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舟唱晚_高h_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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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色很不好。里头，四爷和福晋坐在上首，众人请安之后，各自落座。叶枣脱了斗篷，四爷就下意识的看过来了。心想着，小狐狸今儿这一身衣裳不错，很好看。 “宋氏，你身子不适，就不必过来了，不是叫人去吩咐了，你怎么还是来了？主子爷知道你身子不适，担心着呢，你倒是不叫人放心。”福晋皱眉，用一种你真是太叫人操心的口气道。四爷看了宋氏眼：“既然身子不适，就好生歇着。” “是，奴才多谢主子爷，多谢主子福晋，只是……奴才也大半年不见主子爷了。听说主子爷受伤，奴才……奴才吓了一跳。今儿也是想见见主子爷的。主子爷回来，奴才身子好多了。”宋氏起身急切道。宋氏是个极其话少的人，四爷见她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又都是念着他的话，便也就摆手叫她坐下了：“坐着吧，既然已经来了，就好好坐着，一会你要撑不住了，就先回去。” “是，多谢主子爷。”宋氏忙应了，眼里闪着泪花坐回去了。李氏鄙夷的看了宋氏一眼，心说这会子想起争宠来了？可惜她那些情分也不剩多少了。能叫主子爷说句软话就是好的了，别的就不必想了。很快，宴席就开始了。众人说的话都一样，无非就是问候四爷的身子，然后恭喜四爷成了郡王罢了。不过，这一顿还是吃了将近两个时辰。终于不早了，四爷起身：“不早了，散了吧。爷去李氏那歇着了。”说着，就带着大格格和二阿哥走了。李氏笑盈盈的，跟福晋告退之后，也带着常氏走了。福晋如今还不能伺候四爷呢，倒是也不争这个。只是……四爷刚回来第一日就住在李氏那，多少是打了她的脸。不过，李氏以前打她脸的时候不少，横竖新仇旧怨都已经深似海了。不在这一时半会的。李氏走后，福晋摆手，叫众人都各自回去了。回去的路上，又是叶枣跟在云格格和云秀格格后头。倒是一路无话。李氏这里，费尽心思伺候四爷，不过四爷的心思，是在孩子们身上的。不过，李氏到底得宠过，也知道四爷的喜好，也算伺候的不错了。次日一早，四爷倒是不上朝，康熙爷给了四爷三日休整呢。四爷回了前院，李氏疲惫的起来。昨夜她失眠了。 “主子，奴才伺候您洗漱？”秋月进来笑道。她想着，主子昨儿伺候了四爷，总是高兴的。这人的心就是这样。以前，李氏经常伺候四爷，她们也是习惯的。可这两三年失宠之后，偶尔才伺候几次。她们就喜不自胜了。李氏却脸色不好看：“嗯。” 秀月忙慢慢的收回笑意，主子不高兴，她就不能笑。等一会，别的奴才见她这般，也忙收回笑意。大格格进来请安的时候，就见正屋里大家小心翼翼的。大格格都有些茫然，额娘怎么了呢？李氏打起精神和大格格一起用了膳，叫她回去之后，才软在榻上。她不是身子累，是心里累。昨夜，四爷只叫了一回水，也是匆匆忙忙的一回。李氏是知道四爷的，他要是得了趣味，翻来覆去，且不止一会呢。昨夜那一次……竟是那般潦草。夜里她睡不着，翻身的时候，四爷将她抱住。她还欣喜的很，想着许是四爷累了才那么潦草？却听着四爷迷迷糊糊间与她说的话：“枣枣快睡，长了黑眼圈你要恼了。” 说罢，四爷就睡得沉沉的。独独留下李氏一个人，又是惊讶，又是难堪，又是悲伤。其实，四爷来的潦草，也不是就那么嫌弃李氏。一来确实是累了，二来，德妃给他的烦恼太多，哪里有心思？就那一次，也是照顾李氏的心罢了，不然这都没有。至于睡梦中说的话，那是习惯了。这些时候，常常搂着叶枣睡，不过是随口一句话罢了。李氏将自己缩在软榻上，紧紧攥着手，说不出的难过和愤怒。叶氏，叶氏！四爷竟然叫她枣枣！她也配？李氏想着，四爷从未叫过她闺名…… 从来都是李氏，最是情浓的时候，也是李氏…… 甚至于，李氏觉得四爷未必记得她叫什么…… 一个卑贱的侍妾，倒是叫四爷这样记得，这也叫……如何能不叫她生气呢？ “叶氏，你真是个狐媚子！你就不该出现！”李氏咬牙切齿，小声说着。被人诅咒的叶枣，吃了早膳之后，就见张氏来看她了。张氏进来笑道：“你这出去了一遭更好看了！胭脂用完了没有？我给你带来新的了。你瞧，这个颜色真真好，我喜欢的紧呢。” 说着，就掏出一个小瓷盒子，圆圆的盒子里没有多少，正是胭脂膏子。看起来不是大红色，倒是有点像是红色加粉色之间的颜色，叶枣挑出一点点涂在手上：“这颜色真不错。” 可惜了，她如今不大化妆的。 “多谢你，你可好？我也给你带了东西回来。胭脂，把我妆台上那个黄花梨木的盒子抱来。”叶枣笑着叫张氏坐下。 “我就那样，耿格格不是个爱欺负人的，纽祜禄格格也好相处，横竖我也无宠，这大半年的，四爷不在。我也不碍着谁的眼，不是挺好的么。”张氏一甩帕子不是很在意的到。这人一旦看开了，也就那样了。张氏就看开了，得宠不得宠的，自己努力没有用！还不是看主子爷的？ “姑娘。”胭脂将盒子抱来，放在桌上。 “这是我从那边买的，你看看，都给你。”叶枣打开。里头是绿松石和蜜蜡以及珊瑚做的首饰。一看就是蒙古人的首饰样式和汉人的结合起来了。倒是有些意思。胜在新奇。 “好看得很，你都给我了？你可真是财大气粗！”张氏有些心酸。 “你也一样，你的胭脂也得不了多少，都分给我了。”叶枣笑道。第356章兄弟 “罢了，你说的是。”张氏笑着，合上盖子，便算是收下了。正说话间，就见前院李康安带着几个小太监，抬着四五口大箱子进来了。李康安之前一直跟着叶枣，临时伺候，回来之后就回了前院了。叶枣早就在路上就给了他一百两银子，并给了他一套足金的首饰。虽然他是太监，可首饰是可以换银子的，那一套可是足金。也算是全了这临时的主仆情谊了。得了这样贵重的东西，李康安今儿来的是心甘情愿。 “给叶姑娘，张姑娘请安了。”李康安笑着打千。叶枣和张氏都回了一礼。 “奴才这是送叶姑娘的东西来了，昨儿狼烟动地的，今儿才收拾出来，要是耽误了姑娘的事，姑娘可要包涵一二啊。”李康安笑道。 “说哪里话，我又不急着用，倒是麻烦你们送来了。”说着，对阿圆使眼色。阿圆笑着送上几个荷包，几个太监都得了。李康安客客气气的走了。张氏看的羡慕不已。东西也就罢了，但凡得宠，总是有的。前院的人对叶氏这个态度，才是她最羡慕的！ “哎，瞧着你，我就嫉妒。不瞧着你的时候，我倒是觉得我还不错。”张氏又甩了一下帕子。 “嫉妒你还来看我?”叶枣失笑。 “这府里，我瞧着你顺眼不成啊？哎，我跟你说啊，如今那许氏可得意了。自打……”张氏说着，声音小了不少：“自打宋格格病了，福晋把三阿哥挪出来，许氏一直跟着，如今三阿哥与她亲近的很。” “人家是亲生的。”叶枣笑了笑。 “可不是么。只是这孩子以后大了就一心一计认她？啧，真这样，宋格格图什么呢？”张氏摇头。还不等叶枣发表言论，张氏又道：“瞧见武格格了没？上回和云格格生气，被福晋骂了一顿。龟缩了一个多月，再见她的时候，就胖了一圈。如今你瞧胖的，看不下去了。” “这我倒是见着了，确实够胖的。”叶枣笑道。两个人聊了一上午，倒是也算聊的不错。午膳张氏都留在这里用了。吃过午膳，叶枣才送了她出来。四爷在前院里，见着了十三爷和十四爷。十三爷要来看四爷，十四爷便跟着一道来了。四爷见着这两个弟弟，心情很复杂。十三爷来看他，他是高兴的，可十四爷…… 如今四爷不想见他。 “四哥，你伤好利索了？之前听闻四哥受伤，我担心的很，可惜离得远。”是十三爷认真道：“四哥也是不小心，竟伤了两次!” 十三爷昨日就听闻了，四哥从永和宫出来脸色难看。隐隐约约的，十三爷也知道，德妃娘娘疼爱十四弟，对四哥不怎么好。他有些不服。所以，这话也是问给十四爷听得。你亲哥哥受伤两次，你还得跟着我来?你怎么不主动来？那是你亲哥哥！十四爷果然有些讪讪的。 “四哥，你好了么？” “好了，你们坐吧。”四爷伸手道。两个人才坐下。 “昨儿我在念书就没去额娘那，我本来也是想来看四哥的。”十四爷解释。四爷嗯了一声：“有心就好。” 十四爷就觉得四哥这是刺他呢，呐呐的，也就不出声了。 “四哥毕竟受了两次伤呢，后头这回有严重，就算是好了，也得好生养着。不能粗心了。弟弟没有什么好的，带了些补身子的药材给四哥。四哥就接了吧？”十三爷不好意思的笑道。他如今还要四哥接济的人，哪里有什么好的？这种借花献佛的事，做的格外心虚。 “你的心意，四哥自然接了。这大半年，你可好？”四爷笑着问。弟弟对他关心，他自然是高兴的。 “多谢四哥，我好着呢。”十三爷笑着回答。 “弟弟没带东西……四哥莫要怪罪。”十四爷更尴尬了。只想着那是亲哥哥，不带东西也就那样了，如今看来，竟是不对的。比起十三哥，他可不那么穷…… 十四爷的感觉就是，空着手上门也就罢了，关键是十三哥这个小伙伴带东西了，这就尴尬了…… 四爷看了他一眼，见他十分难堪，奇迹般的，四爷就爽了…… “嗯。”四爷不说不怪罪，就嗯了一声。十四爷越发难堪了，又不能走了，真是坐立不安。他毕竟不是德妃，虽然也觉得四哥不是那么亲近。可是也没有德妃那么偏执。至于这一回，德妃误会了四爷的事，十四爷是知道的，所以也没有怪自己亲哥哥的意思。这会子，除了尴尬之外，就只有一种感觉，四哥对我真是不太好啊。怎么就能看着你亲弟弟这么尴尬？兄弟三个坐了好一会，午膳一起用过，四爷看够了十四爷的难堪之后，这才送他们出府去了。这回，四爷舒服了。神清气爽的起身，往锦玉阁去了。苏培盛跟在后头，心里想着，这时候去？不对吧？叶姑娘午睡呢？想着，就想抽自己一巴掌。真是！叶姑娘再得宠，那也是主子爷跟前的奴才！苏培盛唾弃自己忘本了！这大半年的，竟是把叶姑娘看成正经主子了！别说是午睡，就是半夜，主子爷来了，她不得起来伺候么？四爷到了的时候，锦玉阁里忙着呢。叶枣在里头睡得沉，外头，四个丫头和小太监并一个婆子正收拾那几口箱子呢。见四爷来了，忙都跪下请安。四爷抬手：“都不必跟着。” 便丢下了苏培盛，进了内室了。内室里，叶枣睡得沉，四爷走过去，很自然的脱了外衣，便上了塌。叶枣感觉身边有人，也是下意识的让出来位子，就被四爷抱住了。两个人，竟就这样都睡得沉。不知过了多久，立在回廊上的苏培盛对着自己的脸就是一个听着响亮，实则不疼的巴掌。叫你自以为是！是，叶姑娘她不是正经主子！可主子爷，他如今也不正经了啊！有这么巴巴的来午睡的么？难不成，在叶姑娘跟前，就睡得格外香甜些？啊呸！第357章委屈叶枣睡得很沉，不过做了个很是荒诞的梦。梦里，四爷坐在桌前，带着一脸的委屈看着叶枣。而叶枣呢，端坐在一边，一脸傲居。梦里瞧见自己，这本就很惊奇了。四爷居然指着叶枣花心…… 叶枣被惊醒，就觉得呼吸不畅，才发现她平躺着，四爷的手就搭在她胸前。这呼吸不畅，纯属压得…… 推开四爷的手，叶枣看着四爷。他睡得也沉，叶枣就觉得，这绝对是她幻想的严重了。四爷居然说她花心，哈哈哈！四爷睁眼，就见叶枣偷笑呢，有些不解的将她一把搂住：“乐什么呢？” “哈哈，梦见一头大黑熊，跟我说他委屈……”叶枣笑出声。四爷皱眉，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胡思乱想乱做梦。”四爷又紧了紧手，又闭上眼。许是昨儿真的累着了，四爷觉得还能睡一会。叶枣不肯配合了：“不要睡了，晚上睡吧。” 四爷嗯了一声，虽然还是困，不过也还是挺给叶枣面子的翻身，也平躺着：“不省心。” “爷又嫌我……”叶枣爬上去，亲了四爷一下。四爷就抱住她的腰：“回来就忙了。你自己乖乖呆着，有事就叫人来前院。要不要把李康安给你送来？以后就在你这里伺候？” “别别！我这里不缺人，以后再出去的时候再说吧。”叶枣忙拒绝。出门一趟，叫前院的人伺候一下，那是她得宠的脸面。可真要是把前院的人调来伺候，那可就是结仇。到时候，谁来都得恨死她。都说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真要是来了锦玉阁，她再是得宠都没有用。 “都是奴才，爷叫谁来也不敢不尽心。”四爷皱眉，似乎是知道叶枣的心思。 “不用了，真的。爷听我的。”四爷想的太简单。虽然也是，他下令了，谁也不敢不从。可是这种不敢不从，要来无用。四爷见她坚持，便点了头：“随你吧。要是缺人了，就从别处调来给你用。” “那爷起来吧，起来喝汤。”叶枣就在四爷的身上坐起来了。四爷看着她这‘不羁’的动作，笑了笑，摇摇头，到底没说什么。叶枣下地的时候，嘴角勾起。这样的动作，当然是不敬，无礼，没规矩了。不过，有时候尺度要适当的放开啊。四爷在叶枣这里，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喝了汤之后，这才又回了前院。大半年不在，事情多着呢，他想偷懒也不能一直偷懒了。果然，才不一会，就见荣贝勒来了。 “四哥，四哥您可回来了！我给您的信您收着了没有啊？”荣贝勒急吼吼的进来，礼都没行，就问。 “坐下说，找急忙慌像什么样子？”四爷摆手。 “四哥吉祥！”荣贝勒拱手，然后坐下：“看没看见啊？真是……” “好了，给荣贝勒上茶。”四爷摆手。苏培盛就叫人都出去了，不多时，自己端了茶给荣贝勒：“您请。” 说罢，他自己也出去了。荣贝勒这是有话说啊。 “哎四哥，真是，我瞧见了，之前叫人去我还怀疑呢，我亲自去了。就在牛头胡同呢！那女的长得……也不是特别美。我查清楚了，以前是个青楼里的姐儿。”荣贝勒还是很着急。 “你的信我瞧见了。喝茶。”四爷抬手，自己也端起茶喝了起来。见他这么不着急，气定神闲的很，荣贝勒心里再是着急，也只能忍着了。 “四哥……这事……要不要传出去啊？”荣贝勒喝了茶，到底还是没忍住。四爷放下茶碗，笑了笑：“你呀，真是沉不住气。” “哎呀四哥，你就说吧！”荣贝勒这回急的都拍桌子了。 “这件事，就当不知。”四爷叹口气。一国太子，在外面包养了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这固然是丑闻，可是这时候，他与太子不必撕破脸。不仅不能撕破脸，甚至，还要提醒太子。就算是……四爷已经有了野心，也不至于用这么不上道的方式。何况，这样一件事，岂能扳倒太子？想必，荣贝勒都知道了的话，有人会被他知道的更早。不过…… 四爷看着荣贝勒：“这件事，不必传扬出去，不过你偷偷给索额图送个信吧。” 荣贝勒一愣，然后眼睛就亮了：“好，这事我保证办的人不知鬼不觉！” “嗯，那就好，你大婚，四哥不在，如今一切都好么？”四爷问道。 “好着呢，福晋懂事。”荣贝勒笑道。 “懂事就好好过日子。你差事顺不顺？”四爷又问。 “顺，有四哥呢，哪里会不顺！”荣贝勒也算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了。新媳妇很好，日子好过，跟着四哥也有奔头。 “那就好，有事叫人来传话。”四爷点头。 “哎，对了四哥。冯天云昨儿找我，说是叶姑娘这里许久不知消息了，不知好不好，叫我今儿进府的时候顺道问问。我都说了，四哥这回出去就带着她呢。好着呢。” “嗯，便叫人传话给他，叶氏很好。他这半年差事办的也好。辛苦了。”四爷点头。冯天云是个能干的，这大半年，四爷交给他的事都办的漂亮。 “哎，那我知道了。”荣贝勒起身：“那我走了，还有一堆事呢，索额图这事，我很快就办好。” “去吧，从蒙古带回来的东西有你的，明儿叫苏培盛派人给你送去。”四爷也起身，将他送出门外来了。荣贝勒又是感谢，又是说不敢的，反正是欢欢喜喜的走了。四爷送走了他，坐在书房里琢磨。手边是白玉镇纸，四爷随手把玩着。太子爷养着人被发现了。太子爷也是，怎么就养在外头了？就算是青楼出身的，想法子带回去也不是不能啊。何苦这么做？这不是留把柄么？荣贝勒都看出来了，直郡王呢？明珠呢？叹口气，想着明儿去找太子爷说说吧，不管怎么样，这个消息……还是要给太子爷的。就当是还了太子爷的提携了吧? 第358章行踪此时的四爷，纵然是生出野心来，也觉得遥不可及。想要取代太子爷，怕是没有十年八年不成的。可是……有时候事情的变化总是叫人猝不及防…… 长叹一声，又忙起来了。户部有些事，也是要四爷过目的。落下半年，总是要做功课才能跟上的。四爷毕竟不是个得过且过的草包。他想做好手头的每一件事。当夜，整个府里都看着四爷的行踪呢。毕竟，可是还有两个进府没伺候四爷的新人呢。先是看纽祜禄氏，还是先去看云秀格格，这都是大家关注的。昨夜先去看了李氏也就罢了，大家想着都是因为孩子，加上常氏的孩子，府里三个孩子都在那，去那也是有的。今日么，就要看四爷到底去哪了。下午，四爷去锦玉阁呆了一会，大家就很失望，以为四爷要留在这了。不过四爷还是走了，晚上的时候，纽祜禄氏和云秀格格就紧张起来了。谁也不想输。不过，等到了亥时，四爷不仅没来后院，反倒是歇下了。后院里，福晋就是一阵失望。纽祜禄氏和云秀格格更是失望难过。西院里，云秀格格望穿秋水。她今儿穿着桃红的旗装，打扮的很是美丽，一直端坐着，等四爷来用膳。结果过了用膳的时候，不见四爷来。也不敢吃了，只怕四爷来了看见不好看。又怕屋子里有饭菜的味道。就一直饿着肚子等着。这一等就是几个时辰。如今得知四爷歇下了，失望之极的卸了妆，躺在榻上，也不和任何人说话，就睡了。丫头们想要劝，却也不敢打搅她了。南院这边，纽祜禄氏也是一样的，晚膳没吃，一直候着，得知四爷歇了，也是无比失望。不过，倒是比云秀格格稳得住些，还能与丫头们说话。 “格格不要失望，主子爷才回来，这几日忙的很，千头万绪的，今日上午下午都有人来呢。怕是顾不过来了，过几日自然就会来的。”安如哄着道。 “是啊，主子爷忙着呢。我不失望。我饿了呢，拿些点心我吃点就睡吧。”纽祜禄氏笑道。她心里明镜字儿似得。四爷是忙，可忙里偷闲，还能在锦玉阁睡午觉呢。如今都夜里了，能忙什么？不过是她也好，云秀格格也好，四爷都不在意罢了。不过，不在意也正常，情分都是处出来的。李主子如今不也不得宠么？可是有孩子，还有几年香火情，就不一样了。她也会有这一日的，四爷总是要来的，总是要伺候四爷的。等以后伺候了四爷，自然就有情分了。能不能深刻，那是看自己的本事，这会子急不得。越是着急，就越是出错。没见么，府里可有个自打进府就没伺候过的武格格呢。那可是三四年了。有她做个前车之鉴，纽祜禄氏一点都不敢行差踏错。锦玉阁里，叶枣早就睡了。昨夜认床来着，没睡好……今儿还不一早就睡了? 所以，整个后院都留心四爷的去向的时候，只有她没心没肺的睡得沉。反正，就算是新来的两个格格能得宠，她失宠也不在这一夜上。就算是盯着能有用么？毁了皮肤算谁的？于是，当四爷歇了哪都没去的消息传来，阿圆和阿玲几个都安心的想与她说说的时候，便都笑了。得，姑娘啊才不急呢。次日一早起来，叶枣神清气爽的洗漱好，坐在桌前预备用膳，这才问：“昨儿是谁伺候的？” “回姑娘的话，昨儿谁也没伺候。主子爷前院歇了呢。”阿玲道。 “啊？哈？”叶枣愣了一下，摇摇头：“那可不好，不少人失望了哟。” 除了那两位格格，福晋一定很失望。啧，四爷也是把持得住。 “我瞧着，那两位都长得不错啊。”叶枣小声嘀咕。 “跟姑娘比不起。”阿玲小声回答。叶枣失笑：“这个好吃，可我还能只吃这个啊？”说着，夹起一个虾仁儿馅儿的龙眼小包子。阿玲失笑，给她盛汤去了。四爷在前院吃了早膳，就去了户部。虽然假期还有一天，但是他想见太子爷，就不能在府里呆着了。那头，荣贝勒已经叫人去传话了。就是一封信，没头没尾的丢尽了索额图府上。索相一早起来上朝没发现，回来之后，就有家奴将信送过来了：“这信也没个头尾，就裹着石头丢在院子里。一早出来打扫的奴才瞧见的，相爷您看看？” 信还封着口子的，想必是不想闹的人尽皆知。索额图神色凝重的打开信件，就见上头细细的说明了地点，以及凤影的出身。以及被太子爷养着的话。 “去，找着这里，去看，去查！”索额图一惊，这事能捅到他这里，来日就能捅出去。如今皇上对太子爷不满意的厉害，这要是捅出去，就是麻烦事。 “要小心，那里可能有人守着呢。”既然是太子爷的人，就不可能没有人管，不可能没有人看着。管家应了一声，就拿着信看了一遍，然后顺手烧了。记住地址就好了，留着是麻烦事。这头，四爷也叫人去请了太子爷。将近午时，在风波楼里，四爷迎到了太子爷。 “给二哥请安，二哥吉祥。”在外头，四爷没叫太子爷。太子爷抬手：“进去吧。” 坐定，小二上了茶，点了菜，这才退出去。东宝和苏培盛也出去了。 “老四，你叫孤出来，是有事么？”太子爷开门见山。 “是，不满瞒着太子爷，一个月前，府里的奴才瞧见了太子爷跟前的奴才在牛头胡同。”四爷说着，看过去。太子爷心里就是一个咯噔。是凤影被发现了。一年多了，真的被发现了也很正常…… “老四不必与孤绕圈子，你有什么看法？”太子爷端起茶碗，倒是稳当当的。在他看来，老四是与他谈条件来了。 “臣弟不敢，臣弟……只是提醒太子爷罢了。毕竟，臣弟的奴才无意间都碰见了。要是有人有心的话……”四爷笑了笑不说话了。第359章投鼠忌器要是有心留意太子爷的事，那只会发现的更快啊。太子爷放下茶碗，低头沉吟了一会，然后问道：“老四。你将这件事告诉孤，对你有何好处？或者，你为何要与孤说？” 四爷笑了笑，然后轻声道：“没什么好处。臣弟……” 他又笑了笑，带着一丝自嘲：“太子爷可知道，此次去蒙古，臣弟只带走一个侍妾？” 太子爷看着他，点了点头。 “臣弟宠爱她，所以只带着她。”四爷看着太子爷：“太子爷养着的这一位，想必也是太子爷喜欢的，宠爱的。臣弟只想说，臣弟是理解这样的心思的。” 太子爷看他，半晌失笑。他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既然是这样，那孤就承你好意了。” 他知道老四有个宠爱的侍妾。这个侍妾家里也很是有些本事。舅舅是皇商，兄长是这一届的传胪。如今在翰林院任职。不管老四宠爱那个侍妾是因为她的才貌，还是因为家世，都不要紧。他相信，老四宠爱他那个侍妾。可是…… 老四会因此爱屋及乌？哦不，这都不叫爱屋及乌。他会因此就理解他对凤影的一片心思？这就是扯淡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们这些个皇子啊，打小就熟悉这一套。老四不说，那就不必问，问不出来了。横竖，他承情就是了。这一顿午膳，吃的没滋没味的。午后，太子爷告别老四了四爷，索性就不隐瞒，当着四爷的面，去了牛头胡同。凤影迎出来：“爷来了，这回时间不长呢。” 七日前，才见过。 “嗯，进去说话。”太冷了，太子爷拉着凤影的手进屋。进去，丫头送来茶就退出去了。 “这几日可好？有什么不对劲么？”太子爷问道。凤影一愣：“有人发现我与你的关系了？那我会不会影响你？” 太子爷正要说话，就被她这一句问的呆住了。她……是一心担心他的…… “没事，不必担心。”太子爷笑了笑，拍她的手。凤影也跟着笑了笑，只是很勉强。她又不是石头做的。这么久，她又是心疼他，又是在意他。难免……也就爱上他了。爱上他了，自然就会为他想。她自己知道自己干净，清白。可是这个世道不认啊。别说是现在，就算是她穿越过来的现代也是一样。做过妓-女，就算是被迫也好，还是被骗也罢，永远不是个光彩的事。何况，青楼，那是什么地方？她说自己跟着太子爷的时候是清白的，可是谁信呢？就算是信了，那也一样不清白啊。这样的时候，她被人发现了，对一个当朝太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她虽然不知道这夺嫡的事是怎么发生，可这个时代，处处与历史不一样。万一夺嫡的事早就开始了呢？如今，皇上一举封了三个郡王，都有战功的。还有那位历史上的命定地位四爷……更是两度受伤…… “想什么呢？不要怕。”太子爷叹气，抱住她：“现在，愿意跟孤回去么？你放心，回去不会委屈了你，孤会好生护着你的。” 凤影也抱住他，半晌抬起头：“对不起。” 她是爱上他了。可是，她还是不想放弃自由。就算是如今住在这一方天地中，算不得绝对自由，可是也比那毓庆宫好，比紫禁城好太多了啊。 “你呀，真是任性。”太子爷摸着她的脸：“不愿意就不愿意。回头换个院子吧，换个大一点的。孤是实在不愿意孤的女人藏头露尾的……可你也真是任性啊。” “对不起。我……谢谢你。”凤影抱住他，把头埋进他怀里。 “傻不傻？不说了。告诉孤，你最近做什么了，这几日好不好？”太子爷拍着她的背问道。有时候，宠爱就是纵然。太子爷深深的知道，如今这样是不对的。他是太子爷，要想坐稳太子的位置，就不该这么做事出格。可是……这个女子身上的温情，他不能抗拒。他在毓庆宫里，会想她。总是会想她。而太子这位子……甚至于，他有些厌烦。很是厌烦。甚至于，他想着，要是不做太子呢？与怀里这个女子一起，浪迹天也又如何？这念头，犹如路边野草，只需要一场雨，就能蓬勃壮大。太子爷心陡然跳的很快。他有些吓着了，被自己的念头，被自己这荒唐至极，却觉得生机勃勃的念头…… “你真是孤的一个劫。”太子爷将她抱紧，再紧一紧。 “哎。”凤影也是长叹一声，心里却没有什么好办法。两个人抱在一起，从午后到黄昏，直到天色暗沉下来的时候，才恍惚分开。而太子爷，又要回去了。 “你安心呆着，这几日侍卫会在暗中护着你。过些时候就搬家吧，先换个地方，以后的事，孤会安排好。”太子爷见她的头发拢好。 “嗯，爷安心回去吧。不必担心我。”凤影想，要是出事了，她不认太子爷就罢了。总不能因为她，叫太子爷背上什么骂名吧？太子爷深深的看了她几眼，这才转身走了。与此同时，暗中盯着的一个人也撒开腿，往索相府里去了。 “看清楚了？真是太子爷？”索额图站起身，严肃道。 “真是。就算是奴才看错了太子爷，还有东宝公公呢！真真的就是他们！”一个农夫打扮的小厮道。索额图皱眉，坐回椅子里，摆手叫那小厮出去。管家凑上来道：“相爷，您可劝劝太子爷吧，这可不是小事，要是叫人发现了，太子爷私养青楼女子，那可是个污点！” 为太子者，如何能背上这样的污点呢？这可是丑闻！ “太子爷能听我的？哼！这女子该死，勾引了太子爷。”索额图皱眉。 “那……相爷，是暗地里……”管家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事缓缓。”索额图摆手，要是直接杀了那女子事小，因此和太子爷生分了就麻烦了。还是先与太子爷说说吧。要是劝住了太子爷，那这女子就好处理了。他投鼠忌器罢了。第360章拿捏太子爷走后，凤影就叫人开始收拾东西了。这里住了一年多，处处都是不舍。院子里的植被，她亲手栽种的。屋子里的窗户，她亲手糊上的。一草一木，一景一色都是她喜欢的…… 可是，不能住了呢。这是她来了大清朝之后，最喜欢的地方，叫她安心，叫她宁静的小院子，就这样不能住了。凤影坐在榻前，呆呆的想着，也许……很快她就要和太子分开了吧？一早就知道的。这场爱，终究不会有什么结果。她爱上了他，又不能祈求他给予同样的爱。甚至于，他后院还有女人，他不可能只喜欢她一个。可来了这个世界，她认了，妥协了。唯有的坚持，就是不肯跟他进宫罢了。就只有这一点尊严而已。可是，能坚持多久呢？终究有一日…… 或者，他君临天下那一日。或者，就如如今，他会受影响……那么凤影就不能无所顾忌的爱他了呀…… 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落在铺着水红色鸳鸯戏水床单的榻上。这单子，是丫头绣的，说姑娘铺着好看，寓意吉祥，是好兆头。如今……这鸳鸯终究是要分开的。四爷回府的时候，天还没黑呢。与昨夜一般，后院里也看着四爷今儿要去哪了。正院里自然不会这会子就干预这件事。四爷回来，先见了姜嬷嬷。姜嬷嬷前几日回家去了，没及时赶回来。是以，今儿才见着。姜嬷嬷和四爷说了府里的事，四爷点头听着，最后问道：“宋氏如何？” “回四爷的话，这宋格格是确实病了，她身子不成也是事实。”至于是怎么病的，想必四爷心里也有数。福晋做的不出礼数，所以没法说福晋的不是。 “嗯，新来的两个格格，嬷嬷如何看？性情如何？”四爷又问。 “奴才瞧着，云秀格格虽然是福晋家里的，但是倒也算是个明白人。”姜嬷嬷笑着：“瞧着……也算安分吧。” “纽祜禄氏格格话少，也不是个爱出头的，进府这半年，还算是都规矩。” “嗯，那就好。后院里规矩，就省了不少事。”四爷点头，很满意新来的人是规矩的。 “是，四爷还没去过两个格格处吧？今儿去瞧瞧？”姜嬷嬷问。 “不急，晾着吧，总会去的。”四爷笑了笑：“嬷嬷去歇着吧。” 姜嬷嬷应了一声，福身出去了。她完全明白四爷的意思，如今，四爷去哪，后院都盯着的。他就不着急去两个格格处了。等个十天半月的，看看她们是不是还稳得住。稳不住不成，太能稳得住……也不好啊。这一夜，四爷又在前院里歇了。后院里多少人望穿秋水不说，次日一早，福晋在正院，就见着了云秀格格。她皱眉：“太沉不住气了！” “云秀格格到底还小，性子不如主子十分之一，沉不住气也是有的。要是太能沉住气了，也不好。”杨嬷嬷赔笑。要是什么都沉住气，还怎么拿捏呢？福晋也就是那么一说，她岂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叫进来吧。”福晋摆手。云秀格格进来请安之后，福晋便道：“你来的正好，一起用膳吧。” 云秀格格忙推脱不敢，最终还是没拒绝成。坐在桌上，瞧着属于福晋的三十六个菜，她有些懵懂。一个早膳而已，需要这么多？可福晋的饭量分明很小，这些菜，几乎是怎么端来的，就怎么端下去…… 云秀格格没吃饱，可是也没了胃口。这些菜，是好看，却不是很好吃。太规矩了些。甚至不如家里的厨子做的好吃呢，堂姐就不觉得么？她想，堂姐肯定觉得，不然就不会只吃那么点了。 “四爷这几日劳累，外头事情多，回府哪里还有精力进后院？你虽然是新人，可是到底也进府半年了，有些规矩要明白。”福晋用帕子轻轻擦了嘴，秀荷就过来接了帕子。秀春打来水，伺候福晋洗了手。秀月捧着手油给她涂上。扶着她起来，坐在一边的软榻上，又忙叫人进来收拾桌面。云秀格格瞧着，觉得不妥，又低下头：“是，奴才知道了。是特地来给福晋请安的。” “嗯。没事做，就绣绣花，逛逛园子。不要与人争执。该你伺候的时候，你就伺候，你放心，就算是主子爷想不起你，还有我呢。”福晋随手摆弄了一下摆在小几上的一盆君子兰道。 “是，奴才知道了，多谢福晋的指点。”云秀格格忙道。 “嗯，正好你来了，颁金节快到了，我这里得了些衣料子，你选两匹回去做衣裳。”福晋说着，抬眼看了一眼秀荷。秀荷福身就去了。不多时，就与两个小丫头抬着布料进来了。云秀格格推辞半天，还是选了两匹，一匹浅粉色，一匹淡绿色的回去了。 “挑的可是最好的两匹了。都是云锦呢。”杨嬷嬷笑着说道。她有些鄙夷，这云秀格格啊，可是眼皮子浅了些。以往叫云格格或者是叶氏挑选东西，她们可是有分寸极了。 “还是嬷嬷那句话，这样的好拿捏。”福晋笑了笑。这都不算什么，不过就是衣料罢了。如今给她衣裳首饰，以后换来的，是她自己的半世安康，有什么不值当的？云秀格格回了自己的院子，就将那布料叫人送去针线房了。至于她是真的眼皮子浅，还是做戏，那可真就没有人知道。横竖，她是不信自己屋子里的丫头的，自然不会在她们面前露出什么来。甚至于…… 今儿她坐不住去找福晋这件事，又有谁真的知道是真的沉不住气了？还是做戏给福晋看呢？男人争斗，阴谋阳谋都有，可还有迹可循。然而，自古这胭脂战场上，从不见刀剑，却仍旧是血雨腥风，尸骸遍地。便是再天真的女子，一生只能靠一个男人过活，而大家都一个目标的时候。也会变得凶残。何况…… 云秀格格是个看起来怯懦的，是个庶出的女儿，是个看起来好拿捏的…… 可如今，福晋到底还不曾真的拿捏她呢。是不是好拿捏，谁知道呢？第361章不必折腾了九月十三这一日。康熙爷对太子爷发火了。原因是太子爷收了安徽巡抚送的贺礼。康熙爷言辞激烈，在早朝上骂的太子狗血喷头。 “朕竟没看出来，你堂堂一国太子！为此蝇头小利，便弃江山社稷于不顾！与此贪官污吏沆瀣一气！你想做什么？如今你还是太子呢！你就敢这样，以后你做了皇帝，岂不是要败坏祖宗基业？置黎明百姓于不顾！？” 康熙爷极其痛心，指着跪在他脚下的太子：“你真是叫朕失望极了！” 太子爷跪在那里，一身杏黄色的太子服制笔直，他低着头，手紧紧的攥着。此时此刻，无言以对，无法辩驳：“儿臣知错。” 这四个字，说出来不会轻松，只能将他太子的尊严压在脚底下踩…… “你知错，你若是知错，便不会有此事发生了！你滚下去！朕不想看你！”康熙爷哼了一声甩手。太子爷便不再解释，起身：“儿臣告退，皇阿玛息怒。” 当着皇子们，当着文武百官，太子爷面色冷峻的从他们面前走过。一步一步下了台阶。太子爷本不与群臣站在一处。虽然他也只能站着。可是都是站在康熙爷下首，却是台阶上头，天然高人一等。那是他作为太子爷的尊贵和不同。他是半君…… 可是眼下，他一步一步走下来，像是终于和其余皇子，臣子一样了。可又不一样。因为他一步一步，走下来走到了大理石地板上，一步一步，走过盘龙柱，走出了乾清宫。彼时，清晨的太阳正好冒头，他逆着光，出了乾清宫，一步一步的走远了。所有人看着他，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太子爷就这样走了，在这个早晨，就这样消失在紫禁城里…… “安徽巡抚，革职查办！这样不思报国，只会贿赂的臣子，朕用不起！”康熙爷余怒未消。众人忙收回心神，低头不语。没有人敢为太子爷争辩，即便是索额图，即便是坚定的跟着太子爷的人。 “索额图！朕的太子交给你，你教导他多年，竟叫他如此不懂事！他是储君，岂能如此将财物看在眼里？失了分寸，乱了规矩！你也有罪！”康熙爷依旧不依不饶。索额图岂敢多话，忙跪下：“臣有罪。” “你当然有罪！你爵位降为三等，回去思过吧！”康熙爷哼了一声：“太子收受贿赂，不知分寸，也思过吧！” 索额图想说话，可最终都咽下去了：“臣多谢皇上圣恩。是臣的过错，皇上还请保重龙体。” 康熙爷冷哼了一声，终于心顺了：“退朝吧！” 众人皆是松口气，各自散了。太子爷和索额图一党的困境来的太突然，太迅速。即便是多年的政敌们，都没有幸灾乐祸的心思了。他们都是人精子，今儿索相一党倒霉的这么直接，这么猝不及防。谁知道明儿他们是不是这样的？这安徽巡抚，是赫舍里氏的人，他也不是今年才给太子爷送礼。三节两寿年年如此，怎么就今年被抓住了？说他贪污，谁敢辩驳？谁敢说他清白？何况……欲加之罪，就是清白，也是不清白了…… 大家清楚的认识到，皇上对太子爷不满的很。这事，也不是从现在开始不满的，是一早……一早就有了不满了，如今，可真是越发不满了啊。出了乾清宫，四爷抬眼，看了看并不炽烈的太阳。他不能否认，太子爷被打击的时候，他心里是雀跃的。他……不是个好弟弟。 “老四？”直郡王见四爷抬眼看天，拍了他一下。 “大哥。”四爷低头笑了笑。 “嗯，今儿这事，你怎么看？”直郡王问。 “安徽巡抚既然贪污，是该办了的。”四爷避重就轻。直郡王看了他一会，笑了笑：“正是如此，那大哥就先走了。” 四爷点头，拱手示意他先走。直郡王一路走出去，骑着马回府的路上，一直都在迷惘。他那所谓的前世知道的事，都是没用的。用不上。这一辈子，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唯独身份没有变化。太子爷不可能就此被废，因为这些事都是小事。可是这样下去，不出五年，就该有无数件大事了。皇阿玛的腿，是真的不好了。他现在如何维持尚不可知，可……直郡王知道，他的腿只会越来越不好。前世，皇阿玛在位六十年，这一世……是不可能的。只怕是不出十年，这皇位就要换人了。直郡王拷问自己，自己想不想做皇帝? 得出的结果，竟然是不怎么想。他勒住马，站在人声鼎沸的街头。这会子正是一般百姓出来做生意的时候，正是街上热闹的时候…… 上一世，他被幽禁，就会经常在府里北面的墙后头，听着远处街上的喧闹…… 如今，他真实的站在这里。是的，他不想了，也许是上辈子最后的幽禁叫他害怕。也许是失去了平意叫他难过…… 对，平意。平意不是个做皇后的人。她身子不好，性子也不成。直郡王在当街，骑着马苦笑。他摇摇头，抬眼看天，又低头看地，苦笑不已。他的太监有些惊吓：“爷？” “嗯，你们家爷，哄自己玩儿呢。”直郡王笑了笑，才收起脸上的表情，慢慢的叫马儿走了起来，回府去了。快别骗自己了。不就是……吓破了胆子么？万一再失败呢？那今生漫长的幽禁只会更久。更绝望、也坚持不了几年…… 平意真的身子不好，要是与他一道幽禁，可如何能活着？他的孩子们呢？一个个的如何好好活着？不争吧。扶着老四上去吧。到时候他只求老四，不要叫他的女儿抚蒙就是了。上一世，就死于争斗。这一世，自己放弃吧。皇阿玛如何都好，太子爷如何都好。都放弃吧。府里，正院里，大福晋正哄着儿子呢。女儿在一边看着弟弟，母子三个人都笑着，很是惬意。直郡王看着，只觉得满心的凄惶都填满了。平意在，孩子在，这日子，很好。不必折腾了。第362章宝贝索额图避嫌，终究是没有直接去见太子爷。凤影的事，也就暂时搁置了下来。只是索相到底有些不安，再叫人去的时候，牛头胡同，已经人物楼空了。索额图听了汇报，叹气：“罢了，既然太子爷护的紧，暂时就不管了。” 因为一个女子，还是青楼女子，与太子爷起了冲突，那就不好了。不值当的。四爷再次进后院，是三日后了。并不是纽祜禄氏和云秀格格，而是耿氏。四爷往南院走的时候，大家都以为是纽祜禄氏，甚至于云秀格格和福晋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可次日一早，大家才知道，伺候四爷的，是耿格格。昨夜，四爷过来之后，耿氏和纽祜禄氏，张氏都出来迎接。因为四爷提前没有说话，所以她们不能不出来。就算是耿氏心里觉得，四爷肯定是去新人纽祜禄氏那，但是还得出来。四爷摆手：“都起来吧。” 众人忙起身，四爷就往耿格格住的东边屋子去了。耿格格一愣，下意识的看里一眼错愕的纽祜禄氏，忙跟上去伺候了。一夜里，四爷就问了一句有意义的话，那就是纽祜禄氏好不好相处。耿格格不是个爱说人坏话的，自然是说了好。四爷便不再问了。第二天，正院里知道了四爷的去向之后，福晋皱眉：“主子爷如今行事，我竟是看不懂了。” “主子不要多想，主子爷总是要去看云秀格格呢，早晚的事。”杨嬷嬷都不敢说，主子爷会不会先去看云秀格格了。昨夜她们不知道情况，真以为四爷先去看纽祜禄氏了。这一同进府的，谁先，谁后都是有区别的。何况，这云秀格格身份特殊，要是被四爷放在了后头，那可就是明晃晃的说明四爷对她没兴趣了。反倒是，四爷先来看云秀格格，后头排着纽祜禄氏不碍事。远近亲疏，到底不一样些。当夜，四爷如愿的到了西院。西院里，如今正屋没有人住，也就是东厢房住着云秀格格而已。她不必猜测，也知道四爷来是看她的。欢喜无限的出来迎接。四爷也算是和颜悦色了。一早起来，云秀格格一脸羞涩的伺候四爷更衣，更是跪在门口，送走了四爷。这才心满意足的换了衣裳：“随我去正院请安吧。” 正院里，福晋等着她呢。等她来了，见了礼之后，福晋笑着叫了起：“还是你的福气。起来吧，赏她。” 云秀格格又深蹲福：“多谢福晋抬举了。” “我抬举你，也得你懂事，你本事。好了，坐着说话吧。”福晋抬手。云秀格格这才坐下。福晋瞧着她这毕恭毕敬的样子，就有些腻歪。一样是恭敬，叶氏做出来，就是自在，就是真实…… 怎么这云秀做出来，就这么假呢？是了。她本不必如此的。她是她堂妹，在外人面前，很不必这样。甚至，她们可以亲昵…… 而福晋本就心思不纯，如何看的云秀这么规矩？可她不能说，总不能说你不能规矩吧？这一来，越发厌烦了。云秀格格的赏赐很是丰厚，比对着当初耿氏的赏赐，又加了两成。隔日，四爷去看纽祜禄氏的时候，赏赐就没有这么多了。反倒是李氏，给云秀格格的按着规矩来的，但是给纽祜禄氏的，却是多一成。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李氏这是想要拉拢纽祜禄氏的意思了。锦玉阁里的叶枣，只管看戏。反正如今伺候四爷的都是格格们，可轮不到她管。看戏的叶枣，迎来了四爷。四爷来了锦玉阁，就觉得浑身放松了。他看云秀格格也好，看纽祜禄氏也好，都是过明路罢了。其实哪一个也不那么叫他喜欢。云秀格格的身份，四爷就天然带着三分不喜，之所以先去看她，完全是给福晋面子，叫她不要有什么想法。四爷是很相信福晋的破坏能力的…… 至于纽祜禄氏么，云秀格格都看了，自然不好漏了她，要是四爷刻意不去，她日子就难过了。四爷看着福身请安的叶枣，嘴角才真心挂上一个笑意：“起吧。” 叶枣起来，仰头看了几眼四爷：“爷神色不错呢。” “嗯，你近来可好？那斗篷做的如何了？”四爷关心道。他虽然还有一个来月才生辰呢，但是还是很关注叶枣费心做的斗篷。 “爷不要问嘛，等到时候就好了啊。”叶枣拉四爷的手。四爷将她的小手反着拉住，进屋去了。屋里角落里点着火盆子。这几日的天，又不是很冷了，所以火盆子也就不太旺。四爷坐在椅子里，就把叶枣抱在怀里坐着。小狐狸身子软软的，四爷抱着觉得很是舒服。 “这几日没来瞧你，吃好睡好了没有？”四爷揉揉她嫩嫩的脸问道。 “爷这是盼着我醋了，然后吃不好睡不好么？”叶枣外头，拉四爷的耳朵。四爷躲了躲不许她拉着，捏住她作怪的小手：“胡言乱语。爷是怕你回府后不适应。” “很适应啊，还是这里睡得安稳呢。我吃的好，睡得好，爷会不会失望呀？”叶枣被四爷抓住了左手，就用右手戳四爷的脖子。真是脖子…… 四爷瞪眼：“怎么这般不老实？” “没，我可老实了。我吃得好，睡得好，就是念着爷呢。”叶枣正经道。这正经了，四爷倒是不信了。无奈的看了她几眼，搂紧她的腰身：“真真是个狡猾的。” “狐狸嘛，爷不是说我是狐狸？狐狸都狡猾的。”叶枣一字一字，慢吞吞的。四爷失笑，将她的下巴勾起来，亲过去：“不吃亏的。” 她身上，是淡淡的蔷薇香，看来她这几日又喜欢上蔷薇香了。不过，倒是不像是熏香，四爷亲吻着她娇嫩无比的嘴唇，勾着她纤细无比的腰身，有些失神的想着。随即，四爷想到，他也就只有在她这里的时候，才会想着这些旖旎无比的闲事。这些毫无意义的事，因为她，就变得有意思了。四爷想，这小狐狸，真是个宝贝。第363章四爷抱着叶枣，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闲话。叶枣也很是自在的靠在四爷怀里，反正天气冷了，他怀里暖和。叶枣心里对四爷如何且不说，反正……她不能否认，她还是很喜欢被四爷宠爱的感觉的。 “你哥哥如今在翰林院里干得不错。”四爷忽然道。 “是嘛？那是好事呢。”叶枣也笑了笑：“哥哥性子憨厚，上司会喜欢的。” 叶枫做事，是实实在在的，上司不会讨厌。四爷点了点头：“好好熬着吧，过几年就能动了。你哥哥是个有本事的。” “是啊是呀，不然也不能考中传胪了。”叶枣骄傲道。四爷看着她，就好像看着一只骄傲的狐狸，尾巴都上天了。又亲了她一下：“真是像个狐狸了。” 叶枣白眼，头回伺候你你就说我是狐狸，这都几年了，说这话有意思么？四爷被她的白眼瞪的更想笑了，忍住，拉着她：“晚膳如何预备的？” “粗粮饼。”叶枣昨儿就想吃来着。 “嗯？粗粮？”四爷一愣：“叶家……”叶家不是不穷么？ “唔，家里是不吃的，我小时候，祖母总说，她们年轻的时候家里不富裕啊。说那个好吃，就做了几次给我，我就……”编…… “那就叫膳房做来尝尝吧。”四爷也算是有兴趣。 “那爷可别吃不下去……”叶枣坏笑。四爷这样金尊玉贵养大的，哪里会吃过粗粮，她……就是故意的。四爷看着她坏笑，只是捏捏她的腮帮子，没说什么。就算是小狐狸将军，他也接了。不就是一顿粗粮么，不碍事的。倒是膳房里，有师傅嘀咕：“这是好日子过腻了还是怎么的？竟要吃粗粮了！小时候吃不上饭的时候粗粮是好，如今谁吃啊？” “好好做你的饭，主子们的心思也是你能乱琢磨的？”贺大厨照着那人头上就来了一巴掌。那人就不敢再说了。只心里想着，这粗粮也得费心思做啊。真要是乡野间的做法，把主子的嗓子伤着了，那可就罪过大了。面点上的方师傅为难的看着贺大厨：“这怎么做呢？点名了要野菜高粱面饼子……” “那就做啊。”贺大厨瞪眼：“这又不是什么精细东西，你还不会？” “哎哟，真要是精细，我还不愁了，这不是就是不精细么，你说怎么做？要是按着我小时候吃的，那……那就是野菜剁碎了高粱面和着半晌调料蒸出来……这么做，主子们能吃？”方师傅愁死了。 “就这么做，主子们就是要吃这个味儿。还能怪你粗粮太粗了？去吧去吧！”贺大厨拍他的肩膀。粗粮么，要是精细做了，那就不叫粗粮了不是？这一顿上来的也不晚。桌上除了日常的小炒，汤水之外，用小竹筐子摆着的一筐子野菜高粱面饼最是抢眼。四爷惊奇的看着，他是真的没吃过。 “爷尝尝？”叶枣夹了一个，想了想，自己掰了一半给四爷。四爷看着那颜色，和里头野菜的颜色，就有些……不太想吃了。不过，她兴兴头头叫人做了，不吃太不给她面子了。叶枣咬了一口，想着就是这个味儿了。在现代的时候，饭店里吃过的。野菜饼，很贵的。不过，这个面好像更粗一些，调料足了，倒是更有味道些。四爷见她吃的很香，便咬了一口、实在…… 实在不算什么好的。粗粮粗糙，野菜也不是那么好吃。不过，四爷没有放下来，也随着叶枣，慢慢的一口一口吃了。也不知是心理作用呢？还是吃着就觉得好吃了。四爷半个吃完，又拿了一个整的。也许是看着娇嫩的小狐狸都吃的这么香，四爷总觉得不至于被她比下来吧？叶枣吃了两个，还要拿，就被阿圆拦住了。阿圆福身：“姑娘……这枣糕极好，您尝尝？”不能吃了，高粱面不好消化，她又不常吃的。四爷见此，也拦着她：“想吃明儿再吃，吃别的吧。” 叶枣只好遗憾的收手了，真心很好吃呢。四爷好笑的看着她那一脸遗憾：“隔几日给你做一次不就好了？什么好的，叫你这么可惜？” 四爷想着，这样的粗粮，隔几日前院也可以进一次。吃过了晚膳，叶枣撑得很，她觉得那汤好喝，喝了三碗…… 四爷失笑不已的给她披上斗篷，拉着她出去溜达了。这样撑着，没法睡了。就近去了花园里，还没站稳呢，就见另外一行人，打着灯笼也在花园里呢。这几日的花园里，菊花还有不少，枫叶也红了，倒是也算有看头。可到底是夜里了…… 四爷皱眉：“是谁在那？” 苏培盛忙走近了瞧，正是云秀格格带着两个丫头提着灯笼溜达呢。 “苏公公……不知道主子爷也在，奴才失礼了。”云秀格格看见苏培盛，就上前福身。苏培盛忙避开：“主子爷没有清路，遇见了也不奇怪，只是这么晚了，格格怎么在花园里？” 云秀格格笑着回答：“晚膳吃了就想出来走走，也是巧了。” 事实上，就伺候了四爷一次，她就将一颗心遗落在四爷的身上了。他生的好相貌，举止有度，身份尊贵…… 她有一万个理由喜欢他。他比她以往见过的任何男子都要好，她……就是喜欢。今儿知道他到了锦玉阁，云秀格格也不知自己什么心思，一下午都想来。终究是忍住了。可是夜里，还是出来了。能遇见，她觉得真是缘分呢。虽然这府里就这么大…… 她看着被四爷护着走来的叶枣，说不出的嫉妒，可又有说不出的期待。大家都是四爷的人，说不准哪一日，她也会被四爷如此温柔以待…… 说不定，就取代了叶氏。是的，自然是要取代叶氏的，叶氏再好，终究只是侍妾。 “给云秀格格请安。”叶枣福身道。 “妹妹快别这样客气。”云秀格格摆手，又对四爷福身：“给主子爷请安。” 四爷嗯了一声，就牵着叶枣的手往前走。云秀格格想了想，到底还是跟上去了，反正主子爷没说要她走。第364章番外：粗粮的那点事自打四爷在锦玉阁里吃了一回粗粮还赏赐了膳房之后。这府里就刮起一股效仿的风。美其名节约。四爷在正院里用膳，就见桌上摆着两个小竹筐，一个是黄色的玉米面饼子，一个就是四爷吃过的高粱面菜饼。四爷诧异了一下，倒是没太在意。诧异是因为福晋从不在膳食上破规矩。在正院用膳，总是格外的丰盛。冷的热的，甜的，汤品，数量足足的。所以，四爷还算给面子的吃了一个小巧的玉面面饼。随后，四爷就发现，府里风向不对了。四爷去了李氏那，竟也是几样粗粮。四爷皱眉，他知道，李氏用膳素来精细，从不吃这些乱七八糟的。甚至于，米饭不够香滑她都不爱吃。如今竟也吃上粗粮了? “李氏，这是你的意思？”四爷指着那些问。 “是啊，臣妾平素奢靡了些，以后改一改，爷尝尝？”李氏给四爷夹了一个高粱面饺子，包着的是白菜馅儿。四爷牙疼似得吃了，就不再动了，这一顿吃的也是没滋没味的。几日后，四爷去了耿氏屋里，还是有粗粮。纽祜禄氏屋里，甚至四爷叫常氏伺候了一回，也一样还是有…… 四爷带着一股子怒气，丢下常氏以及一桌膳食，就往锦玉阁去了。锦玉阁里，叶枣自己点的四个菜一个汤，主食是芝麻饼，正吃着呢。四爷进来，她请安，四爷就往桌上看。四个菜，清炒玉兰片，笋尖炒肉，虾仁儿青豆，凉拌鸡丝，汤是萝卜丸子粉丝汤。最有意思的，就是一边的小碟子里，是一碟子炸好的辣椒，看着就辣。却不见粗粮。 “你怎么不吃粗粮了？”四爷问。叶枣莫名其妙的站起身，这位爷今儿是怎么了？ “哪有一直吃粗粮的，爷可是嫌我费粮食了？我这菜不多呀。”叶枣有些委屈。 “你还说？”四爷瞪眼，就因为她吃的那一顿，如今府里处处都是粗粮。 “爷怎么了？本来就是啊，粗粮是偶尔吃吃，咱们府里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了，顿顿粗粮我是多自虐啊。”叶枣拉四爷。四爷随着她就坐下了：“算你懂事。” 可不是么，偶尔吃一回，那是个调节。可顿顿吃，是有病么？真的穷到那份上了？叶枣眨眼，看着四爷这带着一股怒气的样子：“爷用膳了没有啊？” “在你这吃吧。”四爷看了一眼，心说简单了点。 “那加几个菜吧，加个蟹粉狮子头，这几日正是吃螃蟹的时候。再加个松鼠鲈鱼，就不吃桂鱼了。再加个麻辣豆腐下饭吧，叫膳房上米饭来。嗯，再做个酸辣牛肉汤来。”说罢，看着四爷：“今儿时间不早了，就简单些？委屈爷。” 四爷心里很是受用，虽然她点的都是简单的，可他都挺喜欢吃的。尤其是最后这个酸辣牛肉汤，今儿就点的格外对胃口。他想着就好。还有米饭，他今儿还真是不想吃面食了呢。这小狐狸，真是会看人心。四爷吃的满足，自然吃完了就留在锦玉阁了。常氏这里，四爷甩手走了，她就吓坏了。直到李氏叫她过去，才忙赶去。 “怎么回事？你惹了主子爷？”李氏皱眉，这个常氏成事不足。好不容易四爷愿意去瞧她，倒是掉链子了。甩袖子就走，这得多丢人！ “我……奴才……主子爷是瞧见那粗粮馒头，问奴才，奴才还没回答，主子爷就火了……”常氏跪着，急的都哭出来了。她不碍事，可是要因此四爷不喜欢二格格了可怎么办啊？ “粗粮馒头？”李氏一惊，想起前几日四爷问她的话来了。这么一想，四爷当时也不高兴…… 难怪呢，那晚留宿是留宿了，却什么都没做…… “不是说，主子爷喜欢吃粗粮？”李氏嗤笑：“切，也就是那叶氏，小家子出身，穷酸的很。她喜欢吧？主子爷给她的面子罢了。” 所以，大家误会四爷喜欢，四爷见了就当然不喜欢了。 “这……也可能，毕竟主子爷是皇子，哪里吃过那些……”常氏一想也是这样的。只是四爷如此给叶氏面子，也是叶氏的本事了。 “哼，个狐媚子。”李氏冷哼：“起来吧，既然不是你的过错，那就不必在意了。以后那劳什子粗粮不要再上了。” “是，奴才记住了。”常氏松口气。知道主子爷为什么生气的就好说，下回避免就是了。做奴才的，最怕是主子生气了，却不知为什么，那就不知以后怎么死的了。而几日后，大家桌上再也不见粗粮的时候，锦玉阁里，叶枣又叫膳房做了一次。巧的是，四爷来了。见了桌上的粗粮，真是有滑稽的感觉。叶枣吃的很坦然。偶尔换换胃口有什么不对？面对她这份坦然，四爷便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她最初想吃，也没沽名钓誉的说是为了节俭，她怎么说来着？就是想吃了…… 这一比较，后院其他女子的做派，四爷如何还能看得上？怎么就不能实诚点？想吃就吃罢了，非得摆出个节约的样子来。实则，李氏之流是从不节约的。四爷又一次吃到了高粱面搓的鱼鱼，沾着肉汤，四爷觉得不错。想着，叶氏好像偏爱高粱面，不见她要别的粗粮呢。也不知是这高粱面鱼鱼比较好吃呢，还是这泡鱼鱼的肉汤做的好，四爷拌着辣椒，吃了两大碗。大碗！吃饱了，四爷也撑着了。只好又拉着叶枣花园散步去了。叶枣真是有点奇怪，四爷上回对粗粮还是一副看不上的样子呢，今儿就吃这么多？都没吃别的了，都吃鱼鱼了…… 叶枣心里摇头，这王朝的皇子们都这么蛇精病么？四爷的心思真难猜。所以，当后院女子都放弃粗粮，放弃展示自己的节约的时候，四爷又因为吃粗粮赏赐了膳房的师傅…… 一院子女人都是一脸的懵懂…… 所以四爷您到底是爱不爱吃呢？还是，您只爱吃锦玉阁的粗粮呢？第365章窒息天气越发冷下来，康熙爷露面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早朝是照例每天都上的，可是其余时候，就很少出乾清宫了。就算是他吃着能止疼的药物，可终究是不动不疼，只要动起来，这腿还是钻心的疼。为此，只能减少活动次数了。康熙爷心情不好，太子爷面壁思过，整个紫禁城里都很低调。就连一向不低调的玉妃，也很低调。她在养胎，毕竟上一次是小产了，这一胎，她是费尽心思要好好护着的。大约，比较忙碌的，就是太后娘娘的宫里头了。九格格开春就要出阁了，她是实心实意的为九格格张罗。所以内务府里八爷经常来请安，就显得太后这里格外忙碌。反倒是永和宫里，看不出什么来。要是不知道的，都不会觉得德妃与九格格有关系。不过，德妃不是不疼爱九格格，只是她性子如此。素来不会张扬的，便是这样的大事，也一定要康熙爷看到她不争。她不争，也不为女儿争。取得自然是康熙爷的愧疚之心。甚至，德妃想着，等九格格出嫁，也许她的位份能动…… 其实，要是换了以前，还真能盼到。就算是位份不动，康熙爷也一定会补偿德妃的。可如今，康熙爷根本想不到。他没每日里的疼痛折磨的厉害，能坚持着上朝，坚持见大臣，坚持批折子就费尽力气了。何况，因为那个梦，他还要防备儿子们。即便还有少数的心里能对女人，却还有个怀孕的玉妃在那里。德妃这里，他是着实顾不上。他顾不上，李德全和闫明春也不会提醒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谁也不敢轻易叫康熙爷忙。所以，这样的情形下，永和宫的冷清，就有些突兀了。至少，宜妃几个就看不下去。只是大家同为妃位，看不下去也不能说什么罢了。四爷带着四福晋进宫拜见的时候，永和宫里就看不出一丝一毫要嫁女儿的样子。虽然公主出阁，自然是内务府操办。可做额娘的哪里能都不管？更何况，这一走，说不定就是一辈子不能再见的。四福晋心里鄙夷，这德妃娘娘真是坐得住。也够冷漠了。 “你去太后那，看看九妹妹。”四爷也不满意了，他想着，德妃还怪他用妹妹换爵位，如今，却也不见她对妹妹如何好。四福晋应了一声，笑着对德妃道：“那儿媳就去了。” 德妃自然不能拦着，便叫她走了。她一走，德妃和四爷母子两个就无话可说了。半晌，还是德妃先说话：“你府里如何？今年进府的两个可还满意？伺候的好不好？” “多谢额娘挂心，府里一切都好，新晋府的格格规矩懂事，很不错。”四爷回答的中规中矩。 “你福晋既然安排了她娘家的妹子进府，就是想要生孩子的。生个孩子，抱去正院养着也好。福晋有了嫡子，你府里就安生多了。”德妃淡淡的。四爷皱眉：“乌拉那拉氏是福晋安排的？”四爷还不知这个。只当是刚好云秀格格选秀，这才被指进来的。 “她阿玛那个官位，选不选都一样，自然是你的福晋求了本宫，这才有她进府。”德妃解释。四爷应了一声是，心里对这个云秀就越发的不满了。不过，更叫四爷不满的，是德妃的话。她自己是尝过孩子被抱走的经历的。她竟然觉得无所谓么？除非留子去母，不然福晋和乌拉那拉氏以后如何相处？可留子去母，四爷没有那么狠的心肠。毕竟有伤天和，何苦呢？自己孩子的额娘，好不好，总是要活着的。多年来，四爷一直觉得，当初皇额娘抱走他，也许是皇阿玛的意思，也许是皇额娘的意思。那时候，亲生额娘德妃还只是个贵人…… 她做不得主。可眼下，四爷忽然觉得，也许不是这样的。真要是做不得主，自己的孩子被抱走了，额娘如今能轻易说出这样的话？还有，他想着叶氏。叶氏身份低，她就从不想自己生孩子叫人家养着。对于汉人来说，千百年来，庶出的子女要是养在嫡妻跟前，身份都高贵了。可是叶氏都不愿意。那么额娘呢？额娘是满人！满人不在乎这些，她当初怎么不争？是争了争不过？还是大度的不争？甚至是……为了讨好皇阿玛和皇额娘呢？毕竟，她当时就是皇额娘的丫头出身的啊…… 母子两个有了心结之后，四爷也无法像是过去一般一片真心的对待德妃了。这些猜测，便全都冒出来了。要是德妃当年主动将他送出去呢？那么，她又如何怪他不亲近他？怪他害了六弟？怪他…… “老四？你怎么了？身子不适？叫太医瞧瞧？”德妃见四爷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也有些紧张。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无事。”四爷勉强一笑：“乌拉那拉氏要是有了孩子，抱去正院是好，只是她不知是不是愿意。” “她自然愿意。这是好事。她的孩子，跟着福晋不比跟着她强？横竖，你府里不可能有乌拉那拉氏出身的侧福晋了。格格的孩子，和福晋的孩子，哪个贵重些？孩子养在正院，她也体面。以后再有孩子了，更是站得稳。没有不愿意的。” 德妃笑了笑：“何况，她们是同出一家，亲近着呢，不用担心你福晋苛待了孩子。” 四爷应了一声是，心里却是一片的悲凉。原来…… 原来额娘的心里是这么想的啊？当初她将自己送出去的时候，是不是也拿他换了自己的安稳？是了，第二年，贵人就成了德嫔…… 可是她成了嫔位之后，也没有要他回去呢。只是后来，有了六弟，成了德妃…… 四爷猛的起身：“额娘，儿子想起还有事要和太子爷说，就先走了。” 四爷忽然觉得，一秒钟都不能呆了，顾不得礼仪的起身，几乎是冲出了永和宫里。四爷当然不去毓庆宫，他只是呆不住了，不想呆了…… 永和宫，令他窒息。第366章治愈四爷没有直接出宫。他去御花园走了一遭。有太监清路，倒是没有遇见什么人。等福晋从太后宫里出来，两人才出宫回府去了。一路上，四爷骑着马，心里乱糟糟的。到了府里，福晋叫了他几声都没听到。还是苏培盛拉了一下他的衣裳。 “嗯？福晋累了，先回去歇着吧，爷去锦玉阁走走。”四爷完全不知福晋说什么，抬脚就走。福晋愣了一下才应了是，她倒不是吃醋，而是疑惑四爷这是怎么了？方才就脸色不好，估摸又是跟德妃娘娘闹了…… 德妃娘娘真是有意思，这么有出息的儿子不亲近，还指望吊儿郎当的十四爷不成？锦玉阁里，叶枣还没请安，就被四爷拉着手带进了内室。 “叶氏，爷有话问你。”四爷很严肃。叶枣愣了一下，挥手叫阿圆几个退下。 “爷问吧。我说实话。”叶枣眨眼。四爷看着她，忽然笑了笑，这严肃的样子做出来，还是可爱。揉揉她的头，这才坐在他身边。见四爷笑了，浑身都似乎松了，叶枣也跟着心里一松，方才还真有些忐忑。 “叶氏，爷问你，你要是生了孩子，养在福晋跟前，那是嫡出的子女，你也因此被福晋高看一眼，爷或许因为愧疚，对你更好。你以后再有子女，也就可以自己养着，你愿意么？” 叶枣眨眼，然后皱眉。她敏锐的觉得，四爷不是真想这样。而是……拿她做例子。 “不愿意。”叶枣声音软糯，却坚定：“这不是拿第一个孩子，换我的舒心和其余孩子的顺心么？” “理智上说，孩子养在嫡母跟前是好事，可是哪一个做亲额娘的舍得自己的孩子呢？便是玉宁……那样的，我……极瞧不上的，也心心念念的亲近自己的孩子……” 不动声色给玉宁上了个眼药，叶枣继续：“何况，只要我在，以后再生育孩子了，叫第一个孩子怎么想？” “以后他怨我怎么办？”叶枣神色凄惶。 “何况……最要紧的一点，就算是嫡母……又如何呢？我自己的孩子，给谁能放心？以后他长大了，怪我没本事，怪我出身低，我都无话可说。可是，叫人家养着他，大了之后怪我不要他了，那我怎么办？” 叶枣说着，就跪下去了：“所以，只要我还叫爷看在眼里一日，只要生孩子，我就一定想要自己养着。或者，如同爷说的一般，养在前院里。按照规矩上，不在我跟亲也不怕。只是从小，他要知道，我是他的额娘……” 叶枣哽咽：“不是我不要他，只是规矩不许……我得叫他知道，我心里舍不得他。而且，不能在我身边养大的孩子，我只会疼他入骨。是我对不住他……” 四爷的脑子，混混沌沌了一上午。这会子，叶枣的话就像是闪电，摧枯拉朽的劈开了四爷混沌的思维。是呢。这世上的女子千万，多数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的。他小时候，亲眼见过老三摔破了头，荣妃失态的哭泣。亲眼见过老五淘气，被马踢着，宜妃花容失色的跑着看他。记得很清楚，那一回，宜妃全然不顾姿态，跑的头发都散开了。见了老五，眼眶红着，却只是恨着骂他不懂事，骂他闯祸。只是还是吧老五接回了翊坤宫，照顾了半个月。老五是养在太后宫里的…… 宜妃……总是对老五比老九更认真些。可四爷小时候的记忆中，德妃永远是雍容的，是大度的，是最规矩的。四爷小时候也会受伤，也生病…… 不是奶嬷嬷，就是皇额娘，他没有见过不顾仪态如荣妃那样对老三的哭泣。没有见过跑的散开了头发骂老五的宜妃…… “起来，爷应过你。你生了孩子，格格你就养着她。阿哥就放在前院里。你随时可以见着。虽然不在你跟前，他必然只认你一个亲额娘。不必担心，别委屈。”四爷将叶枣拉起来，抱在怀里。四爷心里是难过的。没有什么比发现自己的亲额娘其实一点都不在乎他更叫人难过了。纵然是四爷，纵然是皇子四爷…… 叶枣被四爷抱得紧紧的，伸手摸着四爷的后背：“天下额娘的心，都一样。” 不过，叶枣知道，有些女人的心，却是够狠。孩子也是铺路的石头。四爷这样失态，她岂会不知？四爷是从宫里回来的…… 德妃吧？她与四爷的关系真是不好呢。四爷既然这么问，自然也是这么看的。可是她没有别的意思，如果……德妃与四爷的经历能叫四爷难过的话…… 对不起，她就借着四爷的这份难过，把自己的以后敲定吧。她宁愿不要孩子，也绝不叫自己的孩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叫别人额娘。而自己却不能认，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