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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兰荷登时不乐意了,“谁许你随随便便来我家的?我老公孩子还在家呢,你一个女的要不要脸啊........” 周存脚步顿住了。 随后转过头,望着兰荷似笑非笑,“作为一个女人,到底是谁不要脸?” 兰荷气得当即就要跟周存打起来。 好在郑旭下一秒就推开了屋门。 “兰荷,你一大清早在这发什么疯,既然睡醒了就离开我家!” 他疾言厉色,而后当着兰荷的面,就这么让周存上了自己自行车的横杠。 在兰荷震惊错愕而至于受伤的目光下,郑旭载着周存扬长而去。 到了晚上。 今天报社的任务很重,郑旭加完班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门外,兰荷在等他。 双手通红的搓着,像是已经等了很久,郑旭有些意外。 以前,兰荷从来没有耐心等过他,可能因为他是个家庭主夫的原因,就连他午饭做慢了十分钟,都会被好一通抱怨。 “你知不知道我的工作有多忙?分分秒秒都不能耽误,今天慢十分钟,明天慢五分钟,延误了工作你能负责任吗?” 每每兰荷这么说的时候,他就小跑着去厨房把饭菜端出来,飞快张罗兰荷吃饭。 长久与社会的脱离,让他早已不会下意识反驳兰荷的每一句话和每一句指责。 他也在这样日复一日的温水煮青蛙中,渐渐丧失了自我。 “阿旭,工作辛苦了,我给你买了生煎包。” 兰荷笑得温温柔柔的,把生煎包递给他,半分也不见今早之事的龃龉。 以前竟然从来不知道她也有脾气这么好的时候。 郑旭看都没看她一眼,自顾自向前走,兰荷期期艾艾地跟上。 还不忘给自己找补,“行,那咱们回去再吃,回去再吃.....” 回了家,兰荷跟着郑旭身后就要进门,却被牢牢堵在门口,“你昨天晚上来得匆忙,只好在我家借住,你今天找到旅馆了吗?是不是可以搬走了?” 兰荷愣了愣,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 郑旭就这么冷眼看着她,不松口,也不让开,就保持着堵门的姿势站在这里。 “阿旭,我是你老婆,是咱家的媳妇,我现在放假回来,当然得住自己家了........” “我们已经离婚了。” “我没同意,不算!” 兰荷脱口而出,随后眼中闪过一丝痛苦,“阿旭,我真的知道错了,你闹也闹了,骂也骂了,能不能别再闹脾气了?” 闹脾气。 她居然到现在都觉得自己是在闹脾气。 郑旭不想再说下去,转身就要进屋,手却被兰荷紧紧攥住, “阿旭,我保证我和林韩一刀两断了,他再也不会影响到我们俩了,还有我妈,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让她回老家去,再也不给你气受了。” “你要是想工作,我就去大院里申请帮你安排一个职位,到时候你又能上班,还能顺便照顾家庭,这样多好啊.......” 兰荷的嘴皮子都要磨破了,郑旭却依然不为所动,只是嘴角扬起一丝嘲讽。 兰荷实在没办法了,又想到早上的事,于是张口便问, “你这么坚决不同意跟我和好,是不是姘上别人了?你跟那个什么什么存,你俩是不是搞到一起去了!” 在兰荷的认知里,两人夫妻一场,只要自己认错态度诚恳一些,阿旭不可能一直不松口。 除非就是有别人了。 不然她无法 理解郑旭为什么不肯原谅自己,难道他连朵朵也不管了,外界的指点也不管了吗? 郑父和郑母听到动静出门的时候,听见就是这句话。 两人登时面色就都变了。 阿旭这么多年辛苦付出,兰荷凭什么空口白牙就这么指责阿旭? 可兰荷在他们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爸爸妈妈,我知道你们不高兴,可是有些话我还是不得不说清楚——我跟阿旭的感情怎么样,这么多年你们都看在眼里,要不是因为第三者插足,怎么可能就忽然要离婚呢?” “我每天在部队里早出晚归,可是忽然有一天晚上回来,就找不到阿旭了,这才知道阿旭带着朵朵回了老家,他在外面和女人乱搞,抛妻弃子,难道你们也不闻不问吗?” “我今天早上亲眼看见阿旭让那个女人坐他的自行车,他们分明早就搞到一起去了,爸妈,你们心疼阿旭,也该心疼心疼我...........” 兰荷在二老面前哭得涕泗横流。 郑旭气得身子都打起了哆嗦,他扬起了手,却还是放下。 胸口剧烈的起伏,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怒目瞪着兰荷。 人怎么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可兰荷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直把二老说的都神色松动起来,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毕竟有一点兰荷没说错,这些年,这小两口的感情他们俩看在眼里。 如果真不是什么很过分的原因,郑旭是绝对不会和兰荷分开的。 下一秒,郑旭从包里摸索着掏出一把报纸,狠狠砸在兰荷脸上。 又转身望向父母,语气很悲伤,“到底是怎么回事,爸,妈,你们自己看报纸就知道了!” 是那天对兰荷做专访的报纸。 一字一句,非常详细的讲了兰荷是怎么照顾林韩父子的。 报纸看完,兰父兰母的怒火也到了天灵盖,拥着郑旭进屋,而后“砰”的一声, 把兰荷关在了门外。 真是个混账! 自己红杏出墙,竟然还敢把责任推到阿旭身上!这女人真是不要脸! 郑旭第二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没有见到兰荷的踪影,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没去单位,而是拐道先去了一趟附近的医院。 昨天半夜周存给他发消息,很不好意思的说自己生病了,今天早上不坐他的车了。 他们有着同事和师姐两层关系,现在自然要去医院看一看周存。 到了输液室,他很顺利的找到了周存。 小跑过去,把煲的鸡汤递给她。 “这是我妈做的,听说你病了,让我给你送来.......” 周存揶揄的问,“是伯母让你送的,不是你自己想送?” 周存的目光很奇妙,郑旭愣了愣,低下了头,岔开了话题。 “你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大半夜忽然生病了?” 周存似乎有些犹豫,可对上郑旭炯炯的目光,还是说了实话, “上次咱们给兰荷做的那期专访,上面看过以后,说诱导不良,很容易让人误会,让我把其中的一些信息修改一下,所以昨天晚上才加班加晚了。” 郑旭的心情有些复杂。 原来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兰荷对林韩的不寻常之处,就连报社都知道,这种事情直接发出去,是过不了审的。 还好他跟她离婚的够早。 不然她这个名义上的丈夫,真是成了实打实的笑话。 周存小口小口喝着鸡汤,两人不时言谈几句,倒也不觉得吊水太慢。 直到一声错愕而愤怒的女声传来,才打断了这样和谐的氛围, “郑旭,你跟周存在这里做什么!?” 郑旭抬头,迎面对上兰荷布满血丝的双眼,还有她一手高高举起的吊瓶。 郑旭眼皮都没抬一下,没有好奇她怎么在这里,也没有关心问她生了什么病。 眼神冰冷得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兰荷从来没有这样愤怒过。 就连当初发现老公跑了都没有这么愤怒。 她昨天晚上等到后半夜,被凉风顶着脑门吹,第二天一早就发烧了。 她一个外地人,又这么久没回来,不认识路,光找到医院就折腾了好一会儿。 好不容易排队挂了号,她忽然想上厕所,却连个帮忙举吊瓶的人都没有。 没办法,她只好一手顾着针孔,一手小心翼翼举着吊瓶,上个厕所就花了十几分钟的功夫。 没想到一出来,就看见郑旭亲密的在周存身边,给她送鸡汤! 他郑旭是不是忘记了,他到底是谁的男人!? 眼看着兰荷的眼光像是要吃人,郑旭不想在医院跟她发生矛盾,示意她出去说。 “你是不是想以此来惩罚我,想故意让我吃醋,想把你从前受的冷待让我都一一尝一遍?” 一出病房门,兰荷就劈头盖脸的问道。 郑旭却嘲讽的笑了一下,问,“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没做错吗?既然如此,我要惩罚你什么?” 廽閗菣绅浬侅廂粻盽衹嫀妩隈袗蓫刁 兰荷一噎。 她有些难堪的别过了头,随即语气也变得软和下来,“如果你是想借此引起我的注意力,那么你成功了。” 她深深的看着郑旭,“我答应你,这些天你跟周存怎么样....我都不管.......等你气消了,气顺了,把以前的不满都发泄完了,我们再回去好好过日子。” 郑旭一脸荒谬,“你觉得我是在借周存报复你?” “不然呢?” 兰荷反问,“你知道我今天生病,就特意也在今天来了医院,虽然是打着看望周存的旗号,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借此试探我的态度。” 她越说越笃定,似是把自己都说服了,郑旭看着眼前的女人,忽然生出一股铺天盖地的无力感。 也第一次对自己曾经的选择产生了质疑。 她抛下年迈的父母,抛下大好的工作和前途奔赴的女人,真的值得吗? 她在家从来不做家务,不带孩子,除了按时拿工资回来........不,就连工资都是分给了别的男人三十块钱的! 她一无是处,他从前是不是瞎了眼,才会那么爱她? 郑旭从医院看完周存回来,就继续上起了班。 下午五点的时候,却接到了一个让她方寸大乱的电话。 “朵朵妈妈是吗?朵朵出事了,请你马上来一趟幼稚园!” 郑旭匆匆跟领导说明了情况,迈开步子就跑,一路跑还一边流眼泪。 千万不要有事,朵朵还那么小,千万不要有事! 到了幼稚园,远远的,她就看见朵朵和另外一个小男孩站在那里,朵朵哭得满脸都是泪。 老师一脸歉意的上前, “是这样的,朵朵今天跟幼稚园的小朋友打架,两个人都受伤了,周子豪小朋友受的伤更重,现在他们爸妈不依不饶........” 打架了? 郑旭一慌,拉着朵朵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确定朵朵只是胳膊划了个小口子,别的都不要紧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后很严肃的看着朵朵,“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跟别的小朋友打架?” 朵朵嗫嚅着,不肯说话,只眼泪簌簌地往下流。 郑旭循循善诱,嘴皮子都磨破了,朵朵才终于怯生生开了口,“周子豪说我没有妈妈,我很生气,就打了他........” 郑旭给女儿擦泪的手顿住了。 他站起身,看着眼前两个穿戴华丽的男女,周子豪的爸爸妈妈,皱眉。 周妈妈却先开了口,嗤笑一声,“你瞅我做什么?难道我们家子豪说错了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你媳妇离婚,朵朵现在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郑旭气得浑身发抖,连忙捂住了朵朵的耳朵。 可是朵朵还是听到了,她双眼瞬间蓄满了泪,把郑旭心疼的要命。 郑旭转过头,目光凌厉地看着班主任,“朵朵先动手是不对的,我回家了会教育她,可是难道周子豪小朋友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班主任低着头,不说话,支支吾吾起来。 趁着空隙,她把郑旭悄悄拉到一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郑旭的脸色变了。 就因为周子豪的爸爸是大官,所以就连老师都不敢得罪他们家,所以他们朵朵就合该受委屈吗!? 幼稚园就是这样对待孩子们之间的矛盾的吗!? 周妈妈见状更加得意,辱骂轻蔑的言语不要钱的往外冒,郑旭正要说话,却被朵朵抢了先, 小小的人儿,义愤填膺的开口,“切,当官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妈是战地的指挥员,比你们厉害多了!” 周爸爸和周妈妈闻言哈哈大笑。 “你怎么不说你妈妈是国家领导人啊?还战地指挥员,真是笑死个人。” 周子豪也笑,“爸,妈,你们别听她吹牛,她爸妈早就离婚了,她根本没有妈妈!” 周家夫妇拥着周子豪扬长而去,朵朵看着他们的背影,抽泣声更大了。 看着女儿哭成这样,郑旭心里很不好受。 可是幼稚园不敢出面管,他一个人微言轻的报社员工,又能干什么? 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回了家。 周存今天晚上被邀请来吃饭,见郑旭失魂落魄的,便问怎么了。 郑旭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周存紧紧蹙着眉,而后只简短的说了一句这事儿他会处理。 她也只是个报社员工,她能怎么处理? 面对郑旭的疑惑,周存似乎有些犹豫,抿了抿嘴,还是说出一个大秘密。 周存的亲外公就是本市的一把手! 再追溯的早一些,就连初中时班主任把周存调去跟年级第一郑旭同桌,也是她外公授意的缘故。 甚至,甚至就连今天那仗势欺人的周家人,就是周存外公的侄子侄女! 知道这个消息,郑旭说不上是喜是忧。 周子豪的爸妈仗势欺人,难道他们现在反而要用更大的背景去压他们吗?这样跟周子豪爸妈又有什么区别? 可周存的看法却不一样。 以权压人本就是周家爸妈不对,现在就算把他外公搬出来,于公是管教手下,于私是教导子侄。 郑旭这才没有再反对,真诚的向周存道了谢。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朵朵早早就吃完饭上楼,给兰荷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她就哭了,抽抽噎噎的说道,“妈妈,我今天被人欺负了.......” 朵朵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的讲了一遍,包括周子豪嘲笑她没有妈妈的事情。 电话放下,一转头,郑旭站在房门口,疑惑的问,“朵朵,你在跟谁打电话呢?” 朵朵有些心虚的放下话筒,“没....没谁.....” 郑旭狐疑的上前,到底还是没再多问,只给朵朵掖好被角,让她早点睡。 第二天在工位上的时候,郑旭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公安局的消息。 “您好,您的配偶兰荷女士与人斗殴,现在在我们分局,请你马上过来一趟。” 郑旭本来不想去。 离婚报告都已经打上去了,兰荷现在已经不算他的配偶了。 可警局那边的态度很坚决,“这件事情的牵涉范围很广,请您务必来一趟。” 郑旭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过去了,周存坚持要跟着一起。 到了警局,发现兰荷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周子豪妈妈则满身是伤,正声泪俱下的控诉, “警察同 志,昨天晚上我在外面吃完饭回家,忽然一个砖头砸过来,要不是我反应快,我就被砸中脑门砸死了,这个疯子,你们一定要把她抓到牢里去!” 周子豪妈妈是个官夫人,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看兰荷的目光如同淬了毒。 兰荷冷笑,“你儿子不是说我闺女没妈妈吗?我就让你们知道我闺女不仅有妈妈,她妈妈还能把你打的头破血流!” 这话说的真叫一个狂妄。 气得周子豪妈妈上前就是一脚,得亏被警察拦住。 见这两人都是脾气大的主,警察一时半会也很是头疼。 看见郑旭来了,他顿时如同看到救世主一般,连忙上前,“您好,请问您就是兰荷女士的丈夫吗?” 郑旭的回答客气而冷淡,“警察同 志您好,我是兰荷的前夫。” ...... 小警察愣了愣,前夫? 两个女人在一边吵得叫人头疼,直到兰荷看见周存也来了,当即就被转移了火力, “你来干什么?你来故意看我笑话的?” 面对兰荷的挑衅,周存没什么表情,只低声和小警察说了句什么。 警察的嘴巴一下一下长成了O形。 他只知道这个周子豪的爹是当官的,还在苦恼怎么办,没想到兰荷竟然是指挥员! 这下,真是更加难办了。 但周存态度很和气,让他公事公办就好。 公事公办的结果,就是兰荷赔偿周妈妈两百块钱的医药费。 周爸爸当然不答应,可当警察告诉她兰荷的身份之后,她登时震惊了。 指挥员?哪有看上去这么挫的指挥员? 对面,兰荷不知道两人在窃窃私语些什么,只拿一双眼瞪着周子豪妈妈。 平心而论,她倒没想过拿自己指挥员的身份压人,毕竟组织的纪律她还是很服从的。 以民为本,以民为生,她要是仗着自己是战地出来的,就对周子豪妈妈这种草民拳脚相向,那简直辱没了她兰荷的一世英名! 她打周妈妈,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女儿被欺负了,自己身为母亲,不能不闻不问。 她是这么想的,可周子豪妈妈就不一定是这么想的了。 一出公安局的大门,她就给兰荷跪下了。 “扑通”一声,把兰荷和郑旭都吓了一跳。 “军官大人,军官大人,求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草民不是有心冒犯您跟贵千金的........” 兰荷的眉头都拧成了结,这传出去影响简直是太不好了,她像个欺男霸女的地头蛇。 周子豪妈妈自然想不到这一层,眼见着兰荷不说话,她惊慌之下,又去求郑旭。 “军官老爷,草民有眼不识泰山,您快帮我劝劝军夫人........让她别跟我计较......” ......... 当然没有人会真的跟她计较。 在路口分别的时候,郑旭正想和周存一起回去继续上班,却被兰荷拉住, “阿旭,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你今天还特意来公安局接我,你就是怕我受委屈对不对.......” 话音未落,被一阵滴滴滴的电话铃声打断。 兰荷接过电话,而后面色一寸一寸变得凝重,再然后就有了几分哀求, “部长,不是说批了我半个月的假吗,为什么突然要回去......”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兰荷愣了愣,随即连忙开口,“没有,没有,我打人的时候脱了制服打的,不会造成什么恶劣影响的........” 可对面的态度似乎很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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