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正八品的官员啊,都给咱们九思送名帖了。还是陆家旧交呢!” 应益之也难得毒舌了一次:“还备了礼单,单独的一份,正正经经送上门。” 应劭之:“哎呀,益之,虽然九思来京师月余了,都没见一个官员送帖子,连自家宴会那种帖子都没有,完全不念与鸣泉先生昔日同朝为官的情谊,如今看九思明显简在帝心,当众作《阿房宫赋》,官家也没有大怒,反而虚心自省,事后还赏赐了九思,他们这才纷纷送名帖、送拜贴、送请帖、送礼单,但你也不能暗示他们之前不正经啊。” 应益之冷笑道:“前倨而后恭,看高不看低,令人发笑。” 应益之就是不满,哪怕是《弃婴图》时,来结交陆九思他都不会不满。偏偏是在《阿房宫赋》之后,在确定官家不会对陆九思发难,确定陆九思必然会青云直上后,那群杳无音讯的“陆家旧交”迫不及待来交好,实在令他厌恶。 ——这些人,到底把陆九思当成什么了?!陆九思为百姓发声,以自身前途与性命去棒喝官家,岂是这些势利小人能攀附的? 陆安笑着瞧了应氏兄弟一眼:“入了官场便是如此,许多事情都当难得糊涂。” 然后,她便要去接待这位大理评事了。 “评事光临,实是令此地熠熠生辉。” 那位大理评事面带笑容,十分亲切:“九郎客气了。你家二哥还唤我一声叔呢。” 啧啧。二哥。叔。 陆安也是面带笑容,将人迎进门,慢悠悠地走向大堂。 “二哥确实与我讲过评事。我来汴京时也想去府上拜访,只怕评事事务繁忙,不好去打扰。” “唉,我也不怕九郎你笑话了,年节时分,大理寺多事,御史台那群乌鸦又快到评比时候,一个两个盯着各处官员有没有犯事,尤其盯大理寺。我还被参了一本。这才不敢早早接触贤侄,直至今日才上门相看。” “啊!那群乌鸦实在可恨,有个风闻奏事的特许,便四处扑杀官员。二哥可是和我说了,大人是好官,仁爱百姓,绝不让手下有冤假错案,还让我有事定要来寻大人,他与你最为亲热,最知大人为人。” “二郎竟是这么说我的么?实在令我汗颜。我哪有二郎说的那般好。” “哪里哪里,大人分明是……” 两人越走越远,渐渐走进堂上,徒留假山后,探头出来的应氏兄弟满脸敬畏。 九思这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啊。 应劭之:“虽然我不认识九思二哥,但我敢保证,九思二哥绝对没有提过这人。要不是请帖上有人名,九思可能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应益之:“是啊……” 应劭之:“是啊……” 两人对视一眼,对官场升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古怪感。 * 陆容、陆寰、陆沂舟这三个陆家的人开始忙碌了起来。 “好多请帖送过来啊。” “我们该备多少礼钱比较合适。” “往日里家里备多少?” “不知道,我等以前哪里关注过这事。” “而且一年过去了,谁知道汴京还有其他地方的钱货变化,往年送的礼按如今的价格算,是便宜了还是贵重了。” “我算了一下,大致需要……” 至今日起,陆安彻底用《阿房宫赋》敲开了汴京九成官员的大门,开始了她的拜访之路。 第144章 陆安决定先去拜访了陆山岳真正的好友, 对方在她来京这段时间不主动接触她,也是真的为了避嫌——毕竟陆安同时还有着科举考生的身份,他不希望陆安的科举成绩因为意外, 被人质疑。 但此时此刻,这些在《阿房宫赋》面前已经不重要了。 陆山岳的好友乃是从三品的工部侍郎,姓皇名馀,其实在有尚书左仆射的请帖时, 不应该先去拜访工部侍郎, 这与礼不合。 但很多时候,正是不合乎礼仪才能拉近关系。 工部侍郎得知陆安上门的时候,先是愣了愣,然后迅速起身迎上去, 也不让陆安到堂上,一边领人出门一边解释:“九郎, 你不该先往我这边来, 你应当先将满朝公卿的宴席去一遍, 最后再来我家。” 陆安似乎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个时候,工部侍郎才恍然想起来这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心中又是亲近, 又是怜惜, 还有一丝对于对方先来找他这个长辈的行为的欣喜。 便禁不住说:“我随你上马车, 你在车上将请帖都给我,我给你整理一下应当先去哪一家。这些可不能随便行动, 一旦哪里不对, 就会得罪人,旁人就会觉得你看不起他。” 陆安脸上浮现欣喜和感激之色:“多谢大人, 这些事情九郎确实不懂,家里也没来得及教。” 工部侍郎哈哈一笑:“我与你祖父乃莫逆之交,你说谢便是生分了!” 便接过一打请帖,挨个看人名,然后给陆安详细言说,该先去谁家后去谁家,去哪一家时有一些禁忌要注意。 “首要的就是先拜访尚书左仆射,那是左相。我们大薪以左为尊,然后才是拜访右相。但右相那边,你的礼得明面上看不出来有什么,但私底下要备得比左相的厚一成,因为他与你祖父有提拔之恩,” “然后是门下侍郎这位副相,戢侍郎之子乃是你同窗,前些时日还让其子来拜访你,你便要把他放在第二轮首位拜访,不然就是失了礼数。” “尚书左丞那边,他对以文制武,文武之别看得极重,你前些日子提议的军校一事,让他生了好大的不满。但他此时愿意赠请帖与你,应当也是想探探你的底,与你修一修关系,这家可去,只是去的时候尽量不要夸谈武官。” “兵部尚书这一家你去的时候,可以自在一些,兵部尚书亦与你祖父为友……” “还有……” 陆安的记忆力很好,将工部侍郎这些话都牢牢记在了脑子里,全程都没动过纸笔。这确实让皇馀的眼底浮现了惊愕之色:“你都记下了?” 陆安微笑:“记下了。” 陆山岳这人海内名声远大,朝堂上熟人、朋友极多,看来留他不得了。 毕竟她明面上还是陆家九郎,陆山岳是她祖父。在满朝文武眼里,她在政事上是没有完全的自主权的,平时还好,一旦陆山岳用孝道压她,她为了名声考虑也不能和他背道而驰——除非陆山岳想要谋反,这事不能跟,其他事,她就必须跟上,陆山岳若有二次倒台,她依然要受无妄之灾。 想断关系也行,历史上多的是不在一个党派的父子,但同时,在许多人眼里,你陆安就是不孝了。 而如果不断绝关系,陆家人有所请求,“陆安”只要能做到,就不能回绝。家族是一个人的根本,“陆安”可以不要家族,但朝堂上其他人得要,所以他们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坏了规矩。 这种大雷,陆安不可能留在自己身边。 而且,得在她科举后,他起复前把人干掉,起复后太多人关注了,一旦走漏风声,基本自绝于大薪官场了。 陆安含着微笑:“多谢大人,安的确记下了。” 马车停止,郎君起身时,顺手扶了一下腰侧的陶水筒,便钻出车帘,跳下马车。 按照工部侍郎所言,她第一个来见的就是那尚书左仆射。黄远柔给足了她面子,听得她来后,竟是起身出门相迎,还朗声笑道:“国士前来,吾当扫塌迎之。” 陆安拱手回礼。 进了左相府,坐了片刻,叙了感情。出门后,又马不停蹄前往右相府。 尚书右仆射将她迎进屋中,上下打量,欣慰含笑:“九郎美哉!今日来我府上,只望我家那几个小子能学得九郎三分。” 便又是一通寒暄,还见了右相的儿孙们,与他们谈天说地。这么一通谈话下来,陆安基本也知晓了,尚书右仆射这一家极为看好她的前程,甚至暗示可以把嫡孙女嫁与她。 自然是被陆安拒绝了。 出了右相家,陆安瞧了一下时间,又马不停蹄去了门下侍郎那边。 门下侍郎那边请她来赴宴的理由是小儿子满月宴,陆安上门时专门备了给小孩子的礼物,这是送入库房的,至于当面给,她直接将压衣摆的玉佩摘下来,赠予小儿。 赠玉给贵族是万金油的礼物,十分合乎礼仪,春秋战国时期,俘虏贵族之前,还要先给贵族送上一块玉,表明尊重才能俘虏。 戢家人看到陆安把身上的玉佩摘下来,眼睛都亮了,只面带笑容,尽量以端庄自持不失礼的态度将玉佩接过,然后火速塞婴儿怀里。 这可是陆安陆九思身上的玉佩啊!定然沾染了其文气!给自家小孩戴上,说不定以后也能成一代文宗呢! 陆安又借与戢仲澐的同窗情谊与戢清美拉近关系,戢清美自然也大肆夸赞了陆安的文章,尤其是《阿房宫赋》,同时也以长辈身份,委婉叮嘱她行事要稳重,骂官家这种事,有一次就够了,不能太多次,次数多了在官家眼里就会变成跋扈无理之徒。 这其中有多少是因着戢仲澐是她同窗的身份,有多少是因为那个玉佩才说的这些,陆安不得而知,但不论如何,她知道戢家人此时此刻对她十分有善意就够了。 便也道了声谢。 紧接着后面便是一个一个文官见面,一家一家联络感情,柴稷给她的赏赐,大半都用在这些人情往来上了。这就是在汴京做官的坏处,你的门路是多了,但想维持这些门路,你花的钱和时间,可以说是比地方上的多了数倍不止。 陆安忙活了好几日才把一些重要的文臣见完,至于不太重要的,可以等后面再约时间会面。 文臣见完了,还得见武官。陆安要做的事注定她不可能把武官完全放在一边不管。但武官可以不用全见,见几个官职大的就可以了。而且可以放心放在文官之后拜见,武官也不会因此觉得陆安看不起他们,反而会因为陆安这个文臣预备役上门拜访他们而喜不自胜。 先见了禁军三衙门的几个高品官员,再见那皇城司与横行五司门的高品官员,最后是三卫官与六统军门。 ——这都是在柴稷提前暗示的情况下,这些人才敢给陆安派帖子,而这些武官的请帖,陆安是没让工部侍郎看到的。 * “终于结束了。” 哪怕是以陆安的心境,此刻也忍不住说上一句:“太累人。” 应劭之坐在旁边听,差点乐得笑出声来。又赶忙在笑声出口那一刻咳嗽两声,以作掩饰。 陆安撇他:“想笑就笑。” 应劭之当即放声大笑,笑声如同河水决堤,喷涌而出,越发不可收拾。 应益之亦忍俊不禁,只拿拳头放在唇边轻掩。 陆安凉凉道:“等你们入了官场,也得去拜见上官,迟早的事。” 应劭之得意洋洋:“不不不,我们可没有陆九思这么有名气,顶多就是几家人下帖,能超过五家都能算是他们看在我大伯是侍御史的份上。” 应益之瞧陆安累成这样子,很是不忍,便安慰她:“只有这段时间而已,以官家对九思你的看重,待殿试结束,授官之后,比你官位低的便不会再送帖子来邀请了,只会送拜贴请求上门。” 而拜贴,是可以拒绝的。现在很多人不好拒绝主要是不想无故交恶。 你要变法,先交恶了绝大部分文臣,是嫌你这变法变得不够艰难,生怕它成功是吧。 “那也得一段时间。” 陆安侧头看着铜镜,镜面磨得光亮,映出女郎眉眼。陆安望着她笑,她也望着陆安笑。 “不过好消息是,这几日我会见各位大官,行举都很得体,绝对挑不出半点错处。和这些人交往,于我后续为官大有益处。” “晚上还有一个宴席……” 陆安轻轻呼出一口气,除了这些家常宴席帖子,婚宴寿宴帖子,其实每日上门拜访的人也翻倍了。 怪不得会有伤仲永的事情发生,天天这么忙,哪有时间读书。 等过了这段日子,她就闭门不出,尽量不待客,直到省试开考。 “我先去洗漱一番。失陪了。” 第145章 陈耳非常感谢陆安横空出世。 像他这样的平民学子, 想要听大儒的讲学那完全可以说是痴心妄想。 他住在乡下,在那种搭建成不规则形体的私塾里念书,教室只有一间, 挤着十里八乡的学子,屋后就是猪窝。人声和猪叫声嘈杂在一起,夏日还要增添嗡嗡的蚊子声。 案几是没有的,直接找木匠裁了两张大木板桌, 八九岁的小孩、十二三四岁的少年、十八九岁二十岁的青年就坐在木板桌前, 挤在长凳上,听夫子上课,大致也有三四十人。 谁要背书都得特意出私塾,去院子外, 去其他地方背书,在屋里背只会被旁人的说话声、诵读声打扰。 条件很艰辛, 但陈耳还是艰难地考过了解试。他是他们私塾二十年来唯一一个考过解试的学子, 在榜上看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天, 他哭了, 他夫子也哭了。 他夫子叮嘱他一定要另拜师门,说以他的聪慧程度,是这个私塾耽误了他。 说是这么说, 但哪有那么容易拜师呢。 毕竟师门这种东西, 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只要能拜进去, 同门和师长都是你的政治资源, 反过来也希望。他一个平民学子,又不曾学究天人, 无利可图,谁会收他? 直到陈耳来到汴京,意外听了陆安的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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