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做过十六年的公主,父亲是国君,自然知道这场宴对于这种至尊之位的人来说,不只是宴会那么简单。 可她却赌气装死,把他喊回来了。 织愉悻悻然咬了咬舌尖,心说这也不能怪她。谁叫那群人那么盼着她死? 她扶着额头哼哼,“嗯,头还有点晕。” 他在她长久的安静中,喝完了茶,放下杯盏转过身来看她,“仙侍说你今天毒发了。” “她叫香梅。” 明明是他带她去挑的人,他却总是记不住仙侍的名字。 在凡界时他也这样。 明明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很多人的名字他却记不住。 “知道我为什么挑她吗?因为我想吃梅子。” 织愉碎碎念叨,把头和肩膀探出去,撑在床边,小脸仰起来,可怜兮兮的,“嗯,今天比以前都难受。” “仙侍说你气息停了一段时间。” 谢无镜今日黑边藏青的衣袍绣有金印日曜纹,腰封上嵌金饰,发冠也是金玉质。 头发束得比以往更利落,只两鬓有些许额前碎发柔顺落下。 灵云界修士一般不喜欢大红大紫、金银之物。 他们认为俗气。 但如果是能穿上身的,那必然不是普通的金银红紫,而是曾经神族的神衣。 即便是金银红紫,那也是如月华般流光的。 谢无镜今日这般穿着,说明今日的宴很正式,很重要。 “是吗?有这么严重?” 织愉决定装得更严重一点,无力地趴在床沿,“我不知道,就是突然之间好难受。你去巫咸,不是说巫咸可能有我所中之毒的消息吗?找到了吗?” “没有。” 谢无镜走过来。 一双金边蓝暗纹靴出现在她眼前。 哇,真是从头到脚都是神物。 织愉暗暗感慨了下,抬起头。 谢无镜在床边坐下,把手放在她后背上。 云雾般的烟气如涓涓溪流,不断涌入她的身体。 这是灵云界万千修士梦寐以求,只盼能得到一点点的正统仙气。 来到灵云界后,织愉已经知道,能缓解她毒的“内力”,其实就是谢无镜的仙气。 谢无镜以防万一给她留下的玉瓶药,里面装的也是仙气。 谢无镜:“我去大梁问过,大梁皇后说那毒是她机缘巧合得到的。给她毒的人已死,追查不出结果。” 来到灵云界后,谢无镜也帮织愉重新诊看过。 她体内的毒不发时,竟如同不存在,查不出丝毫痕迹。 只有仙气能缓解的毒,并且如此诡异,可以断定这毒绝非凡尘或灵云界所有。 多半来自陨灭的仙族或神族。 织愉没有不适,仙气只是缓解了她刚刚睡醒的倦懒。 万千人渴望得要死的东西,被她这样糟蹋,她更心虚了。 不过谢无镜明知她骗人还纵着她,说明他不在乎这点小事。 织愉对谢无镜笑眯眯的,“谢谢,辛苦你了。要不,你去参加宴会?” “一起去吗?” “我就不去了。不然他们气我,我还得闹。” 织愉挥开他的手坐起来,在他眼前大大方方地整理轻薄的衣衫。 嫩粉的衣裙薄如蝉翼,完全贴合她的身形,甚至能看到她衣下的藕色小衣。 在凡界时就算是假夫妻,两人因为各自的身体状况,时不时需要互相照顾,也很亲密了。 只要没脱光,织愉已经习惯在他面前这么不拘小节。 他目光也干净得很,像永不会有起伏的冰面,“我在,他们不敢。” 有他在,他们确实不敢光明正大欺负她。 但他们会用鼻孔看人,会说些灵云界特有的东西,让她听不懂,孤立她成为局外人。 织愉连连摇头,不愿去受这个气。 她催促谢无镜快去。 谢无镜嘱咐她有事用传音玉牌叫他,起身理了理衣袍与袖边,缓步向外走去。 织愉躺回床上。 安静下来,脑海里又涌起那个可怕的梦。 在梦里,她记得……她今天也没去参宴,谢无镜去了。 “谢无镜!” 织愉猛地翻身跳下床,跑到门口拉住已经停下脚步的谢无镜,“你今天可不可以不要去参宴?” 谢无镜在凡界时,脸上是会表现出些许情绪的。 可回到灵云界后,他的情绪如被坚冰笼罩,织愉已经连他的心情都看不透了。 “理由?”他问。 织愉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任性,而是无理取闹了。 但她得试一试啊! 试试看,那到底是不是梦。 织愉心思重重,踟蹰了好一会儿,“南海公主是不是叫钟莹?” “仙侍告诉你的?” 织愉摇头,“我听别人说的。说你和她青梅竹马……” 谢无镜仍是平淡无味的语调:“我和她……” “算了,我不想听。” 以她的身份,她也不该打探这些事。 她只是想留下他试验那到底是不是梦。 织愉:“我就是有点担心,要是他们觉得你和她有什么,会不会更不把我当回事?甚至趁你不在的时候,来要我的命……” 她故作惊恐地捂住自己脆弱的脖子。 谢无镜看她的眼神里,带上一丝微不可察的审视。 她是个聪明人。 自小在大梁后宫长大,母妃生时是最受宠的贵妃,她亦是最受宠的公主。 她九岁时,母妃去世。 在宫里独自长大的七年,她需要照常在父皇面前扮演娇憨的公主,才能博得父皇的怜爱。 时日长了,她总是把她的娇纵拿捏得恰到好处,憨态可爱,又会揣测旁人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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