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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持着这样古怪的气氛,被引入永固关军营。哨塔兵卒接到消息,已经提早过去报信。信使将褚曜几人迎入待客的营帐,命人端上热腾茶水。 褚曜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 他问信使:“方才见城墙上的旗帜,字迹刚劲有力、苍松挺拔,颇有风骨,想来不是名家之作,也差不离。不知是何人所提?吾平生也爱好此道,一见便喜。” 信使闻言颇感骄傲。 “旗帜上的字?那是军中主簿写的。” 褚曜又问:“主簿?不知尊姓?” 信使道:“主簿姓虞。” 褚曜“哦”了一声。 面上并无即将看到书法大佬的期待和欢喜,眼底反而多了些吕绝几个看不懂的复杂情绪。这些情绪将褚曜的眸子渲染得更加幽深,仿佛能将光芒都吞噬进去。 他又问:“主将姓‘褚’?” 信使点点头:“是啊。” 心中纳闷这个问题是明知故问。 旗帜上的“褚”不是明摆着? 褚曜又淡淡地“哦”了声。 端起冒着氤氲白雾的茶水抿了一口,尔后闭目养神,一副准备长等的架势。而结果也正如他所料,几人竟被晾在营帐,苦等了一个多时辰,等得吕绝和徐诠都心下冒火。 那信使也只得陪笑脸,不断命人进来添茶。一壶又一壶灌下去,似火上浇油。 吕绝还能忍着不发声。 徐诠却不是个会忍耐的。 他可是徐氏家主的宝贝堂弟。 即便不出来打拼,这辈子也能舒舒服服当个富家纨绔,吃喝不愁那种。 他道:“这叫甚待客之道?” 又喷:“我等代表主公,一路奔波两三日,尔等就没有一点儿准备?这一路上的哨塔监视密集,就不信要临了才找人接待!即便主将不在,能应付事儿的主簿也该在吧?如此倏忽,莫非是诚心看轻我等?” 右手已搭上腰间刀柄,双目圆睁。 刀刃虽未出鞘,但泄露出一丝武胆武者的杀气,足以让信使直冒冷汗。 信使只得绞尽脑汁找借口。 “小将军且息怒。非是我等怠慢,而是近日十乌马匪猖獗,时常趁巡逻兵力不足,挖通城墙,偷渡关内。为了保护关内庶民,将军他们会不定时外出巡视……” “哦?当真?” 信使连连点头:“是啊是啊,这次应该是不凑巧,将军他们又出去巡视了,以往出去一趟总要两三个时辰才回来。” 他这话也不算是撒谎。 不过,自家将军作为守将很少离开,需要长期坐镇永固关,防止十乌集结兵力突然进攻。巡视城墙抓马匪挖的城洞这样的小事儿,一般都是交给底下兵将。 信使尽管不知守将为何没来,但也猜到几分――估计是故意晾着人,想磨磨这伙人的气势,给下马威――可他不知道还要晾着人多久,只能将时间往长了说。 徐诠重重一哼。 显然是没有相信信使的鬼话。 但人家这个借口明面上也挑不出错误,便只能忍下来,内心早骂开了。 在场唯一没着急的―― 便是褚曜了。 他不仅没着急还让人继续续茶。 信使暗中观察他的举止,暗道此人好定力,只是看着看着,莫名觉得褚曜烹茶的技艺十分眼熟,甚至连一些小动作也很熟悉,仿佛在哪里瞧过一样…… 褚曜注意到使者思索的目光。 笑道:“怎得了?” 信使道:“先生烹茶了得。” 其实他也看不出啥门道。只觉得褚曜动作行云流水很有观赏性,看着就给人“这厮泡的茶水绝对很贵”的既视感。睁着眼睛瞎夸就行,反正人都喜欢听好话的。 徐诠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 唯独吕绝对此毫无兴趣。 不就是往热水丢些绿叶子吗? 有啥可说的门道? 相较于这种奇怪的喝法,他更中意夫人以前在闺中给他煮的茶,那玩意儿也可以说是茶粥。什么花花绿绿的料都能丢进去。 味道香浓,两壶下肚就饱了。 不似褚先生爱喝树叶茶。 “茶粥”才是正宗的“茶”! 徐诠道:“这种茶艺倒是少见。” 当下最流行的还是吕绝口中的“茶粥”,诸如葱、姜、蒜、橘皮、茱萸……等等辅料,越是富贵人家,往里头加的料越多。炒制茶叶泡茶喝,一般在小国或者庶民之间流行,大概跟材料获取相对简单有关。 徐诠喝得更多的也是“茶粥”…… Emmm…… 其实两种茶都不喜欢。 他还是喜欢喝酒。 茶,那是他堂兄这种动不动就算计人的老狐狸才喜欢的,武胆武者跟烈酒才是绝配!但不得不说,看先生泡茶是一种享受,仿佛连焦躁情绪都能被抚平。 “少时学的,多年没有练了,生疏了不少。”褚曜明明在笑,可说及“少时”二字的时候,眸色似乎又冷了两三分。 信使一下子想了起来。 笑道:“不不不,怎么算生疏?在俺看来,先生跟主簿也差不离了!” 褚曜唇角笑意浓郁些许。 徐诠注意到信使的话,没想到这位素未谋面的主簿跟自家功曹先生兴趣重合如此多,若不是对方故意不露面,晾着他们,徐诠对主簿的好感度还能高点。 “当真?” 信使笑道:“自然是真。” 为了照顾主簿这一爱好,军营附近还特地栽种几株耐寒的茶树。虽说泡出来的茶水偏苦涩,但主簿就好这一口,对茶树可宝贝。宝贝到了什么程度呢? 起初那几株茶树不适应永固关的环境,主簿急得嘴上冒泡,凑巧有一伙儿马匪撞枪口,被抓之后宰了,制成人肥滋养茶树附近的土壤。那树居然就活过来了! 自那之后―― 一些老兵就喜欢用这个故事恐吓菜鸟,诸如“训练不积极就抓去给主簿茶树做人肥”,还编撰得有声有色。一众不知情的菜鸟还以为主簿是靠着人肥茶树驻颜。 徐诠道:“也是个风雅之人。” 铁血关口养出来的风雅之士? 他对那人倒是有些期待了。 被徐诠期待的主簿,此时此刻正在主帐跟他们的主将对弈。二人棋力不相上下,主簿擅长布局谋划,主将擅长以攻为守。只是,后者的棋术还是前者教的,终究是奇差一招,主将只得投子认输,无奈笑道:“不下了,不下了,还是沙盘战场来得更痛快……” 黑白二子博弈,他眼睛疼。 所谓“沙盘战场”是一种文心武胆才能玩的“博弈游戏”――集合博弈双方之力,构筑一个相对稳定,由文气/武气营造的“异空间”,双方在这里各领一军、各守一城。 幻化兵马对弈,场面宏大刺激。 只是一文一武无法同存。 →_→ 相当于俩服务器,数据不互通。 简单来说就是渠道不同。 他想玩“沙盘战场”都是找属官玩,主簿想玩只能找其他文心文士玩儿。 主簿看了一眼日头。 道:“那伙人晾了能有两个时辰?” 主将道:“差不多。” 主簿:“该去看看了。” 主将不想瞧见陇舞郡新郡守的人马,便打发主簿代表自己去,他好偷个懒。 主簿只得自己一人前往。 在过去的路上,他暗暗猜测褚曜一行人此刻的心理――被晾了两个时辰,这火气绝对小不了,心中揣着活儿,也正是情绪不稳的时候,自己可以趁机以文士之道……正想着,迎面瞧见跑出营帐透气的信使。 “怎不在里头陪着?” 信使苦着脸道:“怕被砍了。” 主簿笑着道:“来人有这么凶悍?” 信使想了想,道:“若说凶悍,也就那两个年轻武者沉不住气,恨不得亮出家底压制人,这种只是外头凶。倒是那位功曹不简单,坐在他身侧,总觉得浑身难受。” “如何个难受法?” 信使老实:“好似被主簿您啊,一瞬不瞬盯着,下一息就被抓去做人肥。” 主簿被心腹这话逗笑。 “那,吾倒是想会会此人了。” 信使狗腿似得跟在主簿身后。 结果――他家主簿的气势就在掀开厚重帘子的那一瞬,戛然而止!非常突兀! 仿佛被人点了穴道,浑身肌肉都僵硬固定,维持着一个动作无法动弹分毫! 信使纳闷,咋的了? 被晴天旱雷劈得浑身发麻了? 这时,帐内传来那位褚姓功曹冷笑,成功将右脚试图往后缩的主簿喊住:“怎得了?是不敢进来了?虞侍中不妨试一试!” 信使摸不着头脑:“???” 帐内的徐诠懵逼:“???” 帐内的吕绝纳闷:“???” 信使看不到前方主簿的表情,但营帐内的吕绝和徐诠却看得真真切切,主簿的脸色是瞬间就白了的,视线落在帐内褚曜身上的时候,瞳孔震颤,眉头抽动。 就在他们搞不清发生什么时候,刚才优雅烹茶的褚曜先生竟拔剑出鞘。 信使听到动静,顾不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忙上前护卫自家主簿。 吕绝二人也有了动作。 三人对峙二人。 帐内外气氛微妙又肃杀。 主簿与褚曜视线越过挡在他们身前的护卫,在虚空中交汇,看似无声却有雷霆炸响,这分明是二人以彼此文心相抗衡的征兆。真要打起来了?但,结果没有。 主簿拨开信使上前,视线落在褚曜腰间:“你的文心何时归来的?” 众所周知,受过破府极刑的文心文士想要重获文心,有且只有一个办法,再联想到褚曜是以新任郡守使者身份过来,而这位新任郡守又是国主郑乔的走狗。 所以―― 褚曜这会儿是效忠了郑乔? 主簿的脸色格外精彩。 褚曜道:“这重要?” 主簿回想方才在气势上完全压制他一头的文心气势,心头酝酿无数纷杂内容,但没有一句是适合说的,他吐出一口浊气。 “老夫从未想过……来的人会是你!” 若是知道―― 他今天领了巡逻任务去城洞夜宿。 面对褚曜这活儿,交给主将。 若是教养允许,主簿这会儿已经在骂娘了。看二人这反应,吕绝只是将好奇写在内心而徐诠直接问出来:“功曹先生,您跟这位主簿是……旧识?二人认识?” 主簿:“……呵呵。” 何止是认识啊。 这TN就是一笔孽债,褚曜是债主。 徐・好奇宝宝・诠又问道:“功曹先生为何喊这位虞主簿为……虞侍中?” 虽说在不同国家,侍中这一职位实权大小不一、地位高低不一,但都是正经八百的王庭官职,有资格廷议那种。眼前这位主簿,难道是辛国曾经的侍中? 他没印象啊。 辛国王庭似乎没哪个侍中姓“虞”。 “他曾是褚国侍中。”褚曜也没有卖关子,直接戳穿了虞主簿曾经的身份。 “褚国?”徐诠不知道褚曜的身份,但也隐约猜出不凡,二品上中文心可不是街头大白菜,拥有者一般都不是太菜。 褚功曹的名字又跟多年前的风云人物撞车,让徐诠一度怀疑,只是没有证据而已,他试探道:“褚国似乎是先生故国?” “是啊。”褚曜承认了。 徐诠:“……” 直觉告诉他,这里头有故事。 准确来说,是褚曜、褚姓守将和虞主簿,三个人,十几年前的烂账往事。 虞主簿:“……你去把将军请来。” 信使担心地看着褚曜三人。 “可、可是……” 虞主簿微怒道:“军营这块地方,有谁能伤到老夫?速速把将军请过来就行。” 信使只得按捺担心,领命下去。 这下变成了三对一。 虞主簿陡然感觉压力倍增。 他挑了个不远不近的席垫落座。 道:“没想到,无晦还活着……” 除了这头发,跟当年容颜别无二致。 褚曜道:“虞侍中也是。” 虞主簿听着这个称呼,心中不是滋味,道:“现在哪里还有什么虞侍中,不过是一小小主簿,在这地方了此残生罢了。” 说完,又是一轮沉默。 直到屋外传来甲胄关节摩擦撞击的金属声,一股气势朝着营帐压迫而来,紧跟着厚重的营帐帘子被人大力掀开。 “是谁在此造次!” 此人声如洪雷,震天响。 褚曜抬眼。 褚将军低头看来。 然后―― 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 褚将军:“……” 急! 死去多年的发小突然诈尸了怎么办! ------题外话------ (??へ??�p) 最近不是很好,一直嗜睡困乏,感觉好像怎么都睡不够。 香菇这几天只能尽量每一章都写长一些。 等过几天,状态好点就加更。 PS:褚曜老爷子这次就是提着剑杀过来找干架的?(???)? 403:故国故人(中)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主将只是懵逼了几个呼吸,很快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再三确认这张脸就是发小的,激动:“无晦!果真是你!” 他努力咀嚼消化眼前的惊喜,扭头对主簿道:“老师,无晦他还活着!” 言辞语气是不掺假的狂喜。 主簿却想抓过这厮的脑袋晃一晃。 狂喜什么狂喜? 这么一个大活人坐在这里,他没眼睛看到吗?需要一再提醒这是个活着的褚无晦吗?现在的重点是褚无晦能诈尸活着吗? 重点不是担心一下颈上人头? 千言万语都化作沉默深埋心中。 这些话不能说,说出来会激怒人。 激怒谁? 激怒债主。 谁是债主? 呵呵,自然是褚无晦。 说起这一笔孽债,虞主簿内心也想骂娘――这笔账可不太好捋清楚呢。 褚曜本是家境贫寒的佃农之子,其父懒惰,其母生产损了根基,仅凭一人之力,无力抚养家中诸子女,也为填补丈夫造成的空缺,便只得狠狠心,咬牙将子女卖掉。 恰逢褚府长子要挑选书童,负责采买的管事见褚曜生得瘦弱,但双目有神,一副聪慧相,是个机灵的,便将其买了回来。 这长子,自然就是此时的主将了。 这厮自小好武不喜文。 但学业又需要应付,便找书童褚曜顶替,褚曜算是跟着长子一起启蒙的,二者课业进度一致。只是,知子莫若父,褚府主人哪里不知道自家皮猴子的水准? 听启蒙西席说儿子课业如何出色,有经世潜力,褚府主人便知道作业有假。 不用怎么检查,褚曜帮着捉刀代笔的事情就泄露了,但褚府主人没有因此呵斥褚曜,反而在一番教考后非常欣赏,赐姓“褚”,收了当学生,越教越喜欢。 在褚府,除了身上这层身份,褚曜的一应待遇都跟长子相差无几,甚至在获得褚府主人,也就是老师关注度上,更胜一筹,一时分不清这俩谁才是他亲生的。 但不管怎么说,褚曜这个佃农之子是彻底平步青云了,一跃成为文心文士,从被收徒这日到加冠前一年,这些年岁,唯有“意气风发”四字能形容一二。少年游学至北漠边境,指挥诸国联军险些刷爆北漠副本的同时,也成功被外界赠予“褚国三杰”的美名。 三名二品上中文心文士。 他是最年轻的一个。彼时的少年,一袭雅致长衫,头戴幞帽,环佩玎��,与一众久经沙场的武者并辔而行,抬手挥袖间指点战场千军万马,何等纵情恣意! 倘若上天不公,有所偏爱,那褚曜绝对是被偏心中的一员,外界盛名甚至一度盖过小小的褚国。这些都是虞主簿亲眼看着的,也亲眼看着他从耀眼到暗淡。 而这一过程,他还是推手之一。 “……老夫眼睛没瞎,看到了。”虞主簿稳下心神,又道,“你没看到他想拔剑砍你的眼神吗?多少年了也不长记性……” 主将似乎想起什么,面色煞白。 神色讪讪地收回想伸出去的手。 吕绝和徐诠两个,试图吃懂这个瓜,奈何没有旁白解释,只能靠着自己的琢磨和领悟,同时做好支援褚曜的准备。 守将拧眉道:“无晦想杀我吗?” 虞主簿这会儿想闭眼偏过头去了,这憨货就不怕褚曜顺势说要他父债子偿吗? 褚曜的老师是相当愚忠之人,也是坚定的太子党,而彼时的储君不得国主喜欢,其他诸王子各有优势,其中最受宠的一个还有个受宠母妃帮着吹枕边风…… 储君的位置可谓是摇摇欲坠。 这时,储君听闻褚曜的盛名,又知褚曜是太子府属官得意门生,萌生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念头。如果他能获得褚曜的二品上中文心,自然能获得更多朝臣支持。 毕竟―― 那些文心文士不是很自傲地说,文心品阶不能决定文士实力强弱?那么,褚曜是二品上中文心还是七品下上文心,应该都不影响吧?拍板钉钉,找来心腹商议。 褚曜老师初时有些为难。 他对褚曜还是有几分真心的,不然也不会视若亲子多年。褚曜聪慧又为人谦逊孝顺,是个会记恩的人,日后也会是褚府和长子最大的助力。二人一文一武,又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和默契,不管褚国如何,总能互相扶持,博得立锥之地,光耀门楣。 但储君几番施压,他也动摇了,自我宽慰――毕竟,储君只是想要交换文心而非完全的掠夺,褚曜仍是文心文士,日后稍稍努力也会有作为。若无他的知遇之恩、栽培之恩,此时的褚曜不说大字不识,兴许已经在饥寒交迫中死了,哪有出头之日? 他,该学会满足与感恩。 于是便有了那场王庭宴饮。 褚曜大意中招被囚。 而亲手替换两颗文心的,则是拥有罕见文士之道“偷梁换柱”的虞侍中。 这位虞侍中是他国落难至褚国的,储君对他有一饭之恩,之后又有提拔重用的恩情,他私下又跟储君一脉的褚曜老师关系甚好,还给后者的长子当了老师。 此事过后,虞侍中跟褚曜老师都对这个年轻人极为愧疚,想方设法弥补,褚曜的茶艺就是从虞侍中这里学来的,书法也经过对方细心指点,只是关系嘛―― 反正虞侍中自那之后就没看透过褚曜,直觉告诉他,褚曜不是个会逆来顺受的人,但褚曜行动上又确实没有怨怼。他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储君将他自己玩死了,给褚曜足够时间积蓄,这青年一定会报复回来。 唉―― 早知这储君会这么菜,被其他几个兄弟斗倒,陷入‘厌胜之祸’不说,还在囚禁期间半夜如厕掉入茅坑溺死……死了就死了,还白白浪费珍贵的二品上中文心! 虞侍中对褚曜更加心虚。 但他没有余力帮助褚曜什么。 因为储君党羽被剪除,他这里也受了波及,被压入大牢关了两月,出来的时候就听说褚府被抄家发配了,而褚曜也在其中。 他就纳闷了,这跟褚曜有屁关系? 一查,好家伙! 褚曜老师根本没将这学生放归良籍,仍挂在褚府名下,所以褚曜作为“褚府家产”被抄没了,废去丹府,充公发卖。 要不是褚曜结交了不少良友,在虞侍中关禁闭期间,这些朋友通过运作将他送入褚姬门下当门客,只怕下场会更惨。 之后,褚国国主为了讨好辛国国主,将心爱的女儿褚姬送入辛国王庭,褚曜也作为门客陪嫁离开了褚国。再之后,虞侍中只知道褚姬暴毙,陪嫁都被处理掉了。 也就是说―― 褚曜就这么死了。 多年之后,这人又诈尸了。 不仅没有死,还恢复了文心,感受其气息威力,怕是跟当年那颗倒霉催的文心不相上下,竟然也是二品上中!虞侍中不知道该庆幸,宽慰内心,还是该骂娘。 因为褚曜这次明显是来者不善! 偏偏主将这个二愣子还问对方是不是来杀他!就在虞侍中内心辗转万千的时候,褚曜淡声问曾经的发小:“如果吾说是呢?” 主将怔了一下。 似乎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 但,也不难回答:“那你得有本事杀了我,若是没本事,还请下次。” “曜还以为依你脾性,会引颈就戮。” 褚曜说完,哂笑。 主将自然听出褚曜话中的讥嘲。 他缓了缓声音:“此一时,彼一时,永固关是我答应人要守住的,若关门失手或者我战死沙场,尸首任由你处置。挫骨扬灰也好,悬吊暴晒也罢,随你!” 当年褚府灾祸,他还在边境带兵。靠着国主女婿这层身份才能幸免于难,匆忙赶回后,将贬斥庶人的父母接到祖籍奉养。 之后褚国国灭,几经颠沛流离…… 他一直以为褚曜死了。 在祖籍给立了个衣冠冢。 之后,巧合被陇舞郡郡守所救。 褚曜想要他的命,他无话可说。 父债子偿,本应如此。 但――时移世易,在彼此分离的十几年里,他也经历了很多事情,无法纵情恣意、为所欲为。要说哪里最欣慰,应该是再见褚曜的时候,褚曜再获文心,走出了泥淖。 “这样吧――”主将掏出甲胄内的匕首递出去,道,“我打仗善用右手,这条左臂算是给你的利息,无晦,这样可好?” 褚曜静默看着那柄匕首。 匕首模样他很熟悉。 这是他少时赠予发小的加冠礼。 吕绝和徐诠两个看得神经越发紧绷,特别是褚曜抬手握上匕首的时候,主将却少见地松了口气。只是,褚曜下一个动作出乎众人意料。他,居然将匕首推了回去。 漠声道:“当年之事,曜不想再提。不管如何,你阿父有句话说得很对――若无褚府多年精心栽培,绝无‘褚曜’这人。那枚二等上中文心,我当年便打定主意,告诉自己,只当是偿还多年的恩情。撇除这桩恩怨,我与你们两不相欠,你的手臂我也不稀罕。” 褚曜难道不恨吗? 他当然是恨的。 从还未加冠那年开始,十数载都在恨意中度过,火焰灼心。他现在能说得这般轻巧,只是因为他现在重新获得一切,所以可以风轻云淡地和过去种种恩怨和解。 他恩怨分明,不会因为后来的事情否认恩师多年的好。不管是恩师还是虞侍中,都算不上纯粹好人,但也不是纯粹恶人,不过是受王权压迫不得不从的世俗庸人。 这世间,诸如褚曜一般遭遇的人,他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你我交情,到此为止。” 褚曜极其平淡地说出这话。 主将手中匕首险些没有握住,半晌唇瓣翕动:“……啊,如此,也好、也好……你一贯是个恢廓大度的,闳识孤怀、胸襟磊落……倘若阿父知你尚在,或能瞑目……” 褚曜只是微微蹙眉,并无波澜。 虞主簿在一旁叹了声:“但是……” 没下文了。 褚曜道:“请说。” 虞主簿将话咽回去,欲言又止。 褚曜靠着效忠郑乔才能恢复文心,而郑乔作死作到这个份上,国境屏障岌岌可危,十乌那边的野心已经膨胀到随时可能挥师南下的程度。郑乔内有民乱,外有豺狼觊觎,其势力有累卵之危。自取灭亡,不过是迟早的。而郑乔一死,褚曜也会死…… 当年骄傲入骨的文士真会这么做? 这么做真的值得? 只是,虞主簿不好问出口。 主将愣了一瞬,也后知后觉察觉这点。 眸光陡然锐利。 脱口而出:“……无晦,你随了郑乔?” 褚曜:“……” 吃瓜的吕绝:“???” 吃瓜的徐诠:“???” 啊,不是―― 这话又从何说起? 他们家褚先生何时随了郑乔了? 徐诠气得辫子都要竖起来,骂道:“你这人瞎说什么呢?别给人瞎落户籍啊!” 主将视线落向徐诠,尽管他没有开口,但那一瞬的威势却压得徐诠极不舒服。他下意识避其锋芒,回过神后,愈发恼羞。 强调:“褚先生乃是吾主帐下功曹!” 跟郑乔八竿子打不着。 “你主?” 褚曜稍微一想就知道发小误会了什么,道:“吾主,陇舞郡守沈幼梨。” 主将:“……你主公?” 褚曜道:“是,吾主。” 主将又是一段长长的省略号。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拿捏住了。 褚曜看出发小的纠结,道:“各为其主,各司其职,你无需因为我这层关系而为难。我说了,你我交情,到此为止。我此行是奉主公之命,来视察了解永固关,也好安排后续辎重补给。你虽是永固关守将,但吾主才是陇舞郡守,军需调度职权――” 褚曜抬眼看着发小,眸子冷静得不带一丝感情,说话也是直来直去――按照发小以前的尿性,说得委婉了,这厮多半就顺水推舟,直接装傻充愣装不懂。他看到虞主簿的书信,认出了对方笔迹,本想杀过来讨债,但发现发小也在,就临时改了主意。 债,什么时候都可以慢慢讨。 兵权,他要拿到手。 不待虞主簿开口,主将先开口了。 他果断拒绝。 语气坚决没有商量余地。 “不行!” 褚曜语气添了几分危险:“不行?” 主将气势一改,收起褚曜发小的一面,而是以永固关主将的身份与褚曜对话,他在营帐主位落座,果决道:“对,就是不行!” 又问―― “你的主公,他有这个能耐吗?” ------题外话------ _(:3」∠?)_ 虽然,但是,褚曜老爷子能从没希望的佃农之子走到现在,褚府的恩惠是无法磨灭的(细究之后,其实这里头不止是倾注教育资源那么简单,还有更难还清的养育之恩。说是老师,相当于养父。只是这个养父有私心),底层庶民想要逆袭的难度更是无法想象,反正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天底下有天赋的人多了去了,少了机遇还是啥也不是。 参考此前的吕绝。 所以褚曜老爷子对当年的事情其实已经释怀了的,恩怨扯平(也跟他上了年纪有关,年纪大了心态平和,爱好核平)。刨除这层关系,他是棠妹使者,发小和虞主簿是陇舞郡掌握兵权之人,这是公事,公私不能混淆。 想要对方交出两万多守兵兵权并不容易。 因为得用实力说服对方。 404:故国故人(下) “军心也不是两千石粮草就能收买的,这个道理,我想无晦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 主将倏忽哂笑一声,不知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往事,“无晦,我信你眼光,但不可能因此信你看中的人。你不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吗?你信任你的主公,我信任你,但不意味着我会信任你所信任的主公。这就好比,沈郡守虽是陇舞郡郡守,但管不到永固关。” 沈棠作为郡守的确是政权两手抓。 但不囊括永固关,永固关的兵马跟陇舞郡可没多大关系,要兵权可以,但要兵没有。哪怕出使使者是褚曜,他此生最亏欠的发小也一样。公私岂能混淆? 即便让出兵权,沈棠也调动不了。 永固关只剩下两万多驻兵,其中七成是他的私属部曲,剩下三成才是陇舞郡的。沈棠即便拿到兵权,理论上能指挥的也只有这三成,而且还大概率指挥不动。因为这三成兵力是前任郡守留下的,目前也只认率领他们无数次击退十乌侵犯的主将。 主将并未说得太清楚。 但这跟摊开来讲也没什么差别了。 看在褚曜的份上,他可以不管那位沈君折腾,只要不背后捅永固关刀子,他安安稳稳守关,对方安安稳稳当他的郡守,双方可以井水不犯河水。但若僭越…… 主将大不了带兵马换个主场作战。 例如劫掠十乌,以战养战。 对他来说,能干十乌就行。 至于在哪里打仗,无所谓。 坚守永固关也只是因为欠了前任郡守的恩情,这才十余年如一日驻扎在此。 褚曜声音漠然,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定:“吾主,自然有这个能耐。” 主将微怔,问道:“凭什么?” 又问:“凭他手中可能有国玺?” 此言一出,徐诠瞳孔震颤。 虞主簿先一怔,旋即明白了什么。 褚曜神情却是波澜不惊。 主将:“是我大意,不该误解你是随郑乔才恢复文心。你的脾性跟当年没什么变化,但这也是你最大的破绽。其实,哪怕你口头认下是郑乔,我也会信。” 他起初受虞主簿误导,下意识误会是郑乔,但冷静下来又觉得不对劲,褚曜的牛脾气他是从幼年看到青年的。 这人倔强起来,外人拿他没辙。 例如当年文心被换这么大的事情,除了少数几个亲历者,其余人根本不知道。 包括主将在内。 直到父亲临终交代遗言,他才知发生过这么桩事情――当然,褚曜能瞒得天衣无缝,也跟主将粗心有关。他曾好奇发小为何不爱佩戴文心花押了,后者只是漠然道了句,主将被气得火冒三丈,紧跟着遣调边境,没精力多想。 之后回想,处处破绽。 褚曜道:“因为没有必要。” 他的主公有多好,何须遮遮掩掩? 认下郑乔? 他怕自己大晚上做噩梦。 主将却蹙了眉头:“如果你觉得区区国玺便能有什么作为,未免将它看得太高了。国玺,从来不能证明什么。”若一块国玺就能守关,当年的褚国也不至于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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