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经从廊下走到门口,不请自来,涌进她窄小的卧房。 衣裙灼目、珠光宝气。 “脸红什么啊,”别的姐妹打趣,“是不是看了不该看的书?” 她们说着便去翻桌案上的书,见是一本《孝经》,便索然无味地丢下,去寻别的乐子。 裴茉看到她的丫头文心也回来了,可视线刚落到文心身上,一位堂姐便挡在文心身前:“这丫头我还要借用几日,等你成婚了,就还给你。” “人家安国公府可不缺丫头,”另一位阴阳怪气,“听说国公府的小姐嫁给了楚王殿下,嫁妆就摆满长街呢。” “嫁给楚王算什么?”别的堂姐妹嘻嘻笑,“咱们姐姐,可嫁给太子殿下了呢。” 说起太子殿下,她们含羞带怯,叽叽喳喳议论个没完。 裴茉往日不喜欢听她们说闲话,但今日多听了几句。 她就要嫁人了,嫁进安国公府后,难免要同京都的各家夫人打交道。她担心自己长在乡野,见识短浅,以后会给安国公府丢人。 只能多听多记,少说话了。 “除了太子殿下,其他的王爷都不稀罕。” “就是啊,当初先陈王,不就在咱们绛州北边就藩吗?后来如何?” “嘘——”有人示意大家噤声,几个珠钗闪烁的脑袋同时转过来,警惕地看看裴茉。 裴茉有些莫名:“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不知道她们是好心,还是想看看裴茉的反应,透露道,“先陈王当初谋逆,被圣上赐死了。去年朝廷又说是大皇子诬陷先陈王,给翻了案。” 裴茉隐约知道先陈王的事,她点了点头。 见裴茉如此平静,她们透露的消息就更多。 “我听父亲说,当初是咱们裴家人,把他拥军谋反的消息送进京,也是咱们的人,把毒酒送到先陈王面前,逼着他喝下去的。” “这有什么?”另一个不屑道,“咱们是听从圣意,让他死的是圣上。” “就是。”姑娘们七嘴八舌,说到最后,忍不住提醒裴茉,“你不会不知道吧?” “什么?”裴茉有些呆呆的。 她在绛州没有父母陪伴,也没有人跟她说过什么朝事。 先陈王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先陈王,”一位长着杏眼的堂姐道,“那可是你未来夫婿的姑丈啊。” 什么? 这句“什么”,裴茉没有问出口,可这询问的声音,却仿佛在她心中敲响了钟鼓。 震得她几乎站立不稳。 “咱们家,跟安国公府,有仇吗?”她咬着嘴唇,开口问道。 见她终于有了反应,姐妹们笑成一片。 “这算什么仇?只不过是为圣上尽忠而已。” “真要是有仇,也不能把你嫁过去啊。” “你就等着享福吧,听说武将都很懂得疼爱妻子呢!” 几个姐妹打闹着,逗弄着裴茉,又顺走了几样她的首饰,笑嘻嘻地离开了。 裴茉站在屋子里,等各种味道的香风散尽,出了门。 她要去找族长。 裴氏真的跟安国公府有仇吗? 她的心中立着一个身影。 高大挺拔,眉眼间有少年将军的豪爽,也锁着一丝客气疏离。 族长很忙,等他终于肯见裴茉,已经是傍晚时分。 半个时辰后,裴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偏院。 她没有提灯笼,每一脚都可能踏进凸凹不平的砖缝中。 族长的话宛如惊雷,回荡在她耳边。 “算不上有仇,姑丈也不是血亲,他们不会在意这个。” “叶长庚娶你,是为了借咱们裴家的势。咱们已经给了他官位,他该惜福才对。” 裴茉知道,每个人活在世上都不容易。 她不介意他们这桩婚姻是一场交易。 能让那位将军得到好处,她卑微的心反而安宁了些。 让她震惊的,是族长的教导。 “太子妃差人给你送来些礼物,你得空去清点收了。” “你嫁出去,不要忘了自己是裴家人。” “楚王诡谲多变、性情深沉,但他信任你未来的夫婿,什么事都会同叶长庚商量。商量了什么,有什么计划,你别忘了告诉太子妃。” “适当时候,要阻止。即便是杀人,也要阻止。” “要听话,听家里的话,裴氏一族的未来,就在你和太子妃身上了。” 裴氏的未来在她身上? 裴茉走进自己居住的小院,站在那棵石榴树下。 月光柔和,她看到今年新结的石榴果,已经被虫蛀空了果实。 原来她是作为裴氏的奸细,嫁给叶长庚吗? 她知道自己渺小、懦弱、古怪、执拗,却不知道自己将要自私、阴险、背叛、可怖。 这就是她的命运了。 果然,上天不会把最好的事送给她。 …… 第266章 月光隐入乌云,夜色压在头上,覆盖整个院落。 裴茉蹲下身子,想起族长说出那些话后,她的回答。 “我……我很笨,能不能换个人……嫁给他?” 那个男人有着冬日星辰一般的目光,她不希望有一天,他怀疑地、怨恨地、嫌恶地看着自己。 如果必须有一个人伤害他,裴茉不希望是自己。 如果她不能阻止家族间的争斗,那裴茉只希望能远离是非。 族长的房间里,有一种燃香也遮不住的腐败味道。 烛光摇曳,他的神情隐在暗处,只看到长长的胡须,听到不容反驳的话。 “别的人,家里怎么放心呢?”族长的声音像扯着一个木偶,带着难以挣脱的控制感,“你是最听话,最懂事的。就连皇后娘娘,也最信任你。” 裴茉有些恍惚。 皇后娘娘见过她吗?太子妃了解她吗?怎么就信任她,让她做这么重要的事情? 不过她们没有错,裴茉的确是家里从不敢说“不”的姑娘。 她是怀着愧疚和自责,长大的姑娘。 一切都缘于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死了。 算命的人说,她刑克父母,若要避免父亲也被克死,只能养在别处。 出生只有几天的她,被连夜送回绛州。 那些事她当然已经不记得了,只是刚刚懂事,听到的便是指责声。 “如果不是你,你的亲娘也不会死。” “你父亲不来看你,是怕他也出事。上回只是收了你做的鞋垫,就摔断一条腿。” “堂姐昨日跟你说了话,回去后发了一夜噩梦。没人跟你玩,你自己玩吧。要不然,再去拿几本书?” 裴茉百口莫辩,也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 她是不祥的,是克死了母亲的,是出生便欠着族人,还不起的。 所以她谨小慎微、委曲求全、惟命是从。 屋子要让给刚出生的堂妹?好的,我这就搬走。 看上了我的衣服首饰?好的,这些都是身外之物。 族里要节约用度?嗯,有吃的就行。 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武夫? 我……我听从家里的安排。 她听从安排,可却吃不下饭,深夜睡不着,游魂般在院子里逛,吓得家里把她关起来,怕她做出什么傻事。 而今日族长要她探听消息,报答家族。她竟然毫无拒绝的勇气。 听话久了,果然便如木偶一般。 她答应了,答应做一名恶人。 裴茉抱紧自己的肩头,低声哭泣。 她希望这个夜晚很长,长到不会天亮,能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哭泣,整理心情,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可是天很快亮了,裴茉揉着眼睛,顺手想拿床头的书,又想起《大唐西域记》被她弄丢,顿时更加灰心丧气。 此时房门叩响,外面站着个面生的女人。 女人五十来岁,面容端庄、衣着讲究,模样精明。 “小姐,”引她来的女管事屈膝施礼,“这是京都送来的教引嬷嬷。” 她要嫁进京都了,的确需要学规矩。 女人走近裴茉,浅浅一礼:“奴家姓秦,小姐可以唤奴家秦嬷嬷。” 她一直笑着,那种笑扯动唇角,可眼神却很冷漠。 “秦嬷嬷?”一夜未睡,裴茉双眼通红,反应也有些迟钝。 “是,”秦嬷嬷道,“皇后娘娘派我来服侍小姐。” 竟是皇后派来的! 裴茉惊讶地看着对方,心中一片空白。思索片刻,才问道:“你是教完规矩就走,还是……” 秦嬷嬷笑起来:“奴家会陪着小姐,到安国公府去。” 秦嬷嬷看着裴茉。 长久在宫中学会的察言观色,让她能很清楚地看透裴茉的内心。 惊慌、担忧、恐惧,还有些愤怒。可最终,这些情绪渐渐散去,只剩下任人摆布般的妥协和忍耐。 这就对了,女人生在这世上,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忍耐。 “你这孩子,真能忍啊。” 一层层的纱布揭去,医者仔细打量孩子的右眼,叹息道:“叫什么名字啊?” 孩子张了张嘴,有些犹豫,可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王发财。” 医者笑了,瞥一眼旁边神情紧张的小道士:“出家人里,也有如此有趣的名字啊。” 小道士王迁山不想说废话,揣着拂尘道:“你就说能不能治吧?” 从叶长庚手中接过李北辰后,王迁山便带着他一路向南。 中间下了好几场雨,这孩子只在夜里睡醒时捂着眼睛,没说疼。可他越来越觉得不对,还是找来医者给看看。 伤口怎么一直不好呢? “眼球坏了。”医者起身去拿药箱,展开一卷羊皮包裹的东西,王迁山顿时心中一惊。 那是宽窄各不相同的刀具,整齐排列,泛着银光。 “得剜出来,”医者一面挑选刀具,一面沉声道,“不然会起高热,溃烂进眼窝里面,就救不活了。” 王迁山拉着李北辰就跑。 “庸医!”他跑到长街上,啐了一口,“怎么能让人割眼呢?谁说我侄子会发热?” 他说着便伸手去摸李北辰的额头,脸色顿时有些白。 似乎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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