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牛二家的疯女人发病,上街说圣人是淫乱朝堂才活该生不出儿子,隔天那人就被割了脑袋挂城门口,肚子被打开,胞宫挂在外面,浑身赤裸……唉,那一幕想想都要做好几宿噩梦。”茶客一副不忍回忆之色。 瞬间,驿站安静了下来。 原先的窃窃私语都消失个干净,缓了两息,又陆陆续续冒头,怕被茶客发现端倪。 沈棠垂下眼皮:“还有呢?” 茶客喝了一口茶润润喉。 继续指点道:“念在女君也有难处,是非要在金栗郡收粮做生意了,也看在你们如此诚恳的份上,我就多透露一些。本地商户想要做生意,就得去借官债……不借官债,就别想在这片地界做生意!官债,你们知道什么叫官债吧?今儿是碰见我,要是旁人,啧啧,掏出金子,人家都不一定跟你们说几句实话呢。” 愤声道:“人家国主就靠官债敛财1 驿站又安静了一瞬。 茶客反应过来。 环顾左右,却见众人神色如常地说说笑笑,无人注意这边角落。刚才是他的幻觉? 沈棠好奇道:“官债敛财?” 茶客问:“你没听过官债?” 沈棠摇了摇头。 她这次真没有撒谎,确实不知。 茶客给她指点迷津:“所谓官债,便是当官往外放的债!一般都是道上规矩,九出十三归。商户做生意便去找当官的借本金,拿钱去做生意,赚了钱再连本带利息给人。” 沈棠一听这个流程便懂了八九分。 嘴上仍要问个清楚:“这,有一事不解。既然是商户做生意,手上怎会没钱?” 九出十三归,这不是高利贷吗? 沈棠手指摩挲着茶盏,眼底泛起杀意。 茶客闻言,当即哂笑出声:“理是这么一个理,但女君是生意人,生意人做事儿不能这么死板。官债,明面上是借债,背地里却是找一门靠山。你不去借官债,身后没有靠山,生意还想做安稳?你手上一批货往外送,人家关关卡着你,借名目罚钱!扣物!脱你皮1 驿站又诡异安静一瞬。 沈棠摩挲茶盏的动作顿下来。 茶客继续嘲讽道:“早几年世道乱的时候,外出走商虽有被劫掠的风险,但至少没这么多门道。唉,如今啊,路上是没几个土匪了,人家都改头换面往官署钻喽……” 沈棠抓住茶盏,抿唇不语。 茶客误以为她以前在深闺不懂这些门道,看在碎银的份上劝了一句:“女君,做生意跟做人一样都是一门学问。你若想将这单生意做漂亮,让族中耆老无话可说,听我一句劝,也去找个门路,拜个靠山。若无靠山照拂,你在这里收不到多少粮,即便收上来粮,底下那些刁民惯会欺负外地人。给你交粮的时候,缺斤少两或者往里面掺沙石,甚至撒尿。” 沈棠吐出一口浊气。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小女子说什么也不能让外人吃绝户,更不能让他们抢家业。你刚才说的官债,靠山……往哪儿找?听你说得头头是道,必是清楚门路。” 官债,变相的贿赂埃 沈棠在这一块管得非常严格。 各地又有巡察御史盯着,几年下来,被抓到的虫豸越来越少了。她以为是这些人被自己杀怕了,如今看来却不是,这些虫豸分明是以更加隐蔽的姿态藏起来了,呵呵。 阴鬼窃粮,官债靠山…… 很难说二者之间没什么关系。 金栗郡还真是给了自己好大的惊喜。 茶客凑上前,给沈棠指了条明路。 “……你们往北走,几里地外有一条河,沿着河岸往上,便是金栗郡的渠江湖。你们若是看到一条挂着红色旗帜的花船靠岸,便过去点头牌,头牌会告诉你找谁的……” 沈棠扬眉:“如此就行?” 茶客笑道:“要看运气。” 沈棠略有怒意:“这还要看运气?虽然没点过头牌,但也知道见她们价格高昂。花了钱找了人,结果连门槛都没摸到,这不是当冤大头?你这厮,莫不是在诓骗我?” 茶客解释:“碰见花船要看运气。” 那艘花船不常靠岸的。 沈棠又问了许多的细节。 茶客看在钱的份上知无不言。 眼看天色不早,沈棠也要再度动身。 行至驿站门口骑上摩托,往屋内瞥了眼,轻声叮嘱:“去,派人查下这个茶客。” 对方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又凑巧能为她解惑。 她想知道对方背地里有哪位高人指点。 沈棠又悄无声息带人去了趟折冲府。 折冲府长官是个相貌陌生的女将,因为在进攻坤州战役中表现出色,剿叛军有功,被一路提拔成为金栗郡折冲都尉。她没见过沈棠的脸,沈棠也没向她透露身份――在事情查清楚之前,这些人都不可信――只说是派下来查“阴鬼窃粮案”和“监察御史失踪案”。 那名折冲都尉的反应没什么破绽。 在沈棠亮出信物的时候,有问必答。 提及渠江湖花船,她怒目圆瞪,叱骂:“竟有这般腌�H事?那些老鸨当真可恶1 渠江湖是金栗郡标志性地点。 此地风景宜人,当地文人骚客就喜欢往这里凑,久而久之也衍生出了不少产业,例如红灯产业,貌美年轻的花娘在花船揽客。据说此地最多的时候,湖上聚集百余条花船。 每逢入夜,笙歌不断。 不过,那都是以前。 自打坤州被沈棠彻底拿下,便不断打击相关产业,附近府兵隔三差五在湖边拉练,看到花船就检查,偶尔突击搜查。被抓的客人会被丢去吃几天牢饭,严打次数一多,渠江湖花船生意也做不下去。那些老鸨恨得咬牙切齿,一度反抗,让花娘用女色贿赂折冲府的长官,欲将人拖下水,谁知长官是女子,踢到铁板。 折冲都尉也不惯着。 将那老鸨打得皮开肉绽,游街示众。 自此之后,倒是消停了。 渠江湖花楼开始转型。 不再搞皮肉生意,只给客人弹琴唱曲。 几次突击检查也没查到什么问题。 原先的花娘穿着一个比一个保守严实,唱的曲子也不是什么靡靡之音,上花船的客人也都安分守己。折冲都尉以为这些人老实了,没想到居然是挂着羊头卖狗肉,耍她! 沈棠又问了一些监察御史郑愚的事情。 奇的是,折冲都尉对此并不知晓。 郑愚也不曾来折冲府搬救兵。 沈棠手指点了点桌案。 “有些事情还要麻烦都尉配合。”她要上那艘花船探一探究竟,总觉得郑愚下落不明,或许跟那艘花船也有干系。金栗郡存在问题这么多,郑愚多半是查到什么被灭口。 折冲都尉行礼:“下官分内之事。” 沈棠悄悄潜回了临时下榻房间。 屋内有人等着。 沈棠坐下喝口茶:“那茶客见了谁?” |w`) 第936章 936:金栗郡(下) 顾池道:“他没有去见任何人。” 这个回答超出了沈棠预期。 略带兴味地扬眉:“没见任何人?这倒是有意思了,此人的身份背景有无问题?” 世上哪有那么多凑巧的事情? 自己随便找一处驿站落脚,此地恰好就有一个知道所有答案的人?必是有人做局! 顾池低声道:“这茶客虽未见人,但他的身份确实有些门道,他应该是个掮客。” “掮客?给拉皮条的?” 顾池轻轻颔首:“嗯,掮客。” 类似做局的掮客还不止这么一个人。 专门在驿站蹲守外地来的商贾,连哄带骗让商贾去渠江湖找那艘花船,点头牌,再借由头牌跟暗中的本地高官借所谓官债。 “这些人有意思,‘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句话是让他们玩儿明白了。”沈棠眼底却泛着森冷杀意,怒极反笑,“我禁止官员经商涉商,他们想法让族人家丁心腹代掌。堵他们一条路,他们立马跟我玩儿狡兔三窟。官债,呵呵,官债!九出十三归……” 谁的人生都有跌入低谷的时候,借钱过难关很正常。借债之人度过难关,债主也能赚点儿利息。民间将钱借出,不过是图人家利息。不给利息,人家凭什么借钱给你? 手中有钱借出去赚点利息不违法。 既不在生意范畴,也说不得贪污腐败。 是商贾做生意困难缺本金,主动上门求人帮忙,而非官员主动索贿,所得利息也是出借本金的回报。真要说这种行为哪里不好?呵呵呵,唯一的问题在于利息过高罢了。 这个高利息还是商贾自愿给的。 你情我愿,外人能说什么呢? 沈棠一把捏碎了茶盏,她平静看着碎末从指缝流出,冷笑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既然发现了问题,这个问题便要解决。回头朝会,你写个奏折参一下,咱们来一出杀鸡儆猴。借着此事将这个漏洞补上。日后谁再钻一下,我将他全家的头都拧下来1 让御史台挑事,再借着由头立法。 顺便还能敲打一下百官。 官债一事,他们应该还没来得及沾手。 毕竟,凤雒是她的大本营,七卫四率在手,御史台又有顾池坐镇,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了多久。顾池都不知道,便意味着官债这股风气还只在地方刮,已是不幸中万幸。 顾池看着自家主公手掌光芒若隐若现,心中叹气连连――这都第五个年头了,地方这些人还没有学乖呢?转念一想,人心本就贪婪。理智知道不能干,但行为控制不祝 要不哪里来这么多贪官污吏? 哪个贪官污吏会不懂这些大道理? 知道和做到,那是两回事。 沈棠振袖刮起清风,将洒落的茶盏灰烬全部卷入窗外,顾池正要拱手告退,她抬手制止:“等等,望潮,掮客继续盯着。” 顾池:“主上怀疑他另有身份?” 沈棠将叉竿取下,放下窗户,看着倾洒地面的月光被腰斩:“确实有这一担心,他所知内容似乎超出一个掮客该有的范围。若掮客有段位,他应该是掮客中的掮客了。” 顾池拱手领命:“臣告退。” 沈棠道:“注意安全。” 别看康国这两年发展越来越繁荣,表面上一派歌舞升平的模样,但平静之下是暗潮涌动,各地时不时会冒出不和谐的动静。 坤州彻底收复才一年多,稍微乱点也是情有可原,但其他地方也有动静就不对了。这便意味着暗地不爽沈棠的人始终没消失。他们就像是一条蛰伏在暗中的毒蛇,等待着一击必杀的机会。沈棠每年在外巡察三个月,七卫四率暗中压下的暗杀不下千百次。 “国主,真不是人当的1 房间内只剩她一人,她一脚踹翻矮几。 那只矮几被她踹来踢去,直至散架。 看着矮几尸体,在她心头沸沸扬扬的愤怒浪潮才勉强压下来几分,闭眼深呼吸好几个循环,冲房梁位置道:“取新的来。” 沈棠转身去搬运还未处理完的折子。 回来的时候,原地崭新如初。 仿佛她任性发泄的“罪证”不曾存在。 自打坐上这个国主之位,每天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干的比驴多……这么努力了,还有一群煞笔拖她的后腿要她的命。反观郑乔,他这国主当得才叫舒心顺意,谁敢让他不爽了,他就让谁祖宗十八代都不爽。 屋内的烛火始终未曾熄灭。 直到后半夜―― 一名亲卫突然现身。 她并未看正在刷刷批奏折的国主,而是迈步走向屏风后面,单膝跪下,垂首听命。 屏风后架着一张贵妃榻。 贵妃榻上有一道睡姿奔放的人影。 这道人影也是沈棠,或者说本尊,她在亲卫出现的时候就醒了:“怎么样了?” “顾相那边有消息了。” 亲卫口中的顾相也是指顾池。 明面上是她的御史大夫,背地里还帮她管着一支亲卫,有调遣指挥的权利。这支亲卫人员精简,但绝对可信。有些不方便拿到明面上处理的事情,都由他们暗下处理。 这事儿,褚曜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棠翻身坐起:“怎么说?” 他们派去的人盯着那个掮客许久。 整个白天和前半夜都没问题,后半夜他就鬼鬼祟祟爬起来,一人披上衣裳,摸到治所外的一块荒地。说是荒地,其实就是乱葬岗。此地入眼所及都是坟头,那名掮客一路东张西望,最后停在一座荒坟跟前逗留大概一刻钟,冲着坟头絮絮叨叨不少琐碎内容。 沈棠扬眉:“都说了什么?” 亲卫这边如实回复。 沈棠一听眉头不仅没有舒展,反而皱得更紧。从亲卫转述的内容来看,坟墓下面埋着的人只是掮客朋友,絮叨的内容也都是家常琐碎,毫无价值,跟两桩大案也无干系。 掮客说了好一会儿才原路回去睡觉。 行为举止,看着更像是在梦游。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异动?” 亲卫道:“还有鬼火。” 沈棠坐直身体:“鬼火?” 他们跟踪到那片乱葬岗的时候,看到空中飘着好几朵绿油油的阴森火焰,近前查探又没有任何痕迹。沈棠闻言没了兴致:“当下这天气,又是坟地众多的乱葬岗,出现鬼火也正常,怕只怕有人在装神弄鬼……” 所谓鬼火,不过是磷火。 沈棠仔细捋顺手中的线索。 随着眉头舒展,唇角也扬起冷笑,挥手:“掮客那边不用盯着了,将人撤了。” 一个小小的掮客,还挺懂欲擒故纵。 她倒是要看看―― 背地里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 亲卫抱拳:“遵命。” 沈棠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抱着被子又歪回贵妃榻,准备将没做完的梦再续上。 第二日,渠江湖,岸边。 沈棠仍是一副精心装扮过的“寡妇妆”,身边带着“账房”和几个“家丁护卫”守在岸边某处。她已经从折冲府收到消息,那艘花船将会在半个时辰之后,出现在附近。 她坐着马扎,双手手肘撑着膝头。 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渠江湖。 就在她等得快不耐烦的时候,湖面终于出现一道模糊轮廓――今日天气不太好,天色阴沉,湖面雾气很大。那艘花船靠得近了,众人才勉强看清这艘花船的庐山真面目。 这艘花船倒是挺气派,上下五层。 雕梁画栋,富丽堂皇。 鲜红旗帜随着湖面上的风飞扬作响,时不时还能看到有一道道苗条倩影出没,光是看着这幅画面就能嗅到浓郁脂粉香。仗着极佳耳力,她还能听到花船上的声乐笑语。 随着花船靠岸,沈棠等人也迎上前。 几名周身萦绕着武气的壮丁过来阻拦。 一人上下打量沈棠,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女君请回,这里不招待女客。” 因为折冲府那边时不时就玩钓鱼执法,导致花船对突然冒出来的女客很是抗拒。 沈棠笑着道:“我有请帖。” 说话的那人跟同伴对视一眼。 问道:“请帖在何处?” 褚曜从袖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粮引文书,商贾在籍贯地区做生意没什么限制,但要跨区域做生意,便需要跟官府报备,走官方渠道拿到许可。这份文书盖了两地的印章。 沈棠柔柔弱弱地道:“昨儿在驿站经高人指点,说是此处有门路,便来碰运气。” 几人将文书来来回回检查一遍。 确信这是真家伙,这才将手放下。 “女君请上。” 沈棠道:“多谢。” 这艘花船倒是挺懂人情世故,并未将沈棠的“账房家侗拦下,而是让他们也上了花船。说是花船,倒不如说是一间复式豪宅。她刚上去,便有貌美侍女上前给她领路。 一路领到了花船花厅。 花厅之内摆着十几桌食案。 一张张身着锦衣华服的陌生面孔旁边都靠着个花娘,双方衣着看着完整,但在堆叠衣料之下的手却不老实,嬉笑逗趣,姿态亲昵。厅内空气温热躁动,漂浮着暧昧氛围。 沈棠心下无语。 回头要告诉那位折冲都尉,她严打力度还不够,人家仍旧在她眼皮底下操着旧业。 沈棠几个跟这里氛围格格不入,早有人注意到他们,见领头的是个妆容素淡的“貌美寡妇”,时不时投来好奇、警惕的目光。沈棠也不理会他们,直接找上老鸨点头牌。 老鸨道:“咱这里的头牌非常人。” “怎么个非常人?” 老鸨笑道:“见她,要钱。” 沈棠点点头:“钱,我有。” 有,但不多。 省吃俭用四五年,终于还清上次荀贞欠下的巨额贷款。纵使无债一身轻,但她也不敢松懈。日后打仗的机会多,少不了荀贞氪金。他大发神威,沈棠就要花去真金白银。 她如今在努力攒钱。 老鸨手中捻着颜色艳俗的帕子,捂着嘴,咯咯笑个不停:“光有钱,还不够。” 沈棠疑惑:“还需要什么?” 老鸨看了一眼沈棠带过来的几个男人,眼神示意她借一步说话:“女君有所不知,您想要求的门路,有个规矩――你要带着足够的钱,你还要跟咱们的头牌春宵一度。” 沈棠:“……” 褚曜几人:“……” 沈棠压下狂跳的眉头:“我是女人。” 老鸨道:“咱们这艘花船,以前也接待女客的,尊驾不懂没事儿,咱的花娘懂。” “为何会有这么奇怪的规矩?” 老鸨笑道:“自然是为上一条船,栓一条绳,女君既然是过来寻门路,也该知道这事儿不可对外宣扬,要个‘投名状’。” 所谓“投名状”就是“自污”了。 留个不大不小的把柄。 也算是一种考验。 通过考验,跨过门槛,大家伙都放心。 沈棠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往老鸨手中塞钱:“实不相瞒,我这男人刚死没俩月。他尸骨未寒,我就跟花娘……实在不妥。” 老鸨惊愕:“女君丧夫了?” 她知道外界当下很流行“寡妇妆”,特别是王都凤雒,但那些人都不是真寡妇。花船之上还有花娘也做这种装扮,却是为了情趣。 万万没想到,今日碰见一个真寡妇。 沈棠睁着一双无辜又湿漉漉的杏眸:“所以……还请通融通融,钱不是无问题。” 老鸨仔细盯着沈棠模样。 手中掂量着沈棠塞过来的银子分量。 权衡一番,道:“老身只能帮你带个话,但是成不成,这就要看那边怎么回了。” “多谢1 老鸨看着她带来的几人。 内心对沈棠丈夫新丧的说辞不是很信。 出言试探:“其实,这几位也行的。” 褚曜开口道:“不行。” 老鸨提高警惕:“为何?” 褚曜道:“有疾。” 其他同僚心下大惊:“!!1 老鸨:“……” 一群人中间,她最中意褚曜,听到褚曜开口说“有疾”,瞬间黑了脸,腰一扭,迈着步子上了花船二楼,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口中还愤愤咬牙咒骂:“看着人模人样,却是中看不中用的,还有疾,实在晦气……” 过了一会儿,老鸨下来。 态度明显冷淡许多。 “上去吧,今儿运气好。” 沈棠等人被引到花船三楼雅间。 雅间陈设精致淡雅,空气中飘着檀香。 那花魁抬手拨开珍珠帘幕,露出真容。 “不知,女君要借多少本金?” 沈棠反问:“借多少可保生意无虞?” |w`) 月底最后两天了,求月票啊 第937章 937:做局(上) 第937章 937:做局(上) 花魁一双潋滟美眸闪过错愕。 她似乎没想到沈棠还是个愣头青,以往那些走门路的商贾,哪个会上来就问借多少能保证稳赚不赔的?哪个不是小心翼翼陪着笑脸?须臾,花魁又恢复平时的妩媚从容。 “女君说笑,往来经商就是有赚有赔,这世上哪有稳赚不赔的生意?借多少本金,取决于女君需要多少本金做生意。依照规矩,只要借了,不管多少都能获得庇护。” 沈棠并未被她绕进去。 笑道:“确实,借多少都能获得庇护。庇护都是庇护,但也分上心和不上心。这就好比女君身边的丫鬟仆妇,也分一等二等三等。小女子想知道的是,一等要借多少?” 她这番话是不带半点拐弯抹角。 花魁伸出纤纤素指端起茶盏,佯装喝茶,并没正面回答沈棠的问题:“听说,女君是为了从族中耆老手中保住家业才要做成这桩生意,生意成了就行。既如此,何必追求一等?依奴看,三等乃至更末流也够了。既然随便借点就能靠着庇护在金栗郡行商。” 面对花魁的试探,沈棠只是摇头:“若只是这个目的,今日也不必来点头牌。” 头牌花魁的酒水费也不便宜。 花魁浓艳的妆容闪过一瞬意外。 笑问道:“另有目的?” 沈棠坦诚地道:“实不相瞒,私以为,坤州初定一年有余,各地百废待兴,遍地皆是商机。便打算趁着其他粮商没反应过来之前,先将此地粮食吃下。只要经营得当,日后红利无数。我一个丈夫新丧不足两月的白身,纵有万千身家,也苦于没攀附高门的路。国主虽允许商贾入仕,但这条路何其崎岖?为此,付出一些代价也是理所应当。” 说得通俗一些―― 她就是想用钱当敲门砖。 借官债越多,给人家的利息也越多,变相给人家的贿赂也越多,越容易被大官当成自己人。在金栗郡这片地界,有这么一棵大树庇护,她在此经商,还不一路顺风顺水? 花魁用帕子掩着唇角,笑声如银铃清脆:“女君性情飒爽,快人快语。以往那么多求门路的男客,无一人有你一半气魄。” 说着抚掌称赞:“奴敬佩得紧。” “此事若成,同样少不了花魁娘子的好处。”沈棠可是面对百官打架都能淡定自若的人,哪里会被花魁几句话诈出来?她淡定一挥手,立在身侧的账房有眼色掏出钱囊。 褚曜掏出两枚沉甸甸、金灿灿的金子。 两块金子不大,但成色纯净少见。 沈棠道:“这是给娘子的茶水费。” 花魁娘子笑着探出手将金子收入袖中,浓妆也掩盖不了她的好心情:“好好,女君的话,奴会一五一十转告,此事必成1 沈棠小坐一会儿,便准备下花船。 花魁娘子手心盖住她手背,软声道:“女君不用急,这会儿离靠岸还要一会儿。” 对方倾身过来的时候,浓郁香味钻入沈棠鼻孔,她犹如受惊的兔子,猛地缩回手,微红着脸,哪里还有方才的气势:“花、花魁娘子……还请自重,我还有重孝在身。” 花魁娘子素手支着下巴。 一双凤眸微微眯起,红唇轻启,用甜腻中带着蛊惑的腔调在她耳畔轻语:“女君未识得人间风月滋味便守寡,当真可惜。” 沈棠抬眼看着花魁娘子。 花魁娘子咯咯笑道:“咱这里可是人间风月最盛之地,总有些外人不知的门道,女君无需这般紧张,反显得奴在轻薄您。” 沈棠嘴角微微一抽,睁眼说瞎话找补。 “我那些话都是真的,我与先夫是指腹为婚,九年前两家就三媒六娉,为我俩定了终身。只可惜在拜堂成亲那一日,他被强征去打仗。这些年消息断断续续,便以为他还活着,两月前,他的袍泽辗转找来,我才知道他阵亡多年,连遗骸都没有找到……” 说着,双目泛起了晶莹水光。 褚曜和同僚们:“……” 花魁娘子见她这反应也信了几分,自责不已,沈棠柔柔弱弱扯着帕子道:“这怪不得花魁娘子,其实这些年我心里就有预感,只是一直不肯相信。说出来,好受许多。” 如此,花魁娘子又是一番温言安慰。 为了让沈棠心里好受一些,花魁娘子也主动说了一些自己身上的悲惨往事,挺惨。 花魁娘子原先也是良籍。 父亲暴戾好赌,母亲懦弱顺从,她与双生妹妹相依为命。她父亲为了换取赌资,萌生将一双女儿卖给花船的主意。她们是罕见的双生子,底子极好,长得一模一样,花船若将她们买去好好培养,养大了出台,便能打出“娥皇女英”、“姐妹共侍”的噱头。 花船愿意出高价。 那个嗜赌如命的男人一口答应。 不过,男人在一次醉酒透露了口风。 花魁娘子的母亲便将其中一个孩子藏了起来,到了约定时间,花船来接人,见双生子只剩姐姐,价格腰斩。男人愤怒将女人打了个半死,又两年,将女人典卖出去赚钱。 “典卖出去赚钱?” “典妻埃”花魁娘子笑得妩媚风流,有些男人出不起聘礼,便去租妻,租妻的价格仅有聘礼两三成。待租赁来的妻子给自家生下孩子,妻子就要回到原先的丈夫身边。原先丈夫典卖妻子换取收益,之后的丈夫用租妻传宗接代,“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沈棠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问道:“很多?” 花魁娘子:“这就不知道了。” 沈棠掩在袖中的手收拢,指节绷紧。 她问:“你就是双生子的姐姐?” 花魁娘子笑而不语。 说话间,花船突然大幅度晃了一晃。 沈棠起身道:“靠岸了。” 花魁娘子这边猛地起身行至窗边,渠江湖岸边多了二十多号府兵装扮的人。为首的人推开左右,强行登船:“折冲府,检查!男的全部靠左,女的全部靠右,识相点1 沈棠凑上来,伸脖看热闹:“这是?” 花魁娘子冷着声音,抠着窗沿的手无意识抓紧,咬牙道:“又是那群穷当兵的1 沈棠用帕子掩住脸上表情。 一会儿功夫,楼下传来脚步声和兵器甲胄碰撞声音,数一数脚步,应该有六号人。 雅间被人一脚踹开。 “所有人,男左女右1 沈棠:“……” 为首的是个容貌陌生的女兵。 对方见屋内乌泱泱一群人,浓眉倒竖,按下刀柄:“再说一遍,男左女右站好。” 沈棠几个只能依言照做。 这会儿还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 为首的女兵上前几步,站定看着花魁娘子,后者柔弱无骨地站着,讥嘲道:“你们这些穷当兵的,不思练兵种地,整日跟花船过不去作甚?这都来了几趟了,有搜出一对衣衫不整的人出来?还是说,非得看到一男一女叠着交媾才作罢?实在不行,我……” 花魁娘子说着,抬手将肩头衣衫脱去。 话未说完,沈棠听到一声响亮掌掴。 女兵利落一巴掌扇在花魁娘子的脸上。后者没想到对方来这一出,脸歪到一边。扇了人,女兵又一字一句道:“自甘下贱。” 花魁娘子舌头舔了舔唇角淡淡血腥。 神色漠然道:“不下贱的在外头。” 女兵没理会她的话,挥手:“带走1 花魁娘子叱骂:“你敢?” 女兵往她嘴里塞了布:“带走1 走到门口停下来,又想起沈棠几个,补充一句:“还有这几个,也全部带走1 沈棠:“……” 几个臣子:“……” 这辈子,头一次因为来花船被下大牢。 折冲府的大牢环境还算干净。 沈棠坐在稻草席,捂着脸:“不是,这伙人怎么会突然冒出来?折冲府搞什么?” 国主和臣子一起逛花船被抓。 这事儿搁在哪里都很炸裂。 一扭头,随行的起居舍人抓着一支很小的笔,一手捧着书简埋头记载什么,沈棠的表情直接裂开。起居舍人,主掌记录国主日常行动与国家大事,给国主写起居注的…… 换而言之―― 如果沈棠这个国家能稳定传承几代人,后世之人便能看到一段开国皇帝跟大臣一起逛花船被扫黄打非的记录,这是要钉在野史耻辱柱的节奏。想到这里,她的头更痛了。 “起居郎,能别写了吗?” 其他官员浑身僵硬,表情裂开。 卧槽,他们把起居舍人忘了! 这厮会不会将他们名字也写上去?想到这里,眼前阵阵发黑――名留青史还是未知之数,但跟国主一起丢脸丢到后世稳了。 起居舍人被点名,抬头看看沈棠,再看看几个同僚,抱着巴掌大的书简背过身,继续写写画画,完全不给沈棠几个面子。 就在几个官员想撸袖子暴揍起居舍人,强迫对方改写内容的时候,大牢这边来人。 原来是祈善和折冲都尉来领人。 祈善叹气道:“主上……” 沈棠抬手:“此事与我无关。” 折冲都尉当即半跪下来,垂首抱拳:“……末将办事不利,请主上责罚降罪。” 沈棠:“你管好折冲府吧。” 折冲都尉垂得更深:“末将遵命。” “季寿,你们这边有查到什么?”几路人马分别从不同地方进入,康时在另一路。 出了大牢,在临时落脚点会合。 嗯,人员挺整齐的。 康时:“臣派人查了附近白事铺,阴鬼窃粮发生期间,民间少有祭祖之事,应该不怎么用到纸钱。跑遍了各处,确实有一家铺子卖出不少纸钱,买纸钱的是官署司阍。” 沈棠哂笑:“官署司阍买那么多纸钱?” 还真是一点儿不带遮掩的。 康时道:“打听到的消息说是司阍的家人托梦,他便买了大量纸钱,烧给对方。” 沈棠随口问了一句:“司阍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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