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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在一旁的薛蟠忽然打了个哈哈,笑道:“蔷哥儿,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不就眼下不想回东府睡吗?哪里就到了这个地步?不回去就不回去,珍大哥那忙,你不回去也好,要不你来梨香院和我作伴吧?上回我妈还有姨母都夸你,说你带着我和宝兄弟都开始好好进学读书了。你来梨香院和我一起住,正好咱们也乘烛夜读,往后一起下场考个秀才中个举人,当个同年,岂不光宗耀祖?” 众人闻言先是一怔,随即面色或多或少古怪起来。 乘烛夜读,就他娘的秉烛夜读都不通,还想去考秀才中举人! 不过…… 实在受不得闹的贾母却是心里忽地一动,既然贾蔷死硬不愿去东府,眼前强逼也不是一回事。 让他来西府倒不是不成,可难免引起东府的不满,有些不值当。 如今既然薛家这呆子愿意出头做这个椽子,居中做和,那也无不可。 毕竟,梨香院还是在贾家。 贾蔷住在梨香院,勉强不会让外人说嘴。 念及此,贾母也不顾王夫人有些不好看的面色,问贾蔷道:“蔷哥儿,你薛大叔邀你去梨香院同住,你意下如何?” 贾蔷略做思量后,知道天意之下,不好意气用事,总要选个台阶下,梨香院独成一户,进出方便,倒是可行,便点头道:“那就去薛大叔那里叨扰一段时日罢。” …… 待乐呵呵的薛蟠同贾蔷一起离去后,贾母捏了捏眉心,对堂下贾家爷们儿们道:“他若是没得遇太上皇,天子也没传下旨意,你们就是立即使家法打死他,我也不说什么,左右都是你们贾家爷们儿自己的事,和我不相干。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你们能忍就先忍忍,忍不了也得忍忍!过了这个兴头,自然也就没事了,太上皇和天子都是日理万机的人物,不会记得他太久的。不过在过了这个兴头前,你们不要生事。不然,坏了大事,我不依你们。” 贾赦等人闻言,也不问什么大事,相互看了看后点头回道:“老太太放心,这个道理我们自然省得。” 贾母“嗯”了声,见贾珍居然低垂着眼帘没回应,微微皱起眉头提点了声:“珍哥儿?” 贾珍闻声身子竟忽地一颤,抬起头来,脸上的狰狞怨毒之色还未褪尽,见众人都在看他,忙赔笑道:“是是,老太太的话孙儿记下了。孙儿刚才只是在想,那畜生……怎好似突然变了个人,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莫不是撞客了吧?” 贾珍是真的记下了贾母之言,他不急,也不必急。 如今太上皇在,贾蔷走了狗屎运,能保他一时。 可这畜生狂悖至斯,贾家从上到下没一人会喜欢他,等太上皇龙御归天之时,贾珍打定主意,当日就送这畜生好好去拍太上皇的马屁,且看他好死不好死!! …… 第0045章 相嫌 荣国府,梨香院。 这座位于荣府东北角的小院,原是荣国公暮年静养时所修,小小巧巧,约有十余间房屋,前厅后舍俱全。 西南有一角门,通一夹道,出夹道便是王夫人正房的东边,距离荣庆堂也不远。 不过这里是内宅,各处甬道皆有妇人嬷嬷来回穿行,除却荣宁二府几位直系血亲外,外男自无可能乱闯。 贾蔷可走,薛蟠却不行。 所以薛蟠和贾蔷先一道出了荣国府,然后绕了好大一圈,才从梨香院的通街小正门进入。 后舍是薛家内眷和薛蟠所住之处,贾蔷自不能住在里面,所以薛蟠将他安置在前院的西厢房内。 “蔷哥儿,你瞧瞧这里可行不可行?” 薛蟠乐呵呵问道。 西厢房带上充当左右耳房,也是一套三间房的小套房。 屋内一应家私陈设俱全,只是卧房内榉木雕花架床上并无铺盖。 贾蔷点头道:“很不错了,待明日我取了铺盖来,就可落脚。” 薛蟠像是听了个极可乐的笑话,哈哈大笑道:“蔷哥儿,我……我没想到你这么风趣,我薛家难道还缺你一床铺盖?走走走,别的不说,先去后院见见我妈,然后取了铺盖来。晚上咱们叫上宝玉、冯紫英,好好出去高乐高乐。” 说罢,便拉着贾蔷去了后宅。 …… 薛姨妈得闻消息后,脸色说不出的精彩,看着请安的贾蔷几番张了张嘴,都没说出个好话来,笑容也僵硬的不得了。 她心里是一万个不愿贾蔷入住梨香院,因为她不愿薛家因为恶了宁国府贾珍。 更何况听闻薛蟠将贾蔷在荣庆堂上的英姿叽里呱啦一通浑说后,就明白如今哪里还只是一个贾珍的事,分明是连贾赦和贾政都得罪尽了。 这样一个家族逆子,怎好留在家里? 人都说爱屋及乌,可反过来也一样,日后贾珍、贾赦之流恨起贾蔷来,岂不是也会第一个想到梨香院和薛家? 对于这样一个刚强的少年,她心里更是希望敬而远之。 对于薛蟠自作主张的做派,薛姨妈真真是恼火不已。 只是她也清楚,请神容易送神难。 贾蔷本身的身份虽然不值一提,可他才得了太上皇和皇帝的夸赞,如此大的彩头上,她怎敢轻慢了? 传出去,岂不是皇商出身的薛家,对天家之意不以为然? 因此,她只能强行吞咽下苦果,含笑关爱了几句。 气氛极为尴尬…… 那模样之勉强,别说贾蔷,就连薛蟠都看在眼里。 薛蟠不好当着贾蔷和他妈闹,就对侍立在屋里的一个丫头道:“香菱,你去取一副新铺盖,给你蔷二爷铺好了,就先留在那里服侍着。” 又对贾蔷道:“好兄弟,你先过去,我一会儿就来。” 薛蟠能做到这一步,其实很出乎贾蔷的意料了。 这会儿若是告辞离去,反倒将薛蟠架在半空中下不来台。 略做寻思后,贾蔷点头应下,又谢过了薛姨妈,就和名唤香菱的美貌丫头一起出了门,准备先回西厢铺好被褥,然后再告诉一直候在外面的铁头、柱子,让他们先回青塔寺附近的家。 只是刚出了门,在抄手游廊上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不远处似有动静传来。 他下意识住足,回头看去,只见一衣着玉色行云流水纹裳,体量微丰,面白如雪,冷艳雍贵的姑娘,正自西面游廊而归。 姑娘看到月白斓衫的贾蔷,自然也有些讶然的怔了怔。 秋风吹拂,几片梨树黄叶飞入游廊,起舞在少男少女对峙的目光间。 未几,叶落,风停。 贾蔷于远处轻揖作礼,而后转身出了后宅。 …… “妈,你这是作甚?蔷哥儿是我请回家的客人,你就那样待他?” 贾蔷刚出门离开不久,强忍怒气的薛蟠就跳脚叫开了。 薛蟠算不上好人,为了抢香菱,仗势欺人指使家奴打死了与他相争的冯渊。 可薛蟠对于朋友,确实当得起仗义二字。 薛姨妈虽然素来宠溺薛蟠,处处惯着他,可涉及薛家在贾家立足的重大问题,她怎能容他胡来? 薛姨妈也气得不行,道:“你这孽障,莫非是黄汤灌瞎了心?既然明知道他得罪了东府,如今连西府大老爷和你姨丈也一并得罪了,还和老太太犟嘴,你就拉他来家住,岂不是让人连薛家一并记恨?” 薛蟠跺脚道:“哎哟我的妈啊,我又不是大傻子,岂会做糊涂事?当时蔷哥儿赌了咒,让珍大哥当着老太太的面再说一回,他到底有没有赖蓉哥儿媳妇的账,珍大哥要是再敢说一遍,他就认,连忤逆不孝千刀万剐的罪一并认,还说什么粉身碎骨也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妈你是没见,贾家一堂人都镇住了,他家老太太、大老爷还有姨丈,个个下不来台,珍大哥更是臊的连脸都没法要了,这个时候我开口帮他们下台,他们不感激我,还恨我?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薛姨妈闻言,心里稍微放下点心来,却没再理薛蟠,而是朝他身后招手唤道:“快来快来,你哥哥这疯头马今日做下了好大的事,我也说不动他了,好歹他还听你一言,你同他说罢。” 薛宝钗进前,挨着薛姨妈坐在炕边,浅笑问道:“哥哥今儿又做下了什么大事了,把妈气成这般?” 薛蟠一肚子窝火,对着薛宝钗叫道:“妹妹来的正好,你来评评理!” 说罢,将今日之事说了遍,最后问道:“妹妹你说说看,妈今儿这事儿是不是做差了?” 薛姨妈啐骂道:“该死的孽障,喝多了不去躺你的尸,胡吣什么?” 薛宝钗静静坐在那里,眼前似又浮现了那道身着月白斓衫的清瘦身影,相比于自家哥哥的大头豹眼,那个人,当真俊秀的不像话…… “乖囡,你说说,这事该如何是好啊……” 薛宝钗轻轻抬起眼帘,微笑道:“妈,你只管拿哥哥的话去同老太太和姨娘说,自然也就没事了。至于蔷哥儿,既然已经住了进来,你还是放开了心结,好生相处才是。若实在相处别扭,不如咱们家就搬出此地,另寻宅院去住吧。” 薛姨妈闻言面色微变,连连摇头道:“这叫什么话,这样……岂不是让人以为是蔷哥儿逼咱们离开的?不成不成……不过,若果真受了牵连,这样提一提,也未尝不可。” 薛蟠闻言,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上不得下不去,“嘿”的一声转身离去! 第0046章 强索 “多谢姐姐了。” 梨香院前庭西厢,贾蔷微笑谢过。 香菱相貌柔美娇媚,眼神懵懂中又有些怜弱,着一身碧香色百褶裙,也挡不住身量玲珑,她虽被薛蟠抢到跟前,却还未开脸收房。 不过薛蟠得空还是缠着薛姨妈要人,所以常在姨妈房间的香菱,也听说过薛蟠谈论贾蔷。 因感叹他无父无母,和她身世倒有些相仿,再加上相貌不俗,又有礼守节,不似素日里见的薛蟠动辄动手动脚,所以声音轻柔道:“小蔷二爷比我还大些哩,不必叫姐姐,叫我名儿就是。” 二人相距不过一步之遥,淡淡的桂花香飘来,贾蔷心情也好了许多,道:“到底辈分不同……不过,薛大哥也不用我叫薛大叔,只以兄弟相论。” 香菱抿嘴一笑,道:“那正好,二爷可别再叫我姐姐了。” 贾蔷点了点头,微笑道:“这里没其他事了,你且回去歇息吧。明儿一早我就出去,大概入夜才回来,也不必劳烦你。” 香菱闻言,心里轻轻松了口气,方才听闻薛蟠让她来服侍贾蔷,她心里就有点凝重。 来贾府也一年了,见到的听到的许多事都让她大开眼界。 莫说相送丫头,好些人连侍妾都能转送他人,甚至还是老子给儿子送女人。 香菱虽是个出身卑微的,连爹娘老子都不记得了,可如今也大了,又得薛宝钗的教诲,有了自尊自爱之心,不愿如商货一般被送来送去。 这会儿听见贾蔷之言,心里十分感激。 不过她正要告辞离去,就见薛蟠气冲冲的进来,差点冲撞到一起去。 薛蟠正在火头上,见拦他道的竟是个丫头,登时瞪眼大骂道:“瞎了你的几吧眼了?给我滚开点。”说罢,一把将香菱推开。 香菱哪里经得起薛蛮子的力,连连往后退,眼见要跌倒,被贾蔷搀着胳膊扶住。 惊慌失措间,发现贾蔷只是扶着她的手臂,未曾失礼,这才放下心来,看着那张温润的脸,忙低下头。 心尖儿怦怦跳,却也不知是惊还是羞。 贾蔷松开手后,问薛蟠道:“薛大哥怎生这大的气?” 薛蟠闻言,却有些尴尬道:“蔷哥儿,我妈她……” 薛姨妈之前勉强的态度,岂能瞒得过人? 贾蔷却摆手微笑道:“薛大哥,人都道你霸道,但我却觉得薛大哥你为人仗义厚道。只是,我们不能以自身的性子,去要求每个人都如此。薛大哥这样的人物,至少遍观贾家,也无一人,我要谢谢你。”说罢,微微躬身一礼。 薛蟠若非此等人性,后来也不会为了柳湘莲尤三姐之事哭成泪人,使人四处打探寻常义兄冷郎君的下落。 贾宝玉和柳湘莲如此要好,也不曾听闻做了些什么…… 这会儿,薛蟠闻言简直感动的快落泪了,多少人背着他叫薛大傻子,多少人糊弄他只为了骗他的银子,连他娘都骂他,难道他一概不知? 他不是不能做个那些人眼里的正常人,可他只想痛痛快快的高乐! 那些人惹他生气,他就打人,有人为了三五十两银子就和巴狗一样巴结着他,他给他们又如何? 薛家不少那么点银子,却可以看出那些人的丑态。 从来没人夸过他有何优点,更没人赞他一声仗义。 贾家族学里那些卖屁股的活兔子,哪个没从他荷包里掏走百八十两银子,可哪个真心谢过他? 薛蟠抽抽着鼻子,避开眼神,虚扶了扶,干巴巴笑道:“嗨,你这……都是自家弟兄,说这些作甚?我老薛就是看你顺眼儿,谢我作甚?说这些怪难为情的……” 看到这里,香菱差点惊掉下巴,这还是那个无法无天的薛家呆霸王吗? 这两人该不会是…… 贾蔷似感觉到了她的怀疑,转头看向她,与她微微一笑,那清澈干净的笑容,立刻打消了她的怀疑。 这样的人,断不会做那样的事。 “薛大哥,若无事你自去忙你的吧,另麻烦你让人告诉我的长随,让他们先回青塔寺那边,明日一早再来接我。” 贾蔷说完,薛蟠奇道:“还让他们来回折腾个甚?我这里多的是仆役睡的房子,让他们挤一挤就是。你还没用晚饭,咱们出去高乐高乐才是正经,怎赶我走?” 贾蔷摆手解释道:“今日才同他们撕破面皮,不好太恣意,若是出外寻乐,怕会落下口舌把柄。下一次吧,等咱们的会馆建起来,我保证,比外面那些好顽的多。在咱们自己的地盘上,由我们自己做主。” 薛蟠闻言大喜,大笑道:“好好好!还是蔷哥儿你会顽!我们这些人顶多去逛逛青楼,你居然要开个楼……” “啊?” 一旁香菱闻言见鬼一样骇然的看向贾蔷。 贾蔷哭笑不得道:“薛大哥,咱们的会馆是意气相投的朋友聚会之所,或舞文弄墨,或比武射箭,不拘文才武略,或者七十二般技艺,但凡有一技之长皆可入会,却不是什么秦楼楚馆。” 薛蟠不信道:“里面没有妓子高乐?” 贾蔷摇头道:“有是有,但绝不会接客。” 他是后世灵魂不假,却也明白入乡随俗的道理。 他当不了这个世界的救世主,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来日若有能力时,当然不介意去救助些落难之人,打发盘缠送人回家。 但现在,他只能先融入这个时代。 当然,无论如何,他不会让人去搜罗一些良家来,逼人做那等事,若那般,既降低了格调,也让人瞧不起。 不过听贾蔷这般回答,薛蟠却郁闷了,他最好狎妓…… 失望之下,对还站在一旁的香菱喝道:“呆傻鸟样的顽意儿,还站在那作甚?小浪蹄子还不快去让厨房弄一桌好菜来,仔细我折了你的膀子!” 香菱唬的一个激灵,慌忙离去。 贾蔷暗自摇头,为香菱感到惋惜,和薛蟠说话间,小劝了两句,和女人耍威风,实算不得威风…… 当然,他也只是点到为止,因为实在没有立场去劝说别人房里事。 贾蔷主要问一些江南金陵的风俗人物,想多了解一些南省诸事,奈何薛蟠大部分时候,都能很自然的将话题转到秦淮河画舫里的姑娘身上。 什么扬州瘦马,什么秦淮八绝,什么三寸金莲…… 讲到嗨处,连他在画舫上见识到的那些名器和绝招都大谈起来,讲的是头头是道,神采飞扬。 贾蔷感慨的看着眼前的大头,今年才十六啊,却已经成了金陵紫金山下第一车神…… 然而正当贾蔷听的脑子发涨,准备让闹腾的活蹦乱跳的薛蟠歇歇时,忽闻门外敲门声,待问来者何人时,却听来人禀报道:“大爷,外面来了一个老头儿,说是蔷二爷的舅舅,有十万火急事来寻他。” 贾蔷闻言忙起身,薛蟠也连声骂道:“既有急事,还不快请进来?” 未几,就见薛家下人引着刘老实和铁头、柱子进来,刘老实一见贾蔷,就急道:“蔷哥儿,快回去吧,金沙帮少帮主都快急疯了,派人来说,那淮安侯府的人上门强要入伙,他如今正在想法拖着,可淮安侯府的人强横的很。那少帮主还说,若果真顶不住,就只能告诉他们,方子不在他们手里,让咱家有个准备!” …… 第0047章 安能辨我是雄雌 苦水井,太平街。 金沙帮总舵。 先回家,得知金沙帮尚未祸水东引,贾蔷心里放了下来,对金沙帮生起的一丝怒气也散尽,由恼火转为欣赏。 金沙帮少主看起来娘们儿叽叽的,做事倒还是有些担当。 金沙帮总舵门前,停了二十多匹骏马,还有五个着装明显不同于金沙帮众的人,守在门口,看管着这批马匹。 看到贾蔷、薛蟠带着七八个人到来,还有一个高如黑熊精的大汉,不由都紧张起来。 “干什么的?” 其中一人厉声喝道。 贾蔷没有理会,带着薛蟠、铁头、柱子、铁牛四人,还有两个薛蟠的长随,直往金沙帮大门走去。 “站住!我淮安侯府办事,谁敢乱来?” 淮安侯府一亲卫拔刀,挡在门前厉声威胁道。 见此,薛蟠脸上都有些惧色。 他虽人称呆霸王,看似天王老子都不怕,可实则心里远无表现的那样狂妄。 就算欺负人,欺负的也都是没甚根底的百姓,至少家世远不如薛家。 但淮安侯府是元平功臣二十四武侯之一,至今还在军中直接掌权,他自忖薛家惹不起…… 不仅薛蟠怕,贾蔷身后的铁牛也有些害怕。 若不是出发时春婶儿和刘大妞再三威胁叮嘱他,让他紧跟贾蔷,保护好贾蔷,不然就再不认他,这会儿铁牛都想调头就跑,太吓人了…… 然而贾蔷却并不怕,因为他明白,无论前世还是当下,涉及到利益之争,从来都是血淋淋的残酷。 除非窝在家里甘心当一个平庸之辈,否则,岂有不争不斗就能成事的? 再者,先前得了冯紫英的指点,有圣眷在身,贾蔷仗势欺人可能不行,但若只求自保,就当下来说,几乎无敌。 越是地位高的权贵,为了避嫌落入旋涡中,就越不会对他出手。 这便是贾蔷的底气所在。 “铁头、柱子,让他走开。姐夫,护着我进门。” 说罢,大踏步往门内走去。 铁头和柱子在码头跟了十来年的船,在河道上是真正和亡命之徒拼杀过见过血的彪悍之徒。 而淮安侯府的亲卫,若眼下还是世祖皇帝元平朝,那么十个铁头、柱子加起来都不可能是淮安侯府亲卫的对手。 那一批武侯亲卫,是真正从尸山血海里厮杀出来,和阎王搏命活下来的,天下无敌! 可几十年过去,那批老卒早就死光了。 眼下的侯府亲卫,是连血都没见过几回的太平兵蛋子。 虽然手里持刀,可一来摸不清贾蔷的路数,不敢当真杀人,二来也不是铁头和柱子的对手。 只见铁头和柱子二人一个起跃,狞笑着扑向了淮安侯府亲卫,三两下将他手中兵器夺下,把人丢出门楼下。 其他四人倒是想上前,可是看着一个黑熊怪护着贾蔷、薛蟠往里走,四人想了想,还是留在原地看守马匹算了。 贾蔷这般强硬,倒是让一直守在门房内的金沙帮众大起钦佩之心,主动为其带路。 薛蟠这会儿感到热血沸腾了,冲贾蔷竖起大拇哥,夸道:“蔷哥儿好样的!你可真愈发像我行事的做派了!” 又回头看了眼喘着粗气的铁牛,赞道:“没想到你长的这么丑,平日里也窝窝囊囊的,这个时候竟这般得力,没说的,回头我送你个好花儿戴头上,夸夸功!” 铁牛:“……” 戴恁娘! “大爷,到了!” 金沙帮门子将贾蔷一行引至聚义堂前,抱拳道。 贾蔷点点头,看着被无数火把点亮的庭院,和金沙帮众那一张张面色悲愤屈辱又不敢张扬的脸,他回头对铁牛道:“姐夫,护住我,今晚护好了我,往后你天天有肉吃,管饱。” 铁牛闻言,眼睛都泛红了,鼻孔也张的和牛鼻子一样,粗声道:“管,管饱?” 贾蔷郑重点头,道:“管饱!不过今天我要是被人害了,往后你就难了……” 铁牛闻言,本就够黑的脸彻底成锅底了,粗声道:“蔷哥儿,里面,有人要害你?” 贾蔷笑着点点头,道:“我不怕,因为有你们在。” 铁牛闻言,又害怕又感动又愤怒,最终,感动和愤怒压过害怕,扬着有些发涨的脑袋,大声道:“谁敢害你,俺锤死他!!” 这如雷般的声音,让聚义堂里的喧哗声都为之一顿。 贾蔷趁此时机,哈哈大笑着抬脚迈了进去。 “哎呀!贾兄弟来了!” 金沙帮少帮主李进此刻的处境并不好,聚义堂内挤满了人,除却金沙帮核心帮众二十多人外,还有一伙数目对等,身着大燕军中武服的青壮,簇拥着一个锦衣劲服的年轻人,倚坐在主座上。 李进强笑着迎上前,看着一身月白斓衫的贾蔷,轻轻呼出口气,拉起他的双手道:“好兄弟,你可来了。” 贾蔷不动声色的抽出手来,微笑道:“接下来交给我就是。” 李进眉尖一扬,道:“果真?” 贾蔷含笑点头,李进双手一击,哈哈笑道:“好!今日金沙帮就与贾兄弟共进退!” “呸!哪冒出来的穷酸,在这装大个儿?交给你?你他娘的算老几就交给你?” 一直坐在主座上冷眼旁观的淮安侯世子华安忍不住腹内恶心,啐骂道。 华安自忖不是以貌取人的肤浅粗鄙之人,在军中和有意思的底层士兵也顽的来,只是实在看不惯爱装的人。 神京城虽大,权贵虽多,但实际上他们这个圈子并不大。 开国功臣那一脉早已经衰落,虽还有些影响在,但实际在军中存在感已经不多,所以没谁在意。 大燕对宗室看管极严,除了掌部的王爷外,其余宗室大都夹着尾巴,安享富贵。 再有就是元平功臣一脉,如今军中大权多在这一辈人手中,淮安侯府便是其中之一。 圈子里有些水准的人,要么是他的朋友,要么是他的对手,他都认识。 还有一个圈子,就是文臣之后,譬如阁臣大学士家的子弟。 但即便两个圈子不同,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可圈子内顶尖儿的人物,华安也都认得。 在所有他惹不起的人里,绝没有眼前这个年轻人。 武勋子弟出身的华安,最烦这样装腔作势的穷酸书生了。 要不是看他身后还跟了个黑熊妖怪,他早就让人动手拿下,扒掉裤子吊起来打了! 装,装你娘的装! 贾蔷还没说话,薛蟠就跳出来骂道:“扯你娘的什么臊?淮安侯府就了不起,蔷哥儿还是宁国公的正派玄孙呢!” 华安闻言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开国功臣之后,不过也就是一群废物点心罢了,整日里沉溺在祖宗的功劳上享福受用,半点出息也没有,不在你们府上做缩头乌龟混吃等死,也敢跑出来充大个儿?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算老几?” 骂罢,看也不看贾蔷一眼,对李进喝道:“最后再问你一次,我到底入不入得这份股?看在你们是开国武卒之后的份上,我一点便宜不占你们,你们怎么干,我一概不管,有人欺负你们,我还准你打打我的招牌,我只要方子,二百五十两银子。这个交易,你就是告到金銮殿上,你都道不出一句不公来。” 李进苦笑摇头,上前道:“少侯爷,我……” 话没说完,华安看出他仍在婉拒,登时火冒三丈,厉声道:“李进,我警告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你金沙帮就在我爹奋武营防备区下,干的那些破事,你当谁不知道?平日里念在你们不易,本是开国功臣麾下武卒,结果人家吃香喝辣你们屁都闻不到一个,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和你们计较。你不感恩也就罢了,连这点子事都敢推诿,你信不信,老子我半个时辰内,扫平你金沙帮!” 李进闻言大骇,忙上前道:“世子爷息怒!不是我不答应,实是无法答应,我……” “好胆!” 华安被连番拒绝,尤其是他自认为自己已经极通情达理讲道理的情况下,李进居然还敢再三说不,本就脾气火暴的他,焉能忍受此等奇耻大辱,见李进靠近,二话不说,一巴掌扇了过去。 “小心!” “啊……” 贾蔷在其身后适时一拉,李进本身也有武艺在身,往后一仰,想要躲开这一耳光。 却不想华安的指尖却打在了李进的脖颈处,“啪”的一下,一块“喉骨”掉落在地。 贾蔷看着失衡倚在他怀里的李进,光洁的脖颈上哪里还有什么喉结,一时间皱起眉头来。 怎么可能? 他居然一直没发现,这么毒吗? …… 第0048章 得胜 “啊!!” 李进不仅丢掉了男人的喉结,连声音都变了味。 这一变故,彻底让她失去了往日的精明,一时间不知所措。 不知所措的,还有金沙帮的一众帮众,连他们都怔怔的看着这一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老帮主的公子,金沙帮的少帮主,怎么……怎么…… 怎么突然变成娘们儿了?! “哈哈哈哈!” 华安看着原本秀美过人的少帮主忽然变成了大小姐,眼睛都放起光来,大笑道:“好!好!真是了不得!!古有木兰代父从军,如今也有金沙帮的大小姐,代父执掌帮派!我喜欢!如果你成了本公子的人,现在咱们是不是一切都好说了,嗯?” 李进闻言,脸色陡然一白,从贾蔷怀中挣脱出来,站稳在地,沉着脸道:“少侯爷,请你自重。” 李进的声音,如百灵歌唱一般,出奇的好听。 贾蔷忍不住看了看地上那个假喉结,再想想先前她带有磁性的男中音…… 心里纳闷道:还能这样? “别看了,不是说交给你吗?你……” 见华安得意之极,炙热的眼神中有志在必得之意,李进只觉得遍体生寒,又见贾蔷居然还在盯着那假玩意儿使劲的瞧,气恼催道。 “哈哈哈!你还指望这个小白脸儿?宁国府?宁国府的贾珍我见过,他儿子虽记不得叫什么玩意儿,却也不是长这样的,正派玄孙?他如今连宁府嫡支都算不上,你还指望他?今天就是贾珍来了,我要纳你进门儿,他敢放一声屁,我就砸烂他的狗头!” 华安大笑不已,一步上前,抓向李进,大声道:“娇滴滴的娘们儿一点意思也没有,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你放心,必正经纳你进侯府,少不得给你一个侍妾的名分,比在这破烂胡同里,跟一群臭烂苦力喝苦水井强一万倍!” 李进闻言大怒,可是又碍于华安的身份不敢还手,连连退步。 只是华安紧追不舍,李进只能逃到贾蔷后面暂做躲避,心里对贾蔷满满怨气,早知这样中看不中用,方才就该直接卖了算了! 却不想正当华安一只手紧追不舍抓过来时,一身月白斓衫怎么看都是文弱书生的贾蔷却毫无征兆的突然出手,一出手就握在了华安右手臂上的关节处,只那么顺势轻轻一扯,众人却听到“咔嚓”一声,继而又是一声闷哼,然后就见刚刚还肆无忌惮要逼女成妾的华安,以一种颇为狼狈的姿势,被清瘦的贾蔷反手擒住,动弹不得。 “大胆!” “放手!” “找死!” 聚义堂上二十来个淮安侯府亲卫见之惊怒,齐齐上前怒喝。 贾蔷身后,铁头和柱子一起对铁牛吼道:“铁牛,快上前护住大爷!” 铁牛红着眼,壮如黑熊的身体微微颤栗,他心中有无尽的恐惧,但这一刻,看着气势汹汹逼向贾蔷的淮安侯府亲卫,他“吼”的咆哮一声,两步站出,挡在贾蔷身前,而后双拳紧握,朝淮安侯府怒声咆哮: “吼!” “吼!” “吼!!” 那模样,当真如黑熊怪现世一般,在淮安侯府诸亲卫眼里,恐怖如魔。 真是日了哦,这他娘的到底是啥子玩意?! 一时间,聚义堂安静了下来。 淮安侯府的亲卫大多没经历过杀场,面对此情境哪里敢再乱来。 一旦惹得这黑熊怪大怒,动起杀性来,此地岂不要成修罗场? 别说他们,就是金沙帮众,也一个个面色发白。 尽管他们先前已经打听过,贾蔷这个姐夫就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看起来和恶鬼一样凶残,可性格比绵羊还弱。 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眼前这一幕让他们谁都不肯相信传言了,这叫草包? 这时,淮安侯府诸亲卫中一个年岁较大的中年护卫抱拳道:“既然是宁国公后人,说起来都是勋贵一脉,还请这位大爷先将我们世子放了,真弄出人命来,今日在场的人,谁又能幸免?” 贾蔷擒着痛的说不出话的华安往边上移了移,和说话的护卫对上了面,淡淡道:“今早神武将军府的冯紫英对我说,昨日之事,一夜间整个神京顶级高门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要我不仗势欺人,便没人敢欺我。看来冯紫英这话说的有些破绽,至少,堂堂淮安侯府就不知道我,所以才会欺上门来,伤我的朋友,还要抢我的方子。” 这番话一出,淮安侯府的侍卫头登时一怔,狐疑的看着贾蔷,问道:“敢问这位大爷高姓大名?是贾家哪位……” 话没说完,他似突然想起什么,面色猛地大变,看着贾蔷不可思议道:“贾家?你就是入了太上皇眼,得他老人家喜爱的贾蔷?!” 贾蔷呵了声,却未再看那侍卫,而是看向面色明显变了一变的淮安侯世子华安,淡淡道:“没错,我就是贾蔷。” 华安面色那叫一个精彩,他不是没听过这个传闻,但也只是如过眼云烟,根本没往心里去。 诸多元平勋臣世家,全部的精力都落在猜测太上皇出宫,还是携宁王出宫的事上。 至于偶然夸赞了一个溜须拍马的毛头小子,谁会在意? 一个佞幸小人,还出身没出息的开国功臣之后,甚至还不是承爵人,连点风浪也翻不起,实在不值得留意。 然而华安没想到,本以为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的佞幸小人,此刻居然正押着他抬不起头来:“卑鄙小人,放开我,有种你我一对一的较量一场。” 贾蔷好奇:“刚才我是多对一赢的你么?” 华安心里那叫一个憋屈,怒声道:“偷袭你还有脸说?” 贾蔷同情道:“你正面攻来,我反手还击,何来偷袭之说?” 华安差点气炸,咬牙道:“你果然是佞幸小人!” 贾蔷看着他目光愈发悲悯,道:“我昨日于醉仙楼所言,初时根本不知道太上皇会听到,所以,句句皆是肺腑之言。若非如此,你以为圣明如太上皇,会听我一个白身草民的浅显之见?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你这元平功臣之后,居然认为我说的都是佞幸之言。呵呵,好一个淮安侯世子,好一个淮安侯府!你们心里到底是怎样想太上皇的?还真是大燕的好臣子啊。” “你……你,你放屁!” 华安闻言心头一紧,破口大骂,就想挣扎起身,可被扣关节实在太痛,一挣扎又是一声惨叫。 贾蔷问道:“现在怎么说?我到底是不是佞幸之臣?” 华安一张脸也不知是因疼痛所致,还是因为憋屈羞愤所致,紫的发黑,一字一句道:“是我信口开河,你非佞幸小人。” 贾蔷呵呵了声,松开手将他放开,道:“知错就好。” 华安一得自由,眼睛都红了,怒声骂道:“老子锤死你个卑鄙小人!” 说罢,举着左拳朝贾蔷挥了上来。 他依旧坚信方才只是卑鄙的贾蔷偷袭才失手,这个看起来连只鸡都杀不死的穷酸,就是他单手也捏得死。 不然,他这些年在军营里的打熬都白费了!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面对他凶猛挥拳攻来,贾蔷居然没求救,非但不退,反而往前急迈了一步,侧过身子,出手如电,再度捏住了华安的右臂,猛然一拐…… “嗷呜!” 华安疼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瞪着贾蔷,恨不能咬碎他。 可是这一次,不止是他,周围人也都看了出来,这贾蔷看起来是清瘦,力气或许也没那么大,可是却绝非弱书生。 他们自然不知道,前世贾蔷虽只是一工科狗,可他爷爷却是正经的沧州老武师,一手八极拳老辣之极。 不过贾蔷因为吃不得苦,所以没学得八极精髓,但在八极巧劲上,却格外有几分天赋。 真要正常放对,肯定敌不过自幼打熬筋骨的华安,可他先出其不意伤其一臂,再故意激怒于他,让他失去理智来攻,胜过他,实胜于心计,而不是勇武。 但落在别人眼中,却不是这样看了,薛蟠激动的好似他打了胜仗一般,兴奋的几乎无法自抑,跳脚大声吼了声:“好!!” …… 第0049章 谈和 身边人虽然高兴,贾蔷面色却依旧平静。 第一次是出其不意偷袭得逞,第二次先以激将法乱其心智,再欺负一缺一条胳膊的残疾人,与其说是身手过人,不若说是心智冷静沉着,非以力量取胜。 他再度随手放开了华安,道:“李进之所以不答应你,是因为她没办法答应你,因为这桩生意的根本,烤肉秘料的配方,是我的。就连她都不知道,又如何能答应你?” “你的?”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了华安的意料之外,他皱起眉头看了眼站在贾蔷身后的李进,咬牙道:“那你先前为何不说?” 贾蔷不用李进回答便说道:“那是因为我告诉过她,不准将此事告知别人。我是读书人,要考取功名。不想让人以为,我是利欲熏心之辈。” 华安闻言嗤之以鼻,一边抱着手臂,一边冷笑看着贾蔷,道:“读书人?你这身手,读个球攮的书!你以为解释这些,我就会放过你?” 贾蔷好奇问道:“说说看,你能奈我何?” “你……” 华安虽然心中有所想,可也明白,嘴里是万万不能说出口。 他要是敢说,太上皇早晚要驾崩,等太上皇死后,淮安侯府随手就能捏死贾蔷,那就中了这白面奸人的贼计了! 不过,他也非善类,冷笑道:“奈何不得你这卑鄙小人,我还奈何不得这狗屁金沙帮?咱们走着瞧!” 说着,目光如刀一般,冷冷剜向李进。 李进见之,明显目现苦色。 她虽然敢和华安一对一的比武论生死,可是面对淮安侯府的莫大权势,她又如何能护住金沙帮和太平街里两千多老老少少? 贾蔷看着华安,眼神明显失望道:“好蠢的东西。” 华安闻言大怒道:“你敢辱我?” 贾蔷道:“连我这样身上只担着寥寥数人生活的人,尚且知道做人不可意气用事。除非遇到了要紧的利益之争,否则等闲不要与人结仇。你我本无冤无仇,是你强要以二百两来入伙我的生意,我不愿,作罢就是,你也没有可能从我手中强得秘方。可你又是仗势动手,又是逼迫我的朋友,如今居然为了一时意气,还准备报复金沙帮……” “那又怎样?你又能奈我何?” 华安借用贾蔷之言,冷笑反问道。 贾蔷淡淡一笑,道:“你自然可以报复金沙帮,但你报复后,却得不到丝毫好处,还会结仇于我。我这个人轻易不与人结怨,寻常一点口角矛盾,很少放在心上,因为不值当。但你若动了我的人,那就是大仇。我保证,十年报不了仇,二十年也会报,二十年报不了,三十年总能报。我若无能,这一生报不得仇,也不会人死而恨消,必会留恨于我的子孙,叮嘱他们继续报仇,直到大仇得报方休。但我想,我总不至于如此废物,连生平大仇都不能亲手报之。所以,你淮安侯府自然可以为你出口气,扫平金沙帮,然终有一日,我会亲手奉还给你们。” 华安看着贾蔷清冷的眸光,心里有些发寒。 怪道他老子酒后常骂朝廷里的文官都是狗娘养的阴贼,就会背地里的捅刀子,杀人不见血! 果真没说错啊,居然有如此冷静的威胁,虽语气平淡,却让他寒到骨子里。 华安狠狠的盯着贾蔷,咬牙恨声道:“姓贾的,你不会以为,今日之辱,我华安会因你一句话就忍气吞声咽下去吧?我告诉你,你少做他娘的白日梦!我淮安侯府会怕你一个走了狗屎运的下流种子?你以为我还会等你躲在耗子窝里来暗算?等着吧,早晚叫你死都没地儿埋!” 贾蔷呵了声,道:“那就怪不得我今天就先敬你家一杯了……也罢,提前知会你一声,看你有没有解难之法。其实很简单,只要让人把你今天骂我是佞幸之人,在太上皇前说的是佞幸之言的话传出去,我实在想不到你们淮安侯府会落下什么好来。如今好些人都在私下里骂我,可没人敢明着骂,缘由为何大家心知肚明。你们淮安侯府却是厉害,这个时候敢为天下先,来当这根出头的椽子……少侯爷,淮安侯府也不会没敌人对手吧?我起个头,大戏自有与你家侯府实力对等的高人去唱。我想到那时,你们淮安侯府的传承,怕是要落不到你身上了,你老子能得个善终都算祖宗积德。” 华安闻言,面色大变,看向贾蔷的目光里,渐渐显露危险之色。 贾蔷好笑道:“怎么,你还想杀人灭口?说你蠢货,你还真够蠢的可以,你这是生怕淮安侯府不灭门哪……罢了罢了,不逗你这样的实诚人了,没难度,所以一点意思也没。再者,也是我心地良善,不忍为了这丁点小事,灭一功臣之族。 华安,生意不是这样做的。做生意,无非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过程,是要谈的。其实只要你能放下你的架子坐下来谈,自然能谈出一条共赢的路子来,何须打打杀杀,结成死仇?当然,你也不要以为我愿意和谈是怕你淮安侯府,我之所以愿意退一步,只是看在你先前还愿意出二百两银子,没有直接强抢的份上,在我看来,你还算不上一个坏人,还算守规矩。所以,这件事还有的谈。” 此言一出,聚义堂上的气氛登时舒缓下来,众人心里都悄悄松了口气,也都觉得后背发凉,被冷汗打湿,包括华安。 没理会亲兵队正拼命给他使眼色,华安看着贾蔷,怀疑道:“你想谈?你肯给我方子?” 贾蔷摇头笑道:“不是我想谈,是你想谈。你想得到方子,还答应不触碰金沙帮的利益,在我看来,无非是想在军中操使。毕竟,烤肉的味道应该极对军汉的胃口。又或是,到外省去做?” 华安闻言,再吃一惊,看着贾蔷道:“你怎么知道……好吧,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肯不肯把方子卖给我?你留着也没用,军营附近没劳什子金沙帮银沙帮的存身之地,不若给了我。” 贾蔷摇头道:“方子肯定不能卖,但是可以合作。天下大利,自该由天下人来分享,我从未想过要一人独占。但是,谈合作要有谈合作的态度,至少要彼此对等,而非贵府这般,咄咄逼人,威胁强迫恐吓一起上马。” 华安闻言,死死的盯着贾蔷看了半晌后,用唾沫润了润有些干裂的嘴唇,点头道:“很好,原来开国功臣的后人,也不全是废物草包,贾蔷,你是个人物,我小瞧你了。” 贾蔷点了点头,没理会这些评价,他道:“合作的事……我想,就不必我们亲自来谈了吧?具体如何合作,如何让彼此都能获利,就由掌柜的来谈吧。只要贵府能以诚信诚心来合作,必有一份不菲的回报便是。” 华安抽了抽嘴角,道:“好,那回头我打发家里管家来谈,你可不要让我吃亏,最近缺银子使……”说罢,目光又落在贾蔷身后的李进脸上,眨了眨眼睛,问道:“这娘们儿,能不能让给我?你若让给我,从此我就认下你这个兄弟!今日之事,也一笔勾销!” 贾蔷闻言,回头看向李进,就见李进面色煞白,朝贾蔷使劲摇头。 这个世道,对女子极为不易。 若无权贵相互,她是绝对逃不脱另一个权贵之手的。 华安有一百种法子逼她就范,因为金沙帮底子就不干净…… 金沙帮的老少爷们儿或许还巴不得送她去给少侯爷当小妾,以保太平街的太平。 不过,她还是很幸运。 贾蔷回过头来,摇头道:“恕难从命。” 华安闻言,气呼呼的瞪向贾蔷,不过稍许后又哈哈一笑,道:“好!不愧是能伤我的人。要是你果真让了,我也只拿你当个瓜皮。连自己的娘们儿都护不住,那还算男人吗?像我……” 说的兴起,下意识的去拿手去拍胸脯,结果牵动了伤势,登时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下来。 贾蔷见之,上前拉住他僵直不敢动的手臂,一推一送,只听“咔嚓”一声,脱臼的关节就恢复原位了。 华安悄悄的转了转手臂,发现居然不疼了,登时大喜过望。 不过他发现贾蔷依旧那副不咸不淡的神情,喜意一滞,无奈摇头道:“你们这些读书秀才,最是没劲,不过你算好的。得,那就这样罢。今日也算是不打不成交,以后你就知道我华安是什么样的人了。” 贾蔷轻声笑道:“不用以后,我现在就知道。” 华安奇道:“你怎么知道?” 贾蔷道:“少侯爷若果真是霸蛮无礼之人,也不会愿意出二百两银子入伙了。” 此言一出,华安又哈哈大笑起来,昂起下巴,看着贾蔷道:“说的不错,若我果真是个黑了心的,也不会有今天这一出了。” 他目光不善的扫过金沙帮众,最后又停留在李进脸上,再问贾蔷道:“果真不能让给我?我想起来了,她还不是你的女人,你和我一样,压根儿不知道她是个娘们儿!” 贾蔷摇头道:“少侯爷,恕我轻狂一句,强抢民女的下三滥,实在没资格与我同行。” 华安闻言,先是怒瞪起豹眼来,可看了稍许,又仰头狂笑起来,连声道:“好!好!好!真是越来越对老子的脾性了!不逼就不逼,不过只要她不是你的人,那就早晚都是我的!我说,你干脆也别念那些馊书了,跟我去军里,贾家在军里还是有些势力的,再加上兄弟你的能力,将来跑不了一位军机!” 贾蔷无语的看着他,道:“你这还没吃酒,怎就上头了?军机是你能安排的?” 华安闻言又是一阵大笑,看来笑点是有些低…… 他最后拱手道:“今儿算是不虚此行,没得一娘们儿,得一意气相投的朋友也成!贾蔷,你等着,回头我去找你,带你去让那群只会舞刀弄枪的粗胚们瞧瞧,我华安其实也是读书人,他们要是不信,就让他们看看我兄弟,哈哈哈!” 大笑说罢,却不再啰嗦,拱手一礼后,带着一众亲卫一阵风般离开。 看着这群人的背影,贾蔷轻轻呼出了口气。 不过,余光中,却看到一双明眸,正含着怨气的看着他…… …… 第0050章 相托 “你这样看我作甚?” 贾蔷见近在跟前的李进拿一双眼睛饱含幽怨的看着他,不由皱起眉头问道。 他虽读过红楼,但本心,还是工科男的心。 李进:“……” 先是一阵无语后,她将地上的“喉结”捡起,重新卡在脖颈处,干咳了两声后,声音恢复成磁性男中音,对聚义堂内二十来个金沙帮精锐道:“你们先出去,此事回头自有交代。” 一众金沙帮众或面色凝重,或依旧呆滞,或目光闪烁,显然军心不稳。 在两位长老和几个头目的带领下,二十余人先后退场后,李进又对贾蔷道:“能否请大爷的人暂且出去,我有事与大爷相商。” 贾蔷闻言,看向薛蟠等人,原还以为薛蟠会不依,要留下看热闹,没想到他却第一个响应,连连招呼铁头、柱子和还在喘粗气儿的铁牛出去,边走还边同贾蔷挤眉弄眼,模样快活之极…… 待聚义堂上只剩二人时,李进坐倒在椅子上,仰头喝尽一盏茶,长呼一口气后道:“现在怎么办?” 贾蔷莫名:“什么怎么办?” 李进气的眼睛一瞪,道:“真是好大爷,你刚才没听到那混账怎么说的?” 贾蔷闻言恍然,而后摇头道:“这你放心吧,华安此人终究还是守规矩的……” “他守个屁啊!” 没等贾蔷说完,李进就恼火道:“你们这些贵爵子弟,彼此对等时倒还守点规矩,可对上我们这样的卑贱百姓,规矩算什么!我们在你们眼里,又算什么?怕是连条好狗都不如!我有什么资格和你们谈规矩?刚才要不是你在,他要抢我走,谁敢拦?便是金沙帮里的叔伯兄弟,怕也巴不得我去给他做小老婆,以保全这条太平街的太平!” 想起之前自家长辈弟兄们的眼神和态度,李进只觉得心寒,红了眼圈。 不过她也不会怨恨他们,因为她知道,若是敌人是江湖帮派,那这些叔伯兄弟哪怕死也要去拼命。 可对手是一座武侯府…… 好似一个孩童面对一座刀山一般,连一丝一毫的反抗余地也没有。 贾蔷见她这模样,宽慰道:“华安也是要脸面之人,我说了你是我朋友,他不会再强逼的。” 李进看着贾蔷,吐出口气来,道:“你还未成亲?” 贾蔷抽了抽嘴角,无语的看着她。 他虽没甚门地之见,他眼下也谈不上什么门第,可讨老婆不是这样讨的。 对不起,告辞,告辞! 见他这幅敬而远之的模样,李进一把拉住贾蔷的胳膊,郁苦道:“没想高攀你去当你的正房,我这样的江湖丫头,卑贱下流,岂敢妄想你这国公子孙?” 贾蔷摇头劝道:“你想多了,我自幼父母双亡,遭遇……比你好不了多少。我只是觉得,你突然男变女,又谈什么婚嫁,实在有些荒唐。” 李进摇头道:“这世道,比这荒唐的事多得是。贾兄弟,你若愿意,我可许身为妾……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贾蔷提醒道:“你先把脖颈上那顽意儿取下来再说这些,不然怪怪的。” 李进气个半死,她自觉已经到了十面危机之时,可眼前这人却还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不过到底还是执拗不过贾蔷的眼神,将那小喉结取了下来,声音登时又变成了百灵般脆甜:“行了吧?” 贾蔷实在好奇,就算前世的科技手段也做不到这一步吧? 不然那么多变性人,也不会顶着奇奇怪怪的嗓音度日。 “别看这个了!” 李进见贾蔷只是盯着她的喉结看,气恼道。 工科狗出身的贾蔷却还是忍不住,正经发问:“请问少帮主,这个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李进也真的好奇:“你果真不想要一个我这样的小妾?你是不是觉得我粗鄙不堪,不配服侍于你?” 贾蔷好笑道:“你若甘心为人妾,直接答应华安不就完了。他还是淮安侯府的世子,将来至少一个一品将军,不比我强得多?” 李进垂下眼帘道:“你当我是那等没见识的蠢女子,以为走点运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豪门里的婢妾,不过是权贵们的顽物,还要忍受家里大太太的折磨,光站规矩就能站死半条命。就是生下了一儿半女,也养不到跟前,以后连自己生的儿女都瞧不起自己,恨不能托生在太太肚子里……那叫什么变凤凰?怕是生不如死。你不一样,我使人打听过你,知道你的处境。所以,才想把这后半生,托付给你,只要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贾蔷想了想,问道:“什么条件?” 李进抬起眼睛,看着他道:“希望大爷能容我继续留在金沙帮,还有,日后……若能得一双儿子,能许一人姓李,继承我家香火。” 说着说着,李进的声音越来越低。 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她自己也知道,这个想法有多么过分,简直欺人太甚…… 莫说是贾蔷这样出众的人,便是寻常百姓家的男子,也不可能允许自家媳妇有这种大逆不道的念头。 可是,金沙帮是李家几辈子的基业,为了传承这份家业,李进自小便被充当男孩子养,针织女红一概不会,拳脚功夫却是一等一的高明。 身上常年裹着修身的布,皮肤粗糙,嗓音能变,也是因为十多年来一直用小技巧训练所致。 为此,她不知吃了多少苦,偷哭过多少回。 她为何想尽办法做生意赚钱,而不是像帮里老人建议的那样,遵循祖法,跑镖闯江湖养家? 那是因为跑镖的路上,女人是最不方便的,莫说洗澡,就是拉屎撒尿都困难。 她是最爱清净的人,却因跑镖路上实在不便,悄悄尿过裤子…… 然而就是这样难,她也要保住李家的家业,不然,非要将她卧病在床多年的老子生生气死。 她爹原是准备让她招人入赘的,可是就算是入赘的人,又哪里抵得住淮安侯府的势力?她也看不起入赘的男人。 今日贾蔷的表现,却让她看到了希望,近乎完美的希望。 出身虽有些复杂,但眼下关系极为干净。 没有高堂父母在上,和贾家关系紧张,族亲之间亦是平平,也就少了会阻碍她那些条件的绝大多数障碍人。 虽带着一身书生气,却没有一丝迂腐的酸味。 今日更是站在她面前,拦住了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的淮安侯府。 这样的人,一旦错过了,就不可能再遇到了。 而且李进觉得,此事必须要趁早,要杀伐果决! 越迟,贾蔷的地位越高,她的希望就越小。 真要等他一飞冲天后,怕是给他当老妈子人家都嫌弃她笨手笨脚不会针线…… 李进是个果敢的性子,所以要抓住这个机会,解决困扰她心头多年,让她每每深夜难眠的问题。 只是,他会答应吗? 看着贾蔷这张俊秀之极的脸上,那双眸光清冷的丹凤眼,李进怀着担忧和憧憬的心情,渐渐失了神…… …… 第0051章 警告 “蔷哥儿,如何了如何了?” 贾蔷自聚义堂而出后,守在门外早已不耐烦的薛蟠一下蹿了过去,双手举起一对大拇指对碰对,挤眉弄眼问道:“蔷哥儿,你可以啊,算算钟儿,都快一个时辰了,蔷哥儿,你果然够强!” 附近金沙帮众们一个个面色黑沉,若非今日之事,再加上贾蔷身边的铁牛,他们非把薛蟠撕碎了不可。 贾蔷摇头道:“薛大哥说哪里话,我不过是和少帮主商议如何继续经营烧烤营生。” 薛蟠闻言登时恼了,直剌剌道:“蔷哥儿,你糊弄你薛大爷,当我是傻子不成?我就问你,她现在是不是你的人了?” 周围金沙帮众,尤其是金沙帮两位长老,都紧紧盯向贾蔷。 贾蔷闻言顿了下,点点头道:“是。”但有一言未尽,这侍妾目前只有名而无实。 他自忖虽非正人君子,但也不愿趁人之危。 最重要的是,他是人,不是只想交配的牲口。他对李进,不,应该是李婧,目前还谈不上什么喜欢,先前还一直以为是男人来着。 不过,既然李婧一心想成他的妾侍,且道明了缘由,哪怕是从互利互惠的角度去思量,他觉得答应下来也无不可之处。 李婧问题的症结在于,要生二子,这个好说……可改一子姓李,且任由她留在金沙帮,继承壮大李家祖业,不能在贾蔷身边朝夕服侍…… 这等事对这个世道的人来说简直是无礼之极,甚至是大逆不道! 根本没人能容她这般。 若是贾府里赵姨娘敢申请让贾环改成赵环,她也不服侍贾政,不给王夫人站规矩,而是去赵家忙活,那贾母非让管教嬷嬷打烂她一张脸不可。 这不仅是撞客了,也想瞎了心了! 可对前世穿来的贾蔷来说,这实在算不得什么。 在他那个年代,孩子随父姓还是随母姓已不算大事。 至于伺候丈夫,给大老婆站规矩…… 呵呵,这种二币想法也只能是幻想。 再者,金沙帮是一个难得可用的势力,也还算干净,没甚十恶不赦的劣迹。 目前来说贾蔷还可狐假虎威,借着太上皇先前一言谋求自保。 但贾蔷并不觉得,这一句话能保护他多久。 且不说太上皇会不会很快将他置于脑后遗忘,就算不忘,贾蔷昨日观太上皇的脸色,也很难谈是健康老人的脸色。 谁知道他还能高寿几何? 所以,贾蔷心中深有危机感。 而金沙帮这支人手对他来说,绝对是一支优质的力量。 运用的好,关键时候起码能够自保。 因此,他不拒绝和李婧发展一下关系。 只是暂时还不必脱光衣服去滚床单,因为他今年还不到十六岁,而前身已经逛过不少回青楼,还在宁府也乱搞过,将身子骨糟践的不轻。 尽管重生以来,他每日里必抽出一个时辰来锻炼,可目前来说,成效并不显著。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靠偷袭来取胜…… 所以贾蔷以为,他现在还是少近女色多壮根骨的好。 当然,身子虚这等话不能同李婧明着说…… 贾蔷只道他不愿趁人之危,不过愿意先给予李婧侍妾之名,庇护于她,免受华安骚扰。 至于夫妻之实,且等日后生出感情再说不迟,他不急,也不会强迫。 却不想,这番敷衍之言,更让李婧对他更高看一眼,自觉没有所托非人。 拉着他进了后宅,和一个昏迷修养在床榻上的枯瘦老人见了见,算是全了礼,自此便为贾门人。 她本要亲自送贾蔷出来,只是见她在老人病榻前哭的眼都肿了,贾蔷倒是第一次使出了大老爷的架子,命她在屋里好生休息,就自己出来了。 况且有些话,她在也不好说…… 而听闻贾蔷承认后,薛蟠喜的无可无不可,连声问道:“弟妹怎不出来见我?既然成了一家人,她该出来拜我这个大伯才是!” 贾蔷无奈解释道:“她老子病重,刚在病榻前哭很了,我让她先好生歇着了。” 薛蟠闻言,登时恨铁不成钢道:“蔷哥儿,你这样怜香惜玉可不成!女人不能给好脸子,该打则打,该骂则骂,你越惯她,她越上脸。这一点,你该向我学,谁不听话,你就先推她一跟头然后狠抽几鞭子再说。往后,保准她不敢再跟你拿大!” 贾蔷无语道:“薛大哥,各人有各人的路数,我和你不同。” 说罢,也没继续和他扯淡,而是走向一群面色不善,又有些迷茫还有些激动亢奋不安分的金沙帮众面前,淡淡道:“你们知道,刚才淮安侯府华的少侯爷为何敢视金沙帮如无物,想骂就骂想啐就啐,更想直接抢走你们少帮主,然后一口吞下金沙帮吗?” 一众金沙帮众在两个长老周围,目光更异的看着贾蔷。 虽不知他们抱着什么心思,但大多数不是善意,而是猜疑忌惮…… 贾蔷也不需要他们回答,呵呵一笑,道:“那是因为金沙帮干过太多上不得台面的勾当,譬如,收太平银子,替赌坊青楼看门护院保太平,虽未杀人,可伤人却不知多少。这些事,没人追究也则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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