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子。 他更感激于南居先生已走了一半的路,送他走到更远。 天下大同这条路,不是独哪一个人走出来的,黄青荇不能明白这个道理。 “倘若南居先生如你所想,他就不会身在朝野依旧心系天下。倘若裴某如你说的这般不堪,南居先生就不会将毕生所学所悟倾囊相授。”裴少淮应道,“裴某从南居先生身上所学所得,不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哪一个人,而是为了天下百姓,为他们有所食、有所衣、有所学,锻造银币是为此,南下开海是为此,如今捉拿叛贼、免大庆于兵荒马乱,亦是为此。我裴少淮无愧于心,无愧于南居先生的教导。” “不管何时何地,裴某都可身姿板正立于南居先生跟前,言之凿凿道,未曾辜负他的期望,未曾失约自己的许诺,未曾向物欲横流妥协,可以确信告诉南居先生,他所希冀的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大同终将可成。而你呢?”裴少淮走过去,把住黄青荇的下巴抬起他的脸,从上对下说道,“当南居先生令你下田拔除荑稗时,你就没曾想过,他是想救赎他迷途的学生?” 黄青荇的瞳孔瞪大了又缩小,他终成了自己拔不去的稗草。 裴少淮手一甩,撇开了黄青荇的脸,转身背对着黄青荇道:“你让南居先生失望了。”而后离开了兵部。 南居先生给过黄青荇机会,裴少淮也给过他机会。 …… …… 燕承诏领人逐点剿灭叛军,人数上、武器上、武力上的占优,使得场面并不惨烈,甚至没有闹出太大动静,便结束了打斗。 东宫里,太子一家躲在分散躲在密室里,虽受了些惊吓,却无大碍。 而太和殿里,不明外头境况的淮王依旧春风得意、满脸红光。 几个归顺于淮王的大臣,此时正在殿上大献殷勤,一个道:“殿下是不是该改口了?由‘本王’改称为‘孤’,才值得起殿下现在的身份。” “卢大人说得有理,过不了多久,便又该改了。” 淮王大喜,臣子们也跟着大笑,笑声回荡在空旷的殿中。 日光照进大殿,正堂上的龙椅熠熠生辉,十分气派,臣子道:“殿下如今代为监国,有国君之实,坐一坐这龙椅也符合礼制。” 淮王一边佯装谦逊、假意推辞,说什么“礼制不可废”、“不能落人话柄”,一边却把几个臣子遣了出去。 他要独享这荣耀时刻。 正准备坐下,淮王想起有件麻烦还没处理,他这个人锱铢必较,有仇必报。 此前裴家羞辱了他,现下他便要拿裴家开涮,杀鸡儆猴,以报私仇。 “来人。” 大门吱呀响了一声,淮王以为是自己的侍卫进来了,只顾着负手在龙椅前来回踱步,吩咐道:“景川伯爵府胆大包天,为报私仇,竟串通宫人,将姻亲张梗送入东宫,将吾皇兄残忍杀害,人神共愤,罪不可恕。传孤口谕,将景川裴家所有人抓入天牢,择日斩首于午门之外,以儆效尤。” 只是发令后没听到“遵命”,反倒听到一阵窃笑声。 淮王怒目望去,只见一文一武站在殿中,他认得武官乃是镇抚司缇帅,文官却不知是谁。 淮王顿时大骇。 燕承诏好不容易掩住窃笑,正经脸几息,又立马破功,道:“裴大人听见没有,你这才刚从天牢出来,他便要把你抓回去……裴大人不若回去再坐坐?” “你……你们怎么进来了?”淮王顿感大事不妙,“来人,来人,快将这两个逆臣拿下。” 裴少淮道:“你们燕家的事,燕缇帅快些动手罢,时辰不等人,宫外还有急事要办。” 这两人一起做事,向来都是“有商有量”的。 正这时,大殿偏门探出个鼠头鼠脑、贼兮兮的老匹夫,他看了一眼皇座前身穿锦衣而非龙袍的淮王,瞬时提着粗实的枣木棍冲过去,当着淮王的后颈就是一闷棍。 速度之快,淮王甚至没来得及看来者是谁,便晕倒在皇座下。 老匹夫拍拍手得意道:“我就省得叛臣贼子是冲着皇位来,到龙椅跟前等贼子头目必定没错。” 等裴少淮看清楚老匹夫的面目后,一扶额,竟是来往甚少的张姨父。 他很快想清楚了其中门道,有些哭笑不得——淮王想借张姨父,在事成之后冠裴家以刺杀太子的罪名,一来可以洗白自己,二来可以清理裴家,好一个一箭双雕的计谋。只可惜千算万算,这闷棍子算到了自己的头上。 原来,张秀才夜里跟着叛贼进宫后,凭着红墙金瓦认出了紫禁城,他心里一直念叨着“头功”,怕被人抢了去,便趁着叛贼不注意,偷偷逃离了队伍,再瞎耗子乱撞,一路摸到了太和殿来。 燕承诏低声商量问道:“裴大人什么打算?” “抓进去好好吓唬吓唬,叫他以后莫敢再犯糊涂,下一回可没这么好运了。” “交给我吧。” …… 宫变即将被平定,一切又将恢复井然有序。 可御书房里物品的凌乱无序,很难再有人摆放得妥帖、让皇帝满意了。 皇帝把着茶盏,杯里剩下的半盏茶已经凉透,皇帝抿了一口,又冷又苦涩,毫无茶香。 萧瑾被押过来,定定站着,竟然不肯下跪。 锦衣卫正欲用强,皇帝却摆摆手,沉声道:“随他罢,你们退下。” 没等皇帝问话,萧瑾竟先开口了:“皇上有千人万人来跪拜,长长几十载,也受了老奴千次万次的跪拜,不差最后这一回了。” “萧瑾,你走偏了。”皇帝道,“你知晓的,朕留你在身边,要的不是你的跪拜。” “皇上可以不要,老奴却不能不拜。” “朕现在允你不拜……”皇帝说到一半,发现不妥,话语又咽了下去,改道,“朕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皇帝走下台阶,与萧瑾同站在御书房平地上,问:“朕被周皇贵妃、楚王联手迫害,你冒死给朕送来吃食,这是假的吗?你劝朕多抽些时间陪陪政儿,以免百年以后无脸面对孝贞皇后,这也是假的吗?朕喜好吃什么、用什么,朕想说什么、做什么,你是真的明白,或只是为了当差而已?” “假的,都是假的。”萧瑾一口应道,“不过是私心揣摩、奉承迎合,皇上想要什么,奴婢便给什么罢了。” 又道:“皇上何苦要奴婢为奴婢,又要奴婢有真心?” 第250章 第 250 章 皇帝懂萧瑾, 一如萧瑾懂皇帝那般。 几十载转逝如梦,镜花水月也有几分真。 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一辈子都在这高墙深宫里,即便真的事成、当了主子, 又能快活几日呢? 皇帝心底的悲痛惋惜多于愤怒怨恨, 他看出萧瑾一心求死, 道:“念在一场主仆,朕留你一份体面。” 一个年轻的小太监战战兢兢捧着托盘入殿。 无论如何, 皇帝都不可能留萧瑾性命,因为萧瑾背叛的不只是自己, 还有整个大庆,皇帝没办法代替大庆子民原谅这个罪人。 两杯鸩酒随着小太监的颤抖泛起涟漪, 织金红绸映着杯身青瓷,像是洞房花烛夜的交杯酒。 萧瑾陡然跪地, 哀声道:“陛下……” 皇帝转身走上台阶, 回到了御座上, 闭目道:“不必求情了,喝了罢。” 这座皇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孑然一身的人不被权势富贵所收买,孤独的灵魂却能在深宫后院被俘获。 萧瑾端起其中一杯鸩酒, 与托上另一杯酒轻轻碰盏,无声诉别,一饮而尽。 毒性发作, 萧瑾没有挣扎、没有呻·吟, 只是静静侧卷在地上, 慢慢没了动静, 未瞑目的双眼流下两行浊泪。 皇帝始终闭目,不忍心看这些。 待萧瑾被宫人抬下去以后,殿外传来冲天的烟花声,像是白日里的惊雷,仔细一辨认,正是从奉天门外传来的。 这是信号炮,看来镇抚司与神机营已经把叛贼尽数拿下了。 皇帝坐在御座上,透过殿门往外看,目光过了金桥便被一堵高墙遮住。高墙居中开的几扇门,就像是铜板子上开的小方孔。 宫变平定了,逆臣尽数被抓,紫禁城恢复平静,皇帝却高兴不起来。 万寿节这一日,他理应坐在太和殿上接受百官进表,与普天同庆。可事实却是——与他同床共枕的皇后大开神武门,给叛贼行方便;他的次子觊觎皇位,试图弑兄杀父……伺候了他几十年的老内官,与异族联手布局,受人欺愚而至死不知。 他岂能高兴得起来? 皇帝走出御书房,想看看宫里的娇艳日光,当他踱步时,发现紧紧追随他的唯有孤影而已。 …… 另一边,裴少淮与燕承诏还在忙碌着,忙着挖出最终的幕后黑手。 闽地时,他们俩进了对家圈套,被对家摆了一道。这一次线索充分,藏匿在京都城里的对家插翅难飞。 随着王高庠身死、黄青荇被捕,对家的“面目”渐渐明晰——他们是金人长年埋藏于大庆朝的奸细,是金人王族完颜姓的一个分支。 他们趁着大庆建朝之初,混入山海关中,自称为“王”姓,伪装为琅琊王氏的一个分支,一步步崛起为世族,把手伸得越来越远。 若有出息嫡子,则举全族之力将其送入朝廷为官,助其登上高位;若得了庶子,则去母留子,弃养农家,任其自生自灭,令其自幼便一身的戾气。 一边在京中运筹帷幄、布局养奸,一边扶持各地棋子,指使他们垄断敛财,为日后的造反积攒钱财,暗里饲养军士。 王高庠为太子党首,黄青荇投奔淮王,而对家的最终目的是推翻整个大庆朝。 如此不惜一切、步步为营,叫裴少淮后脊直生寒——倘若父亲没去太仓州为官,没发现镇海卫养寇自重,楚王的势力与日俱增,那么今日的宫变是不是还要再添一个角色? 倘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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