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后……亏欠我?此话何意?” 王怀仁再看一眼自己姑母。 见其沉默不言,他方闭一闭眼,深吸一气说:“你感念姑母抚养之恩情 ,做下诸般错事,可你母妃……“他有些说不下去,停顿许久缓缓道,“你从来没有深究过你母妃因何而死。” 王怀仁没有把话说尽,但萧婵很快懂了。 她不信,怎么可能……不,她不信,即使她母妃尚在,她一样是要喊皇后娘娘一声“母后”的。 “你闭嘴!” “不许你这样污蔑母后!” 萧婵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她去看王皇后,见王皇后一味沉默,无意反驳,一颗心沉沉往下坠。只不肯轻易认输,她口中依旧说:“王怀仁,你什么都不知道,不必在这里大放厥词。” 王怀仁记得,他第一次见萧婵,四岁的她小小的一个。 那时自然不是现在这样的。 四岁的萧婵在路上碰到只受伤的小鸟儿都会命人请太医来包扎。 会悉心照料那只鸟儿,直到它伤愈将其放飞。 她原本是一个善良的小小娘子。 后来却做下许多错事。 起初,有宫人犯错,惹得姑母不快,她会私下重重惩戒。之后,是宫里得宠的妃嫔若在姑母面前耀武扬威,总会摊上大大小小的事,继而失宠……终有一日,她将手伸向阿月,被谋害投进枯井的那名宫女,大抵她早已想不起来。 太过糊涂了。 她不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这些年你做的事,姑母哪一件不知?” “但她还是一直在纵容你,萧婵,你当真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王怀仁再按捺不住将藏在心底的话和盘托出。 萧婵脸色微微发白,而自己母后始终无动于衷的态度,她更加恼恨王怀仁:“闭嘴!你闭嘴!” “何必自欺欺人?”王怀仁不给她逃避的机会,字字句句道,“在你两岁那年,你的母妃病逝,之后良妃娘娘去求陛下,将你放在自己膝下抚养你。可良妃娘娘待你不好,你小小年纪备受折磨,后来,姑母发现你被苛待,不惜顶撞陛下也要把你接到自己身边,因此你感念姑母恩情,对姑母万分信赖,什么都愿意为姑母去做。” “可你的母后、我的姑母是皇后娘娘。” “那时许多事难道她当真不知吗?当真要等你备受折磨,才能发现吗?” 王怀仁面露痛苦之色:“萧婵,我的姑母、你的母后,其实待你冷血至极,对你百般利用,乃至是在你幼时!她对你何其残忍,当真爱护你怜惜你,又怎会舍得让你犯下诸多错事?” 萧婵脑袋嗡鸣,尚未厘清混乱思绪,眼泪已不受控制先一步落下来。 王怀仁几步走上前,低声道:“回头是岸。” 至少,他可以不拆穿她。 离开这个地方,只要没有证据她参与今日之事,她便依然会是永宁公主。 “你胡说八道!” 萧婵仍旧在反驳王怀仁的话,却失去底气,“母后才不会……” 她又一次去看王皇后。 自己母后默许般的态度让她被泪水模糊视线。 王怀仁说的是真的,她心里很清楚,否则母后不会是这般态度。 怎么会这样? 萧婵后退一步,身形踉跄。 王怀仁当下伸手扶住她,她却发了狠,用力将他退开,几乎是落荒而逃。 “姑母,抱歉。” 眼见萧婵跑出里间,王怀仁迟疑中对王皇后的背影道。 “不用抱歉,仁儿,你做得很对。”久久不言不语的王皇后淡淡开口,“终究是我这个姑母自私,今日事不成,阿婵才及笄,不应该给我陪葬。” 奚鹤鸣迟迟未进宫她便知事情不成。 她从不小瞧太子,哪怕受伤昏迷也不见得事先全无安排,万事皆有可能。 果然有一支军队杀入宫中。 毫无疑问是太子的人,皇帝手里的人不堪用,比起训练有素的将士,她手里的人亦不堪用。 结果注定,挣扎与否已经不会有差别了。 “去吧。”王皇后移开视线,重新望向床榻上的延兴帝,“去看着萧婵,免得她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 “阿月往后怎么办?”王怀仁问。 王皇后说:“我会求太子与太子妃为阿月赐婚,她出嫁便可脱离干系。” “姑母保重。” 王怀仁嗫喏了下,临了只说得这样一句,又去追萧婵。 今时今日,这一切的一切已经发生,任凭谁来也一样回天无力。 他改变不了姑母与王家的命运。 …… 今日的皇宫格外萧索。 林苒策马入宫,一路畅行,但甬道上随处可见厮杀过后的满地狼藉。 奚鹤鸣已经在东宫便被拿下了。 那本就是一场请君入瓮的戏码——太子既昏迷不醒,宫中生变,东宫势必不可能安全,太子一定会被盯上,故而她与徐明盛商量来一场瓮中捉鳖。 而奚鹤鸣入局了。 从他率领叛军出现在东宫起,他注定不可能顺利离开。 破局关键在于一支出人意料的军队。 谁都不会想到,本该远在边关、她的兄长林长庚会出现在京城。 这是太子提前做下的安排之一。 一旦京城里出现异动,他们便会以黄雀在后之姿出马。 林苒赶到蓬莱殿时,在这里的那场厮杀尚未结束,她在马背上弯弓搭箭,射杀几名叛军后才从马背上跳下来。她一下马,当即有几名将士围上来,护在她左右。二哥林长洲与她一道入宫,翻身下马后也走到她身侧,陪在她身边。 “将军、太子妃,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在里面。”林长洲手底下的人小跑着上前与他们禀报。 林苒一点头,与自己二哥对视一眼,便一道入得殿内。 蓬莱殿的正殿内静悄悄的。 他们循着延兴帝发出的细微动静寻至里间,如之前萧婵来时那般一眼望见坐在床榻旁的王皇后。 林苒脚下步子一顿,低低喊得声:“母后。” 王皇后没有回头,慢慢替延兴帝掖一掖锦被,温和道:“太子妃来了。” 听见皇后娘娘语声平静,林苒这才走到床榻旁。靠近床榻,把延兴帝的狰狞模样看得更为清楚,他嘴巴大张着,双目猩红,喉咙一直发出粗喘的声音,费尽力气,但未能说出半个字。 林苒移开视线,复看向王皇后。 只听皇后娘娘徐徐开口说:“苒苒,有一件事,母后想求你。” 这尚且是皇后娘娘第一次这样喊她,言辞之间比往日任何时候都更亲密。 林苒知道,这亦是来自皇后娘娘最后的恳求。 两个人默契不去多提宫变之事。 “母后但说无妨。”林苒很快出声接下了王皇后的话。 王皇后道:“无论如何,你同阿月的感情不是假的,你应也了解她,晓得她单纯懵懂,心地善良。故而,母后想求你给阿月一道赐婚的旨意,保她平安无虞。” 这一道旨意如今已不是谁都能给了。 皇后娘娘的旨意势必无人买账,因而在王皇后真正开口之前,林苒猜出或许与阿月的去处有关。 不过,在她进宫之前,当确认宫变与皇后娘娘有关时,徐大人已经先对她提过这件事。徐大人认真而严肃同她说,愿意娶乐安县主为妻。 徐大人是英国公府世子,与太子殿下关系亲密,前途不可限量。 林苒觉得,求娶一事徐家定不知情。 是以,对于徐大人而言这并不是一件十分轻易的事情。 却也因此更看清他的真心。 林苒很难不答应。 他们都知道,阿月与这些事情不会有太深的纠葛,她确实是无辜的。 “好。” “母后请放心,阿月不会有事的。” 林苒给出自己的承诺。 她如此爽快,哪怕开口之前晓得她不会拒绝,王皇后依然生出些许恍惚。 多余的话便已然不必再问。 相信她不会将阿月随随便便嫁了的。 “好,多谢。” 王皇后点一点头,话才说罢,王怀仁又一次从外面闯进来里间。 林长洲拦下他,没有允他继续靠近。林苒看过去,但见他涨红着一张脸,仪容不整,满头大汗,眉眼满是急切之色,气喘吁吁说:“姑母,快救救萧婵,她、她寻短见冲进偏殿了!” 林苒与王皇后闻言皆一怔。 冲进偏殿?偏殿的大火尚未扑灭,何况处处浓烟滚滚,在这个时候闯进去只怕是凶多吉少。 但林苒一时不明白为何王怀仁来求皇后娘娘去救阿婵。 再去看王皇后,见 她面有惊讶,眼底闪过不忍之色,俨然知晓缘由。 王怀仁却顾不上林苒与林长洲在这里,一味恳求着王皇后:“姑母,过去的那些事情对她还不够残忍吗?除了你,还有谁能救她一命?” “母后……” 林苒的话才出口,王皇后兀自长吁一气,站起身说:“我去寻她。” 王怀仁隐隐不忍:“姑母,对不起。” 王皇后摇头,反而自嘲一笑:“仁儿你说得对,终究是我亏欠她太多。” 林苒不知王怀仁所说究竟是什么事,唯一能感知到内里复杂,且皇后娘娘须得亲自入火场救人。 此事她终究有所顾虑。 王皇后看出林苒心思:“仁儿会陪我进去,其他的事太子妃无须在意。”她瞥一眼床榻上的延兴帝,补上一句,“命人请太医来罢,陛下恐是要不行了。” 未等林苒多言,王皇后与王怀仁便先行离开。 林长洲见妹妹无意阻拦,与他们放行,而后上前关心一句:“还好吗?” “二哥,无事。” 林苒轻轻叹一口气,“只不曾想,最后是这个样子。” 她知道皇后娘娘不会逃。 当真要逃,在他们赶过来之前便离开了。 只方才听皇后娘娘与王怀仁之间那一番对话,她有种不祥预感。但已没有阻拦的必要……或许,尊重皇后娘娘的选择,亦是给了彼此最后的体面。 几名太医被请至蓬莱殿时,蓬莱殿外的厮杀已经结束。 来来去去的将士正在清理残酷厮杀过后的痕迹,地上躺着的一具具尸首被搬走,遍地血痕来不及冲刷,空气里氤氲扑鼻的浓重血腥味道。 被请来的太医背着药箱穿过满地狼藉,入得蓬莱殿,甫一瞧见床榻上躺着的延兴帝俱是脸一白。 他们互相看得两眼,齐齐跪下哀泣道:“陛下,微臣来迟了!” 皇帝陛下的情况一看便知不对。 身体僵硬、口不能言,又已然进气多、出气少……只怕半日都撑不过去。 “尽力救治便是。”林苒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晓得皇后娘娘那话不是虚言,也无意为难这几个太医,但总归不能放任皇帝陛下不管。这话让几名太医心安两分,纷纷领命,放下药箱开始救治皇帝。 蓬莱殿的厮杀结束了,另一边,太极殿的大臣也被林长庚率兵救下。 皇宫连带皇城各处风波逐渐被平定。 消息接连来报,意味着这一场宫变骚乱即将被平息。 可这场骚乱带来的后果、对朝局的影响,却远远不止这么简单。 皇帝陛下不知能撑多久,皇后娘娘以及王家与此事牵扯巨大,永宁公主似也参与其中,太子伤重未醒,沈妃腹中的龙嗣更不可能挑得起大梁……若太子有个三长两短,朝堂风波不会真正消停。 太子,难道不知吗? 林苒想起萧照,越是被迫面对眼下局面,越无从真正理解他的行径。 太子不会想不到今日局面,因而他安排得极为妥当。 可最终将一切交付于她……他为何不怕? 只因为若她出事连累他出事是更糟糕的情况? 林苒很想问一问,有多想问,也不得不等到他熬过这一关,醒来再说了。 得救的朝臣们关心延兴帝和太子的情况。得知皇帝正在蓬莱殿便要入宫求见,皇帝已口不能言,而大臣们无诏不得入宫,这件事被摆到林苒面前。 听过禀报,林苒收起思绪,直接应允几位重臣来蓬莱殿见皇帝。 倘若皇帝陛下撑不了多少时间,合该有大臣在场,也可免去许多的麻烦。 大臣们不多时便到了。 入得蓬莱殿,见到躺在床榻上的延兴帝,纷纷下拜,泣声告罪。 朝堂内外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们未能有所防范,险些不知落得个什么下场,这会儿自然又心虚又后怕。见到皇帝陛下,瞧着陛下模样,思及太子情况,更多几分慌乱……往后,可如何是好? 众人心思各异,哀哭片刻,询问起太医皇帝陛下如何。 太医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囫囵话,恰在此时,外间蓦地传来王怀仁的声音:“太医!太医!” 林苒往外走得几步,撞见奔进里间的王怀仁。他发鬓凌乱,衣裳不整,脸也花了,怀里则横抱着一个人,那人双眼紧闭,半边脸血肉模糊,是火烧的痕迹。 萧婵?! 意识到被王怀仁抱过来的人是谁,林苒大吃一惊,连忙喊太医:“快!为永宁公主医治!” 王怀仁把萧婵小心翼翼放在小榻上。 他看向林苒,没有多言,又急忙转身往外走。 大臣们看着毁容的永宁公主瞠目结舌,几名太医回过神,围上来看诊,林苒低声同自己二哥林长洲说得一句,林长洲随即追着王怀仁背影出去了。 奄奄一息的皇帝陛下、重伤的永宁公主使得蓬莱殿内一阵忙乱。 但延兴帝与萧婵的情况一个赛一个不妙。 大臣们心中惴惴之际,林长洲去而复返,他走到林苒身边,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皇后娘娘为救永宁公主,亲自闯进火场,不小心被坠落的横梁砸伤,未来得及救治,皇后娘娘已经……薨了。” “你说什么?皇后娘娘怎么了?” 林长洲的话清楚落在大臣耳中,其中一人下意识不可置信发问。 “皇后娘娘……薨了……”林长洲语气沉痛。 众人哗然,尚未来得及消化这件事,又听得正在床榻旁忙着救治皇帝陛下的太医连声惊呼。 几名大臣赶紧围上去。 但见皇帝急促的两声呼吸过后,如同被扼住脖颈般呼吸越来越困难,越来越微弱,唯有充血的一双眼睛几乎从眼眶里瞪出来,眼底似乎满是不甘。几息时间,他忽然四肢抽搐,接着两眼一翻,嘴巴大张,在他们的面前气绝而亡。 众人冷汗涔涔,跪倒在地。 一时之间,蓬莱殿内哭声此起彼伏。 皇帝驾崩、皇后薨逝、太子昏迷,而永宁公主伤重…… 面对这般局面,林苒比任何时候都希望太子醒来,她想回东宫看一看了。 第52章 第52章他等到了。(正文…… 伤心归伤心。 伤心过后,一干大臣皆忧心起善后事宜。 太子若不曾伤重昏迷,本有储君,一切自然好说,现下却是无人做主,叫所有人难办。到头来,他们不得不将目光投向林苒这位太子妃。 “太子不日便会醒来主持大局,眼下我们自然是做好该做的事情。”林苒语气坚定,顺便提醒他们一句,“诸位大人皆是大齐栋梁,想来定然十分清楚,倘若之后再生乱子,谁也不会好过。” 已经是异常糟糕的局面了。 覆巢之下无完卵,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们不会不懂,该怎么做便不必多言。 蓬莱殿的几位大臣个个精明老练。 一看太子妃如此态度,又晓得她手里有兵,他们心下稍定,当即着手准备帝后的丧葬事宜。 林苒没有回东宫。 即便诸事自有朝臣与底下的人去办,但她也只能先留在宫里,稳住人心。 萧婵最后被太医救回来了。林苒对她与皇后娘娘之间的事暂未了解透彻,便先命人将她送回明心殿去看顾起来,其他的事留待日后再说。 王溪月在宫变之前被皇后娘娘命人保护起来。 她被困住,平安无虞,却也骤然要面对失去疼爱她的姑母、失去“阿婵姐姐”的痛苦现实。 林苒无从安慰,同样没有阻拦她为王皇后守灵、没有劝她别哭。 也幸而还有她的三哥王怀仁在。 直至夜深,林苒尚未休息,王怀仁主动找来。 于是,她从王怀仁口中听说关于萧婵与皇后娘娘之间的事,是在王怀仁眼里的某一种“真相”。 林苒便第一次知晓萧婵幼时的经历。 亦在听王怀仁说出王溪月落水为萧婵所害时诧异一回。 那日是她偶然救下人,因此与王溪月慢慢熟识,却未曾想竟与萧婵有关。 更未想,萧婵那样一个看起来温和沉静的人这样疯狂。 林苒便也懂得王怀仁的心思了。 一边是自己的姑母,一边是在他眼中因自己姑母而被耽误的小娘子,另一边,又是自己的妹妹。这样许多事纠缠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凭他一个人根本斩不断这场纠葛,而明知前方无路,偏偏无能为力、救不得谁时最痛苦。 王怀仁 被这种痛苦折磨。 他左右不了姑母,爱护不了妹妹,劝不住在他眼中本无辜的小娘子。 “同太子妃说这些,是希望日后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能怜惜她一回,再给她一次机会。”王怀仁道,“经此一遭,活着于她也非幸事了。”但,还是要活着才好。 林苒默一默问:“那公子呢?” “吾亦是王家人,今后听凭朝廷处置。”王怀仁微怔过后平静回答。 王溪月自得知姑母薨逝、阿婵姐姐毁容之事便未停止过流泪,连睡梦中也在哭泣,醒来眼角满是湿意。她不知自己几时睡着的,只晓得自己哭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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