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便要带人去救,是朱彦死死拦住,让他再等等消息。 七万大军分散开,驻守河东道最重要的关卡。叶长庚的职责是守卫河东道,绝不能徇私,落人把柄。 叶长庚果然没有动,但他每隔半个时辰,就派一队官兵到云州去,似乎唯恐前一波人消失在路上。 每队官兵都带着他的书信,交给云州刺史尹世才。 那些与其说是书信,不如说是催命符。估么着这会儿尹世才已经又惊又怕,就差把脑袋割下来送给叶长庚谢罪了。 朱彦也曾破口大骂,说什么奸商盖的破房子,跟蚂蚁窝似的,又没下雨又没地动,怎么就塌了? 刚骂完,就发觉叶长庚的表情不太对。 他认真地看看朱彦,道:“那是我们家盖的房子。” 朱彦再不敢说话,灰溜溜守在门口,已经有好几个时辰。 而叶长庚也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久久不语。 他回到屋内,除了询问消息,便站在舆图沙盘前,偶尔捏起一面小旗,插在某处。 朱彦看了一眼,心中发抖。 不会是因为妹夫,要把军队全调去云州吧? 或者——楚王不是意外,是遇刺? 被突厥刺杀? 夏末的河东道已不太炎热,朱彦摸了摸胳膊,那里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一年了,一年没有打仗,可是他会在午夜突然惊醒,分辨耳边那些喊杀声,是梦境还是现实。 其实很容易分辨,闻一闻味道就可以了。 血腥、硝烟、甚至是尸臭,那些味道无孔不入,缠在身上,数月都不会消散。 “朱彦!”屋内响起叶长庚的呼唤。 “在!”朱彦跑进去。 “奏疏!”叶长庚递给他一本奏折,“急递京都,调运粮草。”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真的要打仗了? 血液直冲朱彦头顶,他面色通红,应声道:“是!” “召将军们来,”叶长庚道,“整装待发!” 整装待发,去云州吗? 朱彦没有问,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打仗了,要打仗了! “大唐主要兵力,驻守在偏头、雁门、宁武三关,”突厥可汗贺鲁亲自安排进攻方向,“得公主殿下妙计,如今叶长庚抽调兵力,去了云州。” 到底是亲妹夫,不忍心看他压在废墟下,腐烂发臭。 “云州容易攻破,”格桑梅朵站在舆图前,手持一柄薄剑,指了指,“十三年前,突厥大军从云州入唐,攻破朔州,至代州时,才遇到先陈王拼死阻拦,斩突厥五万兵马,收复失地。这一回楚王在云州遇刺,叶长庚于情于理,都会调兵到云州去,这样,可汗只用绕道朔州,便可以趁虚而入,一路打到黄河边,再渡河围困京师,长安唾手可得。” 贺鲁没有说话,却已经满面红光,激动得浑身发抖。 “但是一定要快!”格桑梅朵道,“兵贵神速,要在叶长庚组织兵力反扑前,向南突进。要在各道节度使带兵回援前,攻破长安。” 要快,要在长安还没有调集粮草前,要在叶长庚还没有反应过来前,打他个措手不及。 深夜突进的兵马悄无声息,前锋来报,朔州城只在百里外了。 格桑梅朵看了一眼茫茫的月色。 今夜星辰漫天,明日会是好天气。 叶将军,我来了。 多么可惜,我们各为其主。 你为大唐,我为吐蕃。 朔州城静悄悄的,像一个毫无防备之心的婴孩,在安稳地沉睡。 她的身后,是歌舞升平的九州沃野。 在这沃野中,在小小的绛州,一个女子同样深夜未眠。 她坐在屋檐下,听奶娘诉说十三年前的战事。 “那一年,突厥军都已经攻入了绛州城,幸好有先陈王,咱们家才免遭劫难。这之后十三年,突厥不敢犯边。先陈王的事,在以前是不能提的,现在好了,姑娘要嫁的叶将军,便是先陈王妃的侄子嘛。” 裴茉看了看天,轻声问:“叶将军比先陈王,哪个更厉害些?” 奶娘笑了,偷偷看了看秦嬷嬷居住的小屋,见那里没有动静,才悄声道:“姑娘希望谁厉害?” 皇后娘娘派秦嬷嬷来教裴茉规矩,但是连奶娘都看得出来,这更像是一种监视。 “我不懂打仗的事,”裴茉的眼中星光闪烁,“但是我希望,叶将军的运气会好一些。” 人生有些时候,运气很重要啊。 祝郎温饱,祝郎安,祝郎出门大晴天,祝郎祥云绕屋宇,祝郎佳侣缔良缘。 数百里外,大唐河东道行军大总管叶长庚也在看天。 “天快亮了。”他目色沉沉,神色冷峻,唇边一抹冷笑。 “咱们运气不错。”顺利调集完兵马的朱彦庆幸道。 “大丈夫从不靠运气。”叶长庚沉声道。 …… 第288章 “报——”一声刺耳的报讯刺破黎明,斥候几乎是从马匹上滚落,撞开了刺史府的门。 云州刺史尹世才从睡梦中惊醒,一颗心怦怦乱跳,险些晕死过去。他抚着胸口坐起身,双脚找到靴子,只踩了一只,便晃着走到门口。 推门出去,报讯的斥候已经被领进院子。 “报——”斥候再报一声,而尹世才的目光却不在斥候身上。 他直勾勾地看着远处,抬手指天颤声问:“那个,那个黑色的烟,是烽火吗?” “大人!”斥候重重点头,“突厥袭边大举进犯,正欲攻破长城。” 尹世才如坠梦中,半晌才怔怔道:“什么?” 今年实在是流年不利。 原以为拜在裴家门下,提职升了官,是他人到中年祖坟终于冒烟。没想到上任路上被土匪劫走,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又遇上楚王在他的属地出事。 好好的客栈,怎么就塌了? 塌了也便罢了,竟还走水! 尹世才不敢怠惰,每日都带着府衙众人在废墟里挖人。 除了挖人,戏也要做足,边挖边哭边抹眼泪。 客栈被楚王包了,倒没死别的客人。重伤的堂倌有几个,都救了回来。就楚王倒霉,扒拉好几日也没扒出来。 尹世才每日回府,都要洗好几遍黑炭似的脸,然后想想如果他被罢黜,该去哪里安身立命。 可事情永远都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这不,楚王还没扒拉出来,突厥人又来了。 尹世才急得跳脚,又安慰自己。 “不怕不怕,叶将军这些日子一直往云州城送兵马,前日还捎信,说要把七万兵马全都调到云州来。咱们能守住。” 当然,叶长庚不是为了帮他守城。 原话是:“本将可调七万兵马,帮刺史找一找人。” 听起来阴森森的,有点吓人。 尹世才说到这里,突然又道:“关城门!先关城门!突厥人离咱们还有多远?” “尚有四百里,”斥候道,“他们先打朔州。” “朔,朔州?”尹世才喃喃确认,身上的冷汗总算不再往外冒,他想露出庆幸的神情,又觉得不太妥当,过了许久,才面色僵硬道,“这样的话,得通知叶将军,别来了。” 看来他要转运了,朔州刺史比他还倒霉。 就是不知道叶长庚这会儿转向去朔州,还来不来得及。 管他呢,别人的命不是命,自己活命最要紧。 尹世才命斥候再去探查,又命参军去关城门,命长史去把粮库账目拿来,最后揉揉肚子,表示自己饿了。 “大人,今日还去挖人吗?”有下属询问。 尹世才想了想,有些为难道:“不挖了,抗敌要紧,改日在客栈上方起一堆新土,就算楚王的坟了。” 师爷目瞪口呆:“这样,是不是有些过于潦草?” 尹世才也觉得潦草,所以他交代师爷道:“回京后你记得提醒我,别从安国公府门前过。” 万一遇上叶娇,恐怕会挨打。 安排完这些,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尹世才的目光从直冲天际的烽火上移开,暗暗求神。 保佑叶长庚能守好长城守好朔州,保佑突厥人不往云州来,保佑楚王安眠,不要给我托梦…… 朔州段长城约万丈长,有关堡十八处、烽火台九十座、壕沟九处。 朔州北控大漠、南扼三关、西傍黄河、拱卫京都,为南北咽喉、东西要道。这是阻挡北方外族南下中原的天然险阻,守住朔州,也便守住了天下。 大唐军队知道朔州的重要,突厥军也知道。 所以虽然他们收到确切消息,说河东道行军大总管叶长庚去了云州,但因为朔州距离云州很近,也不敢轻敌。 突厥可汗贺鲁主要从两个方面入手。 一是挑选亲信部队组成先锋营,趁夜色靠近长城,迷惑大唐侦察兵,然后靠唐军奸细带路,找到长城防线最薄弱的地方,翻墙而入。然后轻骑兵快速支援,一面用弓箭压制守军,一面挖开城墙缺口,让大军分批依次进入。 二是采用奇袭战术,十五万兵马昼夜不停,一举突破朔州城,抢占天险,再休整南下。 此计天衣无缝,可是第一批从缺口进入长城的一万兵马,突然就没了消息。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已经挖好,等待第二批军队进入的缺口,突然消失。 与其说是消失,不如说是补好。 “怎么可能?”突厥可汗贺鲁大发雷霆,“那是长城!那个缺口,我们挖了三日,才挖通,唐人用了几个时辰,就补好了?” 不光补好,而且是在一万突厥人已经攻进长城时,一面打仗,一面补的。 “的确是补好了,”派出去的探子战战兢兢,“里面全是喊杀声,咱们第二批兵马只能在外面搭起云梯,硬攻长城了!” “怎么补的?难不成他们是神仙?”贺鲁质疑道,“修葺长城的巨石,大而笨重。就算是临时用泥土砌,也需要时间。” 相比贺鲁,格桑梅朵要冷静很多。 她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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