉子们看着四爷一行人的时候,眼里终究是不善的。 他们天生英勇,自然不屑投降。 不过,心里都知道,眼下打不过,那就换个时候再打!娶公主,带来的陪嫁也是一笔财富呢。 阿信达的长子,长女,以及原来的原配,现在的右王妃出来迎接。 行的都是跪礼。 九公主这一路,没少心理建设,可是事到如今,还是有些不习惯。 忙亲自扶着右王妃起身:“姐姐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 四爷欣慰的看她。今儿她要是叫一声妹妹,四爷就该失望了。 这一声姐姐叫出来,她就还有救,还算聪明。 右王妃心里有了计较,只说不敢。 阿信达笑道:“公主说的是,都是一家子,公主初来乍到,诸事不懂,你要好生帮衬着。”阿信达自然是信自己的结发妻子的。 所以,这话就算是当着直郡王,四爷九爷的面,也要说的。 “是,只是公主为尊,这些事,本该交给公主才是。我只帮着公主些时候,等公主上手了,我就不管了。” 右王妃的汉话不太好,但是看得出,性子爽利。 “姐姐只管管着,我……我在宫里也不管事,眼下哪里会管呢?别耽误了王爷的事才好。姐姐容我好生休整两年吧。”九公主笑道。 “叫她们姐妹聊着,王爷你不带我们喝酒去?”直郡王起身道。 阿信达忙道:“应该的,好好吃一顿,洗洗风尘,几位阿哥也好歇息。”虽然已经到了他的地盘,不过他态度依旧不错。 只是,到底不是京城时候那种谦卑了。 不过,四爷也理解,他是这里的王爷,要是还对他们卑躬屈膝,以后会被瞧不起。 阿信达的长子是个与阿信达一样聪明的人。 此时此刻,面对直郡王和雍郡王,九皇子,都是客客气气的。 尤其是,因为他身份没有阿信达那么高,眼下也不怕被嗤笑。 反倒是补上了阿信达的不方便。 直郡王和四爷面面相觑,心里想着,此子不可小觑。 另一头,右王妃将九公主一切事宜安排妥当,最起码,面上是看不出丝毫不妥的。 知道公主不习惯蒙古的东西,便安排了不少满人习惯的,吃喝,穿戴,皆有。 一时间,竟也是皆大欢喜。 右王妃不喜欢九公主,那几乎不必猜想。 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喜欢一个忽然将她打成妾室的女人。 就算是蒙古王妃里,左右几乎一样大。 可是大清的公主嫁过来,怎么会一样呢? 但是,九公主对阿信达无心,也就肯与右王妃交好。 她深知,得罪了右王妃,这日子是过不下去的。 嫁到蒙古的格格也不见得都是被男人孩子的。 只是,离家万里,心情本就不会好。饮食住宿不习惯,再有蒙古王爷嫡妻或者妾室欺凌,自然活不久。 四哥说过,她只需保住命,所以…… 她只当自己是个妾。 没错,她只当自己是个妾,而不是嫡妻。 姿态不要紧,命才是最要紧的,四哥不就是这样说的么? 端正了心态,九公主适应的格外的好。 当婚礼到了的时候,甚至当众宣布,以后与右王妃不分大小,同伺候王爷。 至此,四爷也总算是放心了。 第三日,便要与直郡王一起回京去了。 京城此时,正是风起云涌的时候,不过,远在蒙古的直郡王和四爷等人,消息还没这么灵通。故而还不知道。 京城里,范文珍的供状已经送上了乾清宫的桌子。随之而来的,还有噶礼的自辩。 他自称范文珍传达的是太子爷的意思,他不敢不听,十万两银子分文未动,都带来献给皇上。 甚至哭道:“此事颇大,折子里,奴才万不敢说,只等见了皇上,臣才敢陈情啊!” 康熙爷看着噶礼,又看着那带着血迹的供状,先是沉默,随即就是滔天之怒。 他猛然间,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下地。 刚才才磨好的墨汁从那供状上开始,又泼出不少,将手边的折子上都弄得一片漆黑。 随即,就是噼里啪啦的响声。 折子,笔,砚台,还有茶杯…… 哗啦啦的落了一地。 下面的官员早就跪下了,太监宫女跪了一地,竟是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倒是给朕演的好戏!竟是比那勾栏院的戏子都好啊!太子,尔敢!尔敢欺瞒君父!竟将朕当傻子一般欺瞒!”康熙爷怒吼着。 整张脸都是通红,身子都颤抖了。 过了许久,闫明春哭着跪求:“万岁爷!万岁爷!您保重身子啊!” “保重?朕还要保重什么?那逆子,逆子!不孝的逆子,是要朕死了,眼下就死了,好叫他登基做新帝呢!你们也不不必管朕,你们只管伺候新帝去!” 第411章 吐血 闫明春忙磕头:“万岁爷,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只认万岁爷一个主子啊万岁爷!” 下面官员也是忙磕头。 噶礼大声道:“奴才此生只为皇上办差,皇上,皇上,奴才一片忠心哪皇上!” 不少人腻歪的,可是腻歪归腻歪,还是跟着说。 这时候,皇上的情绪不对劲,要是谁敢说不好了,就是一个死字。 “去,将那逆子给朕带来。”康熙爷总算是收回些思绪来了。 原本,要是康熙爷还是那个健康的康熙爷,不曾有过两三年废人的经历的过。 即便太子爷是真的涉案了,他也要瞒着,不会这样大张旗鼓。 可是,一来,这两三年里,康熙爷原本的理智已经磨得没有多少了。 他日-日活在焦虑和惊恐中,唯恐哪一日躺下了,就不能再起来。 会被太子爷取而代之,会被太子爷强迫退位。 而日-日疼痛也叫他的理智日益减少,越是痛,就越是要找个出口。 此时,对他威胁最大的,便是皇太子了。 皇太子年富力强,皇太子是他亲自册封的,是昭告天地的皇太子。 是名正言顺……可以取代他的人。 只要他废了,或者死了,天下臣民只需请太子爷继位便可以了。 甚至,不需要动刀兵,不需要流血…… 因为太子继承皇位,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一件事。 可是,康熙爷八岁为帝王,做了四十三年的皇帝了,岂能放手?岂肯放手? 何况,是用这么丢人的方式,这么屈辱的方式放手…… 再加上那个梦。 梦里,他如乞丐一般的日子。那种发霉的,发臭的气味。如阴沟里的老鼠一般的日子…… 那么无助的苟延残喘,都是拜太子所赐。 渐渐的,那个梦境与现实重叠。 即便他自觉如今腿已经渐渐好了,他还能万岁! 可是,这几年的焦虑和恐惧却深深的埋在心里。 无事便罢,只要有事,就会成为大问题。 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 而这时候,太子爷便成了康熙爷的敌人,潜在的敌人也是敌人。 他内心深处,是疼爱他的,可是内心深处同时也告诉他,这个人是你的敌人,他可以取代你,随时取代你…… 太子爷的病,最近终于见了起色。 拖着沉重的脚步近了乾清宫,还没跪下,就见一地狼藉,一地的臣子。 心里就是一声长叹…… 果然,还不及说话呢,康熙爷就怒骂:“你竟学着装病!装病朕就不会追究了么?逆子!” 太子爷暗暗叹气,跪地:“儿臣不曾装病。” “你看看,你好好看看!”康熙爷将那供状丢下去。 闫明春忙捡起来,给太子爷递过去。 太子爷第一眼,就看见了纸上的血迹,是血迹,朱砂不可能那么凌乱。 虽然,血迹和墨汁的印记有几处模糊了字迹,可是并不影响阅读。 也是巧了,被糊掉的字,都是不要紧的,要紧的,依旧清晰可辨。 太子爷想了许久,才明白这是范文珍的笔迹。 他有些迟钝的看完,心想着,范文珍为什么要害他呢? 这些年,他与范家……不是挺好的么? 随即,太子爷想清楚了。 是因为范氏么?范家年年送礼,年年都要问候一声范格格如何…… 电光火石间,他就明白了。 明白了这些年都没有深思过的一件事。那就是,范家对范格格是真心疼爱的…… 他不喜欢范格格,不喜欢那女子木纳又胆小,可是他没有叫她去死啊…… 可是她死了,所以,范文珍疯了?是么? 真是感人至深的父女亲情啊。 太子爷有些出神。 “逆子!你还有什么话说?”康熙爷见太子爷发呆,心里原本有的一丝不忍和不信也尽数没有了。 原来竟真的是这个逆子…… “你怎么配做太子!”康熙爷吼道。 太子爷像是才醒过神来:“皇阿玛……儿臣冤枉。” “逆子,你还敢喊冤!”康熙爷一拍桌子:“太子,朕打小教你,竟教出你这样的东西来!如今,范文珍已经认罪,字字真切,你还敢否认?” “皇阿玛,儿臣冤枉。”太子爷忽然站起身,将那供状丢下。 直勾勾的看着康熙爷:“皇阿玛,儿臣……冤枉。” 康熙爷正要再说,就见太子爷扶着胸口,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一口血从嘴里喷出来。 噶礼就在他身后,竟是被喷了一身。 太子爷喷血之后,就栽倒了,还好一个刑部官员手快扶着他,才没有叫他栽倒在地。 康熙爷要出口的话,就都说不出去了。 看见太子喷血的一刻,他心里是疼的。 这孩子,是他一手带大的。 可是又有一种诡异的想法…… 这样也好。 要是太子就此没有了…… “传太医,先送太子回去!”可毕竟,是亲生的父子,那么想过之后,康熙爷还是不忍心的。 何况,他是仁君,要是逼死了太子,史书上始终是不好看的。 太子爷吐血之后,就昏过去了。 被抬回了毓庆宫,将整个毓庆宫的人都吓着了。 太医不敢怠慢,一波一波进去。 好在,太子爷只是急火攻心,又加上旧疾未愈才会如此,没有性命之忧。 康熙爷听过之后,点头,也算是松口气。 太子爷次日才醒来。 身边之后东宝和宋保,见他醒来,两个人抹着泪过来跪在榻前。 “好了,哭什么。孤无事。”太子爷身子虚,起不来。 “东宝,南边有消息么?” “爷……有。”东宝忙点头,他就怕太子爷想不开。 忙过去小声道:“姑娘怀了孩子呢,去了就发现了,姑娘不许说,奴才……奴才就瞒着了。” 是他的私心,怕太子爷知道了坏事。 可眼下,他瞅着太子爷都不想活了,说出来,也许还能救救太子爷吧? “等爷到时候……就接了姑娘回来。”封妃什么的,不是挺好的? 太子爷忽然笑出声来:“呵呵,孤……” 他摇摇头:“罢了,你们伺候孤起身吧。” 东宝的意思,他知道,可是他…… 经过昨日,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没有意思。是时候了。难道,要等到高墙圈禁才想法子么? 第412章 妇道人家 太子爷吐血之后,将心里长久以来的压抑吐出来不少。 想明白了不少事,因此,身子自然就轻松多了。 可是,太医来的时候,太子爷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甚至,醒了是醒了,却还是昏沉沉的。人也不能认清楚,说话也太能回应。 全然是一副病的严重的样子。 太医们也不敢下论断,看脉案是好多了,可是太子爷如今这样了,明明就是一副生无可恋…… 他们也不能照着脉案回答了,只好模棱两可。、 “太子爷的身子是有起色的,可太子爷这回病的太厉害了些,如今人有些恍惚,臣等以为,一定要叫太子爷好生休养些时候。眼下最是不宜挪动,不宜再受刺激了。” 几个太医认真道。 实际上,太子爷不就是被气的吓得么? 好好歇歇,也许就好了呢? “嗯。”康熙爷有些沉寂:“既然是如此,就好好伺候,传话下去,不要怠慢了太子。他是太子,该有的尊贵都要有。毓庆宫里,没事就不要乱走了。” 众人一惊之后,忙应了。 这……是把太子爷软禁了啊。 这可不是好事,这么下去,这……废太子也是个时间问题了啊。 太医们当然不敢多话,谁做太子都一样。 他们只需要好好伺候就是了。 横竖……都是要看太医的。 只是,这要是叫别的臣子知道了,那可是要着急了,找靠山的,找山头的,怕是少不了了。 京城里,噶礼还着急呢,虽然皇上没有责罚,但是这事还没过去啊。 他着急的不得了,只好四处找人说情。 索相就不必说了,他第一个,就去找了明相。 明相倒是答应的利索:“此事,只要用得上本官的,本官就说句话,不碍事。” 噶礼可是康熙爷的亲信,就此结个善缘也是好事啊。 噶礼得了他的准话,可是却还是不放心,再三谢过之后,出了明珠的府邸。 噶礼心里的害怕,还有一层呢,这……可是把太子爷坑了啊。把太子爷得罪的狠狠的! 太子爷要是就此失势没有起复的可能,以后被废了,那也罢了。横竖是为皇上尽忠了。 可是要是不能呢? 以后太子爷登基,他范文珍一家子的结果,就是他噶礼的前车之鉴啊! 如何不着急? 坐在茶楼里,噶礼与他的汉人幕僚江慈喝茶,他就有些坐不住:“先生你说,皇上要怎么发落我?” “东翁莫着急,此事……要想全身而退是不能够。不过,也不会太严重。想必皇上会掉东翁去别处任职。这也是好事。”如今两广,尤其是广东旱情严重,又素来艰苦。 海禁折腾了那么多年,如今一时半会哪里恢复的了? 调走不见得不好。 “哎,这些我倒是不担心。可这回……把太子爷得罪苦了,你说……这以后……”噶礼叹气。 “东翁……”江慈将茶碗放下:“太子爷这里,如今形势很是不好。以后未必能有好结果。皇上骂太子爷的话,如今在民间都传开了。逆子,不孝……甚至是猪狗不如。这些话,哪一句曾管过太子爷的面子?” “还有去年的地动……太子爷的声誉和威严已经被损了一回。如今……这件事上,太子爷更是说不清楚的。” “当然,如果皇上肯保太子爷,那这些都不算什么,哪一件也不会真的动摇太子爷的地位。可依着东翁您瞧呢?万岁爷他老人家,还维护太子爷么?” 就差没直接打了。 噶礼摸着小胡子,点了点头:“先生说的极是。只是……要不是为了好脱身,我也不必得罪太子。到底是不好。” “已然得罪了,东翁不必太在意。倒是,在下觉得,太子爷不足为虑。可下一个太子爷……东翁有想法么?” “嗯?”噶礼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位先生,也是什么都敢说啊。 这废立太子的大事,也是随口就说出来了。 “东翁,这从龙之功……可不是谁都能有的。”江慈笑道。 “依着先生看,哪位爷胜算大?”噶礼被蛊惑,便也问道。 “在下如今还真是瞧不出来。要是太子爷废了……按说,是直郡王最该,他是长子。可是……如今这两年,三爷四爷也不错,都是郡王爷,也不见的低人一等。” “还有,皇上盛宠那玉妃娘娘,玉妃娘娘这一胎要是个儿子……也不是没可能啊。”江慈道。 “要是那玉妃的儿子以后是太子,那爷这从龙之功还想个屁啊。”噶礼有些不耐烦。 他都多大岁数了,想玉妃儿子去?那不是黄花菜也凉了? “也是在下瞎想,毕竟玉妃娘娘的出身不成。眼下,在下是最看好大爷和四爷的。至于玉妃……要是您选对了人,玉妃那,挤下来也就是了。” 江慈笑道,不就是一个舞姬出身的女子么,坐到妃位也不足为虑。 “嗯,我看也是大爷和四爷。正好这两位还都不在京城里,这就不好办了。”等他们回来,说不定他都要走了。 “哎,东翁不着急,大爷四爷不在,家眷还在,一样的。也不能一步就到位啊,送些礼物先熟悉熟悉不是?以后日子长呢。” “嗯。有道理。大爷府上……我亲自去就是了,四爷府上么……如今既然闭门谢客了,你去,你去乌拉那拉氏家里走一遭。”噶礼点头。 “是,那在下明儿就去了。”虽说这乌拉那拉氏不得宠,可这一门里,两个都在四爷府上呢,还能没有一儿半女的? 就算是没有,乌拉那拉氏也是嫡福晋,尊贵着呢,送礼去她家,没错。 次日,噶礼亲自去了直郡王府上。江慈就去了乌拉那拉氏府上。 得知是噶礼跟前的幕僚,星辉亲自出来迎接。 最终收了给四爷的礼物,自己也收了五千两银子做谢礼。 送走了江慈,星辉笑道:“等四爷回来了,我亲自送去府上。” “不跟妹妹说一声?”他妻子问。 “妹妹到底妇道人家,又养病,就不必多去这一遭了。” 第413章 调职 噶礼果然被调职了。 却比江慈预想的好多了。 从两广总督,成了两江总督。这不仅没有降,还是升! 谁人不知,这两江最是富庶之地,江南鱼米之乡。自古就有苏湖熟,天下足的谚语。 不说粮食,便是绸缎,珍珠,以及妇人用的钗环这江南之地也是加工的最多的地方了。 所以,这两江总督,可谓是肥差中的肥差。 噶礼自然是喜不自胜,面对康熙爷罚了他二十万两银子给两广灾民的处罚,一点都不在意。 甚至于,康熙爷给了他一顿板子,也几乎是笑着挨了。 二十个板子,二十万两银子,就换了这么个差事,这稳赚不赔。 噶礼养伤都不需要,本就没用力打,随意修养了三日,便启程上任去了。 真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四爷府上,消息已经回来了。 大约得是三月十五的时候,四爷才能回来。 眼下,才是三月初一呢。 “今年的寒食节也不知过不过了,要是过,姑娘这可怎么办?”阿圆有些不安,与阿玲几个商议。 寒食节,不能开火,吃的全是冷的,可姑娘正好赶上了月事,这要是吃的全是冷的,怎么能受得了? “是啊,到时候要是过,就预备些热水吧,多喝热水。”阿玲道。 “奴才瞧着……主子爷没回来,福晋还养病,这寒食节不一定过吧?再说了,这府上还有一个纽祜禄格格呢,如今怀着身子。还有二格格身子素来不好,这哪里能受得住?”胭脂道。 “这不就是怕她们能例外,姑娘不能么,哎……罢了,到时候好生准备好姜汤吧。”不能吃热的,好在还能喝热的…… 几个人应了,也就到了叶枣要起来的时候了。 叶枣起来,穿戴好,随意喝了一碗燕窝粥,就要去正院请安了,今儿可是初一。 正院里,众人都到了,给福晋请安之后,李氏就问了:“不知明儿怎么安排的?” 今年的寒食节,正好是清明节前两日。 福晋慢吞吞的张嘴:“如今不是姜嬷嬷管事么,李氏你着急什么?” 狗拿耗子。 “这些事,我问问也不碍事吧,福晋您不是病着呢么?也是为您分忧啊。”李氏笑了笑。 没病也得养着,这也憋屈吧? 福晋憋屈了,她也就高兴了。 福晋确实已经好了,不过眼下她也不着急,等四爷回府,自会将管家的权利交回来的。 不就是担心纽祜禄氏么? “今年的寒食节就算了。纽祜禄格格怀孕,宋氏身子不好,二格格也是个病弱的。我也病歪歪的,别吃一日冷食,都病倒了。横竖这节日也是汉人的节日,过不过的,也不是那么要紧。”福晋拍板。 众人倒是都高兴,不过这个节好啊。 “如今,主子爷不在,也不好叫你们出府,来年吧,来年去庄子上住些时候,到时候也好乐呵乐呵。” “多谢福晋。”众人忙谢过。 来年的事,来年才知道呢,不过,大家还是很满意不过这个节日的。 “纽祜禄氏,你身子如何了?还没满了三个月吧?我病病歪歪的,也顾不上你。瞧你气色不是很好啊。”福晋道。 “多谢福晋垂问,奴才最近就是吐的多了些,别的都还可以。府医和太医都看了的,说是没事。”纽祜禄氏忙起身道。 “坐下吧,别客气。”福晋摆手:“好就好,就怕是不好,缺了什么,找姜嬷嬷就是了,横竖你们如今住一个院子的。” “是,多谢福晋。”纽祜禄氏欠身。 “嗯,宋氏,三阿哥最近可好么?那孩子也是大了,嘴巴很是会说,你教的不错。”福晋看着宋氏。 宋氏心里发苦,那孩子是会说,可是叫她额娘的时候,淡淡的。 叫许氏娘亲的时候,可是亲近的很呢。 “三阿哥很好,多谢福晋。” “那就好,常氏,二格格怎么样?”福晋又问。 “回福晋的话,二格格也都好,多谢福晋。”常氏忙道。 挨个问过了,福晋这才道:“都好就好,那就散了吧。云秀,你留下。” 众人忙起身各自散了,只有云秀格格,忐忑又期待的等着福晋说话。 “主子爷还有半个月就回来了,到时候,我会尽量叫主子爷去瞧你。”福晋淡淡的。 “是,奴才多谢福晋。”云秀格格激动道。 “你当知道,主子爷对你没什么心思。”福晋毫不留情:“也是你自己没分寸。好歹是个格格,巴着一个侍妾做什么?” “难不成,你巴着她,就能叫主子爷高看一眼不成?要是都这样,那还能叫叶氏一直得宠么?”福晋恨铁不成钢道。 “是,奴才……奴才知错了。”云秀格格忙跪下:“福晋……堂姐,您帮帮我啊。” 福晋冷笑,不过是大半个月冷落她,叫她知道府里艰难,这就叫上表姐了? 过去一副公私分明的样子给谁看啊? 真是个小贱-人。 “你要是真知错了,我也不介意扶你一把。要是你还敢自作主张,那么以后,你就自生自灭吧。”她不护着她,她就在这后院里苦熬吧。 还真是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蠢货。 “是,奴才知道了,以后不敢不听话,福晋……饶恕奴才吧。”云秀格格哭着,又是屈辱,又是害怕。 这些时候,后院里各处给她的难堪受够了。 要是以后都是这样的日子,那可怎么活啊? 不不不,要是以后……只会比这个更难过啊。 所以眼下,一定不能得罪堂姐了。 “好了,回去吧。”福晋说完了正经事,就一句都不跟她多说了。 云秀格格赔笑起身,这才慢慢退出去了。 正院里,叫她觉得压抑。 这一头,叶枣出了正院,就溜达着往花园走。 三月里了,花园里已经是有了不错的就景致了。不说花红柳绿吧,也差不多了。 “姑娘瞧,这牡丹开的。”早春的牡丹花是最美了。 叶枣过去瞧,只见粉红的牡丹花已经盛开了那么几朵,更多的是花苞。估计还要十来日呢。 “主子爷回来,正好赏花了。”叶枣笑了笑。 第414章 回京 “姑娘这是想主子爷了呢。”阿圆小声凑趣。 “嗯。”叶枣低头,闻了闻那牡丹花,又抬头:“说真话啊,还真是想了呢。” 四爷对她…… 嗯,照实话说,那种宠溺,还是很叫她喜欢的。 四爷要是在府里,就算是忙起来,一个月不进后院,也不会不管她。 或叫人问候一句,或叫人送东西过来。 总之,知道他就在京城,晚上就在前院,叶枣还是比较安心的。 知道有事了,叫人去前院就能找到他…… 可眼下,他不在,她这心里,难免是有些空…… 阿圆本是逗她的,可她真这么直接的回答了之后,阿圆都有些害羞了:“姑娘也是不知羞。” “你这丫头,是你笑话我,你还怪我。”叶枣用帕子甩她:“我如今啊,是越发依赖主子爷了。真不知是不是好事啊。” 阿圆笑了笑,却不知如何回答。 其实……不算是好事吧? 有朝一日,主子爷不再宠爱姑娘了,那怎么办啊? “放心了,得宠的时候稳得住,失宠的时候也一样。”叶枣笑了笑,伸手,掐了一朵牡丹花从里夹在的小黄花:“回吧。” 她们一走,就有小太监忙跑来,将那开了小黄花的草拔了。 乖乖,还好是叶姑娘瞧见了,她不说。 这要是叫李主子瞧见了,或者叫看花园的管事嬷嬷瞧见了,那就是一顿好打啊。 也怪这野花,哪里不好长?硬是往这牡丹花从里头凑。 呸,也不看自己是什么样子。 叶枣从花园里拐出来,正好撞见了要回西院的云秀格格。 她便屈膝,因为距离远,说话多少不雅观。 那头,云秀格格哼了一声,甩袖子便回去了,竟是不理会叶枣。 哼的一声,叶枣肯定是听不见的,不过那动作,还是叫叶枣挑眉了。 “这是转性子了?”叶枣直起身,一边往锦玉阁里头去一边问道。 “也许是福晋有了什么交代?”阿圆轻声问。 “嗯,也许是吧,她进府这么些时候了,就算去年半年不曾见着主子爷,可是自打主子爷从蒙古回来,这也又半年了,着急了。”估计是福晋那边施压了。 “何必呢,奴才都看出来了,出幺蛾子都没好结果。反倒是不争的,过的还行。”如今的纽祜禄格格,过去的耿格格,虽然耿格格孩子没生出来吧。 但是都很好啊,云格格呢? 明明样貌不逊于姑娘,可主子爷就是不待见去。 云秀格格就更别提了,谁瞧着谁腻歪。 半个月一晃而过。 四爷比预计的回来还早了两日呢,十三这一日就已经进京了。 当然先要进宫去。 直郡王,四爷,九爷一起进宫。 乾清宫里,康熙爷见了他们很是高兴:“回来就好,九公主如何?” “回皇阿玛的话,九妹妹很好,她还叫儿臣几个给皇阿玛请安呢。那边对她也好。”直郡王笑道。 “九妹妹叫儿臣禀报皇阿玛,她不敢忘自己的身份,定为大清分忧。”四爷严肃道。 “哎,是朕对不住她。你额娘原本是想叫这孩子留京的……可眼下,没有合适人选了。”康熙爷叹气。 “皇阿玛怎么可以这么说?九妹妹是公主,为国分忧是分内之事。何况,那阿信达对她尚可,她又是大清的固伦公主,自然不会差。只是离得远,难得回来罢了。”四爷忙道。 他深知,皇阿玛不会为九妹妹真的难过。 不过是,他是九妹妹的亲哥哥……故而有此一说罢了。 “好了,你们一路风尘都累了,去看看你们额娘就回去歇着,歇息几日再上朝不迟。”康熙爷满意四爷的话,便笑着摆手。 “是,多谢皇阿玛。”三人忙应了,各自退出去了。 临走,还听见康熙爷和李德全说笑:“瞧一个个晒得,瞧老九晒的,成了黑炭头了。” 可见,康熙爷的心情是极好的。 他们谁都不敢提起太子爷,也是到了直隶,才知道这件事的始末。 原本想象的要有一群官员遭殃的事没有发生。 而只是两广罢免了几个官员,范文珍自尽而亡,满门抄斩。 却是连累的太子爷软禁…… 而噶礼,挨了二十板子,罚了二十万两银子,便调任两江总督了…… 公平何在? 四爷早就叹气过了,此时,只当不知这件事罢了。 与直郡王分开,九爷和直郡王一路去了西六宫。四爷独自往东六宫去了。 永和宫里,蔡姑姑出来迎接四爷:“四爷回来了,主子念着,就琢磨着是这几日了,九公主好不好啊?” “好,九妹妹很好。”四爷笑了笑,进去了。 “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四爷打千。 “起来坐吧,你九妹妹可好?”德妃瘦了些,她送走了女儿,心里是很惦记的。也愧疚的很。 “回额娘的话,九妹妹很好。那边的人对她也不错。”四爷坐下道。 德妃哼了一声:“那人比她大了那许多,又有一群儿女,原配尚在,哪里能好。你也是敷衍我罢了。” 四爷眉头一皱,便起身,又跪下去了。 却是不说话。 是。 谁不知道九妹妹肯定不好,可是这是皇阿玛的旨意,他能如何? 额娘问了,难道他与她说不好么? 有什么意思? “你起来吧,跪着做什么。”德妃有些尴尬。 四爷就又起身,也不坐下了,只是道:“阿信达是个明白的人,不会故意磋磨九妹妹。原配也好,儿女也罢,九妹妹毕竟是公主,她们总会收敛些。” 其余的,还不是看命? 那么远,谁能奈何? “罢了,罢了!我不过问问,也是我没本事,我要是个有本事的,也不能叫她去那么远。你回去吧,不必在我这里伺候了。”德妃拿起帕子,擦了一下眼角,就摆手道。 四爷应了是,就告退出去了。 蔡姑姑急得很:“四爷要不留了午膳再走?远路子回来的。” 德妃也意识到不妥了,正要留,四爷便笑道:“还有些事要办,如今就走了,额娘歇着吧。” 蔡姑姑心知这是四爷不高兴了,忙送出去。 第415章 心里也是叹气不止,主子也太不会办事了。 就算是亲儿子也是要慢慢来的,这么来,还有多少亲近啊? 将四爷送出去,蔡姑姑赔笑:“四爷也是实在辛苦了,刚回来就办差。” “嗯,些许小事,姑姑不必担心。好好照顾额娘就是了。”蔡姑姑伺候了德妃一辈子了,自然是有脸面的,四爷也惯常给她脸。 “哎,主子知道四爷您最是心疼她,心里肯定高兴的。就是您今儿不能与主子一道用膳了。”蔡姑姑忙描补。 “改日有机会的,我走了。”四爷不太想说这个话题。 蔡姑姑再无话可说,只好送了四爷出去。 瞧着四爷瞧不见了,一边看门的小太监才赔笑:“姑姑只管站在这风口上做什么?着凉了可就不好了。” “哎……我呀,瞧着从哪飘来些好东西呢。”说了一句之后,蔡姑姑调头,回里头去了。 德妃见了她进来,问:“走了?老四的脾气啊……” 她还是瞧得出来的,四爷刚才是生气了。 蔡姑姑只呐呐的应了一声是。心里腻歪的很呢。 “你这人,有话说话,嗯个什么?”德妃皱眉。 她们从小一处,德妃还是宫女的时候,就和蔡姑姑是住一起的。 后来她成了康熙爷的女人,这才叫蔡姑姑跟着她,这姐妹情谊还是有的。 “哎,主子叫奴才说什么呢?四爷打那边回来,说是日夜骑马赶回来的。刚见过皇上就来了。您也不说叫四爷喝茶,歇一歇,也不问一句暖和话。只是抱怨。四爷能高兴么?就算是亲生母子,也该是知冷知热的问句话吧?您……” 蔡姑姑叹气。 德妃被她说的不自在,只低头:“你这顿教训我吃了。好了,你去吧,我歇会。” 挺大岁数,还挺吃不住的。 四爷憋着一肚子气出宫去了。 也是真习惯了,这一肚子气,一边走,一边慢慢也就散出去了。 四爷摇摇头,骑马往府里去了。 后来的路上,他想着,被告了的赣州知府不过是被罚了银子,今年的评选得了个乙罢了。 不过,叶氏的阿玛估计早就已经到了宜安县了,原本可以不调任的…… 谁也不曾料到,这件事这么结束。 只是派人去两广赈灾。 江南三大家囤积的粮食都卖出去了。竟是叫那几家吃了个饱腹。 百姓当然买不起,是当地官府用朝廷拨下来的银子买的。 也不介意那粮价高与市价,横竖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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