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道,“若能用一时之名换万民之命,被人骂一骂又如何,总是少不了一块肉的……只要度过了这个难关,总有名声好的时候。” 学识的偏差里,不能奢求柴米油盐的平民百姓,和自己是一样的境界。 “双安州何德何能……”二十七公哽咽颤颤道。 又承诺道:“大人既有如此心胸,待此事过后,老头子便是喊破了喉咙,摊上这把老骨头,也要为大人保住这份名声。” “老丈的心意,晚辈省得,也心领了。” 不管怎么说,二十七公的到来,让裴少淮心头的阴霾散去了几分,至少有人告诉他,这么做是值得的、是对的。 …… 深夜里,同安城楼上。 阴云层叠星光暗,灯火稀疏夜色浮。 裴少淮站于城楼上,望向城里,与去岁相比,还是差不多景观,却品不出那安然宁静了。 对家已经出完牌,该轮到裴少淮出牌了。 不管大氏族背靠什么样的权贵,有多少后辈、门生安插在朝中,究竟是为了谋权还是为了谋财,他们既然敢拿百姓当筹码,裴少淮便要试着搏一搏,叫他们血本无归。 …… 南风还未至,商船还未归。 潮州府的米商们也还在路上,闽东南各府州依旧因粮价而骚乱着。 棉布、银币、开海才是裴少淮的底牌,在时机到来以前,不妨先略使小技,离间离间。 裴少淮先是把“开海”的消息透露给了海贼,借海贼之口带到逡岛上,流入徐雾的耳中。说是朝廷不止要开海,还要委派军卫战船为海商们护航,保一路平安。 随后,又把王矗杀寇有功、从泉州府衙领走了上万两赏银的消息传过去。 从王矗那得知逡岛的大概位置以后,燕承诏每隔两日便派乌尾大船到逡岛附近游弋,似乎随时准备围岛而歼。 就这么吊着徐雾,令其心惊胆战。 隔日,裴少淮不请自来,又去了泉州府望江楼,主动约见谢嘉。 谢嘉心情很好,兴致勃勃而来,以为裴少淮要向他低头了,岂知他推门进来,裴少淮莫说相迎,连身子都不起,只顾着把玩杯盏,不时呷一口温茶。 直到谢嘉站在跟前,才挑了挑眼皮,瞥了一眼,眼中尽是鄙夷与不屑。 好一副京都富贵公子哥的模样。 裴少淮还一句话没说,就已经让谢嘉怒不可遏,这份怒气积压已久。 谢嘉道:“裴大人便是这样的脸色来与人言和的?岂不知如今是你在下乘。”提醒裴少淮摆低些姿态。 裴少淮轻蔑笑笑,道:“只有你把这件事当作一场较量。”眼神里还带些怜悯。 “不管事情如何发展,我裴少淮还是裴少淮,皇帝的近臣,阁老的门生,高门的嫡孙,岂会落于你的下乘?谢知府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裴少淮又道,“对了,你背后的主子也是如此,这层身份是不会变的。” 裴少淮佯装着。 激怒谢嘉的不是裴少淮,而是长久以来侍奉出身高门的主子。 雅房的门没有关紧,一条黄毛的土狗不知如何混了进来,守在雅房门外哈着嘴、摇着尾。 裴少淮下了一筷子,夹起一块肉抛了出去,正好滚落在土狗身前。 他又道:“谢知府方才满脸喜意进来,是觉得我要与你议和,你可以向主子邀功了?”裴少淮叹了一声,惋惜道,“有心邀功,不如想想主子有没有哪位门生临近考满,自己会不会松动松动,给人让位。” “休要胡言乱语。”主子似乎教足了谢嘉规矩,明明怒气滔天,又不敢拿裴少淮怎么样,只能欺人道,“本官堂堂正四品大员,一府之长,岂会认人为主?你所说的,相互合作,各取其利罢了。” “是吗?”裴少淮看到土狗在等着第二块肉,轻蔑之色更浓几分,言道,“若是如此,岂会命令你纳贼子为妾,生个儿子养在贼窝里?本官好奇,谢家族谱要如何写才好。” 继续离间道:“若是谢知府堂堂四品大员自甘自愿的,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第184章 第 184 章 什么是相互合作, 各取所需? 不说是利益均分,至少也应是四六、三七为分,而眼下谢嘉所得, 不过是些残羹冷炙罢了。 “堂堂正四品大员”从谢嘉之口所出,是此地无银的卑微掩饰,再从裴少淮之口复述,则是赤条条、毫不讳言的反讽。 谢嘉的拳头锤在饭桌上, 一声闷响伴着碗筷的哐哐当当,涨红的嘴脸又转为铁青, 可谓“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望江楼外,洛阳江里, 湍湍江水东至海, 颇有几分雄壮。 “一时之盛,代莫比之,裴高门今日的羞辱,谢某牢记在心。”谢嘉愤然说道,以此告诉裴少淮——山高路遥, 你我走着瞧。又慷然道, “岂不知乌江亭畔,有人吟诵道‘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 与其说是在反驳裴少淮,倒不如说是自我劝慰、麻痹释怀,谢嘉在为自己冠以“忍辱负重成大事”。 因为杜牧先生的后两句诗是“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裴少淮随之哈哈大笑, 且笑得很肆意、很轻蔑。 “牧之先生一世性子刚直、不屑迎合, 若是省得自己的诗被谢知府如此引用, 只怕是恨不当初折了笔,真是晦气。”裴少淮呛道。 谢嘉这样一个为非作歹、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配什么“包羞忍耻”、“卷土重来”。 “况且,如此雄心勃勃的誓言,谢知府应焚香沐浴,端端到谢家宗祠里、跟列祖列宗去说,跟本官说做什么。”裴少淮接着说道,“本官又不是你的祖宗。” “你……” 称职的狗是拴着脖子、勒着绳的,谢嘉被自己的怒火憋得内伤。 裴少淮并未歇言,反而更近一尺,说道:“西晋谢氏,素有‘德门’之称,于内严正家风门风,于外暗察天下之大势,既东山高卧,也运筹帷幄,德才服人,是一等一的高门大户。岂知几朝更替以后,到了谢知府这,却成了‘不以鱼肉百姓为羞,不以贪官污吏为耻’,还满口的包羞忍耻,岂不令天下贤士睥睨哉?” 天下同姓之人,五百年前是一家。裴少淮不知谢家之“谢”和西晋谢氏是否一脉相承,但想来是有些关联的,且就先这么说罢。 “谢知府有闲壮志豪言,倒不如想想,同样是高门大户的延续,为何别人能够操控局势、坐收渔利,而谢知府却只能任人摆布,混成了这个……样。”言罢,裴少淮不忘瞥一眼门外那条黄毛土狗。 谢嘉脸青目赤,眼珠子左右散摆,在裴少淮的刺激下,仿若下一刻就要扪心吐血。 “裴少淮,你今日过来,究竟想做些什么?”谢嘉恨得咬牙切齿,偏又不敢与裴少淮对视,只能望着地面。 如此言行,裴少淮显然不是谢嘉以为的那样——来委身求和的。 “来羞辱你的。”裴少淮目的已经达成,说得很直白,言道,“只不过裴某的羞辱是一时的,主子的羞辱才是一世的。若是山高皇帝远真的好,那为何别人入了皇城高堂,谢知府却要留在此地,纳贼子为妾,玷污名门之器?” 拿捏住他人的耿耿于怀,才能让他惴惴不安。 有些话,就是专程为谢嘉设计的。 裴少淮起身,准备离去,路经门口时,黄毛土狗对他哈头摇尾,裴少淮不吝啬地夸了句:“是条好狗。” 裴少淮下楼,土狗依旧蹲在门外等食,它仿佛嗅到了谢嘉要杀狗饮血的凶意,嗷地一声追下了楼,跟着裴少淮讨条性命。 回旋的阁楼木梯里,嗒嗒的步履声定了定,一句“土狗都会选个好主子”幽幽传了上来。 沉默了几许,蓦地,毫无征兆,楼上传出掀翻酒桌的声响,碗碟碎了一地。 裴少淮闻声,回过身,抬头望望酒楼高阁,自言自语惋惜道:“幸好没点几个菜,浪费粮食,可耻可耻。” 黄毛土狗贪婪地嗅着楼上流出的香味,犹豫踌躇,没得裴少淮的提醒、拦阻,它终究还是一头冲了进去,又上了楼。 …… …… 莽莽夜色染长亭,沉沉雾霭遮海月。 深更半夜,裴少淮和燕承诏未回府,双双守在泉州府野渡口外的渔船上,挂了盏渔灯,随着轻微浪波的涌动,身子微晃,杯中的酒水也晃。 不枉他们打赌等了半宿,沉沉夜色下,一艘中型的快橹船从逡岛的方向,快速向野渡口里驶来。 渡口外的小道上,又有马车前来接应。 一个身高八尺、膀大腰圆的彪形大汉从船上下来,上了马车,往泉州郡城的方向去了。 此人正是逡岛贼头徐雾,今夜入城会见他的那位妹夫。 又见他身边领着个少年,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身子有些单薄。 渔船里,燕承诏佩服说道:“贼头已忍不住,冒冒失失进了城,裴知州的离间计用得果然妙。” “燕指挥过誉了。”裴少淮谦虚应道,“所谓离间,从来就不是无中生有、凭空臆造,而是它原原本本就存在着,缺的只是有人引燃它,倒一碗油越烧越大罢了。” 本来就有嫌隙,才能离间,若是纹丝不漏,他人哪来的机会? 主子和走狗之间,本就不会相安无事的,况且还是个野心勃勃、读书当官的走狗。 贪官与贼子之间,虽是沆瀣一气,但贼始终忌惮着官,而官始终藐视着贼,又哪是一门偏房姻亲可以弥除的? 这便是他们之间的破绽。 离徐雾入城还有些时辰,两人继续悠哉推盏。 前几日,燕承诏把林、陈、上官三大姓在朝当官的族人、姻亲、资助的门生,一应查了个通透,还把名单给了裴少淮。 如今双安州面临重重困境,燕承诏有些好奇、困惑——在查的这些人,官职有高有低,虽与困境有所干系,却也只是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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