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沉吟道:“这件事既然还涉及到善莲寺,来人,传善莲寺主持来。原告空心和尚,刚才刘晋元所说,是否确有其事?” 空心和尚解释道:“阿弥陀佛,县令老爷,完全是他血口喷人。佛祖慈悲救世,普度众生。他父亲生病,他来寺院烧香祈福,只要有诚意,佛祖肯定会保佑他平安长寿。现在他父亲病死,佛祖未曾显灵,分明是他用心不诚,还有隐瞒的罪孽没有赎清,怪得了谁来?” 县令追问道:“那你如何解释你不是在骗人钱财?” 和尚大呼冤枉,“县令老爷,我圆灯寺虽然庙小,但也是香客不断的,那么多香客都来拜佛祖,捐香火钱、上香祈福,全都是自愿的。可真的没有人捐了钱再从功德箱里拿回去的。唯独这位刘公子,真是开了先河,你跟佛前的祈福救赎,难道是你在跟佛祖交易吗?” “佛祖是什么存在?那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凭你那黄白之物,也配跟佛祖交易?想要得到佛祖的庇佑,唯有心诚膜拜,谁知道你父亲生前做过什么不可告人的恶事?病死榻上都是因果报应。你如此这般纠缠不休,一样是在作恶,最后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刘晋元愤怒道:“秃驴,敢威胁我?本公子不怕什么因果报应,什么佛祖,就是你们用来骗人的把戏。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位无所不能的神,第一个就应该先把你这等骗人的杂碎轰杀掉。” “县令,家父冤枉啊!家父一生积德行善,常常吃斋念佛,临了临了却被这帮秃驴害死,到此时他还污蔑家父的清誉,还在危险小民,求县令为小民做主!” 围观的百姓纷纷吵嚷起来,“没错,这和尚可恶!刘财主虽然是商贾发家,但人是好人,并不是那些唯利是图的奸商,平素里对我们街坊四邻很好,谁家有事他都出钱出力的帮忙,这样一个好人,怎么可能有罪孽在身?分明是这和尚在污蔑刘老爷。” 长安县令拍着惊堂木,“肃静!那和尚,公堂之上,你竟敢明目张胆威胁诅咒被告?岂有此理?来人,拖下去打他十个嘴巴子。” “得令!” 空心和尚慌了,“等等,我没有,我不是,那是佛经记载,为恶必有报应,不是我说的呀,是佛祖……县令,佛祖是神灵,你这样做是得罪神灵的。” 额……这个!且慢。 县令犹豫了,这个年代的人,未必所有人都信鬼神,但所有人都知道敬畏鬼神。 于是长安县令转头看向了旁听的萧锐,希望这位名满天下的冠军侯,可以给自己一个指点。 第一百九十七章 犀利书生 萧锐看着眼前的一切,然后转头看了一眼陷入纠结的弟弟萧钺,语气考校一般对着县令提出了一个问道:“长安县,你当的是谁的差?” 县令立刻起身低头恭敬的答道,“回侯爷的话,下官当的是朝廷的差。” “你效忠的是何人?” “当然是圣人!下官誓死效忠圣人。”县令已经有些害怕了,他不知道这位爷此时是喜是怒。 萧锐笑了,“那圣人是谁?” 嗯?谁?不就是当今陛下吗?难道我要直呼陛下名字?不敢,打死也不敢。 萧锐没有为难县令,接着说道:“当今陛下,尊号圣人,但莫要忘了,皇帝乃是天子,上天之子。世间如果有什么神灵,还可能大过上天吗?” 嘶……长安县令感觉这话振聋发聩。 萧锐朗声说道:“陛下身为天子,代天巡狩,福泽万民。你是陛下钦点的长安县令,有替陛下看护一方百姓的职责在身,岂能畏首畏尾?如果神灵敢降罪?也管不着你,你当的是天子的差,自有人族天命、皇朝气运庇护。” 几句话让县令找回了信心,挺直了胸膛,大声说道:“多谢侯爷指点迷津,下官铭记。” 萧锐伸手朝着中间自傲站着的空心和尚道:“长安县,这和尚是什么人?” 县令不解道:“侯爷,他是原告空心和尚呀,圆灯寺的主持。” 萧锐摇头再次追问道:“那他是不是大唐百姓,归不归朝廷管?归不归你长安县管?” 县令笑了,大声道:“当然,凡是在我大唐治下的百姓,全都是大唐子民,归朝廷管。他圆灯寺在我长安县治下,自然也归本县管辖。” 萧锐笑了,指着和尚道:“和尚,你说呢?” 空心和尚慌了,连忙双手合十,一副慈悲模样,“阿弥陀佛,出家人是方外之人,不涉红尘俗世。” 方外之人?不涉红尘俗世?这特么什么道理? 书生刘晋元愤怒的吼道:“什么狗屁方外之人?分明就是你们骗人的把戏,如果真的不涉红尘俗世,那你吃的是什么?住的是什么?还要我们的钱做什么?求县令做主,不能放过这个骗子呀!一句方外之人就能推卸一切,那世人都这么效仿,犯了案子,剃个头出家,就能逃避惩罚,还要我们唐律作甚?还要朝廷作甚?这不公平!” “对,这不公平!”街坊四邻纷纷跟着高呼。 萧锐心中暗道,不愧是读书人,讲话有理有据,一下就能切中要害。如果是寻常百姓来状告,恐怕只会哭诉,可讲不到国家大义上来。 听着山呼海啸的民怨,再看看淡定自若的冠军侯,长安县令已经看明白了,侯爷是支持刘书生的。 惊堂木一拍,县令怒喝道:“肃静!空心和尚,可听到百姓是如何说的?凭你一面之词,就把自己置身事外了?没那么简单!你既然住在本县所辖的长安县地面,又涉案诈骗刘晋元家产,那就该老老实实配合审案。出家人那一套,在你寺院可以,这是公堂。” “没听到刚才驸马爷说吗?陛下是天子,代天巡狩,天下万民无一不在天子福泽之内,包括你那什么佛祖的神灵,也得听天子的。” 我这…… 萧锐差点笑喷了,这话我可没说。那佛祖就是泥塑的雕像、金装的假身,能听皇帝的才有鬼了?你这是在为难皇帝。 不过想想也不亏,天子也是人们杜撰出来的噱头罢了,佛祖是人们盲目崇拜的所谓神灵的偶像,从这方面说,都是一回事,让天子对付佛祖,嗯……没毛病! 空心和尚第一次感觉到恐惧。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太久没踏出圆灯寺了,平常在寺内,自己身为主持,面对的都是信佛的香客,自己说什么,对方就信什么。 现如今出了寺院,来的了衙门,不是自己的道场,仿佛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失效了,以前那些道理,周围的人没一个相信的。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佛慈悲,发宏愿度尽天下受苦之人,奈何世人愚昧,总是被人误会。” “来者何人?”县令眉毛一挑,喝问道。 “贫僧善莲寺的主持,元法和尚,县令有礼。”来人慈眉善目,身形瘦削,是一年约五十胡须花白的老僧。 圆灯寺主持空心和尚慌忙上前求助,“元法师叔,您可算来了,弟子佛法不精,度化不了眼前这些施主。” 萧锐小声对旁边的弟弟萧钺道:“言外之意就是:我口才不行,讲不过他们。” 萧钺差点没笑出声来。心说哥哥,都什么时候了,这么严肃的公堂对簿呢,您还有心思开玩笑? 元法老和尚绕开了出家红尘之说,抓住当下主题道:“县令,刘公子说我等诓骗他的钱财,他父亲的死怪我们两家寺院,这件事完全是子虚乌有。” “捐香油钱祈福,每一个踏入寺院的人都懂的规矩。佛渡有缘人,刘财主表面上看是病死,实则是个人缘法,因果业力到了,继而生病,继而病逝。即便是刘公子捐出了全部家产恳求佛祖显灵,但佛祖也无法逆天行事,改变因果宿命。” 哟……来了个道行高的和尚。萧锐来了兴致。 县令质疑道:“和尚,你说的什么因果宿命,刚才已经证实过了,你莫要污蔑死者清誉。刘财主虽然是个商人,但平日里乐善好施,与人为善,街坊四邻公认的大善人,这样的人,应该善有善报才是。” 元法老和尚双手合十道:“非也!我们普通人只能看到一世之因果宿命,可佛祖能看三世,即前世、今生、来世,也许刘财主今生是个善人,但前世未必。既然他有这个结果,那就是他前世是大恶之人,今生的善事也只是在赎前世的罪孽而已。” “胡扯,前世的罪孽,跟今生什么关系?既然要用病死来惩罚家父,那你们骗我捐出家产祈福作甚?分明就是你们强词夺理,故意编造出来的谎言。刚才污蔑家父品行不端,现在又捏造说家父前世如何如何?” “光头和尚没一个好人,全是骗子!怎么?你们能看到家父的前世吗?你们也是肉体凡胎,爹生娘养,这样不要脸的出来骗人,就不怕作孽祸害自己爹娘吗?” 一番话骂的老僧气息不稳,四周百姓纷纷拍手叫好,大呼痛快! 县令心说,这位不会是得了冠军侯的指点吧?有备而来?这么好的口才。 拍起惊堂木,“肃静,刘晋元,公堂之上,不可咆哮,更不可威胁他人,刚才空心和尚威胁你不行,现在你威胁人家父母也不行,本县可是主持公道的。” 书生赶忙行礼道歉,“在下失态了,县令恕罪。在下也向这位和尚的爹娘道歉,他的错不应该报应在父母身上,应该他自己承担。他的父母生出这种骗子儿子,想来也是可怜人。” 哗……围观百姓哄堂大笑起来。这次连县令也忍不住了。 饶是元法老僧修为不错,此时也老脸通红起来,看向书生的眼神都变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我有靠山 台下再次哄乱起来,县令拍着桌案,“肃静!” “老和尚,刘晋元说的在理。不要再拿你寺院那一套来骗人了,什么前世来生,这是在大唐,本官只听过阳间阴间。尔等既然身在阳间,那阳间事就该官府管。” “如果尔等没有其他说辞解释,那本官就要宣判了。” 空心和尚气得直跺脚,指着县令大喊道:“愚昧,愚昧无知的凡人,尔等不敬佛祖,早晚要遭报应的。” 县令一看,“哟呵,还不服?咆哮公堂、诅咒本官?来人,掌嘴!” 这才衙役抽的更卖力了。 善莲寺元法老僧双手合十,眉目悲苦的说道:“阿弥陀佛,众生皆苦,唯有自渡。可怜世人不修我佛大法,不知前世今生,脱不出红尘万丈之劫,永堕轮回之苦。” “善恶有报,因果昭昭,今生作恶,或现世报,或来世报,可悲可叹……” 说完,原地站着不住的念诵着佛经,俨然一副慈悲高僧做派。 “兀那和尚,你在那里碎碎叨叨的念什么呢?” 这时旁边旁听的萧钺开口了,“他念的是大悲咒,丝毫是还未全部译出的梵文大悲咒。” 县令赞道:“二公子当真博学,连梵文都听得懂。不知这和尚念这什么咒语是什么意思?” 萧钺摆手道,“不是我听得懂梵文,这几日我都住在大兴善寺看书,听得多了,也能听懂一两句。这大悲咒的意思我不甚知晓,但他此时念咒,应该是可怜世人业障深重,念咒可以帮世人消除业障,脱离苦海。” “应该算是、算是帮我们大家祈福吧。” 祈福?帮我们祈福?这么说,他还是一片好心? 县令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这老和尚,你把这里当你的寺庙了?这是县衙公堂! 旁边的师爷小声提醒道:“县官,这不对呀!我们好好的,用得着他祈福?这分明是在诅咒我们,说我们个个罪孽深重?可我们行得正坐得端,在为民伸冤呢,哪里来的罪孽?这老和尚居心不良,太狡诈了。” 噗…… 萧锐都没想到,旁边一直管记录的师爷,思考的角度竟然这么刁钻?直接戳老僧的腰眼儿上了。 果然,县令气得火冒三丈,拍案而起,“好你个狡诈老和尚,敢当面诅咒我们?在你看来,除了你自己,在场的都是罪孽深重的坏人?别的不说,冠军侯在此,他可是号称青天御史的大好人,而且还是长安首屈一指的萧神医,活人无数,这样的人竟然被你说什么罪孽深重。来人,给本县绑了!” 众衙役一拥而上,不由分说将元法老和尚捆了个结实。对方不仅不反抗,甚至绑住还在念经。捕头气不过,找来一块破布直接塞嘴里了。 旁边挨完了嘴巴子的空心和尚慌了,“你们不能,不能绑我师叔,你们这帮愚昧的凡人,你可知道他是谁吗?” 县令怒喝道:“谁?本县当然知道。众目睽睽之下,已经很清楚了。你、还有你这什么师叔,两个和尚无耻至极,利用谎言坑骗刘晋元全部家产,间接导致刘财主身死,证据确凿。来呀,将这个骗子也绑了。” “派人去圆灯寺、善莲寺,抄了赃款香火钱,若遇反抗,全都绑了。将刘晋元的财产如数奉还。其他的钱财,如果无人认领,那就充公,上缴国库。” 刘晋元扑通一声跪下了,感动的泪如雨下,“多谢县令秉公执法,刘晋元代故去的家父,给您磕头了。” 围观的百姓山呼叫好,长安县令是个清官! 空心和尚被捆住押往大牢,见势不妙,他挣扎着大喊起来,“你们不能动我们,你知道我是谁吗?” 县令很好奇,这厮一再提起自己是谁?怎么?你的身份不一般?皇亲国戚? 戏谑的摆手叫住众衙役,“且慢,让他说说自己是谁?难不成不是和尚?还能是前朝反贼不成?那案子就大了。” 空心和尚大喊道:“从来没有人敢从佛祖的功德箱里抢香火钱,朝廷也不行,你们会后悔的!” “还是这老一套?带走带走,送入大牢再抽一顿,本官最恨这种口无遮拦的骗子。”县令不耐烦了。 “不,我们出身大兴善寺,大兴善寺的方丈是我师父,你们谁敢动我们?大兴善寺可是皇家寺院,后面王公贵族无数,就凭你一个七品小官,你惹得起吗?” 县令身形一震,黑着脸道:“无论你身后站的是谁?今日你在本官的公堂上,定死了诈骗罪,那就要依照唐律定刑。若是连你一个谋财害命的骗子都拿不下,本官如何对全县百姓负责?拖下去!好好搜搜这两家寺院,一颗铜板都不要放过。” 空心和尚挣扎着大喊道:“你说我诈骗,那是他自愿出的,大兴善寺的平安香一根十金,一样是这般说辞,有种你去找我师父理论?我圆灯寺和善莲寺收的香油钱,九成都送去了大兴善寺,师父会救我的,你们会后悔的。” 哟呵,这是激我呀?这么说,这里面水很深呀,你圆灯寺只是一条小鱼? 县令朝着萧锐看了一眼,萧锐不经意给了一个眼色。 然后县令伸手从师爷处拿来公堂笔录,亲自走到上头的空心和尚面前,“自己看看笔录,今日你我所言一五一十,没有冤枉你吧?” “哼!莫说凭你一个七品小官,就是你旁边那什么冠军侯,也惹不起大兴善寺,惹不起整个佛门!”空心和尚不傻,只是蠢的很有底气,伸出手指按了手印,当众画押。 他太自信了,坚信没人能动的了佛门。 萧锐笑了,早就让人试探过,这空心和尚出身大兴善寺,是大兴善寺方丈的弟子之一,当初因为佛法造诣不错,让他出师去了圆灯寺。可这些年来接触俗物太多,被钱财迷了眼,已经没什么佛法造诣了。 如果聪明点的,比如善莲寺的元法老和尚,他就很聪明,只是以佛法打机锋,强压喜怒,就如一颗圆滑的念珠,无从下嘴,自然也就破绽最少。 可惜啊,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个空心和尚就是萧锐给大兴善寺选好的猪队友。 要的就是他最后那句话,签字画押,坐实了一件事:大兴善寺派人组织下属寺院,借助传法之名,趁机蒙骗百姓敛财。最后钱财全部归于大兴善寺。 在百姓的欢呼声中,长安县令退了堂。 县衙后堂,萧锐夸赞勉励几句,让长安县将今日的笔录誊抄一遍,自己收起了那份原本。 这是不合规矩的,但长安县令心里清楚,冠军侯今日绝不是来好奇旁听的,自然是有大事要办。他这个长安县令是皇帝的人,自然是要配合驸马爷办事的,而且圆灯寺既然攀咬出了大兴善寺,他这个县令肯定是啃不动的,看这样子,是驸马爷要亲自动手了。 “驸马爷,大兴善寺树大根深,您一定要小心。若是需要长安县办什么事,您派人一句话,下官全力配合。” 不叫冠军侯,而改称驸马爷,意思很明显,是以皇帝的亲信、自己人的身份说话。 萧锐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接下来几天,像这类状告中小寺庙的案子会很多,你辛苦一下,就这么审。我们当的是朝廷的差,背后是陛下的信任,吃的是百姓缴纳的皇粮。所以不怕得罪什么劳什子佛祖,最怕得罪天下百姓。” 长安县令恭敬道:“下官明白,定牢记驸马爷教诲。” “好了,今日你的表现很好,我会跟陛下说起的,用心做人做事,你会是下一个刘仁轨的。” 说完,萧锐带着萧钺大步离去,县令亲自送出大门。 看了一场好戏,萧钺似乎有点心得,但还是没能解开全部疑惑,甚至疑惑更深了。 “哥,你说世上真的有佛祖吗?” 第一百九十九章 退钱 听到弟弟的问题,萧锐沉思片刻,然后认真的说道:“如果说,佛祖是一位修为高深、得道的智者先贤,那我相信他是存在的。但如果说佛祖是某位仙家神灵,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在天上看着我们,需要百姓膜拜信仰的偶像,那我是不信的。” 萧钺追问道:“那因果报应作何解释?” 萧锐笑了,“福祸无门,唯有自招。世间的事,真的是因果昭昭,报应不爽吗?未必吧,常言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句话不是空穴来风吧?”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位公平公正的神灵,那就不该有这句俗语。” 看到弟弟表情迷茫纠结,萧锐提出了一个观点:“按照佛经所记载,佛祖说过,众生平等。既然众生平等,那你我这等人类,乃至全体人族,就应该跟世上其他生灵一样,在佛祖眼中是平等的。无论动物还是植物,比如猪狗牛羊、五谷花草等等。” “可现在世间普遍的善恶是非观点,无外乎伤害别人是恶,与人帮助是善。可你想过没有,这只是人类内部的评价标准,可未必是佛祖的。” 萧钺似乎有些感悟了,“哦……就像是两条狗为了争抢食物而撕咬打架,一条咬伤了另一条,在狗类看来就是为恶,在我们人类看来,两条狗无所谓善恶,都是为了生存?” 萧锐拍了拍弟弟的脑瓜:“总算是开窍了。说的没错,人的神是神,那神的神呢?还是神吗?” 神的神?萧钺沉思着这句话。 萧锐猛不丁的给了弟弟一个爆栗,“下次别拿狗举例子了。虽然世间许多人跟狗也没什么两样……” 萧钺吐了吐舌头道:“哥,你刚才还说什么众生平等,现在又自诩人类,瞧不起狗类,真虚伪。” 萧锐哈哈大笑了起来,“众生平等那是佛祖说的。你哥哥我修不到佛祖的境界,所以我还是一介俗人。” “那小乞丐的事呢?我亲眼所见他的母亲病情好转。难道不是佛祖显灵吗?”萧钺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萧锐嗤笑道:“你这个笨蛋,不会动动脑子吗?那大兴善寺的和尚们,趁着小乞丐拜佛的工夫,偷偷派人给那母亲诊治、喂服了一颗续命丹药。全都是他们为了维护名声的障眼法,你以为真的是佛祖显灵吗?如果是,那何不直接让那母亲疾病全消、活蹦乱跳呢?现在不还是苟延残喘吗?” “啊?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从一开始我就派人暗中盯着了。和尚们虽热做的隐蔽,瞒过了街坊四邻,但却逃不过朝廷的耳目。那母亲我也给诊断过了,续命一月,最后还是救不了。” “啊?这么说,那小兄弟还是要成为孤儿,好可怜。” 萧锐点头道:“是啊,好可怜。所以比比他这样的,我们这种生来锦衣玉食,父母双全的人,很知足了。以后可得多孝敬父母才对。” 萧钺白了一眼,嘲笑道:“哥,你还说呢,这次针对大兴善寺你为什么瞒着父亲?还不是怕父亲知道了生气?这可是大不孝哟……” “你小子,胡说什么?我这是在帮老爹脱坑好不好,他整天烧香拜佛都魔怔了,跟被人骗进转销一样,我这是救他……” 两兄弟一路打闹着回了宋国公府。 长安城中,无数人都在关注着长安县今日的断案,不是因为衙门升堂的稀奇,而是因为萧锐参与了。多少次的经验,让人们知道,但凡萧锐参与的事情,就没有小事情。 “听说了吗?大兴善寺拜佛的那个小乞丐,真的成功感化佛祖显灵,他的母亲被佛祖治好了……” “真的假的?对着佛祖不停磕头,比看病吃药都灵?” “当然是真的,许多人亲眼所见,” 这边正议论呢,旁边有人嗤笑起来,“拉倒吧,什么拜佛求神,全都是骗子。长安县刚审了一起诈骗案,那圆灯寺联合善莲寺,合起伙来坑骗走刘财主的全部家产。说是诚心拜佛,捐出家产就能治好病。最后刘财主家产一文不剩,他人也死了,可坑苦了那书生儿子。” “真的假的?你说的是圆灯寺和善莲寺,我们说的是大兴善寺,这可是最大的皇家寺庙,据说最灵验了。” “我呸!你们还不知道吧,圆灯寺的主持,就是大兴善寺方丈的亲传弟子,善莲寺的主持,也出身大兴善寺,是大兴善寺上代方丈的弟子,当代方丈的师弟辈。而且他们当堂承认,所骗的钱财九成都上缴给了大兴善寺。” 什么??? “那这么说,小乞丐的事,是大兴善寺故意搞的鬼了?知道圆灯寺和善莲寺的案子爆发,怕影响了自身的名誉,所以故意搞了这一出,想挽回声誉?” “那还用说?肯定是这样!” “我呸,真特娘卑鄙!” “对了,长安县判案下来,抄了圆灯寺和善莲寺,并且责令返还那书生的全部家产。还贴出告示,让人去认领以前被骗的香火钱,说是资金有限,先到先得,认完为止。” “什么?不早说,老子昨天还在善莲寺捐了一吊钱求子……” “走走走,我去年捐了五文钱……” …… 一时间,长安县给百姓发钱的事,传遍全城,无数人蜂拥着去衙门抢着认领。 长安县忙得过来吗?有那么多钱吗?不知道赃款充公吗? 当然不是,这就是萧锐的毒计了,想让全城百姓都积极参与到这场舆论里,显然单单凭借一个案子打口水战是不够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直接发钱最能调动百姓的积极性,只要百姓支持追回香油钱,那接下来捣毁其他寺庙,就简单的多了。 因为每捣毁一处寺庙,就能分到一波钱,哪怕是一位百姓一文钱呢?也够买两个胡麻饼了。 更歹毒的是,如圆灯寺空心和尚所说,他收的钱九成都让大兴善寺拿走了,所以这次长安县抄出的没多少,百姓也就分不了多少。那后面来的分不到怎么办?会不会怨气?那怨气该对着谁?是长安县吗? 当然不是,谁把他的钱拿走了,就怨恨谁。所以,不用长安县引导指挥,许多百姓自发的就找上了大兴善寺:日你妈,退钱! 第二百章 多少钱? 皇宫里,李二正在批阅奏折,内侍老高来报,长安县令求见。 长安县令、万年县令,这是少数几个可以直接面圣的县令。 “怎么?终于顶不住压力了吗?朕不是已经派了武侯衙门配合他行事,不缺人手才对。”李二有些不满。 老高解释道:“听说,有人出手了,在他来之前,户部侍郎去了一趟长安县。户部侍郎崔思正,是个信佛的。” 李二皱眉道:“崔思正?博陵崔氏的人?他出面,是谁的意思?博陵崔氏?还是佛门?” 老高摇头,这个还没探查到。 “宣长安县。” 不多时,长安县令小碎步走了进来,恭敬的行礼。 “陛下,微臣有事上奏。按照大唐律,凡是涉案追缴上来的赃款赃物,查有根据的,应该退还受害百姓。无根据的、犯罪人的,全都没收充公。” 李二点头道:“不错,确有此事。” “如今微臣治下发生了多起寺庙诈骗案,百姓群情激奋,纷纷来告,同时要求追回自己被骗的香油钱。按照唐律,确实应该如数退还百姓。可是……”县令为难道。 “怎么?” “可是前不久,户部崔侍郎来问责微臣,说一切赃款应该充公国库才对,说微臣一个小小县令,没资格私自分配属于朝廷的财产。” 李二眉毛一挑,“果有此事?” 长安县令解释道:“确有此事。微臣明白,崔侍郎是好意,毕竟国库空虚,户部也不轻松。而且这次抄没了十多家大小寺院,收获着实不菲,得银子铜钱十几万两了。” “而且崔侍郎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不是所有人的捐款都有据可查的,这般来人就发,会有很多人冒领,别看这十几万,发给这些百姓手里,每个人分不到多少。与其让刁民冒领,不如充盈国库,以备将来大战所用。” 嘶……十几万两?李二吸了口凉气,这个数字,莫说户部侍郎,就是自己也有些肉疼了。拿去招兵买马,又是一支骑兵队呀。 定了定神,李二考校似的问道:“那你怎么看?” 长安县犹豫了一下,咬牙说道:“陛下,微臣以为,这钱还是发给百姓的好。” 李二好奇的追问道:“哦?为何?” 长安县令解释说:“陛下,试想如果没有这些佛寺案件,也就没有这十几万两银子,这些银子全都藏在佛寺不动。那户部是不是就不会知道,更不会惦记上这十几万两银子?充盈国库自有其他方法,臣以为,不当从百姓嘴里抢肉吃。” “更何况,这些本就是百姓被骗走的辛苦钱。臣观察百姓领钱好几日了,少有达官贵人锦衣玉服的来领,多是布衣烂衫的贫苦者。” “微臣说句不该说的话,即便是有些个冒领的,那也是迫于生计,走投无路才铤而走险。” 李二点头赞道:“你倒是一副好心肠。” 说到这里,长安县令双膝跪地,李二不解道:“你这是为何?朕可没说要责怪你。” 只听长安县诚挚道:“陛下,微臣有一言,不得不发。上任一年来,也曾断过一两件劫富济贫行侠仗义的案子。当时依唐律定罪,但依情理轻判了。” “那时臣只知劫富济贫之害,此风不可涨。但今日,见到无数衣衫褴褛的百姓,为了那一文两文的救命钱奔波拥挤,方知劫富济贫的无奈。此次捣毁寺庙分钱,说是劫富济贫也不为过。” “像城中诸多佛寺这种诈骗敛财的手段,坑了多少百姓的血汗?微臣身为陛下钦点的长安县令,有看护治下百姓的责任,有让他们吃饱的责任。” “既然这些佛寺的钱财来自百姓,那就应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如崔侍郎所说,收归国库虽然是规矩,但臣以为,钱财藏入国库,是买不来人心的。只有藏富于民,才能换来百姓民心所向。请陛下三思!” 李二不解,“说的在理。朕不用三思了,照你想的去做就是了,朕既然任命你为长安县令,自然是信任你的能力和人品的。” “啊?难道不是您让崔侍郎去?他明明说是陛下的意思……”县令愣了一下。 内侍老高听得真切,喝问道:“怎么?崔侍郎是如何同你说的?难道是假传圣旨?陛下可从未让他做过什么。” 长安县令连忙原封不动的将事情说了一遍,李二笑了,好好好,刚才还以为那姓崔的一心为国,敛财是为了备战。现在看来,是有私心的,你假传圣旨一条,就跑不掉的大罪。 这是皇帝和世家贵族的博弈,朝廷里面超过六成的官员都是世家子,李二想换成自己的心腹,只有等他们出错的时候,现在,就是换掉户部侍郎的机会。 “不错,这件事你办的不错,去吧,有什么困难随时过来,朕会派人支持你的。” 长安县令壮着胆子当场说道:“启禀陛下,还真有个难题。那就是钱不够,去过佛寺的百姓们,哪家每年不被骗走一大笔?或是几十上百文,或是几十上百两。咱们抄出的都是些中小型的寺庙。根据审问,他们收的钱八九成都供奉给上层大寺庙了。类似于疏通关系、求得庇佑的保护费。” “可是那些大型的寺庙,都是无数达官贵人常去之地,凭下官这个小小县令,是不敢去动的。” 李二笑了,“这件事啊?呵呵,朕早有安排。你去找冠军侯吧。这件事既然是他挑的头,那就该让他来挑大梁。不管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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