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带回来一些‘没救回来’‘没复跳’的沉闷消息。致使他虽然向往世界上的其他地方,但也更想留在眼前人的身边。 许南珩拧开矿泉水喝下几口,问他:“援非医疗项目会很辛苦吧?” “还好。”方识攸说,“我还没确认报名,想问问你的意见。我工作性质摆在这儿,很难有机会和你去这么远的地方,而且这个季节的肯尼亚很美,草都长出来了,雨季也过去了。你想去吗?” 许南珩点头了。 月末。 赤道横贯而过的恩贡山迎风面,有滑翔机乘风而起,这个季节是非洲旅游的旺季。 热气球从橙红色的晚霞中缓缓下降,越野车在根本不是路的路上碾压着旺盛的植被,轰着油门远去。许南珩戴着他可口可乐配色的鸭舌帽,他特喜欢这种黑红色搭配,买了好几顶。 “你把外套穿上。”方识攸从副驾驶回过头提醒他,“非洲晚上很冷。” 许南珩坐在后排,后排一个他,和三个巨大的包。他自己的一个60L容量的徒步包,方识攸的两个防水包。方识攸在副驾驶,开车的是当地医院接应他们的大哥。 大哥会说几句中文,附和道:“很冷!穿衣服!” 许南珩说着‘好好好’,然后伸手去拉包的拉链。刚摸到拉锁,忽然,方识攸又回头,指了指车窗外,说:“你看。” 许南珩抬头,他们的越野车正在穿行一片巨大的草场,这片原野一直蔓延到乞力马扎罗脚下。许南珩看见一大群角马,晚霞几乎挨着地平线,它们仿佛在壮阔的油画里奔跑。 第一个晚上在距离肯尼亚首都内罗毕向北一百多公里的村庄,这里有个医疗中心,就是此行援非的项目地点。 其他医生是今天中午到的,许南珩没买到他们这趟航班,方识攸就改签陪他了,晚到几个小时也没什么。晚上在医院前面的大空地上吃了一顿户外烤肉,当地的医生们讲着带口音的英语,许南珩和方识攸的口语都还不错。他们会聊到一些医学上的专用术语,方识攸发现他听得有点懵,就转头给他解释。 结果许南珩用中文说:“啊不是,没有觉得无聊,是因为你聊工作的时候挺帅的,停下来欣赏一下。” 方识攸笑着说:“别老逗我” “逗你干嘛。” 从北京过来的医生们之中有人带了孩子或伴侣过来。原则上来讲他们可以携带家属,只要不影响工作就行。而且许南珩全程自费,不添乱,甚至他可以帮忙开车。 内罗毕往北的村庄里有很多咖啡树,是当地人的咖啡种植园。许南珩是来了之后才知道咖啡树会开花,那花是微苦的味道,不是咖啡豆那种醇苦,是植物的苦味。 再远一点的地方是当地人加工咖啡果的工厂,夜幕降临后,象群巨大的黑影在缓缓移动,它们会在树干上蹭一蹭然后离开。 住的房间比较简陋,但是很干净。第一个晚上许南珩睡得很沉,他梦里都是土著人拍着鼓面唱歌跳舞,醒来后听见不绝于耳的鸟叫。那简直都不像是鸟在天上叫,像在他床边叫,比iPhone那个直击灵魂的闹铃声更锐利。 许南珩醒来后坐在床上,闭上眼甩了甩脑袋,然后看向方识攸:“这些鸟……也太吵了吧。” 方识攸戴上了口罩,说:“生态好的地方就这样。” “西藏也没像这样呀。” “西藏海拔高,鸟不往那儿飞,能飞到那种海拔的叫鹰,宝贝儿。” 许南珩觉得有道理,然后掀被子起床了。 清晨吃完早餐后,跟着越野车去到第一个小村落。许南珩发现这里的越野车大部分都改装过,加高了底盘用来通过更颠簸的道路,加固了车架,大约是为了抵御大型食肉动物的袭击。 这次开车的是当地医院的医生,车开出一个小时后,医生忽然兴奋地用英文说:“看那边!是乞力马扎罗!” 许南珩看出车窗外,一小时前被云层遮蔽的非洲最高的雪山露出它的样貌。 “和西藏一样。”许南珩喃喃道。 “嗯?”旁边方识攸不解,“和西藏一样?” 许南珩点头:“贡嘎和南迦巴瓦也是这样,多数时间里被云层挡着。” 方识攸明白了:“因为山太高了。” “因为山太高了。”许南珩重复道,“所以云会撞向山。”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看得很远,方识攸递给他口罩和面巾。再向前开是堪比沙尘暴的飞扬尘土,这里风很大,会卷起地上的沙土。 风自东北方向而来,刮过广袤草原,那草原上孤零零的一两棵树。恩贡山在他们侧后方,许南珩拍了几张照片,有母狮躺在草原休息,偶尔有长颈鹿从车队之中穿行而过,许南珩拍下来其中一只露出灰紫色的舌头。 和在西藏义诊的时候一样,医院车队抵达之后支起棚子,大棚子上一个红十字的标识。当地人排着队,长桌后边的白大褂们让他们无比安心。 许南珩在这附近溜达。非洲的植被很硬,他穿一双短靴,裤脚收在里面,修长漂亮的双腿隔着裤子都能感觉到这些草跟树枝似的扎人。 狰狞贫瘠的大地踩上去硬邦邦的,但来的路上又有泥坑,有车陷在里面。许南珩站在草原的风里,斑马慢悠悠地在他前方二十米走过,更远的地方有鬣狗闪着凶狠的目光。 风吹着他的衬衫。二十五岁的时候站在西藏的草场看那些藏野驴和牦牛,他觉得这天大地大,这世界森罗万象,他还想去更多,更远的地方。 今年三十二岁,他站在非洲草原看向乞力马扎罗的方向,他看了一会儿后,收回视线转过身。看向出诊的棚子,里面方识攸坐在长桌后面凝眸蹙眉看着土著民拿过来的报告单。 从前渴望更多风景,但真的站到风景里,他又想看向另一个人。雪山永远都在那里,方识攸也是。他在这个瞬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方识攸会永远在他身边。他也感觉,方识攸会永远爱他。 这一个月过得很自在。方识攸在坦桑尼亚和肯尼亚接壤的村落里为疟疾患者注射疫苗,发放药物的时候,许南珩在热气球里俯瞰着望不到边际的草原,角马们渡过马拉河,狮群扫着尾巴游荡着,山脉逶迤向看不见的远方。 热气球里有其他游客,这个时节来非洲旅游的中国人挺多的。当旁边游客扛起佳能EOS C300时,许南珩泰然自若地掏出他哆啦A梦蓝的拍立得。 热气球项目其实是要报旅游团才能排上的,方识攸给他们向导多付点钱,把许南珩塞了上去。在肯尼亚,没什么比俯瞰动物大迁徙更爽的事儿了。要是非得说一个,那可能就是当地人烤的肉了。 晚上回去医疗营地,篝火烤肉,啤酒果汁。 许南珩给他看几张姑且没糊的拍立得,说:“你不知道,那个热气球里所有人都长枪短炮专业镜头,我‘咻’掏出了它,这个拍立得,其他人应该挺无语的。” 方识攸笑起来:“你倒是拿手机拍拍呢?” “也拍了。”许南珩说,“可惜了你没跟我一起上去。” “宝贝儿我不是来玩的,不能上。”方识攸喝了口果汁,“你玩得开心就行,非洲又跑不了,以后再来呗。” 非洲这一带土著人严重的病症是皮肤病和传染病,整个七月许南珩都很惬意。当医疗队的越野陷在泥坑里的时候,他在直升机上和国人旅客边看豹子捕猎边唠嗑。当方识攸焦头烂额地跟翻译解释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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