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舟唱晚_高h_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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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院走一遭的，这也是刚才淋雨的缘故。这会子，两个人一边往前院走一边道：“这位姑娘，倒是个有趣的。” “也是聪明人。”姜嬷嬷道。 “哎，你们这高门大院的就是复杂，我不看那许多，我只看人有趣不有趣。”金姑姑笑了笑。 “罢了，这个且不说，你自己要小心，这入口的东西……最是容易出事。”姜嬷嬷轻声道。当年，金嬷嬷照顾过她，如今她也得护着金嬷嬷的闺女。 “我知道，小厨房里的东西，我不管，都是福晋跟前的人采买就是了。做什么，也得叫福晋跟前的人看着，这要是能出事……” 金姑姑没有继续说。但是那意思也清楚，这要是能出事，那就是福晋自己的人有问题了。 “就是不能出事！”姜嬷嬷虎着脸。不管谁有问题，真要是饮食上出事了，金姑姑就要吃挂落。金姑姑忙不迭点头，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真要出事，谁拦得住呢？横竖，她是个豁达的。能叫什么都吃不下去的福晋吃下去东西，她就很有成就感了。其他的，她独身一人，无所谓了。姜嬷嬷和金姑姑在锦玉阁里用膳的事，也瞒不住。很快，后院里就都知道了。正院里，福晋靠着软榻：“姜嬷嬷领着金姑姑去锦玉阁用膳了？” 她脸色不好看，不过本就不好看，这会子，杨嬷嬷竟也摸不准她的心思了。 “想来是无意中进去的，说是正是下大雨那会子，慌不择路进去的。”杨嬷嬷解释。 “慌不择路是真的，但是姜嬷嬷看重叶氏也是真的。”福晋淡淡的。那边还有锦绣阁呢，怎么不见进去？ “奴才瞧着，倒也不是看重叶氏，只怕是……不太看好云氏吧？”杨嬷嬷想了想道。她不太想让福晋和姜嬷嬷对上，福晋如今，就是该好好养胎的。 “嗯。”福晋没注意杨嬷嬷的神态，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宠爱这个事，真是说不准的。云氏不比叶氏差，可主子爷就是没瞧上她。不过…… 福晋摸摸肚子，瞧得上瞧不上都无所谓，只要正院有了孩子…… 云氏也多余了。至于叶氏么，要是听话，她不介意留几年，总有她失宠的时候。不听话……反正，她也给了她机会了。第273章报恩雨过天晴，叶枣午睡起来就听见院子里的丫头们说话了。琥珀道：“这偏是蔷薇花瓣儿，说是可以入药的。这要是别的花瓣，还能吃呢。” “就想着吃，可惜这一架子的花儿了，不剩多少了呢。”胭脂叹气，姑娘很喜欢这花的。 “哎呀，不多了也好看，之前是全是花，如今又是花又是叶子的也不错，再说了，没有蔷薇还有别的，咱们离得花园近，到时候花园里赏花不一样？”琥珀不太愁，姑娘也不会因为这个愁。胭脂嗯了一声，跟琥珀一起收拾花瓣。叶枣笑了笑：“琥珀性子活泼，胭脂精细。不过这精细想得多也不好。你们还是好好看着，最好是她们两个都是好的，我身边多个人，你们也轻松。” 阿圆和阿玲应了，伺候叶枣换衣裳梳头。刚弄好，就见前院里一个小丫头来了，是今年春天刚进府的小丫头。如今是三等丫头，轻易见不着主子的玉燕。 “阿圆姐姐，阿玲姐姐，叶姑娘在不在啊？前头玉和姐姐叫奴才来送东西的。”玉燕大眼睛忽闪。说着，就见叶枣从屋里出来了。玉燕瞪大眼，都说叶姑娘美，没说这么美！这活脱脱是个成精的狐狸啊！天哪！太美丽！ “给……给姑娘请安……”玉燕结巴道。 “快起来，怎么这会子过来了？”叶枣笑道。 “回姑娘的话，是玉和姐姐叫奴才来送东西的，这是玉和姐姐做的，说是送给姑娘用。”玉燕将手里的包袱递给了阿圆。阿圆眼神一闪，接了过来，先谢过玉和，又谢过玉燕，然后塞了荷包过去。玉燕是个小丫头，轻易不能近身主子们跟前的。所以，出了过节打赏，她就没见过赏赐。这会子拿了赏赐，心里不知怎么高兴呢，忙福身退下了。 “玉和姐姐，怎么会给姑娘送东西呢？”阿玲有些不安。主子爷跟前的大丫头，可不是谁都能交好的。就是福晋侧福晋都不好交好，就怕叫主子爷忌讳。 “玉和不是个不懂事的，既然送了，就有理由。看看是什么。”叶枣说着，随意坐在回廊上。阿圆哎了一声打开，就见里面是一对绣花鞋，浅紫色的面儿，算不得太好的料子，但是也不差。鞋面上绣着细碎的花瓣，倒是挺精致的。还有一对白色的鸡心形状的荷包，是用来压衣裳的。一只绣着翠竹，一只绣着兰草，也很精致。 “既然送来了，就收起来吧，唔，这鞋子不错，可以穿就穿。”放着也就不鲜亮了。阿圆和阿玲应了一声，虽然心里有些不安。但是，这不是她们往前院靠，是前院主动靠过来了，这不能怪他们。其实，是玉和的弟弟在冯天云的店子里做事，得了冯天云看重，如今是一个小掌柜子的。玉和想谢谢叶枣罢了。不过，玉和总是要说的，毕竟她得了消息了，可叶氏不经常出去，也不好叫人进来的。所以，三日后，叶枣知道了原委之后，便对着玉和一笑：“倒是劳烦你了呢。” 玉和也是聪明人，便就看出了叶枣的不高兴。有些不太好意思：“到底是托了冯爷的福。” 叶枣似笑非笑的点了个头，就进了四爷书房里头了。舅舅提拔玉和的弟弟，还能是为什么？京城里，人才这么稀缺了？还不是为了她？为了玉和这份感激，能在府里帮衬她一把？呵呵，是舅舅高看了人心。这玉和啊，就把这份恩情当成了一双鞋子，一对荷包罢了。人家啊，是打着以后不相干的想法呢，没有要帮衬的意思。不过，叶枣也不是不理解，玉和毕竟是主子爷跟前的人。总要避讳的。只是这避讳的太着急了些。其实，这点子恩惠不必她费心还，只需要将来哪里给她透一句话就可以。或者，替她说句话也成。只要不违反规矩，不叫人起疑心就好了。玉和如今这样，却是小看了人了。外头，玉和咬唇，她觉得自己做的不错。弟弟的本事，家里人知道，就是个做生意的料。帮着冯爷，难不成冯家没有好处么？府里头，她是主子爷的奴才，还能如何呢？还要她背主不成？叶枣进了书房，就把这点子事儿丢一边去了。瞧着四爷正在写信，她就往一边去，福身之后，安静的坐了下来。四爷没抬头：“坐着，马上就好了。” 叶枣嗯了一声。这简单至极的一个嗯，叫四爷气息不稳。他撑着没看，心说这小狐狸，越发道行高深了些。等信写好了，递给苏培盛，这才道：“过来伺候洗手。” 叶枣又嗯了一声起来。这时候，玉和跟玉屑已经打了水进来了。叶枣挽起袖子：“我来？” 玉和没吱声儿，玉屑看了玉和一眼道：“劳烦姑娘了。” 心说，今儿玉和不对劲。 “应该的。”叶枣笑眯眯的，还是以往的样子。四爷没太注意这些，他把手放在水盆子里，就等着叶枣伺候了。叶枣也将手伸进去，水不冷也不热，正好。抓着四爷的大手洗起来，擦了皂角，洗的干干净净。又用小指头勾了一点点杏仁油，玉屑将杏仁油放好，就看着叶枣给四爷涂。叶枣把四爷的手和她自己的放在一起，用一小团绵羊油揉了好久。四爷有些想笑，他以前洗完手不爱这么麻烦，冬天也不擦别说夏天了。但是，小狐狸爱这么弄，他从不反抗。倒是觉得，他这一双手似乎也越发嫩了。想到这，有些不自在，但是更多的是柔情。他想着，小狐狸每回给自己洗手也不大叫奴才伸手的。她的奴才，只是拿着帕子，帮衬一把。她总是自己把白嫩的手泡一会，然后洗干净，再擦了，然后擦上油。冬天是防冻裂的绵羊油，夏天就是杏仁油。春秋，她就用玫瑰花泡的汁子洗手。不过，她这一双手，真是保养的极好，白嫩纤细，看着就喜人。擦完了手，四爷就顺便拉起叶枣的手看了看：“给你寻几个护甲？” 第274章戒子女子都喜欢，她倒是不戴。倒是叫四爷觉得莫不是没有？她从不主动要什么的。 “我不喜欢那个，不小心划伤了怎么办？”叶枣摇头。‘ 四爷也不坚持，只是看她这双手这么好看，不给她点什么，总是觉得不对。 “叫苏培盛去库房里看看，有好看的戒子就拿来。”想了想，四爷只能想到这个了。玉屑忙应了，出去找苏培盛了。玉和把水盆子撤了也赶着出去。心说，这位叶姑娘……真是叫主子爷捧在手心里了。她不禁有些后悔，礼给的太轻了些，可这会子要是再给什么……那就是描补。这位叶姑娘，是个聪慧的，看出来就不太好了。轻叹一口气，到底没在给什么了。叶枣斜眼看四爷，四爷失笑：“你这是什么眼神？” 叶枣想了想道：“爷是不是看我的手好看？” 这样子，就是打扮自家洋娃娃的节奏啊。四爷有些不自在的瞪眼，这话说了，难免轻佻些。他不肯说。叶枣就也不问了，只是心里觉得，这位爷，对她的感情似乎又深了一点呢。真是感情么？还是……只是宠爱呢？叶枣在心里掰着指头想。福晋狠毒，她们都知道，四爷不可能不知道。只是，那到底是结发夫妻，四爷不能怎么样，至少这个世界，嫡妻拿捏小妾庶子是很正常的。四爷不能休妻。李氏呢，张扬任性，人还不聪明，狠毒都落不在点子上。四爷厌烦了。宋氏太懦弱…… 耿格格倒是聪明，不过，四爷貌似不喜欢。云格格也聪明，四爷更不喜欢…… 武格格……呵呵。其余几个侍妾四爷也都淡淡的。如今么，只有她叶枣好像长得好看，也不蠢，也不张扬……所以四爷有点上心了。不过，叶枣是不敢确定，这就是喜欢的。不急，过几年再说吧，如果过几年，他还这么对她，那她……也不吝啬给他回吧。如今么，她只能演戏给他看了。也许活的太清明的人会累，可是宁愿累，也不想陷进去，爱上一个有很多女人的男人，想想，都觉得可悲。眼下的日子，叶枣觉得很舒心，不必这么可悲。 “想什么呢？”四爷见叶枣有些发呆，便问了一句。 “我想着，戒子的话，琥珀或者蜜蜡的也好看，上回爷给的红宝石戒子我觉得就好看，回头找出来戴吧。”说着，又皱眉：“只是戒子，大红的不碍事吧？我首饰也有带红宝石和玛瑙的呢。” “不必这么小心，大规矩不错就是了。”四爷忽然道：“姜嬷嬷在你那用过膳？” “哦，就是那天，雨特别大，嬷嬷和金姑姑从正院回前院，正赶上了，就来我这里避雨，正是午膳时候，就顺便吃了。”叶枣道。四爷嗯了一声，看她没有什么委屈，心里想着姜嬷嬷没有给她难看。 “以后要是有事，不要跟姜嬷嬷顶着来，都告诉爷，爷不会叫你委屈的。”四爷还是不太放心的吩咐了一句。自己的奶娘自己知道，姜嬷嬷最是看重规矩了。叶枣眨眼，又眨眼：“不会啊，姜嬷嬷很好啊，我知道，姜嬷嬷看重规矩，不过姜嬷嬷也没说我呀。” “嗯，那就好。”四爷笑了笑，心里想着，奶娘到底还是看重他的心意的。如今这后院里，只有一个叶氏，叫他能开怀。要真是和他的奶嬷嬷相处的艰难了，他……也就不高兴了。很快，苏培盛就抱来两个大盒子。 “奴才也不知道哪个好看，要是不……主子爷您看？”苏培盛赔笑，一副差事没做好，奴才该死的样子。四爷瞥了他一脸：“去找一对玉镯子给姜嬷嬷，就说是爷看嬷嬷镯子旧了。找一对好的。” 苏培盛忙哎了一声，出去就苦着脸。这大热天的，一天跑几次库房啊！不过，能跑库房是好事，旁的人想跑也没戏。到了库房，看库房的马六见了苏培盛，都要哭了：“苏爷爷，您怎么又来了？” 苏培盛乐了：“嗨，我说你这看库房的哭上了？主子爷都没在意。去去去，开门。” 马六肉疼的要命啊，从苏培盛手里接过钥匙抖着手开了门。苏培盛又是好笑又是放心，这马六一根筋，就是个看库房门的好手。有他在，这库房里多一只耗子都不成！就是这守财奴的样子，还真把库房当自己的了？这头，叶枣打开盒子，就见两个盒子里，各色戒子一排一排的摆着，都是好看的。估摸着平素也有人护养，这戒子都像是新的一般。最少，没有灰尘。叶枣正要选呢，就见四爷道：“罢了。别挑了，都抱回去吧，慢慢戴。” 四爷虽然不记得库房里究竟多少东西，但是这戒子，少说也有十几盒子，这两盒子，估摸就是苏培盛选出来的。不知道该拿几个，或者是不知道具体拿什么样子的，这才抱来了。 “啊？太多了吧？这些我几年能戴完？”叶枣也懵了。四爷土豪不解释啊！ “这点东西也值得你大惊小怪？选你喜欢的戴着，其他的，拿着赏人就是了。”四爷被她愉悦到了，倒是丢给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眼神。叶枣默默的低头，好吧，是我没见过世面。毕竟前世，我老爸没这么豪气！四爷更豪气！不解释！ “你不是还有个妹子？这些拿去送人不比你自己选的东西好些？”四爷补刀。叶枣默默的咽下一口血，然后把刀砍回去：“我所有的东西，都是爷给的。莫非，爷给我的东西都不好？” 四爷一滞，竟无话可说了。叶枣这才觉得被土豪砸晕之后的脑子好多了。 “也成，选几个给叶桂拿去吧。”叶枣果断点头。四爷却已经不想理她了。叶枣默默的愉悦了自己之后，选了个琥珀的戒子戴上：“爷，好不好看？” 四爷嗯了一声。 “我就知道，爷看我的手就是好看！”叶枣得意洋洋。四爷无语，他以为她说的是戒子呢。这狡猾的狐狸。四爷拿起一个景泰蓝雕刻成花瓣的戒子给她戴上：“这个也好。” 第275章嫂子金姑姑来了之后，福晋果然吃的进去东西了。不过，还是吃的太少了，一碗粥，她喝了三勺子，就吃不进去了。叶枣看着福晋瘦的那样，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感慨。要说现世报，那未免是人想的太好了，都说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这话虽然骇然，但是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福晋作孽太多，可是这报应岂会这会子就来了？所以，她如今这样，肚子里的孩子保得住保不住，还真是难说呢。就是保不住，她还是金尊玉贵的福晋。还是拿捏一个府里女眷的女主子。福晋撂了筷子才问：“叶氏怎么来了？不是都免了你们请安的？” “奴才是有事，不过也想看看福晋好些了没有。”叶枣笑着，将茶碗递过去。其实就是白水，福晋喝茶也吐。福晋接过来喝了几口：“你有心了，什么事？” 不管什么事，如今是姜嬷嬷管事，她有事还来正院，这一点，是值得她给个好脸的。 “却也不是大事，主要是想看看福晋。福晋能吃东西就好了，慢慢的胃口就开了。”叶枣笑道：“是奴才叫人出府一遭，瞧一瞧奴才的哥哥，哥哥要参加秋闱。” “哦？今年下场？那你哥哥可是有本事了。”要是考中了，那可就是举人老爷了。 “谢谢福晋吉言，哥哥多年来只会读书，也不知能不能中，倘或中了，也是好事。”叶枣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福晋看了她好几眼，然后点头：“这是大事，十年寒窗，就盼着有个好成绩，既然你想叫人去看看，那就叫人去吧。不过，如今是姜嬷嬷管着事，你也要叫人说一声才好。” 叶枣一脸羞愧的点头：“是，奴才回去就叫人去说。” 一副我只想到了福晋，却没想到姜嬷嬷的样子。福晋心里就有些高兴，天无二日。姜嬷嬷再是高贵，到底也是只是奴才。下面的人，有事记得她，她总不会不高兴。 “好了，回去吧，我这短了精神，也不留你了、”福晋说着，就觉得浑身困乏的厉害。叶枣忙告退出去了。杨嬷嬷倒是看出叶枣八成是做戏，如今主子短了精神，想的没那么周到了。可是看出来，也不必说出来，主子高兴，那就是好事。好歹把小主子生出来再说。横竖，叶氏懂规矩，就是装模作样也没事。一年里头，她也翻不了天。叶枣出了正院就叫阿圆去找姜嬷嬷了。姜嬷嬷当然不会拦着，果断放行。出府的也是阿圆，她也没带多少东西，只一个小包袱，里头是几匹料子，然后就是小盒子里几样首饰。还有个砚台。一盒子四只毛笔。阿圆把一张单子递过去：“这是我们姑娘写的，您看看，这是叫姜嬷嬷看过了的，不顾总是叫您也看一眼才好。” 门房上太监客气的看过了，也不敢收着那纸头，毕竟是女眷的手笔。阿圆收起来包好包袱：“那奴才就出去了。” “敢问，是去叶家？”太监多了一句嘴。阿圆一笑：“姑娘家里的大哥要参见秋闱了，这是姑娘的心意呢。” 那太监忙笑着恭喜了几句，这才叫阿圆走了。他们这些人啊，嘴里有时候看不上读书人，可实际心里是羡慕的紧。寒门子弟十年苦读，一朝有了功名从此就不一样了。别说是举人，进士了，就是秀才，也是了不得的。从此就可以进个私塾教书，哪怕是在哪里做个账房先生也使得。就不是受苦人了。以后再有子女，那就是读书人家的。再是贫寒，也是好出身的。哪像是他们，断子绝孙的奴才秧子，哎…… 阿圆从府外雇了车，一路往叶家去了。叶家这几日也是忙碌。送走了苏姨娘母女之后，就准备起了叶枫的事。离秋闱没几日了，家里都紧张的很。好在，银钱上有冯天云，家里管事有觉罗氏，倒是还算是稳得住。叶枫就只管闭门读书。阿圆来的时候，觉罗氏吓了一跳，生怕是不好的事。不是姑奶奶在贝勒府里出事了吧？高门里头，腌臜事说不清，别是……别是没了，要是没了，爷可要哭死的。就是她，没见过也觉得要是真没有了，那可真是恓惶。 “你这是怎么了？”难得今儿叶枫没把自己关在书房，见妻子这样，就有些意外了。不就是妹妹叫人来了？ “哦没事，没事，快，出去迎接。”觉罗氏哪敢说，要真是坏消息，不得吓着爷？人情世故上，叶枫远不及觉罗氏，自然没看出什么不对来，只是觉得大约是妻子头回见贝勒府的人，有些紧张吧。觉罗氏和叶枫迎接到了二门上，就见阿圆带着笑意进来了。看着她的笑意，觉罗氏的一颗心，可算是落进了肚子里了。还笑着，那就不会是坏消息了。 “给大爷，大奶奶请安了。奴才是姑娘跟前的阿圆。”阿圆笑着屈膝。叶枫是见过她的：“快起来，使不得。” 觉罗氏已经迎上去了：“姑娘快进屋。” 阿圆笑着应了是，就跟着进去了。 “奴才代姑娘给哥哥嫂子请安，姑娘是说了，嫂子进门她无缘得见，叫奴才给您好好问安呢。”阿圆道。 “不敢不敢，哎……姑娘好不好？”觉罗氏眼眶都红了。说来也是奇了，又没见过。阿圆见她情真意切，也就笑的更真了些：“姑娘一切都好，听说大爷要秋闱，特地叫奴才出来看看。”说着，她拿出东西：“这端砚和湖笔是姑娘给大爷的，预祝大爷高中。” 又把布料跟首饰放在桌上：“这是姑娘给大奶奶和二姑娘的。” “怎么这么破费呢？姑娘……哎对了，等着我。”觉罗氏说着，就往内室去了。这多少是失礼了，叶枫也觉得有些尴尬。好在阿圆一点都不在意。就见不一会，觉罗氏就捧着一个扁扁的盒子出来了：“给姑娘带回去吧，我家里……也就一般，嫁妆东西倒是不少，可银子不多，这些叫姑娘别嫌弃，在贝勒府不比别处，处处都要用银子的，别委屈自己。要是不够了，我再想法子就是了。” 第276章安静与汹涌说着就将盒子递给了阿圆。阿圆看着，心里暖暖的。这盒子里，只能是银票了，轻飘飘的，不会是银子。也不知是多少，大奶奶的家世也不是特别好，虽然不穷，可也不是什么大富贵的人家。如今，为了素未谋面的小姑子，也算是舍得了。阿圆是不会觉得觉罗氏是为以后的。毕竟，谁敢想着四爷以后做皇帝呢？撑死了就是亲王，可亲王是亲王，侍妾永远都是侍妾啊。这，就是娘家对姑娘的真心了。 “奴才替姑娘谢过大奶奶了，不瞒着大奶奶和大爷，如今姑娘不缺这些。不过，贝勒府里，也是艰难的。倘或有朝一日，真需要了，奴才一定再来求大奶奶。”阿圆认真的福身道。觉罗氏见她这样，也不敢坚持了，想着，贝勒府有贝勒府的规矩呢。到是叶枫，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当着几个丫头，就深情的看觉罗氏。把个觉罗氏看的脸红透了。阿圆心里暗笑，大爷大奶奶感情不错呢。姑娘知道了也高兴。 “奴才也不能久留，出门多久都是有规矩的，这就回去了。大爷大奶奶保重，大爷今次必是高中的，奴才先恭喜大爷打奶奶了。” 叶枫忙作揖谢过。觉罗氏送了阿圆出去，看着她上了马车又塞进去一个荷包这才安心了。荷包里，是五十两银子的银票。这是给阿圆姑娘的赏赐。阿圆也就接了，回去跟姑娘说一声就是了。回来，觉罗氏看着那些首饰和布料：“都给二姑娘送去吧。我也不缺。” “是妹妹的心意，你不缺也留一些，都给了二妹妹，她也不安。”叶枫倒是打开了刚才那个盒子：“连娘心善。” 觉罗氏大名叫连锦。叶枫就叫她连娘。 “哎，我心里是真心疼姑奶奶啊。”觉罗氏叹口气。 “好了，妹子如今过的不错，以后要是……我们总是要帮衬的。”要是科举能有个好名次，那就是帮着妹子了。觉罗氏应了，到底是把那些首饰布料的分出来大半好的叫人给叶桂送去了。叶枫看着只觉得这个媳妇娶的好，但是也觉得委屈了她，以后他有了官职，一定对她好。争取叫她当上诰命夫人。钱家，叶桂接到了从夫人屋里送来的东西，看着夫人屋里的大丫头赔笑的样子，心里也是暖暖的。婆婆是不可能克扣什么，这是规矩，进府的东西，总是要先送到夫人屋里的。叶桂当下从首饰里选了两个戒子，一匹素淡的布料，就又去正院了。一时间，钱家也是皆大欢喜。只是，不管是叶枫还是叶桂，心里都心疼坏了叶枣了。时间进了八月里，四爷府上似乎安静多了，只是这安静中，却带着些躁动。福晋自打能吃进去东西之后，总算是好一点了，虽然比起一般的孕妇，还是不能看，可到底不至于能饿死了。太医每次把脉，说的都差不多。正院里，不敢往坏处想，不过……府里都有风声，想着福晋这一胎，怕是保不住的。只是这风声都在暗处，所以倒是显得平静。常氏这里，进了七个月了，虽然还是卧床养着，到底也是没事。只是最近，身子越发沉了。府医太医都是看过的，也都暗示过，常氏这一胎怕是也不能养到足月的。八月里，天气也只是早晚稍微凉快了一些，白天还是那么热。叶枣靠在回廊上坐着：“热的人都傻了。” “姑娘既然嫌热，进屋吧。屋里摆上冰山就不热了。”琥珀道。 “你不知道，你家姑娘我啊，热的不想动了。”叶枣摆摆手。琥珀笑了：“姑娘不想动，奴才扶着您？” “不用，你给我倒一杯酸梅汤去吧。”叶枣懒洋洋的挥手。琥珀哎了一声，进去倒了。喝了一杯凉凉的酸梅汤，叶枣可算是舒服多了：“这些日子，府里很安静啊。” “是呢，最近正院安稳，东院也安稳。”全府的眼睛，还不就是盯着这两处，都是孕妇么。 “安静是好事，要是一年四季都这样就好了。” 叶枣闲闲的，大家都爱好和平是最好的。不过，她也知道，不可能。不必多久，常氏产子之后，就不可能一直安静了。端看，她生的是男是女，是不是能好好生出来吧。这个问题，没用多久就知道了。八月初九夜里，常氏发动了。常氏这些时候也是憔悴的很，不过她到底是月份大了，也吃的进去东西，还比福晋好多了。发动的时候，李氏那边就知道了，叫人将常氏在的产房看的死死的。至于接生的婆子和奶娘早就预备好了。李氏憋着一口气，她一定要保住这对母子，生什么都可以，必须保住。四爷早就跟姜嬷嬷交代过了，所以，明面上李氏看着，暗地里姜嬷嬷也看着。倒是叫常氏这一胎能好好生下来了。毕竟不会有人捣乱。而常氏这边还没怎么样呢，正院里却出事了。姜嬷嬷哪里还顾得上这头。不管福晋如何，到底是嫡妻，她肚子里的是嫡出子女。一个侍妾产子和一个嫡福晋动胎气，肯定是后者更要紧。一边叫人跟四爷传话，一边就往正院去了。福晋痛苦的伏在榻上捂着肚子，她不是装，也不是想算计常氏，她是真的动了胎气了。本来是想去看看常氏，也叫四爷多疼惜些的。可还没出院子，就觉得不对劲，折回来就觉得腹痛如绞。她心里隐隐觉得不好了，当年生弘晖都没这么疼，如今才不足四个月，疼成这样，还能有个好？越是这么想，越是觉得疼的更厉害了些。赵先生也过来了，太医毕竟来得慢些。四爷从前院赶过来，见李氏在外头就皱眉：“李氏先回去，守着常氏。” 总不能因为这头，把那头也耽误了。李氏心里一喜，忙应了：“是，臣妾这就回去。” 这头，四爷来了之后，太医也赶来了。可已经晚了。福晋明显的感觉到一股热流，腹痛的感觉倒是少了一些，可那孩子…… 到底没保住。第277章二格格太医就不方便进去了。四爷还没说什么，福晋就开始出血。里头杨嬷嬷惊呼：“天爷，这是出血了！” 虽然不是大出血，可也是大事，一个不慎就是要命的！四爷忙叫太医进去，隔着帘子请脉。折腾了好一会，才算是止住了。出了外头，太医也不敢说的太直接：“福晋身子虚，这孩子就没保住。” “如今福晋如何了？”四爷听说孩子没保住，一点都不惊讶。一早，他就觉得是保不住的。 “回四爷的话，福晋如今出血后，越发虚弱了些。需要好好调理，一年禁房事。两三年里都得好好注意。倘或养的好，以后还是有机会生育的。” 四爷点了点头。心里无声的叹息。这话，几乎就是明着说福晋以后不会有孩子了。什么叫养得好还有机会…… 这就是没机会。送走了太医，四爷到底是进去看了看。福晋已经醒了，一双眼血红的看着四爷：“臣妾失礼了。” “没事，你好生养着，孩子以后还会有，你身子要紧。”四爷安稳道。 “是，常氏那头如何了？”福晋苍白着脸问。四爷摇头：“爷不知，想来无事，你好好歇着，不必多想。”说罢，四爷就出去了。他不知用何种表情面对福晋。她刚失去孩子，作为他的嫡妻，他是真的想安慰她一句来着。可是她这样冷静，这样……大度的问常氏。叫四爷觉得自己格外的讽刺。他一直都想做个好夫君，可是他的妻子只想做个贤妻。手上沾血的贤妻。这可真是……讽刺啊。就是从这一夜起，四爷对福晋彻底歇了心思。以后很多年中，福晋也后悔，可是做过的事，永远都不会改变的。常氏那，四爷没去，他有些疲惫的到了锦玉阁。四爷没想那么多，他只是累。锦玉阁里，叶枣见四爷过来也是一惊。这时间可不早了。是姜嬷嬷传话，叫各处不必过去的。所以，叶枣根本还不知福晋小产了。 “爷？”叶枣迎上去。四爷点头，见她披散着长发，只披着衣裳，就知道这是要睡了。 “什么时辰了？”四爷才问。 “亥时了呢，爷累了？”叶枣拉着四爷坐下。 “就在方才，福晋小产了。太医说，福晋以后也不会有孩子了。”四爷不知为什么，就将这些本该烂在肚子里的话说出来了。叶枣一个咯噔，脸色也不好看了。福晋无子，对她来说不算好消息。对后院女子来说……好坏参半。这意味着，府里的阿哥以后都有继承权，可也意味着更多的斗争。四爷只看了她一眼，心里就觉得舒服多了。她这样无意中露出来的不安，就足以证明她的聪慧。嫡妻无子，能是什么好事。要是这个嫡妻是个真大度和善的也就罢了。偏……福晋不是。 “这些话不要说出去。”四爷道。叶枣点头：“嗯。爷晚上用膳了没有？” 四爷想了想，点了点头：“用了，不过也有些饿了，叫膳房上一些东西吃吧。” 叶枣点了点头，想了想出去叫阿玲：“你去膳房，叫他们做混沌吧，三鲜馅儿就好。拌几个凉菜来，再切一盘子卤牛肉来。”夜宵，还是汤水好些吧。阿玲应了，不多时就去膳房把东西要来了。简简单单的四个小菜，凉拌木耳，卤煮花生，凉拌牛肉，凉拌皮冻。一罐子还在翻滚的混沌，一碟子辣椒油，一碟子葱花，一碟子香油。阿玲给四爷盛了一碗：“主子爷和平素一样加料么？” 四爷嗯了一声。阿玲就给四爷加了一些葱花，加了一小勺香油。叶枣加的是辣椒油，别的就都不要了。这头，四爷吃上了，外头，苏培盛吃的也是混沌，不过也就只有混沌和牛肉。四爷是闲的想吃，苏培盛那是饿疯了。 “好孩子，快去给爷爷找两个饽饽去，这可吃不饱，你爷爷我今儿就没吃上饭！”苏培盛一边狼吞虎咽的吃混沌一边道。小亭子哎一声，撒开退就跑了。不多时，就拿来了葱油饼和卤鸡蛋，还又拐带了一碟子牛肉。 “膳房的哥哥说今儿饽饽不如这个，苏爷爷吃这个吧。” 苏培盛见了葱油饼，那更是高兴了，笑着就笑纳了。看的小亭子都不忍心了，主子爷跟前的大太监，风光是有了，可这劳累也不少啊。屋里，吃饱之后，溜达了一会，叶枣就困的不得了了。每天都睡得不晚，这偶然间熬一夜，还真是受不了。四爷见她这样，便起身道：“你睡吧，爷回去了。” 叶枣懵懵懂懂的拉四爷：“爷不睡？” 四爷见她这样，就怎么也舍不得走。其实，叶枣是困的太厉害，根本忘了事情了。四爷就点头：“睡吧。” 叶枣得了四爷的话，哦了一声，就往床上跌。也不管里头外头了，跌上去就闭眼，不多时就睡着了。四爷将她放好，盖上被子，靠在床榻上看了她一会，这才起身出去。今夜，他留宿在这里不合适。是给她招祸呢。常氏这里，依旧没生出来，没有人告诉他福晋出事。常氏是痛的久了，本身这一个多月就不舒服，很快就没力气了。李氏倒是舍得，直接拿了人参切片给她含着。常氏又是感动，又是不忍。要是她不努力，这孩子就生生的憋死了。足足折腾了一夜。四爷回了前院睡醒了，常氏这头也总算生了。是个格格。看着又瘦又小，很是不健康。四爷看着奶娘怀里猫崽子似得女儿，眉头就没有舒展过。不过，四爷也知道，常氏这也是因为跌倒的缘故。叫人赏赐了常氏，便出府去了。李氏抱着孩子，看着榻上的常氏：“你也算是熬出来了。” 常氏本还无事，这会子一听这话就哭出来了：“李主子的恩情，奴才和二格格这辈子不敢忘怀！” 李氏笑了笑：“你能记得我的好，我就知足了。” 有了这一遭，竟叫她们有了些相互帮衬的感觉了。 “不会忘，以后李主子的事，奴才尽心尽力。”常氏抹泪，没有李主子，她就没有以后。第278章报应正院里，福晋起来，也知道了常氏生了二格格。 “开库房，按着当初大格格的例子赏赐吧。也赏赐常氏。”福晋面上看不出喜怒来。不过，只是个格格，还是身子不好的格格，她倒是觉得，四爷一定要李氏养着，也无所谓了。杨嬷嬷哎了一声，没反驳。当初李氏生大格格的时候，还是格格。如今按着大格格的例子赏赐二格格，也没什么不对。常氏接了赏赐，忙谢过福晋。杨嬷嬷细细的打量她，她也不太好啊。 “姑娘好生养着，以后好了就是好事。福晋那实在是起不来。”杨嬷嬷道。常氏心里跳的很快，面上露出悲伤来：“福晋还是要保重身子呢。” 杨嬷嬷笑了笑，就出去了。常氏靠在椅子上，有些茫然。她生了女儿，福晋的孩子居然没有了。李氏那，得知杨嬷嬷来了，根本没出来。她懒得见。直到杨嬷嬷走了，才道：“这就是报应。” “她费尽心机算计旁人的子嗣，到了自己这，不用算计也保不住。”不得不说，李氏恨死福晋了。肯定不想叫福晋生育的。可是，李氏再是没有福晋聪明，也绝不会傻到伸手去正院。所以，她心里恨不得福晋死了，恨不得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死了。但是从未做过什么。以己度人，她没做，后院里，再没有谁有这个本事做什么。那么，就是福晋自己保不住。福晋怀孕后，她也不是没见过，瘦的鬼似得。可见她这一胎就不安稳。不管怎么掉的，真是解气！真是给她报仇了！可李氏想起她那个没生出来的阿哥，还是哭出来了。 “她再是没有了，我的哥儿也没保住。那可是个成型的哥儿呢……”说着，李氏就趴在榻上哭起来。春花秋月忙劝着。心里也是悲伤。主子这是终于觉得解气了，可是再是解气也没用啊，没了的孩子还是没有了。二格格体弱，洗三就免了，照四爷的意思是，满月和百日全免了。倒不是不看重孩子，而是这时候人们讲究孩子要是体弱的话，就不办事，养到十来岁上才好立得住。所以，四爷索性不叫人往外传消息，就当没有二格格这个孩子。也是怕她立不住。常氏一点都没有不满意，她也怕这孩子立不住。洗三没办，不过，四爷还是赏赐了一个足金的金锁给二格格压着车的。福晋紧跟其后，送了一对小金镯子，是戴在脚上的。李氏送的是项圈，足金带着玛瑙。格格们都送了东西，侍妾们也都意思过。叶枣送的是个小巧的银兔子，刚好二格格属兔的。不算出彩，也不出错。更是符合身份。叶枣的心思不在府里，她是留心着叶枫也考试了。这才是要紧的。毕竟，嫡亲的哥哥要是有了好功名，她也站的更稳当些。八月初六，秋闱正式开始了。秀才们要考试，进去就要全部考完了才能出来。四书五经，策问，诗词歌赋分三场考，每一场是三天。从初六的凌晨开始就要进贡院，踩着满天星斗进去，要在里头呆个九日七夜才能出来。多得是考生身子不好的，半路抬出来。要是抬出来了，那就废了。这一夜，叶家几乎没有合眼的。叶枫是一早就被觉罗氏强迫睡了。觉罗氏自己却是睡不得。才是初五夜里的子时就起来，叫膳房做好了寓意好，又好吃又滋补的早膳。然后和丫头们检查了几遍衣裳。叫人准备好了参片，这个是准备一出来就给叶枫含着的。不少秀才本来熬过了这九天，可一出来却病倒了就去了。需要用的笔墨纸砚多备好，用篮子装着，全都准备好了，看着时间，也不敢叫醒叶枫，只等着他自己醒了，或者晚点叫。就怕他睡得不足，熬不下去。等到了寅时，就不敢耽误了，叫醒了叶枫，叫他吃上早膳，外头已经套好车了，只管换了衣裳就被家里的小厮送出去。一出去，就见冯天云带着两个儿子正来了。甥舅二人叙话不几句，就一起往贡院门口去。 “不要紧张，就算是没考好，三年后还有机会，你还小呢。”冯天云笑道。叶枫之前是紧张得很，可真到这一天了，反倒是觉得不紧张了。 “舅舅放心，这一回我必中的。”他说的自信骄傲，挺着胸。 “哈哈哈，好，有志气！中了举人，舅舅给你贺喜！”冯天云笑道。两个表弟也是笑着说表哥必中的。叶枫心里真是这么想的，自己的学问，自己知道。不敢说名列前茅，但是绝不会名落孙山！卯时整，贡院一开，秀才们就跟疯了一般往里去。好在一早就花了银子的，叶枫排在前面，与舅舅和表弟挥手之后，就随着人群进去了。等秀才们全部进去了，贡院的大门就嘎吱一声关上了。这一关，总要等九日后才能开。这九日，吃喝拉撒都在里头一个阁子里。冯天云看着贡院的大门，深思着，他没考过，可是也知道这艰难。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能是简单的？但愿，外甥真的中举，哪怕以后不能再进一步，也总是读书人。这世道，总是读书人能更进一步的。 “父亲，别担心，表哥学问扎实，总能中的。”冯天云长子冯瀚道。 “没错，必中的。”二子冯渺也笑着。 “父亲等着你们进这个大门。”冯天云深吸一口气，笑出声：“我等着！” 四爷也叫人关注了叶枫的事。一来，叶枫是叶枣的亲哥哥。二来么，叶家没有什么背景，就凭他是叶枣的哥哥这一点，四爷也一定会关注几分的。要是他有个好成绩，以后…… 总是得用的，就算是不图什么，也是个资源。与此同时，叶桂的夫君钱先林也在此次科考中，只是他和叶枫到底不在一处，离得远了些。九天的是时间，也不知是里头的人难过些？还是外头的人难过些。反正，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第279章病福晋这里，又看了几次太医。她恶露不尽，人也一点精神都没有。反倒是常氏，生产之前只能卧床，生产后，倒是一点一点的丰腴起来了。就跟喝饱了水的花儿似得，竟比之前还美丽的几分。四爷最近，只去了一次锦玉阁和一次南院。南院里，住的是耿格格和张氏。四爷去的，当然是耿格格那。福晋身子不适，越发起不来，姜嬷嬷管着后院，倒是铁桶似得安稳。正院里，杨嬷嬷急切的问太医：“可有法子？如今一直这样，食欲也不振，这可不成。” 太医叹气：“四福晋这样，只能养着，她方才小产，要是用药排干净恶露也不是不能。可四福晋先前是出血了的。要是用药，叫四福晋再出血可如何是好？那可是……那可是……” 那是要命的！ “可如今这样……一直下去也一样啊！”杨嬷嬷也是急的。整个府里，只怕没有比她更在意福晋了。 “这……臣回去想想，商议个稳妥的法子。”太医有些闪烁。如今这样一直不好当然不成。可是要是药下重了，当时就要命。他只是个太医，不是神医啊。 “劳烦太医了。”杨嬷嬷说着，递过去一个荷包。等太医出了府上了马车才发现，荷包里竟是个金子。五十两的金子。太医长叹一声，人家这么舍得，他要是真不管……也不厚道。回去还是研究研究那方子吧，哎，真是艰难啊。杨嬷嬷送走了太医，进屋看福晋。才几日，福晋瘦的还是那么厉害就罢了，这脸色也是蜡黄，头发都干枯了。就像是生生的老了十岁。 “杨嬷嬷，你说我是不是不成了?”福晋问道。她一双眼都变得浑浊了起来。一丝灵气都不见了。杨嬷嬷心一痛就跪下：“这是什么话！不过是小产，又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那太医不顶事罢了，咱们出去找名医！” “我也觉得我不会死。”福晋笑了笑，只是笑的极其难看。 “你说我要是现在死了，这辈子图什么呢？家里不成，阿玛过世，哥哥们一个不如一个。自己没有孩子，又不得主子爷喜欢……我这一辈子，是图什么呢？”福晋声音很轻。 “主子！您想开些，孩子以后会有的。就算不是自己生，总是有的。您要是想不开，那这辈子可真是白活了。”杨嬷嬷哭着劝。 “好了，嬷嬷别哭，我这不是没事么，我想得开。只是我这身子……这样下去，以后都不能伺候主子爷了吧？”福晋问道。虽然，那日太医的话她没听见，可看自己的身子也知道，以后定然是不能生了。 “太医的意思是，一年内是不能伺候了，不过就一年，您好起来，后院里也翻不了天。”杨嬷嬷强打精神。福晋嗯了一声就又闭眼睡了。她实在是没有力气。次日，福晋的额娘叫人送来了信。福晋看过之后，就叫杨嬷嬷去请太医。那太医收了金子，还算是尽心，今儿来就把方子带来了。福晋见他诚心，便没多说，叫人煎药。只喝了三天，就觉得恶露少了不少。果然是见效的。福晋又是那种性格特别坚毅的，心情上撑得住，身子也跟着好了不少。至少，一顿能吃下一碗粥了。杨嬷嬷喜的不知说什么好：“等主子好了，去寺庙里上柱香吧！保佑主子，从此安稳顺遂。” 福晋笑了笑，她双手沾了血，求佛有用么？不过，她不求，也要去为她早亡的孩子，以及这个没有出生的孩子求一求。求求佛祖，叫他们来生托生好人家。不要受罪。叶枣掰着指头算着，叶枫考试完了。八月十四这一日傍晚，贡院外头候着的人，比初六还要多。熙熙攘攘，很是热闹。冯天云依旧带着两个儿子，以及叶家的小厮家仆一起候着，只等贡院的门一开，第一时间就找到大爷，架起来先回府。到了时辰，门一开，就见里头出来一群面黄肌瘦，破衣烂衫，披头散发的人。正是这一届的秀才们。虽然他们如今形同乞丐，可是，这里头有一半都会是举人老爷。还有一部分，都是要考中进士，做官的。也有少数，将来可能是封疆大吏，可能是位极人臣。不过，大半落榜，落榜的秀才们，也许重整旗鼓，三年后再来。也许，就从此止步与秀才这个功名上了。叶家的小厮眼尖的看见了叶枫，过去架起来就往马车上送，一个小厮将切好的参片塞进了叶枫嘴里。叶枫看见了舅舅和表弟们，只是点了个头，就苦笑着趴在小厮身上了。冯天云失笑不已的跟着他们到了马车跟前。 “舅舅，外甥实在无力了，失礼了。”叶枫脸上没有血色，真是累惨了的样子。这九日憋闷在一个巴掌大的屋子里，吃喝拉撒都在那。还要绞尽脑汁写文章，夜里睡不好，白天呼吸都不畅快…… 真是别提多难受了。不说文章好坏，单说这样的环境里，还能写出文章来就是要命的一件事啊。 “好好好，舅舅知道，先回去。舅舅跟你回去。”冯家的马车也在，叶家小厮们先带着叶枫走了。回了叶家，洗漱过之后，饱饱的吃了一顿，然后也顾不上多话，就赶紧睡觉去了。明儿就是中秋节，今儿说什么也的睡足了。觉罗氏出来请安，冯天云虽然是舅舅，可是也是外男，有些不好意思。 “大奶奶操劳家里，也照顾自己身子，年轻时候不注意，亏了身子可就补不好了。”冯天云很看重这个外甥媳妇。自打她进门，对上对下都是极好的。是个贤妻。一点都没有满人大姑奶奶那种盛气凌人，倒是也比汉人姑娘好。大气懂事，又真心为了叶家付出。这九日，大哥儿熬着，她也跟着瘦了一圈。 “是啊表嫂，你看你瘦的，回去我找我母亲给表嫂您拿些燕窝来，母亲常说女人要养着的，您可别太操劳了。”冯老二到底年纪小些，说话直接。觉罗氏脸一红忙道不要紧不要了。但是冯天云当下就叫老二回去拿了，倒是闹的更红脸了。第280章中秋四爷府上，福晋病着，姜嬷嬷主持安排中秋节的事。皇上还在塞外，中秋节中午本该是四爷带着福晋侧福晋进宫的。不过，福晋病了。福晋这一病，四爷自然不会带着侧福晋进宫，所以只带着大格格和二阿哥进宫去了。三阿哥太小，三格格更是还没满月呢。永和宫里，德妃已经好彻底了。还是以前的样子，挂着笑意，却也只是挂着笑意。她对李氏生的一儿一女并不十分喜欢。所以只是面子情的赏赐了二阿哥一个砚台，赏赐了大格格一对朱钗。得知府里多了个三格格，便连同三阿哥和三格格一起，赏赐了一对金项圈。午膳，吃的很沉闷。十四爷去了太后宫里，这里只有他们母子以及两个孩子。平素爱说爱笑的二阿哥也不吱声儿了，孩子都很敏感，察觉这位祖母对自己不是很喜欢，他虽然不会说什么，可也不爱与她说笑了。大格格更是心思重的，她一贯知道自己不讨祖母喜欢，更是不会多话。而德妃呢，她本就不是很喜欢这对姐弟，何况这一对姐弟对她也不亲近，就更是淡淡的。四爷心里本就有怨，也不多说话，该说的说了，该做的做了。吃了午膳之后，歇了一会，就带着两个孩子回府了。福晋病着，今年的中秋节自然是一切从简。也不摆在正院了，就在花园了的百花阁办。姜嬷嬷虽然操办，但是到底还是有侧福晋李氏的。今儿就是李氏主持。叶枣穿了一身草绿色的夹袄子，陪着月白色的旗装，梳了个一字头，简单的带着素银镶嵌猫眼石的首饰就去了。浑身上下，最打眼的，就是蜀锦的斗篷。斗篷上，是用银丝线绣的大朵大朵的百合花，从衣摆开始往上蔓延。越是到了上头，花越是淡。可是越是淡，就越是精致。这是银丝线绣的，可是却要十几种银丝线。粗的细的，各种色泽。单是这一件斗篷，也顶的上别人一头珠翠了。可她偏生穿的如此素淡，就算是有人想抓个把柄也是没法子的。毕竟，府里福晋小产了，这是一件坏事情。大家要是穿红着绿一头金子的话，总是不好看的。但是，没说不许贵重啊。李氏惯常是要刺激一下叶枣的，今儿她穿着这样的斗篷来，李氏要是能看得过去，那才有鬼。 “叶氏，你倒是有不少好东西，你这斗篷，蜀锦吧？价值赶上金子了。这绣工和丝线都是贵重的。如今府里不太平，你倒是什么都敢穿。”李氏越说越生气。她都没穿过这样的衣裳！叶枣听着李氏阴阳怪气的开了口，心里就舒服了。没错，她就是奔着李氏来的。 “李主子真是识货呢，这是外头天衣坊做的呢，真有这么好？”叶枣一脸天真。 “好是好，只是你一个侍妾，这么穿，却是过了。”李氏掩住眼里的羡慕。她倒是想必是叶氏身份低没见识呢。可上一回，四爷骂过她。而她……家里可没有那财神爷舅舅。所以，她都不知道，叶枣这一身，究竟是四爷赏赐的，还是她那财神爷舅舅给的。想到这，李氏又想起来了，要是她舅舅给的…… 那可也不好，她是主子爷的侍妾，还叫娘家给银子，这不是打了四爷的脸？李氏想，四爷可从没给过她这样的衣裳呢。莫不是真不是四爷给的？ “叶氏，虽说娘家帮衬你也是好事情。谁不盼着娘家帮衬呢？可你进的是皇子后院。”李氏闲闲的，带着不怀好意：“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往里拿的。主子爷是个节俭的。你穿的这样华丽，未免难看。我劝你还是回去换了吧。” 叶枣低着头，这会子一脸委屈：“这颜色素淡呢……” 她这一委屈，众人都有些愣怔。武格格还在禁足，如今这屋里，没有人直接顶她。这会子也都看戏。横竖……是李主子出头，她们能说什么呢？不过，姜嬷嬷却好奇的很，这叶姑娘今儿这么容易就败了？她听说的可是除了那一回叶姑娘被李主子差点打死，之后……那可是无往不利的。 “莫不是，只有大红大绿才叫华丽不成？你这样衣裳，就不合适。劝你还是听我的换了去。一会爷来了，你才难看呢。”李氏心里解气，冷哼了一声：“还是说，你一个侍妾，侥幸得宠了几日，就不知天高地厚了?连主子爷都不看在眼里了。” 低着头的叶枣嘴角勾起来，不过抬头的时候表情是又羞愤，又难过，又敢怒不敢言。抬脚就跑出去了。李氏哼了一声：“到底是侍妾，没规矩。” 叶枣算着时间呢，怎么着四爷也该来了。不过，她一早想着，四爷要是没来，她就等、没错，该是上眼药的时候，就不能不上。四爷今儿心情肯定不好，她就赌四爷不跟她发火呢。可谁料，一出来正‘洒泪’狂奔呢，就看见四爷背着手，领着苏培盛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孩子，正是李氏的一子一女。四爷见出来的是叶枣，又见她哭了，便皱眉：“这是怎么了？” 这头，叶枣遇见了四爷，屋里，自然有奴才说了话。李氏心里咯噔了一声，忙迎出来了。 “给爷请安。”李氏连珠炮似得：“叶氏你也是，我就顺嘴说了那么几句，你就气性这么大？还不进来，冲撞了主子爷，你担不起。” 李氏以为，叶枣刚才肯定说话了。可实际上，叶枣没有。四爷眉头皱起来，下叫人将两个孩子带进去：“怎么回事？大好的日子，闹什么？” 李氏组织语言，叶枣只是低头哭泣。四爷脸色更难看了：“你说！老老实实的说，谁错了一个字，马上打出去！” 四爷随意指了一个丫头。那丫头是宋格格跟前的，这会子心里叫苦不迭，忙跪下。看了一眼李氏，然后低下头，将方才的事说了一遍。李氏说什么，叶姑娘回答什么，一个字都没敢漏了。、第281章小家子气四爷狠狠的瞪了一眼叶枣，然后看着李氏：“李氏，福晋病重，你就是这样做侧福晋的？” 李氏一愣：“是，臣妾不该大好的日子，和叶氏计较。她年轻不懂事，臣妾少了包容。” 李氏是看见了四爷瞪叶枣那一眼的，所以，她心里得意呢。什么男人看着自己宠爱的女人穿着外头人给的衣裳能高兴了？ “李氏！你太叫爷失望了！”四爷冷哼了一声，抬脚就要走。见叶枣还在哭，磨磨牙：“带她去洗脸，一会过来。” 说着，又补了一句：“就披着这个斗篷！” 李氏蠢货，明着被叶氏算计了！这叶氏也是胆子太大了！竟这么明目张胆的算计侧福晋！该打！叶枣从胸口，缓缓的出了一口气。她今儿本就是故意的。自然不会瞒着四爷。就叫四爷知道她故意算计李氏有什么不好？横竖在这府里，她谁都忍得下去，唯独恨李氏啊。这不是明摆着？李氏先还得意，听着四爷的失望，就白了一张脸。正要请罪，就听见四爷那句就披着这个斗篷。心里又一缩，难不成，这斗篷是四爷赏赐的？这样精致华丽的斗篷，四爷赏赐一个侍妾了么？那叶氏什么都不解释，误导她？叶氏，你怎么敢？李氏想解释，可四爷已经抬脚进去了。屋里一堆人请安，李氏不可能这会子解释的。叶枣在最近的地方洗了脸，擦了面霜，又点了一点胭脂在嘴上。 “姑娘，主子爷不会生气吧？”阿圆轻声问。 “应该不会，不必担心了。”叶枣笑了笑。生气……就生气呗。横竖这点事不至于失宠。她就是要四爷知道，她和李氏，就是不能共存。只要四爷心里有她一点点，以后就会考虑这个问题。不至于叫李氏借着身份磋磨她。嗯，时不时要提醒一下四爷才好。毕竟，一个完美的，毫无怨恨的，逆来顺受的女人，得宠也是有限的。她就是要四爷知道她面对李氏，绝不会一味的逆来顺受。至于李氏么，她当初差点要了她的命，这个仇恨，那是要记得一辈子的。等叶枣洗了脸再进来，四爷只是瞥了她一眼，就故意不看她了。叶枣心里好笑，上前，忐忑又委屈的行礼：“奴才给主子爷请安，给侧福晋请安。给诸位格格请安了。” 四爷听着她一个人要给这么多人请安，心里有些心疼：“好生坐着，不许顽皮。” 叶枣忙应了是，像是松口气似得坐下。四爷看着她那委屈的眼神，很想笑。分别是她坑了李氏，这会子她倒是委屈了。李氏心里也是气的要冒火了，可是她这会子，担心四爷对她的失望。将心里那一股火气，硬是压了压，揉了揉，按了按，最后咬烂了，嚼碎了咽下去。咽下去之后，就换上一副笑脸：“叶氏你也是，我说话直了些，既然是主子爷赏赐的衣裳，你怎么不说？” “可是李主子的意思不是说这衣裳华丽么？叫我换的……”叶枣低着头，一股很怕李氏的样子。叶枣就是刺激李氏呢。事实上，这里谁不知道她每次面对李氏，从来都是伶牙俐齿的？就是四爷也知道啊。李氏见她这个做派，是活生生要叫自己成了个跋扈不容人的了。气的胸膛起伏，面上的笑都是扭曲的：“气性大了些，都是一个府里的姐妹，什么不能说？” “好了！开宴吧！”四爷冷冷的打断李氏。他听不下去了。李氏毫无风骨！今儿要是换个个，叶氏绝不会妥协，就算是知道被算计了，也绝不会低这个头！李氏，到底小家子气。李氏气的，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烧着了，却硬是忍着不敢说什么。叫人开了宴，这个中秋节就开始了。这真是最没意思的一个中秋节了。四爷板着脸，写了一脸的别烦我。李主子憋着火气，姜嬷嬷装木头人。大家谁敢说笑？好不容易，等这个无味的晚宴吃完了，四爷一说散了，几乎是都觉得解放了。。叶枣刚回了锦玉阁，就见前院小桂子来请：“主子爷请姑娘过去呢。” 小桂子笑呵呵的，他还以为，福晋病着，怎么也是侧福晋侍寝了今儿。不料是这位呢。好歹是个十五。叶枣应了一声，也不更衣，就跟着小桂子，也不带人，就那么去了。这位姑娘往前院去经常不带人的。这一点，前院奴才也都很佩服。这位是怕自己身份低了，护不住自己的奴才。他们瞧着，虽然是身份低，可这份心难得啊。前院里，四爷换了衣裳，正在书桌前坐着。见叶枣来了，都没叫她请安：“叶氏，过来！” 四爷如今要么叫小狐狸，要么叫枣枣。这叫叶氏那还是最初的时候呢。叶枣知道这位爷心里有气呢。不过么，也不多。要真是恼了，那就不见她了。 “爷……不想跪着……”叶枣揪着衣裳，很是害怕的笑声嘀咕。四爷瞪眼：“站着！好好站着反省！” 四爷倒是不舍得她跪着。叶枣哎了一声，就提着衣摆往墙根儿底下站着去了。那角度选的，保准站着累了就靠着了。四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哼了一声，端起茶碗。书房里安静的要命，四爷喝茶看书，叶枣罚站，其实左右不过一刻钟。叶枣觉得脚很累，就把身子靠在墙上，然后抬起脚。四爷余光看见了，不理她。又过了一刻钟，其实还不到些一刻钟。叶枣两只脚都累了，虽然这不过就一会功夫，可是她这几年可没这么站着过，能不累么？心里想着，这还不如跪着呢，跪着腿还均匀受力些。不过，想着四爷不叫他哥跪着也算是好事了。真跪着这么久，那可太丢人了哈！胡思乱想中，四爷倒是不忍心了：“叶氏！” 叶枣一个激灵：“在。” 四爷看的好笑：“累了没有？” “累了，爷我错了，我站不动了。”这时候，谁挺着谁傻子。第282章教育闺女的错觉 “说说吧，今儿做什么了？”四爷有种教育闺女的错觉。也是头回，自己的女人犯错，他这么教训的。 “我……我坑了李主子。可是……可是我也委屈。她不找茬能怎么样？每次都找茬，没有一次不找。我本来就好讨厌她的，她还找茬。”叶枣又气愤，有委屈。四爷看着，她似乎还有种根本不解气的意思在里头呢。 “那是府里的侧福晋！”四爷提醒她。 “就是啊！李主子是侧福晋，除了福晋就她最尊贵的。她怎么总这样啊？小肚鸡肠，小家子气的厉害！我只是个侍妾，她就算是对付我，能不能有点手段啊？每回见了面，不刺激几句就难受。好讨厌的！”叶枣激动的往前走了好几步，一种我极其认同你的话的样子。四爷的本意，是叫她注意尊卑，可她倒是好。直接理解成了李主子是侧福晋不该这么小气。四爷还能说什么？这话也对。只是不该她说罢了。 “叶氏！爷竟不知，你还如此会说话。”四爷也不知该是恼了还是笑了。确实，李氏做事，毫无格局。她比之眼前的叶氏，差太多了。 “过来。”四爷叹口气，本就没怎么对她生气，罚了就罢了。叶枣走过来，就被四爷拉着坐进他怀里：“你自己不知错了？” 四爷虽然不气，还是想叫她知道好歹的。要是养大了心，以后做出别的事，到时候就不好收拾了。 “我知道，可我不后悔。有的人就是这样的，越是让着，她越是觉得你好欺负。”叶枣低头：“爷又不是不知道，我和李主子，本就有过节的。我不可能忘记她差点打死我。她也觉得是我抢走爷了。要是只记着也就罢了。可回回见面都要刺激我几句。我身份低不能还嘴，还不许我不说话了？” 叶枣哼了一声。 “再说了，我现在没惹她啊。”叶枣补了一句，很是有些委屈。四爷原本想说的话，也都咽下去了，说什么呢？ “你呀！你就没想过，你这样坑人，爷不喜欢？” “想过了，我觉得，爷喜欢的。”叶枣很认真：“今儿就算不是我，爷也不会太生气的。毕竟，李主子所谓侧福晋，实在是有些小家子气了。” “我知道，这话我说有点过了，可是我也憋不住啊。福晋病着，姜嬷嬷虽然是管事的，到底也是奴才。再是有爷奶娘这一层身份，也还是算奴才的。” “李主子如今，就算是最要紧的人了。她就算是不为府里想，也得为她自己，为了二阿哥和大格格想吧？这时候，难道不该稳稳的坐着，站稳自己脚底下的地？与我闹什么呢？” 四爷听着她说话，看着她认真的神情，心里说不上什么想法。确实，李氏如今什么都该做，哪怕是争权夺利，最不该的就是和叶枣计较。可是，这小狐狸是不是忘了，李氏曾经得宠，她也会妒忌。 “爷，我说多了？”叶枣说着，就抱四爷的脖子：“我错了，爷不要恼我，下回我不吭她了。可是……她还难为我，我也忍不住啊。我看着她，就想起当初差点死掉，我就……就忍不住啊。” “好了，不说了。你呀……不早了，该睡觉了。明日爷还要进宫去。”四爷心里有些疼，又有些遗憾。叶氏做侍妾，究竟是委屈了。她要是个格格，以后府里另一个侧福晋的位置，他肯定给她。 “嗯。”叶枣乖巧的点头，然后舔舔嘴唇：“可是我饿，刚才心里怕爷生气，没吃饱。” 四爷叫她一说，就笑了：“你可真是……” 好吧，他今儿心里不高兴，也没吃饱。 “苏培盛，叫膳房上些宵夜，看着上吧。”四爷吩咐门外的苏培盛。苏培盛忙应了，就小跑着去膳房了。就知道主子爷还得用。膳房也预备着呢，很快就做好了面条子，各色小菜送去了前院书房里。叶枣和四爷吃饱了之后，洗漱过，就在前院四爷的屋里歇了。四爷这会子心里的火气都没有了，倒是跟平素差不多的和叶枣和谐。终于结束，迷迷糊糊的，叶枣听着四爷在她耳边道：“这身份委屈你了，但是，爷但愿你别因为这份委屈就做错事，只要是不做错事，爷总会护着你的。” 叶枣好像应了一个嗯，又好像没有，反正随后，她就沉沉的睡过去了。次日一早，醒来的时候，四爷早走了。叶枣回味了一下昨夜四爷说的话。他是觉得，她做侍妾委屈？确实有些委屈，毕竟叶家的家世，本不该有个侍妾出身的女儿的。选秀也好，或是外头婚配也罢。总有出路。可侍妾，身份低的一生一世都只能是个奴才。叶枣叹口气，她有种感觉，四爷一定还是做皇帝的。这个时空啊，许多事不一样。四爷也许，不用太久就做皇帝了呢。又想了想，外头成婚又如何？孝顺婆婆。每天早上天黑这就起来。然后天黑都不能睡。还要伺候夫君，看着他纳妾或者收通房。最后或者还有堵心的庶出子女。那日子，想想就觉得不如一个侍妾呢。她承认，她就是好逸恶劳，她不愿意伺候人家一大家子，然后背着贤惠的名声，熬几十年。如今其实也好，得宠的时候，舒心的过日子。、失宠了，就往偏僻处一住，大不了叫人欺负几年。不过，她要是失宠，李氏必须在她前面失宠。她绝不会留下一个想杀了她的女人在她生命中威胁她。至于福晋么，虽然狠辣，不过呢，一旦自己失宠了，没价值了。福晋倒是不见得会杀了她。想着，叶枣失笑，想太多了，如今可没有失宠的架势呢。还是好好的得宠，过两年生个崽崽，养在前院里吧。叶枣叹口气，这才试探着叫：“阿圆？” 门咯吱一声开了。就见玉屑和阿玲进来了。 “姑娘醒了，今儿是奴才来了。”阿玲笑着道。 “劳烦玉屑姐姐了。”叶枣笑了笑。玉屑忙道不敢，再不是过去了。第283章体弱阿玲替叶枣穿好衣裳，玉屑整理床铺。就在前院用了早膳，这才准备回锦玉阁里。还没出正院，就见李氏那里的丫头几乎是跑进来的。见了叶枣，倒是还算客气：“叶姑娘。” “我回去了，秋月姑娘辛苦。”叶枣淡淡的。秋月这会子着急，也顾不得叶枣了，随意福身就越过她过去了。 “姑娘，这是出事了吧？咱们快回去吧。”阿玲小声道。 “好。”叶枣虽然也好奇，但是绝不会因为这点事就追根究底的。知道的太多了不好。不过，这事也瞒不住，原来是还没满月的二格格不大好。四爷不在，苏万福做主忙去叫人请来太医，然后给四爷报信。四爷赶回来的时候，李氏那已经稳住了。李氏也是吓坏了，这孩子吃奶吃着就忽然昏过去了。太医也是叹气，这孩子太弱了。 “如何？”四爷脸色很难看。他想起当初宋氏那个孩子，以及弘晖…… “回四爷的话，小格格体弱了些，如今才是月子里，也不敢用药，就是奶娘喝药也怕是伤着孩子。如今只有好好养着，倒是叫奶娘们吃些补药，多少也是叫小格格滋补了。但是绝不能过了，过了就有害无益。”太医犹豫了一下，继续道：“只要小格格好好满月了，就有希望，要是能好生养到一岁，那就更好了。” 养到了一岁，那才能谈得上保得住还是保不住。如今，这孩子就是个随时都要夭折的命。四爷心里疼，虽然刚出生的孩子，要说有多喜欢谈不上，可是就这么没了，四爷舍得不。就算只是个侍妾生的格格，他也舍不得。 “还请黄太医费心。”四爷摆手。苏培盛会意，就塞了一个很大的荷包。黄太医心里发苦，这么小的孩子，他就是费心也没用！可也不敢这么说：“是，臣一定尽心尽力！” 四爷也不是那种气不顺就对着外臣发怒的皇子，只好摆手，叫人送太医出去了。几日后，锦玉阁里，张氏来串门子。她原本与叶枣就没有什么隔阂，撑死了也就是看叶氏得宠她眼红眼热罢了。不过也不到就下手的地步。张氏娘家有钱，也心疼她一年真是不少动银子进来，所以张氏的日子，也算是侍妾里头比较好过的。 “我说你昨儿那一身，是哪家铺子里出的？怪好看的，贵吧？那样的丝线，啧，我看着是好。”张氏吃着点心道。 “别提了，那件衣裳惹事呢。”叶枣不想说。 “倒是你，怎么今儿过来了？”她这锦玉阁里，还真是轻易没什么人来呢。 “我也是无聊了，耿格格成日里做针线，我针线不好，别处没处去，也就来你这看看，你不是嫌弃我吧？”张氏瞪眼：“你得宠，莫不是真嫌弃我吧？” “说什么呢，我是好奇，我嫌弃你做什么？”叶枣见张氏瞪大眼，有些好笑。 “那就好，你不嫌弃，以后我多少也有个地方来。”说罢，张氏又道：“你别多想，爷在的时候我不来就是了。我虽然也盼着得宠呢，但是也不会抢你的人。” 叶枣失笑，那你倒是抢到手算啊。不过，她倒是打心里觉得，张氏还不错。说话直接的人，总是心眼少一点的。 “常日无聊的厉害，以前还跟丫头们玩儿，如今福晋病着，我也不敢触霉头。越发无趣了。”张氏往后一靠，很是有些烦闷。叶枣深以为然，古代女子乐趣少啊。 “琴棋书画我也不会，勉强认识字，早知道在闺中我就好好学学琴棋书画了。”张氏摇头惋惜。 “你要是真是琴棋书画都好的才女，我真就嫌弃你了。”才女这种事生物…… 叶枣觉得吧，琴棋书画都只是个乐趣，要是以此来立足，那就有点……又不是教坊的。 “哈哈，你这话说的对我脾气。哎，小时候我家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我娘还想叫我上进些。可我祖母说了，姑娘年轻的时候，就好好玩儿，以后谁知道落在谁家呢，就不能好好的玩儿了。竟什么都没逼着我学。”张氏说着，落寞下来。 “哎，我和你一样。你是被你舅舅哄了，我是叫我爹和叔叔送出来的，都一样。”张氏冷笑：“只是，他们送了我来，主子爷却不是个因为女人就照顾他们的。好在我祖母还在，我哥哥和母亲都惦记我，家里还有庶出的女儿可我到底是我亲哥哥的妹子。一年不少给我银子。我也不难过。” “那些事不要提了，我那舅舅，不过是嫡母的弟弟罢了。”叶枣觉得叫那个人舅舅恶心的很。 “哎，你是庶出，想必在家里也不好过吧。哎……”张氏想了想她那些个庶出的姐妹，只觉得与她不是一个世界的。叶枣笑了笑，事实上，她在叶家的时候，日子还是好过的。等叶家有了嫡出的子女之后，她已经不在了。唔，是原主，不在了。 “哎对了，给你说个事。”张氏神秘兮兮的：“东南院又闹了。” 叶枣愣了一下，东南院，她想起来了，宋氏的院子？ “闹什么？”叶枣有些茫然。 “还能闹什么？许氏如今光明正大的看着三阿哥呢，宋格格算是架在火上烤了。就这么养大，那三阿哥还能不知道许氏才是生母？到时候，宋格格也讨不了好。真傻，没事给人家养孩子。”张氏鄙夷道。 “要是你是宋格格，难不成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叶枣倒是惊讶了。张氏还能说出这番话？ “我肯定不要！且不说这许氏怎么怀上的孩子……”说着，张氏越发鄙夷了。她虽然出身商户，也知道爬床是个不要脸至极的事。 “我也不说那些个大话，只说一点，宋格格难不成不知道自己性子软绵？许氏如今好像是低调了，当年在前院的时候，难不成不知道那是个厉害的？她活着，宋格格养着她的孩子……怎么想的呢？” 张氏是跟过宋格格住的人，所以对宋格格的脾气也算是很了解了。第284章中举叶枣失笑，张氏都看清楚的问题，宋氏看不懂。 “也许，她只是想要孩子，觉得，这些都能解决？”叶枣笑道。 “哎，她的心思我知道，她自己没了两个孩子呢。也是可怜……”张氏咬唇：“可是，可怜是可怜，总不能不管不顾。这孩子大了，如何与她亲近？本来府里对她还是极好的，第一个伺候主子爷的格格呢。可是你看如今……” 张氏摇头：“这以后，二阿哥越来越大，看着三阿哥……” 自知失言，张氏一笑：“我说多了。” “喝茶吧，天慢慢就冷了，这个你喜欢么？”叶枣将奶茶推过去。 “哎，真是羡慕你，这牛乳，我花了银子也不一定有的，你倒是随时有。哎，得宠可真好。”张氏叹气，喝了几口。显然是很喜欢。叶枣不爱与四爷后院的女人接触，可是这张氏……说真话，真不烦。其实，用她两世的眼光看，张氏也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姑娘罢了。就失宠了，如无意外，就要在后院老死的。好在她算是心大些，倒是活的还算滋润。家里也有人真心疼爱，给的银子多，她能撑下去。 “你那是什么眼神？真是，我不就是不能常常喝牛乳么？哎哟，这个给你，是好的。”张氏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小巧的青花瓷小罐子。 “什么呢？”叶枣看了眼问。 “胭脂啊，是我家铺子的胭脂，还是年头我家里叫人稍进来的，还有三盒，给你一个，这个很好的。我家铺子里胭脂好几种，这一种是最贵的了。”张氏笑道。 “你呀，真是不该进府，你该是好好做个掌柜的。”叶枣笑道。 “哎，我原来就是这么想的，嘿嘿，不说了，这个好喝，我再喝点。”张氏笑着给自己倒上奶茶。等张氏走了，阿圆道：“姑娘，这胭脂……” “你拿去叫赵先生看看吧，没问题就留着用。”叶枣倒是不觉得张氏这么傻。不过，张氏不傻，也不好说会不会有人利用她。毕竟……经验告诉我们，胭脂这种东西，宅斗宫斗利器啊！ “什么要叫赵先生看？”正说着，四爷就进来了。 “爷来了。”叶枣起身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