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员,和严丁青见过的绝大多数老板一样,不能免俗地喜欢新鲜、年轻的肉体。 他发动汽车,更觉得自己没有错。这是世界的规则,他只是遵守游戏规则而已。 茫茫夜色中,严丁青的车闯开浓雾远去,酒店高楼的某一扇窗里,芝华和程濡洱的身影交叠,以最亲密的距离相拥着入眠。 开机第一天的开工时间早,女演员赶得更早,天色才擦青就听着闹钟醒来。世界在沉睡中,偶尔几声早起的虫鸣,短促地吱吱响,有时还不如落叶饿的声音大。 芝华从被窝钻出来,回头是程濡洱难得一见的睡眼,微眯着睁开看她,沙哑地问:“怎么了?” “要开机了。”芝华扎好头发,急匆匆顾不上多看他一眼,闷头扎进浴室,传来哗啦啦洗簌的水声。 几分钟飞快洗簌,铺了满脸冷水消肿后,芝华擦着手出来,看见程濡洱已经起床,身子陷进沙发里,指尖夹着一根烟,却没有抽。 “你被我吵醒了?”芝华搁下毛巾,走到行李箱边,找出一双平底鞋穿。 窗边仍是灰青色,萧索地刮着秋风,看一眼都让人倦怠不已。室内暗黄的夜灯,吃力地把玻璃照亮,印在上面像打湿的月亮,以至于他恍惚分不清是深夜还是黎明。 “今天要拍摄多久?”程濡洱对她的工作时长完全没概念。 “上午有两场,下午有三场,晚上还有一场。”芝华换鞋的动作不停,话说得像蹦钢豆,注意力全放在“不要迟到”这件事上。 “嗯,比我忙多了。”程濡洱失笑,托起她的脚掌,帮她把鞋穿进去。 “那你今天做什么?”芝华脚趾害羞地一缩,赶快穿好鞋站着,把装剧本的帆布包拎起,随时要走的样子。 “我今天啊。”程濡洱略微思索,没征兆地扣着她后脑勺轻轻吻住,“今天的主要任务是想你。” 倒没有说谎,能推的事务已经被推干净,只剩几个非他不可的会议,需要他亲自拍板拿主意,否则他真的能叫甩手掌柜。 芝华素着一张脸,被突如其来的吻弄懵了,脸颊爬上薄薄的粉红,细若蚊蝇扔下一句“我走了”,两三秒后身影就跑到大门外。 片场刚打开大门,几个工人搬着手脚架检查布景,照明灯斜斜亮着,布景处扑起的灰尘跳在光束里,呛得芝华一个喷嚏。 “芝华姐,你好早啊。”许娅蘅走过来,拉着她躲扬尘,“这里呛得很,化妆间人少,我们一起去吧。” 她们一起转身,往左边的化妆间去。照明灯光洒下浅黄,落在许娅蘅颈间,她穿着一件低领打底衫,戴了一条珍珠钻石项链。 演员拍戏时,基本不会戴私人配饰,芝华原以为是道具,被灯光闪了眼角,再细看又觉得眼熟。 “哎?这个不是…… ? ”芝华猛然想起来,这是拍卖会上她那个成交价500万的项链。 许娅蘅冲她挤挤眼,无声地笑,“蒋先生嘱咐我戴的,这样更符合我带资进组的人设。” 几声推门的动静,片场人越聚越多,空气逐渐苏醒的清晨,每一个路过的人,都能看见许娅蘅脖子上,刻意擦亮的珍珠钻石项链。 于是,开机第一天的片场,诞生的第一个桃色绯闻,是关于那个强加进来的女演员。她带资进组,还戴着那个500万项链招摇过市,没人有兴趣再谈,这个项链原本是芝华戴着,她已然不在漩涡中心。 天逐渐亮成鱼肚白,芝华坐在镜前上妆,造型完毕的许娅蘅在一旁吃小番茄,时不时和她聊几句道听途说的八卦,很快把时间消磨过去。 后来芝华闭上眼画眼影时,听见化妆间有人进来,许娅蘅还在和她谈天侃地,直到“咳”一声提醒,慌忙掐断话头起身,沙沙作响地挪了一把椅子,毕恭毕敬地说:“您请坐这儿。” 芝华再睁眼,意外发现竟是自己这边多了个人,程濡洱坐在她身后稍远的位置,穿着一套熨烫妥帖的手工西装,与多数时候一样浪静风恬,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凝看她。 昨天夜里,他没来由地解释一句:“让许娅蘅强行进组不是为了捧她,当然客观上确实能帮到她。” 芝华摸不着头脑,愣愣问了句:“你忽然说这个干什么?” “我只是想光明正大来探班看你,但差个名分,所以我自己找了个名分。”程濡洱的眼色太直白,迫得芝华不敢与他对视。 至于被拉进舆论漩涡的许娅蘅,只要银行卡上的钱足额到账,其实她并不烦恼。 Y 第0041章41 牛皮纸袋颜 杀青回家的那个下午,梁芝华意外撞掉那封牛皮纸袋,文件像雪片滑出来。等她看清时,终于体会到什么是被打了一闷棍,她正是被棍子打醒的人,是那个从美梦摔进万丈深渊的人。 梁芝华并不擅长比喻,可回想这一段时光,她总觉得应该把28年人生,比作一根被拉扯的弹力带。她的人生并非始终处在紧绷的时刻,但20岁以后,这根弹力带一头被父母拉着,一头被严丁青拉着,几乎要拽断了。 中秋节后进组的一个星期里,也许是她罕有的愤怒,令弹力带两头的人错愕,一时忘了用力拽,给了她七天松弛的时光。 她专注于剧组的事情,每天睁眼和入眠时,都能看见星星,以及陪在她身侧的程濡洱。饰演的角色她很喜欢,是一个年代戏里的昆曲旦角,很显然因为她的出身,才被导演挑中。 投入角色好像在扮演自己,因为角色做的、唱的她都太熟悉,会让她想起唐莺,想起唐莺授课时的声音,想起唐莺常做的霜糖饼干,想起发现父亲出轨那一年,钻进唐莺怀里哭泣,脊背上是她轻拍的手。 梁芝华很高兴,她有机会再回到和唐莺有关的事业里。 片场预留着一把椅子,都知道是属于蔚海程总的,他不会一直坐在那里,但几乎每天都来坐一坐。人们都坚信他为了看许娅蘅而来,尽管他坐着的时候,大部分不是许娅蘅的戏。 很多次“咔”声后,梁芝华脱离表演状态,倦怠地站着,等待化妆师上来补妆,或者灯光师调整落在她脸上的阴影。她的眼睛会垂下去,隔着机器错综复杂的线,与坐在远处的程濡洱遥遥对视,心里像挤进一块甜奶油,被体温化开,连呼吸都是甜的。 有时拍摄结束,她习惯性看过去,椅子是空的,许娅蘅准备上场,与她擦肩而过,会停下来拉住她的手说:“芝华姐,你去我的休息室歇歇吧,我那儿安静。” 事实上许娅蘅不算当红,能有独立的休息室,纯靠蔚海的钞能力。只是没有人注意到,每一次许娅蘅休息室的大门,都先被梁芝华推开。 如果程濡洱在休息室,那么他大概正在回电话,或者参与视频会议,是梁芝华极少见到的正经模样。在这种时候,他才回归遇见梁芝华以前的样子,经常只是听,却很少说话,一双眼睛看不出喜恶。 等到他真的要说话时,听着的人会打心底觉得,倒不如忍受沉默的凌迟,因为程濡洱一贯是冷言冷语。 “重做,太差了。” “这个方案没有意义,你自己感觉不到吗?” “我不建议你继续说,浪费时间。” 听见开门声,他会扭头看,眼里那层冰倏然化开,把梁芝华抱进怀里,落下一个无声的吻。电话也好会议也罢,原本的进程会按下加速键,以便他挤出更多时间,哪怕只是帮她捏一捏酸疼的肩颈。 当梁芝华怀疑,她和程濡洱的关系,是被肉欲紧紧捆绑时,程濡洱给了她不一样的答案。 拍摄第一天收工后,程濡洱抱着她压在床上,吻她卸过妆后显得格外清纯的脸,手在迷乱的深吻里探下去,摸出满掌心暗红色。 梁芝华不记日子,看见他手里突兀的红,磕磕巴巴想起,“我、我来月经了。” 床垫轻微耸动,程濡洱翻身下去,扯了一团纸擦手往外走。 原以为他要离开,没想到他开门时嘱咐了一句:“别太快睡着,等会儿给我开门。” 十几分钟后,他拎了两袋鼓鼓囊囊的东西上来,打开一看全是生理期用的东西,卫生巾、棉条、止痛药…… 虽然这样说显得很矫情,连父亲都没替梁芝华买过卫生巾,年轻的男孩们还在搜索什么是“月经羞耻”时,程濡洱面不改色地买来一大堆。梁芝华顿时想到,如果谈恋爱,他会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伴侣。 后来的几个夜晚,他仅仅抱着她睡,知道她每天拍摄累得席不暇暖,哪怕整晚都有一根粗硬的肉棒硌着她后腰,情到浓时也只是吻得用力些,亲吻的时间长到她牙齿都颤抖。 怪他实在做得太好,让梁芝华有正在热恋的错觉。 大部分时候,梁芝华脸上化着戏曲妆,夸张的红色围住她的眼睛,像两缕火舌往左右燎,眼线化得吊起,一双眸子在柳叶般的眼眶里转,越浓墨重彩,她的眼睛就越熠熠生辉。 “其实你更喜欢昆曲。”程濡洱看着她宝石般的眼睛,“你现在在发光。” 梁芝华知道她心里更喜欢昆曲,可她的生活令她抽不开精力,分一点余热给她真正热爱的。也许几年后有机会再回剧场,但新人一茬茬冒出头,没有哪个剧团会等她三五年。 隔了一天,程濡洱竟然弄来一个相机,摆在三脚架上,坐在休息室里等她。 “我问了许娅蘅,她说你今天的戏妆最隆重,所以我们可以今天录一段。”他把手机递过去,屏幕里是一则招募启事,兰日剧院的年度昆曲大戏《长生殿》,正在招募主演。 一小行备注有写:“报名时附上一则唱段视频,会比较加分。” 相机开始闪红灯,是暗处冒起的星火。程濡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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