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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都邀功的准备,他怕的就是萧既明再次调兵南下。 萧既明在军粮案中受损负伤,可是他们都没有亲眼看见,等他的人不敢信,怕他的人不敢赌。如果说以海良宜为首的老派重臣,忌惮的是萧方旭,那么往下年轻的后辈更忌惮的是萧既明。 书斋里寂静,烛火摇曳。 沈泽川觉得腰背酸痛,他领口掩住的锁骨上还有萧驰野咬过的痕迹。奇怪的是,在这样正经严肃的时刻,他却想起了萧驰野带汗的脸,想起了萧驰野有力的臂膀,想起了萧驰野喘息时贴在颈间游走的吻。 他想起萧驰野的一切,却唯独想不起萧驰野比萧既明差劲的地方。 沈泽川仅仅沉默了少顷,游神也只是刹那间,他说“大人所说的事情,我都明白。我与策安到此,暂借的粮食,明年会如数奉还。” 周桂当即面色煞白,想要解释“同知,我们不是” “我要与大人谈的问题,不是你们拨给禁军的粮食太少,而是你们拨给禁军的粮食太多。”沈泽川示意周桂坐下来,思路清晰地说,“茨州肯把如此多的粮食拨给军用,就足见诚意。但是一如我们开始提过的那样,禁军只有此刻会用茨州的粮食。禁军往后的军粮有供给渠道,不需要借助茨州粮仓。” 周桂自觉愚钝,不敢擅自接话,便看向孔岭,说“成峰是都察拟定册子的人,有些事情,他比我更加了解。成峰,你与同知解释。” 孔岭起身,扶着椅背,却问道“同知如此笃定禁军往后不缺粮食,又说东北粮马道可以照常使用,我等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对策可以这样做,烦请同知与我们说一说,否则这粮,还是要请禁军收下。” 沈泽川轻轻拨着茶盏,说“在此以前,我还是要先问两位,茨州往后就要靠地吃饭了吗” 孔岭说“茨州位置受限,若非如此,哪能存活” “我看见的正好与先生相反。”沈泽川搁下茶盏,说,“茨州原先的确是位置不佳,往北顶着离北,往南顶着茶州,往东被敦、端两州遮挡,往西受着丹城牵制,不敢随意地动,也不能随意地动。但是那是茨州还附属于阒都时的境地,现如今你们与离北交情不浅,丹城已经无法再靠阒都的威势来迫使茨州做事,敦州被流匪占据,马上有荡清空缺之势。这样一来,茨州的三面围墙已经坍塌,剩下的茶州不是阻碍,而是机会。” 周桂又想起身,他把袍子揉得皱,谨慎地问“同知是指” “茶州可以沿线到达河州的水路,兵败案后河州游商借此在中博兜卖天价粮食,从大小土匪手中赚取了暴利。这条路如果仅仅用来给别人发财,未免太可惜了。” “可是茶州如今也是盗匪当道,又与河州颜氏有关系,不会平白无故让我们茨州借道做生意。”孔岭说着又有些急切,“况且我们能卖什么呢茨州比之河州,就是个穷乡僻壤。” “卖粮食。”沈泽川说道。 此言一出,周桂马上起身,他说“不成那不与厥西官商勾结、倒卖官粮的黑心贼一样了吗” “大人稍安勿躁。”沈泽川的眼神太平静,平静得让周桂不由自主地坐了回去。他说“厥西和河州之所以会有人高价倒卖官粮,就是因为中博各地缺粮,其中以茶州最甚。在阒都,一两银子能买两石粮食,在厥西,一两银子能买一石五斗粮食,但是在茶州,一两银子只能买两斗粮食。茶州盗匪手头的银子都是从茶州仅剩的百姓身上刮出来的,为此有户籍的良民反倒不能存活,于是铤而走险,沦为土匪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大人,雷常鸣也就是雷惊蛰,他能半年以内把人马迅速扩增到这个数量,根本原因也是如此。所以茨州肯用稍高于阒都的平价把粮食卖给茶州,反倒是在帮茶州。” “可是,”孔岭微微皱眉,“我们把粮食卖给了茶州,粮仓就势必会出现空缺。我们手里只捏着银子,那不就处于茶州现在的境地里了吗到时候厥西和河州的黑心粮商只会变本加厉地从咱们这要钱。” “河州离得远,茨州要与它做生意,不着急在这一两年。我离开阒都时,对槐州有些了解。这次军粮筹备,槐州出了一半的力,粮仓十分充盈。他们往西南就是阒都外围的荻城,荻城又直通厥西海港,槐州想通过荻城走生意,正好缺钱。茨州可以先把粮食卖给茶州,再用低于茶州的价格从槐州买回来,余出的银子可以补贴其他地方,粮仓也能随时保持充裕,能在关键时刻给离北铁骑,或是茨州自己留下退路。” 锦衣卫有“听记”的差事,就是在大街小巷详细地记录物价。沈泽川任职南镇抚时管理锦衣卫军匠,能够翻阅锦衣卫每年对各地的记录。葛青青原本想要誊抄下来,但是沈泽川通宵达旦全部背了下来。他过早地警惕着那些未知的将来,不肯轻易把重要的东西交给纸张承担。事实证明他做得不错,他们离开阒都那样仓促,什么都来不及带。他离开了,他看过的记录、卷宗、旧籍就跟着他离开了。 周桂陷入沉思,他想了又想,说“槐州若是不肯” “可行槐州往东是落霞关,它能从离北转出一些边境风物,运去海港正好是条线。”孔岭越想越兴奋,他忍不住走了几圈,拍了大腿,说,“是啊早该如此了茨州如果还要不知变通,那不就还要处在以前的牢笼里面吗可行,可行” 沈泽川始终没有回答他要如何让东北粮马道继续使用的事情,但是孔岭已经无暇顾及了。他在烛光里,似乎看到了属于茨州的生机。他在雷常鸣的事情里,觉得沈泽川是走“诡”道的人,可他如今全然忘了,想要拉住沈泽川好好道谢,手伸出去又想起萧驰野,连忙又规矩地收回来,连声说“这样一来,后几年的粮食若是多了,也不怕在仓里堆放生霉。” “那就再谈谈守备军的事情,”周桂隔着桌椅,说,“还有城墙防御的事情。” 沈泽川喝着热茶,还没开口,就见书斋门外的丁桃露出脑袋,冲自己使劲挥手。 “怎么了”沈泽川起身走到门边。 丁桃刚才出去了,跑得满头满脸都是汗。他张嘴说“公子,公子来了” 周桂与孔岭也走近,看丁桃上一刻还在激动,下一刻就两眼一闭,放声大哭。沈泽川似有所感,怔怔地走出门。果然听丁桃一边哽咽一边说“公子哥哥都回来了乔天涯也回来了还有那纪” 沈泽川已经大步流星地出门院子,外边的天已经黑透了。他手里还捏着茶盏,在行走间泼了些出来,烫得手指微红,他却像是没有察觉,全然忘了。他一鼓作气走到了府外,短短的路程,却走了一身的汗。 府外停着几辆押运货物的马车,灯笼底下散站着几个高个子。矮些的那个还罩着斗篷,歇在马车边,侧身站着。 沈泽川胸口起伏,眼眶已然通红,却强压着不肯在这里露形。 纪纲听着动静,转过来看,看到沈泽川,竟忘了跟前的石阶,险些绊倒。他露出的一头蓬乱的白发,唇间翕动,名字还没有喊出口,已经老泪纵横。 “川”纪纲像个白头孩子,一面气自己喊不完整,一面又着急地直招手,“你、你” 沈泽川两步下阶,来搀扶纪纲。纪纲一把反握住沈泽川的手臂,把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他此生先在阒都做锦衣卫,又在端州做铁匠,后来遭逢大难,妻儿皆丧,却始终会在人前撑着副硬汉的模样。可是他此刻见了沈泽川,竟不能控制自己泪如泉涌。 “川儿”纪纲用粗糙的手指抹着眼泪,一遍一遍地看着沈泽川,千言万语都变成了一句“没事便好”。 他风尘仆仆,瘦了好些。齐惠连死了,他心里过不去,又唯恐沈泽川离开阒都后受苦,一路快马加鞭,吃不好睡不好。那所有的苦楚都积压在已经佝偻了的脊背上,他早已不再是能够名动天下的纪纲,可是他这干瘦的身躯,依然情愿为沈泽川遮风挡雨。为着这个儿子,他能疾行千里万里,也能拳打天下豪杰。他真的什么都不求了,只想看沈泽川好好活着。 “怎的瘦成了这个样子”纪纲难以自抑地说道。 “师父,”沈泽川声音发抖,“师父怎么瘦了这样多。” “我是老了,经不住折腾。”纪纲仓促地擦着眼泪,高兴地说,“现在见着你,师父什么都好” 乔天涯把那摔碎的茶盏拨开,单膝跪地,有意冲淡这伤感,便笑说“虽然晚了几个月的路程,但是幸不辱命。主子,赏顿饭,赏口酒成不成师父,咱们坐下来再谈” 原本不大的庭院里都是人,孔岭招呼厨房热锅炒菜,就在院子里架起了桌子,用马上行给锦衣卫和离北近卫们接风洗尘。 乔天涯用筷子追着丁桃的肥麻雀,说“人都跑瘦了,就你把它喂得油光发亮,准备给哥哥们下酒是不是” 丁桃原本高兴,闻言兜起麻雀,急道“不给” 骨津饿得很,埋头扒饭的空隙也没忘了伸筷子把乔天涯打回去,闷声说“你皮痒么非得欺负他一个小孩子。” “路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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