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彼时在外交战场上,能舌战群儒的嘴,此刻就是连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 只敢悄悄给儿子递个眼色。 “我问你,悦知人呢?” 面对谢母的询问,谢廷璋低着头,下意识捏住了口袋里的信。 这两天,他只要一闲下来,满脑子就都是和裴悦知相处的点点滴滴。 积压的情绪在此刻疯狂反扑。 许久,他才深吸一口气,把信递出去。 “悦知走了,她说……再也不回来了。” 回应谢廷璋的,是谢母的一声冷哼。 “走了?谢廷璋,你真是长本事了,那么大一个人,说走就走,你就一点都不知道?” 谢父看完信连忙打圆场。 “悦知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正常,我们做家长的最重要的是支持、鼓励,总不能因为悦知不想留在北京,就觉得是廷璋做错了,这太片面了。” “更何况,他们兄妹感情从小就好,廷璋肯定也是不希望悦知走的,他这会儿心里正难受呢,你就少说两句嘛。” “退一万步讲,西南科大也是悦知爸爸妈妈的母校,她做出这个选择,肯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谢母听他说了一堆,不耐地皱起眉头,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深深地看了谢廷璋一眼:“你最好不要后悔。” 不要后悔吗? 谢廷璋暗暗握紧了拳头。 可他好像……已经后悔了。 看着裴悦知的卧室彻底空下来,看着曾经要送给他的手表被扔在站台上,看着她一声不吭地计划着离开。 谢廷璋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心,好像也跟着空了。 曾经,无论他回不回来,多晚回来,都有一个小姑娘,欢欢喜喜地跑过来叫他哥哥,他以为自己可以一直当她的哥哥。 可现在,他就像一件过期的东西,被裴悦知远远抛在了身后。 谢廷璋不明白,他和裴悦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两天后,他一定要去找裴悦知当面问清楚。 …… 三天。 已经足够让裴悦知对校园环境熟悉起来了。 这天上午,裴悦知和班级里其他同学一样,搬着小马扎,坐在学校的砂石操场上,等着叫名字去领军训服。 周围时不时有议论声。 “这就是咱班那个女同学,长得这么好看,怎么来学物理了?” “嘘,小点声,人不可貌相,人家可是北京今年的高考状元!” “北京来的?清华北大都在北京,她怎么来这儿了?” “那谁知道?要不……你过去问问?” 议论声并没有影响到裴悦知,她只是安静地坐着,听到自己名字,就上前去领作训服。 仿佛全程都不知道,自己位于议论的中心。 但这种议论,并没有因为她不理睬终止,反而愈演愈烈。 下午。 西南科大食堂。 饭点已经过了,没什么好菜,裴悦知端着搪瓷饭盆,随便盛了勺菜汤浇在饭上。 准备交菜票的时候,身旁笑嘻嘻地挤过来几名男同学,他们互相推搡着,终于挤出来一个人,站到了裴悦知面前。 “同学,就吃这么点啊?菜票我帮你交吧。” “谢谢,不用了。” 裴悦知礼貌婉拒,从口袋里掏出菜票,放进了窗口的纸盒里。 她端着碗筷找了个没人的空位坐下,那几个人却并没有因为她的冷漠退缩。 反而嬉闹着坐在了她对面。 “同学,都是一个班的,别不理人啊?” “就是,咱班就你一个女生,提前认识一下嘛。” 裴悦知察觉到了他们语气里的轻佻逗弄,和眼神中的轻浮挑衅,这种不尊重的骚扰行为让她心底升起一股厌恶。 她放下筷子,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看向对面几人。 刚要开口,却听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冷声。 “离她远点。” 裴悦知回过头。 只见谢廷璋站在自己身后,风尘仆仆,看样子是刚赶过来。 他黑着一张脸,眼底氤氲着怒火,周身气压降到冰点,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方才那几个嬉皮笑脸的男同学,早收敛了神色,互相推搡一把,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只是谢廷璋的火气仍未消散,他长腿一迈,跨坐到裴悦知对面。 一双眼睛死死锁在她身上。 就在裴悦知以为,他要训斥她不告而别时,他却说:“瘦了。” 轻轻地两个字,飘进裴悦知耳朵里,恍惚间,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微仰着头,目光中有罕见的茫然。 “你瘦了。” 谢廷璋又重复了一次。 裴悦知笑了笑,桌上的手缓慢搓了两下,她没有回答谢廷璋的问题,反而问他:“哥哥怎么会来这里?” 谢廷璋皱着眉,攥紧的拳头无意识砸了下桌子,语气也跟着严厉起来。 “你还知道我是你哥哥?一声不吭地跑到千里之外,还说谎骗我报了北航,裴悦知,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裴悦知低头看着搪瓷盆上的花纹,咀嚼着这句话,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在她看来,自己已经和谢廷璋做出了了断,给了他想要的结果,可现在,他却质问自己,他有什么理由质问自己呢? 她抬起头,坦然地望向谢廷璋的双眼。 从他的眼中捕捉到了一瞬愕然。 她开口,声音清清冷冷:“谢廷璋,现在这一切难道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你不想见我,躲着我,我离开了,你干嘛又要追过来呢?” “让我们就这样天各一方、两不相见,难道不是更好吗?” 天各一方。 两不相见。 谢廷璋眉心颤动,他不明白裴悦知怎么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裴悦知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看起来乖巧懂事、人畜无害,可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破裂的镜子碎片,狠狠刺痛谢廷璋,逼他审视自己的内心。 “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短短的一句提问,却让周遭空气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是。 自从裴悦知离开以后,他就一门心思地想见她,也想问问她,到底为什么不告而别。 可他想问的,真的只是她离开的原因吗? 裴悦知为什么会走,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真正想问的,从来不是这个。 可他说不出口。 他无法承认,自己对亲眼看着长大的妹妹,产生了别样的情感。 这种情感,在长达三年的疏远后,并未缓解,反而如藤蔓疯狂生长,勒得越来越紧。 见他不说话,裴悦知也没继续追问。 反而拿起筷子,将快要冷掉的饭菜,一口一口送进嘴里。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无声地坐着,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眼见着裴悦知的饭都要吃完了,谢廷璋才再度开口:“悦知,你为什么要报西南科大,你原本不是一直想上北航吗?” 裴悦知没急着回答。 她不慌不忙地吃完饭,又拿出手绢擦了擦嘴角,才重新扬起笑脸。 “为了看看我爸妈学习、生活的地方。” “只是这样吗?” 谢廷璋迫不及待地追问。 裴悦知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看向谢廷璋的眼神愈发淡漠。 “不然你希望听到什么回答呢?我还喜欢你?见不得你要和张雅结婚所以躲出来?还是,你以为我只是在试探自己在你心里的位置?” 彻底放下谢廷璋后,裴悦知想明白了很多。 上辈子孤独终老,并不是她一个人的错。 她并不执拗。 相反,爱恨都浓烈。 如果谢廷璋只是一味地疏远和拒绝,她也不会抱有一丝痴念,越陷越深。 挣脱了当局者的身份,她才看清谢廷璋当时的反复和犹豫。 一边给她希望,一边让她失望。 如此反复,仿佛每一次,她踮起脚、再伸一伸手,就能够到他,可每一次都是咫尺天涯。 以至于到了最后,他终身未娶,闭门不见,她也守着回忆孤苦伶仃地过了半生。 谢廷璋讨厌她吗? 可她上辈子,训练出意外,再也做不了飞行员以后,是他第一个来到身边,鼓励她、安慰她,不分昼夜地陪着她。 甚至有很多次她都在想,自己是不是等到了,他是不是就要接受自己了? 可他真的喜欢她吗? 他明明亲口答应,等南海飞行任务结束,一定会给她一个明确的交代。 可等他真的回来,她却只等到了他的闭门不见。 这就是他的答复。 此生不复相见。 从回忆中剥离,裴悦知的眼眶已经有些红了。 尽管那些事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可毕竟是亲自体验过的切肤之痛,时至今日,依旧难以忘怀。 像是被她问住,又像是被她眼中的悲伤浸染。 谢廷璋嘴唇颤动,许久没说出话。 “悦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完,他像是瞬间被抽去浑身力气似的低下头,目光中隐隐流露出一丝绝望。 他有一种预感,如果今天不能把所有的话都说清楚,那他可能就再也没机会说了。 “悦知,当我发现,你已经背着我做好了离开的准备时,我才知道,我真的……真的不能失去你。” 谢廷璋的话就像一记闷锤,狠狠砸在了裴悦知心上。 等了两辈子的答复,期待了两辈子的话。 当它真的从谢廷璋嘴里说出来,她却并没有感觉到想象中的欣喜若狂,相反的,她只觉得荒谬。 “不是不能失去你这个妹妹,是不能失去你,悦知,我知道自己之前做错了,我不该回避,不该疏远你……” “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一次,裴悦知是真的没忍住笑了起来。 可她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谢廷璋,你千里迢迢地追过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你不觉得可笑吗?”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那张雅呢?张雅算什么?你们已经见过父母,就要结婚了。” 裴悦知止住笑,神色彻底冷了下去。 谢廷璋眼中的慌乱显而易见。 他抓住裴悦知的手,声音里多了一丝乞求。 ????????????????????????????????????????????????????????????????????????????????????????????????????????????????????????????????????????????????????????????????????????????????????????????????????????????????????????????????????????????????????????????????????????????????????????????????????????????????????????????????????????????????????????????????????????????????????????????????????????????????????????????????????????????????????????????????????????????????????????????????????????????????????????????????????????????????????????????????????????????????????????????????????????????????????????????????????????????????????????????????????????????????????????????????????????????????????????????????“悦知,我可以解释,我和张雅……” 裴悦知挣脱了他的手。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第一次眼神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不重要了,谢廷璋,无论和张雅究竟是什么关系都不重要了,我不再喜欢你,放弃你,是我的事,与你和张雅,或是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半点关系。” “谢廷璋,以后我们不要再见了。” 撂下这句话,她转身便要走。 “那你的病呢?你的皮肤饥渴症要怎么办?” 话音未落。 “哐啷”一声。 不知是谁的饭盆砸在了地上,紧接着,裴悦知就看到一个仓皇的背影,逃也似的跑出了食堂。 空荡荡的食堂里回荡着谢廷璋刚才的话,和饭盆落地的响声。 裴悦知收回视线,声音平静:“你但凡对我多关心一点,就该知道,我的皮肤饥渴症已经好了。” 说完,她再也没停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明天就会开始军训,之后就是四年的封闭学习。 今天,就当作最后一面吧。 尽管,并不愉快。 …… 第二天,五点。 裴悦知早早起床,洗漱干净,穿戴整齐。 硬是将一身军训服,穿出了军装的味道。 毕竟是正式开始新生活的第一天,她希望自己能有一个良好的精神面貌。 她拿着小马扎,最先到达指定地点,安静坐在男生宿舍门口,等大家集合一起进行早训。 因着长相扎眼,军训教官和老师还没来,便总有男同学想要上前搭讪。 “同学你好,请问你是哪个系的,叫什么名字?方便认识一下吗?” 裴悦知微笑回应:“我是物理系的……” “物理系?” 裴悦知话还没说完,对面的男同学就脸色一变,紧接着看向她的目光就多了探究,甚至还有一丝嫌弃。 “物理系就一个女生吧?你就是物理系那个女生?” 裴悦知还没弄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名男同学就被旁边的人推搡着离开了。 “快走快走,真晦气。” 那模样,避瘟神似的。 裴悦知一头雾水,但也毫不在意。 如果重来一次,还会被他人的言论困住,那才真是白活了。 更何况,他们这样,一看就是有心之人在背后刻意传播。 果不其然。 昨天那些跃跃欲试的男同学,今天都对她避如蛇蝎,就连军训踢正步都不愿和她并排挨着。 所幸,裴悦知长在军区大院,从小耳濡目染,军姿、正步都标准得让人挑不出半点错误。 教官干脆把她自己单独提到了第一排,给大家打样。 这样一来,那些人即便再怎么看不惯她,也只能乖乖地跟在她身后。 至于那些乌七八糟的鬼话,她更是一句都没放在心上。 这种莫名的敌意和排斥,在晚饭时达到了顶峰。 裴悦知原本端着饭盆,好好地在队伍里排队,可那些人一见她,顿时就像鸟兽般四散开来。 “她就是物理系那个有皮肤饥渴症的,谁知道是什么脏病,快离她远点!” 这一声叫嚷,犹如在鱼塘里扔了一块儿石头,瞬间炸开了锅。 打饭阿姨举着的饭勺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前面那个排队的同学已经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裴悦知无所谓地笑了笑。 走上前去接过了那一勺饭菜,随后无视众人的议论纷纷,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自顾自地开始吃饭。 她的什么仿佛印证了那些恶意的揣测。 周围的人声更大了。 “难怪千里迢迢从北京到湘城来,怕不是在北京闹的人尽皆知,已经没法出门儿了吧。” “就是,要不怎么会有女生报物理系?肯定是看物理系都是男同志。” “呸,不要脸!” 可无论众人的言语如何过火,裴悦知始终静静地吃饭,不急不缓,仿佛一点儿也没被打扰。 就在这时,她面前忽然落下一道阴影。 是和她盛了同样饭菜的李安平。 他像是没听到周围的同学如何议论裴悦知似的,坐在她对面,如往常一样憨厚又热络地和她打招呼。 “悦知,你别听他们瞎说,我相信你。” “我一直和你一个学校,最欣赏你了,才不信他们说你有什么、什么皮肤病。” 裴悦知对于他的话不置可否。 这是唇边那抹笑中,有掩饰不住的嘲讽。 她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是吗?那我真得谢谢你。” 李安平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拧开一个罐头瓶,推到裴悦知面前。 “悦知,这是我妈亲手腌的咸菜,你尝尝。” 自打李安平坐下,周围就聚集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他们想看看物理系这朵高岭之花,会不会在声名尽毁的情况下,对别人有点好脸色。 可惜让他们失望了。 裴悦知就像没听见一样,静静低头吃自己的饭。 李安平又往前推了两三次,她都毫无反应。 周围顿时一片哄笑。 “你小子也不行啊,人家根本就不领你的情!” “真是,以为自己英雄救美呢?没想到,人家都这样了,还看不上你吧?” “李安平,快走吧,别丢了人再染上病。” 起哄声、嬉笑声,乱成一团。 李安平的脸一阵青,一阵红,面子上挂不住。低头小声对裴悦知说:“悦知,给我个面子,尝尝吧。” 恰好裴悦知也吃得差不多了,她放下筷子,抬头朝李安平露出一个笑容。 轻松明媚,没有半点阴霾,只一眼就足够让人晃神。 “你四处散布我的谣言,就是为了让我尝尝你妈亲手做的咸菜吗?” “昨天下午在食堂,我知道那个人是你,但你的谎言拙劣又可笑。” “皮肤饥渴症对于不了解他的人来说,可能的确有歧义,可只要有心之人稍加辨别,就会发现,这是一种心理疾病。” “我来西南科大,是因为我的父母在这里相识相知,可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牺牲在了戈壁的实验基地。” “而我8岁至今,从未再见过他们,我来是为了继承他们的遗志,不是像你传播揣测的那样。” “我本无需自证,只是不希望同学们被流言蒙蔽,给我的学习生涯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的观点阐述完了,如果你质疑或是有新的污蔑,请附加证据。” 说完,裴悦知再不理会面面相觑的众人,和脸色难看的李安平。 她端起一粒米都不剩的搪瓷饭盆,径自走到水龙头下面洗刷干净。 “父母都牺牲了?那是烈士子女呀!” “8岁就没再见过爸妈,太可怜了,身世这么苦,成绩还这么好,太厉害了。” “也不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那皮肤饥渴症到底是个什么病啊?” “这个我知道,我妈是大夫,她说过这个病主要是因为从小缺乏关爱……我之前跟你们说,你们也不信啊。” “天呐,李安平这是追不到就想把人毁了,真没想到他是这种人。” 把众人的议论和嘘声,都抛在了身后。 蹉跎一世,更知时间可贵。 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盛大的谣言只传播了一天,就归于平静。 第二天,裴悦知照常早起,照常带着自己的小马扎,在男生宿舍门口等待集合。 “她就是物理系那个女同学吧,我听说……” “快走吧,别打扰人家。” 这一次,依旧有人从她身边路过,为他停留的目光仍不在少数,只是没有人会再贸然上前搭讪。 裴悦知觉得大多数人都是善良的,同时也是盲目的、从众的,他们对于一件事的判断可能只基于自己听到的,本身没有恶意,直至酿成恶果。 之后的军训生活格外平静。 没有人会再跟教官吵嚷着换位置,也没有人会在她背后指指点点。 更有甚者在与她对视时,会不自觉地流露出羞愧。 这场闹剧的最终受害者,成了一开始就散播消息的李安平。 “去去去,一边儿去,这没你的地方。” “你别过来啊,我这儿挤着呢。” 军训休息的间隙。 大家都坐在操场边的树下乘凉,只有李安平提着小马扎,手足无措地站在太阳底下。 无论他想坐在哪里,都会被周围人白眼和驱赶。 裴悦知看在眼里,却并不觉得同情。 毕竟按照李安平的想法,她应该被排斥,被孤立,被嘲讽,甚至被欺负。 然后他再如天神下凡一般,拯救她。 这样的人,哪里值得半点同情。 一转眼,五个月过去。 湘城早已入冬。 和北京的冬天截然不同,湘城湿润的冷风,会穿透衣服渗进人的骨子里。 冷起来的时候,直叫人牙关打战。 在这里,裴悦知终于明白屋子里太冷,我们去外面晒晒太阳的含义。 入睡和起床都太难,晌午日头足的时候,她就拿着书本在太阳底下写写画画,总不至于冻得双手发麻。 这天,她如往常一样蹲在宿舍门口的花坛边,一手打算盘,一手铅笔写个不停,全然没注意到身后多了个人影。 直到那人忽然出声:“小同学,你这个地方,为什么要用广义相对论方程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裴悦知一跳,她猛然回头,却发现身后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 提着的那口气顿时松懈下来,解释道:“我想理解飞行器在极高速度或极高引力场中的运动状态,这个方程描述了引力和时空的弯曲关系,我想对我是有帮助的。” 老者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两个人索性就地聊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太阳下了山。 “好哇,好哇。” 老人和裴悦知相谈甚欢,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一连说了几声好。 “你和我以前的一个学生真像啊,爱学习、爱钻研,只是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还记不记得自己当初的理想。” 老人说话时,目光悠远,声音怀念而惋惜。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看向正在整理书本的裴悦知,慈爱叮嘱:“天黑了,小同学,快回家去吧。” 在老人的帮助下解决了一个困扰已久的难题,裴悦知心情极好。 闻言,脸上顿时扬起灿烂笑容,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她指了指身后黑漆漆的宿舍楼:“没事的,我就住这儿。” 老者看着那黑洞洞的楼道顿时一愣。 提着镜框,不可思议道:“学校不是放寒假了吗?你怎么还住这儿?” 裴悦知笑容腼腆,语气平静而释然:“家里没人了。” 听到她的话,老人半晌无言。 但很快又追着她问:“那吃饭的问题怎么解决?食堂的职工都放假了,没人开火做饭。” 裴悦知抱着书本算盘,后知后觉地缩了一下脖子,她抽着袖子把手缩回去,指着校外的方向,耐心跟老人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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