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家大少_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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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从上海到广州，再到香港，她一路隐姓埋名，连行医执照都不敢用真名办理。现在的她，只是一个经营药材生意的普通女人林之晴。傍晚打烊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粗暴地推开店门：“例行检查！最近有抗日分子在附近活动，所有店铺都要搜查！” 林之晴心头一紧，但面上不显：“长官请便。” 警察翻箱倒柜时，她的目光落在柜台下暗格里的一本医书。那是她唯一从上海带来的东西，扉页还印着“孟妙漪”三个字。 “这是什么？” 一个警察突然拿起那本书。林之晴的指尖微微发颤。就在这时，店门再次被推开。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子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哟，陈警官，查到我未婚妻店里来了？” 警察们立刻变了脸色：“顾、顾少爷！” 林之晴抬头。是顾程於。她在报纸上见过他，香港顾家的独子，出了名的浪荡子，整日混迹于赛马场和夜总会，是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晚晴，不是让你等我一起吃晚饭吗？” 他自然地走过来，顺手从警察手里拿回那本书，“我未婚妻就喜欢看些医书，不犯法吧？” 等警察悻悻离开，林之晴正要道谢。 “林老板，有没有止血的药材？” 声音懒洋洋的，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调调。林之晴愣住了，随后缓过神：“有。” 她不动声色地转身，从药柜里取出几包药材，“三七粉，外敷止血。” 顾程於随手翻了翻，忽然压低声音：“有没有盘尼西林？” 林之晴指尖一顿。盘尼西林是军方严格管控的药品，普通药铺根本拿不到货。 “没有。” 她语气平静，“这种药，顾少爷该去洋行问问。” 顾程於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付了钱便离开了。三日后，深夜。林之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她警觉地摸出枕头下的手枪，轻手轻脚走到门边：“谁？” “林老板……救命……” 林之晴打开门，发现一个男人靠在墙边，胸口一片血红。她蹲下身，拨开他凌乱的头发，呼吸一滞。顾程於。他强撑着笑容，声音却虚弱得几不可闻，“帮我......” 林之晴迅速关上店门，扶他进入卧室，利落地剪开他的衬衫，检查伤口。子弹擦过肋骨，差一点就击中顾程於的心脏。林之晴冷静地消毒器械，迅速包扎好伤口，才冷声问：“顾少爷大半夜的，怎么会中枪？” 顾程於懒洋洋地靠在墙上，语气轻佻：“哦，跟人抢女人，没抢过。” 林之晴冷笑：“是吗？那这子弹型号挺特别，日本陆军标配的南部式手枪。” 空气瞬间凝固。顾程於的笑意一点点收敛。他缓缓抬手，扣住她的手腕：“林老板，知道得太多，可不是好事。” 林之晴直视他的眼睛：“放心，我没兴趣多管闲事。” 顾程於笑了笑：“是吗？孟院长。” 林之晴手中的镊子一顿。顾程於疼得倒吸冷气，“别紧张。” “我只是，偶然在上海见过你的照片，上海滩战地医院院长，对吧？” 林之晴声音冰冷，手上动作却利落精准，“那是过去的事了。” “现在我叫林之晴。” 取出子弹后，顾程於已经疼得满头大汗，却还有力气调侃：“林之晴......我会记住我的救命恩人的名字。” 林之晴给顾程於包扎的手微微用力，换来他一声痛呼：“轻点！” 她俯身在他耳边低语，声音轻柔却带着警告，“顾少爷既然知道我是谁。” “就该明白，我的秘密比你的枪伤更危险。” 顾程於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眼神锐利得与方才判若两人：“正因如此...孟院长，我需要你帮忙。”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染血的字条，上面写着一串药品名称。全是军需管制药物。 “三天后的晚上，九龙码头。” 林之晴看着字条，又看看这个传闻中的纨绔子弟。此刻他眼中闪烁的光芒，让她想起战地医院里那些年轻的军医。她终于开口，“我可以帮你。但有个条件。” “你说。” “我要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顾程於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她熟悉的、属于战士的坚毅：“广州地下抗日组织‘晨星’，我是负责人。” 林之晴轻轻点头，将字条收好。她转身整理药材，声音平静，“记住，我叫林之晴。” “那个叫孟妙漪的女人，已经死在来香港的路上了。” 窗外，香港的夜色正浓。三天后。九龙码头的夜，潮湿而寂静。林之晴裹紧风衣，拎着药箱穿过狭窄的巷道。她按照顾程於给的地址，找到了那间隐蔽的仓库。敲门声三长两短。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警惕的脸：“谁？” 她低声回答，“林之晴。” “顾少爷让我来的。” 对方打量她几眼，侧身让她进去。仓库里光线昏暗，角落里躺着几个伤员，有的包扎着渗血的绷带，有的面色苍白地靠在墙边。一个穿工装的男人快步走过来，声音沙哑，“药带来了吗？” 林之晴打开药箱，取出准备好的药品：“盘尼西林、磺胺、止血布，都在这里。” 男人松了口气，转头对其他人喊道：“快！给重伤的先用上！” 林之晴没多话，直接走到一个昏迷的伤员身边，检查他的伤势。子弹贯穿腹部，伤口已经感染。她利落地剪开绷带，重新清创、缝合、上药。工装男人惊讶地问，“你是医生？” 她头也不抬，手上动作不停，“以前是。” 就在这时，仓库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哨声。有人低吼。 “不好！巡捕房的人来了！” 林之晴心头一紧，迅速合上药箱：“从后门走！” 工装男人一把拉住她：“不行！后门也有人！” 仓库外，脚步声越来越近。林之晴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角落的货物堆上：“躲进去！” 众人迅速分散，藏进货物缝隙。林之晴刚蹲下，仓库大门就被猛地踹开。 “搜！”领头的警察厉声喝道。手电筒的光束在仓库里扫射，林之晴屏住呼吸，心跳急速加快。突然，一道光扫过她藏身的货箱。林之晴下意识地往后缩，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别出声。” 顾程於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身上还带着伤。警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之晴能感觉到顾程於的呼吸在她耳畔，温热而急促。远处传来喊声。 “头儿，没人！” “继续搜！” 手电筒的光再次扫过来，顾程於突然侧身，将她完全挡在阴影里。林之晴抬眼，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他明明可以自己躲好，却选择护住她。警察最终一无所获，骂骂咧咧地离开了。仓库里重新陷入寂静。 “没事了。”顾程於松开手，声音有些哑。林之晴这才发现，他的衬衫又被血浸透了。她皱眉，伸手去检查，“伤口裂开了。” 顾程於却握住她的手腕，低声道：“林之晴，你今晚救的不只是我，还有他们。” 他看向那些伤员，眼神坚定：“我们需要你，你就当是为了那些和曾经的你一样，在前线救死扶伤的人。” 林之晴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我可以帮忙，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 “我要加入‘晨星’。” 顾程於怔了怔，随即笑了：“欢迎。” 仓库的灯光忽明忽暗，林之晴正在给伤员换药。顾程於递来一卷绷带，她抬头正对上他含笑的眼眸。她接过绷带，手指不经意擦过他的掌心。“你怎么来了？” 顾程於在她身旁蹲下，外套随意搭在肩上，“不放心。听说你今天救了三个重伤员？” 林之晴专注地包扎伤口：“分内之事。” 伤员被抬走后，仓库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顾程於突然开口：“沈清辞派人来香港了。” 她的手指微微一颤，镊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弯腰捡起镊子，递还给她时突然握住她的手，“他在找你。孟妙漪。” 林之晴猛地抽回手，医用酒精瓶被打翻，刺鼻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顾程於。顾程於神色平静：“三年前在南京的战地医院，我见过你。那时你是沈少帅的未婚妻，正在给伤员做手术。” 他向前一步，“后来听说你离开了上海，直到在药材铺见到你。” 林之晴背靠着药柜，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所以呢？你要把我交出去邀功？” 顾程於突然笑了。他伸手摘下她的眼镜，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珍宝：“如果我想那么做，早就动手了。” “那你想怎样？”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我想知道，为什么一个本该养尊处优的少帅夫人，宁愿隐姓埋名也要逃离？” 窗外传来巡逻队的脚步声，灯光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林之晴看着眼前这个玩世不恭的男人。此刻顾程於的眼神却认真得让她心慌。她深吸一口气，“因为，那个孟妙漪已经死在沈清辞手里了。” 顾程於的目光落在她微微发抖的手上。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倔强的光。 “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林之晴。一个只想活下去的普通人。” 他忽然伸手，轻轻拂去她额前的碎发：“不，你从来都不是普通人。” 远处传来汽笛的长鸣，仓库的铁门被风吹得咯吱作响。顾程於的声音混在风里，却格外清晰：“你是那个在战火中救死扶伤的孟医生，是敢从沈清辞手里逃出来的林之晴，是现在站在我面前......” 他顿了顿，“让我忍不住想保护的姑娘。” 林之晴别过脸去：“我不需要保护。” 他轻笑，“我知道。但我想保护你。” 月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地上画出一道明亮的分界线。他们站在光影交界处，谁都没有再说话。加入“晨星”后，林之晴的生活彻底变了。她白天仍是药材铺的老板娘，夜里却常常带着药箱穿梭在香港的暗巷中。顾程於给了她一个代号“青鸟”，负责为组织提供药品和医疗支援。两年后。林之晴按照约定，来到一家不起眼的茶楼。二楼包厢里，顾程於正和几个陌生人低声交谈。见她来了，他唇角微扬，顺手给她倒了杯热茶：“林老板，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