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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去后面问问梅姨娘,是现在与我回衙门,还是稍会儿,盐院衙门派人来接?” “你少拿盐院衙门压人,天子已下旨意,裁撤盐院衙门,以后盐务都归两江总督来管!今日你在梅家伤了人,不给个交代,休想离开!” 梅玖见贾蔷如此轻贱梅家,早已压不住怒火,嘶声厉吼道。 贾蔷闻言,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不过随即,他简直忍不住想要大笑出声! 林如海这个时候派他和梅姨娘来梅园贺寿,分明是在表明其爱屋及乌之志,也是对外表明了,他要庇护梅家的态度。 他是快要走了,要回京任职。 可就算回京,他难道还护不住区区一个梅家? 以他这些年的功绩,和他这些年在江南官场的人脉,护一个梅家也算难事? 梅家只知道这些年林如海不怎么管他们,多年未曾上门,似根本看不起他们…… 可他们却不想想,若果真没有沾林如海的光,就凭这一窝子草包,也想将梅家发展到今日之势? 因为眼界格局不同,也就使得人的愚蠢,变的没有了底线。 终于探明缘由后,贾蔷也懒得在此处多留,目光清冷的看向梅玖,讥讽道:“交代,你梅家也配我给你们交代?” 此时偏厅内一神情有些懒洋洋的十七八岁锦衣公子哥儿站起来笑道:“刚才人家要走,是冯佐和冯佑非要拦下人家不让走,说了些膈应人的话不提,还是他两个先动的手,只是技不如人罢了……” “徐臻,住口!” 徐家家主徐明和面色大变,厉声喝道:“偏你这个小畜生知道的多?” 名唤徐臻的年轻人嘿嘿一笑,不再多言。 贾蔷侧眸看了他一眼后,就听梅珣淡淡道:“既然是你动了手伤人,你就先给冯老爷磕个头认个错,再去客房里待着罢。等寿宴结束后,我亲自带你回盐院衙门,请林大人发落管教你。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我想,林大人不会徇私的。” 说罢,梅玖冷笑一声,往后一招手,立刻进来四个豪奴,上前要拿贾蔷。 贾蔷生生气笑,几无力吐槽,道:“看来这些年,我姑祖丈的手段还是太仁慈了些……你们梅家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姑祖丈就算不当这巡盐御史了,也多半是回京高升,又不是败了,你们脑子进水了?” 梅玖不耐烦道:“我们梅家管他是高升还是败了,这些年我们就没受过他什么恩惠,他也没登过我们梅家的大门。” 贾蔷这下愈发明白梅家的想法了,梅家居然以为没有承受过林如海的人情! 如今林如海要走了,他们估计以后更沾不到什么好处了,所以才冷淡对他? 也不对,冷淡相对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这是要给别人看的! 给谁,给冯家?给盐商? 贾蔷看着梅家诸人,心里冷笑,梅家怕是自觉没承过林如海的好处,所以现在不想承受承林如海的仇家…… 想通此节,他对梅家这起子脑洞往天上飞的蠢货彻底无语了。 不过,看着就要上前拿他下跪的四名壮汉,贾蔷冷笑一声,然后一个箭步上前,一把锁住了梅珣的喉咙,冲着面色大变的梅玖众人寒声道:“京城醉仙楼上,太上皇尚许我做一世闲人,除天地君亲师外,余者皆可不跪。尔等土鸡瓦狗一样的货色,也配让我下跪道歉?给我滚开!” 一众扬州城内数得上的人物,都被贾蔷这种亡命徒做派给震惊了。 他们不是没见过亡命徒,甚至手下都豢养着一批。 可何时有人胆敢在他们跟前放肆? 难道说,京城来的,都这么虎么? 遥记当初林如海不过而立之年初至扬州,执掌盐院衙门,八大盐商当时富可敌国,更有捐银迎驾太上皇,得太上皇盛赞之功,谁将一介书生放在眼里? 却不曾想,仅仅蛰伏半年功夫,林如海就以雷霆手段,连灭两门,江南震怖。 如今,这林如海的弟子,倒比他还更粗暴些。 先打的冯家两位公子满脸是血倒地,又将堂堂梅家扬州高门骂了个狗血淋头,眼下更是直接以梅家家主为人质…… 彪悍至斯,令人大开眼界! “贾蔷,你疯了?还不赶紧放人!我大哥有半点闪失,你今天休想走出梅园!” 梅玖、梅顾等梅家人见梅珣居然被锁喉擒拿,一个个目眦欲裂,恨不能将贾蔷扒皮拆骨,厉声吼道。 冯家、徐家并四大盐商家主也纷纷开口道: “先放人!” “成何体统,速速放手!” “好大胆!这里是扬州府,不是你能撒野的地,立刻放手,不然……” “不然怎样?” 白家家主白元的话没说完,就听到身后一道清寒之声响起。 众人回头看去,随即齐齐面色大变。 盐院衙门侍御史陈荣,此刻身上再无一丝往日里的和气儒雅,反而煞气惊人。 其身后,跟着一队百余煞气腾腾的盐丁,执枷拿锁,如虎狼之视。 看到陈荣如此,梅家人唬的一时失声,冯健出列道:“勉仁兄,此为何意?” 白家家主心中紧张,质疑道:“陈大人,就我所知,如今天子已经传旨,裁减盐院衙门。两江总督昨日在江宁升衙,旨意已达,盐院衙门如今似乎已经没有调动盐丁的权力了吧?” 陈荣面色冷峻,沉声道:“总督大人此刻就在盐院衙门,此令,为总督大人执掌盐务后的第一道政令。” “到底是什么令?!” 冯健颤声问道。 陈荣看着他,眼中难掩失望和惋惜,沉声道:“奉总督令,冯家罪在豢养清河帮,为祸扬州。梅家之罪,涉嫌私盐。本官今日,特地前来缉拿冯家和梅家上下!敢有抗令者,就地斩首!” 冯家父子闻言自然如遭雷劈,可真正恐惧的,还是梅家。 盐商一旦沾上这个罪名,就没有可能再洗白。 哪家盐商不倒腾点私盐? 只是量多量少的区别。 只要不过分,官家大多数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按时交纳盐务课税,平日里多捐赠些善银就好。 可一旦去查,那就说明判了死刑了。 梅珣被贾蔷锁喉擒拿之时,还能保持面不改色,可此刻,却面如土色,体如筛糠,眼神里满是哀求的看着陈荣,颤声问道:“陈大人……林大人何在?” 陈荣闻言,目光阴冷道:“御史大人与总督大人乃相交十数年的老友,原本自然可为你梅家分说一二。只是,还未等大人开口,今日梅园之事就传回了衙门。哼,大人亲派弟子前来祝寿,却只能坐在偏厅,还有人敢逼他跪下赔罪……好啊!真是开了眼了!你们就一起去大牢,好好论论到底怎么赔罪吧!” 贾蔷随手放开了梅珣,任他瘫软在地,在众目注视之下,用帕子擦了擦手后,走到陈荣面前,微微躬身一礼,轻声道:“师叔,若无事,我就先接姨娘回衙了。” 陈荣闻言有些意外,没想到贾蔷居然不趁机狠狠踩一踩这些人的颜面,不过如此更好…… 他点头道:“去罢,大人和两江总督半山公正在忠林堂谈话,也在等你回去呢。” 贾蔷:“……” 日哦,怎么会是那个倔老头? 那他在江南的日子,怕不会太好过了…… …… 第0162章 艰难 “蔷二爷,你从京城来咱扬州府都这么多天了,先前因为知道二爷你要在盐院衙门内侍疾,所以我等一直未敢叨扰。如今盐院大人身体已经康复,我等若再不尽尽地主之谊,就实在不够意思了。日后传回京城去,京城只道我们扬州府的年轻人一点不知待客之道。却不知蔷二爷何时得闲赏脸,咱们瘦西湖上吃几盏黄酒,赏赏扬州花色?” 就当贾蔷要走,偏厅里先前帮他说话的徐臻忽然大声笑问道。 只是这场合…… 这气氛…… 至少差点没让梅家和冯家人活活气死! 然而其他家主眼中,却无不眼露异彩,激赏的看向徐臻,并纷纷给各家子侄使眼色。 都是人精出身,各家子侄怎会不明白此刻如何站队? 因此纷纷附和起徐臻来,包括先前白家的白子清,和八大盐商中,未有长辈前来的四家年轻人。 “正是此理,咱们扬州府虽没法和都中神京相比,可也有几分趣味的。” “对,若连蔷二爷这样的锦绣人物来扬州,咱们都不招待一番,还怎有脸见京城同辈?” “必须的必须的,安排!” 然而却不想,最先开头的徐臻却又懒洋洋道:“诶,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你们想请是你们的事,我,子明、子峋还有元承四人,都是族里最不成器的,所以能聊到一起。蔷二爷,你若不嫌弃,今儿夜里咱们弟兄在瘦西湖画舫上给你接风洗尘,如何?” 白子清等年轻人闻言,无不面色一沉。 其他家主也纷纷变了脸色,盖因徐臻点名的,没一个是他们家中子侄。 都是那四家没来的盐商,打发来的家中不受器重的顽劣子弟,多是扬州府里出了名儿的浪荡公子,和徐臻一个德性。 不想,贾蔷居然笑了笑,道:“今晚上不成,另有长辈吩咐之事要为之……明天吧。” 徐臻闻言眼睛一亮,哈哈笑道:“好!那就说好了,明晚戌时,咱们就在瘦西湖的画舫上,不见不散!对了,蔷二爷,在下徐臻!” 说罢,就直冲冲的问徐家家主徐明和伸手道:“老爷子,给银子不给?不给的话,我就只能赖蔷二爷一顿东道了。到时候徐家这赖账丑名传到京城去,我倒无所谓,可大哥若是去赶考……” 徐明和第一次觉得,这个孽障儿子怎他娘的这么可爱? 因而连声笑骂道:“给给给,好生招待!若有闪失怠慢,仔细你的皮!” 白子清得了他老子白元如鸡眼般的疯狂暗示后,也强按下心中屈辱,赔笑道:“此等好事,不能让仲鸾都占了,我……” 然而他热情的看着贾蔷,贾蔷却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瞥过来,再不停留,大步离去。 白子清一张脸骤然涨红,继而转紫,最后发黑…… “嘿嘿嘿!” 徐臻歪着头吊儿郎当的站在一旁看着他的脸色,不厚道的笑出声来。 看着门厅方向,盐丁持枷而来…… …… 盐院衙门。 当贾蔷目送双目有些红肿的梅姨娘进了后宅后,方深吸一口气,心里有些忐忑的赶往忠林堂。 也不知,徐臻那一伙子若是知道他和两江总督有过节,会是什么反应…… 这群人,当真是鬼精鬼精的。 忠林堂内,看着贾蔷一步步不疾不徐的入内,韩彬一张老农脸上,却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目光审视。 不过,贾蔷在这样的审视目光下,反而心境平静下来,目光平视这老翁,步入中堂后,以礼拜下。 显然,梅园偏厅发生的事,林如海和韩彬二人都知道了,林如海的面色不大好。 不过没等林如海开口,韩彬就率先问道:“今日看到诸商之嘴脸,你还以为,太上皇大兴商事是好事?你堂堂宁国公后裔,在他们眼里,又算得了什么?你师如海简在帝心,堂堂探花郎,三品巡盐御史,只因一朝‘失势’,就被如此轻贱。自古以来,商贾不事生产,贱买贵卖,重利轻义,若是不加以严法,必生祸事!这些年来,礼乐崩坏至斯,你这黄口孺子,今日见到真章了否?” 贾蔷看了林如海一眼后,缓缓颔首,又摇头道:“半山公此言,小子只能认同一半。” 韩彬闻言,脸色一沉,冷笑道:“却不知还有哪些不懂的?” 贾蔷对这老头的霸道和自恋感到无奈,其实也正常。 便是在他前世,见到的一些单位一把手,至少一半都是如此…… 想坐一把手,或者一把手想坐的久些,若不以强威镇之,也的确办不好事。 贾蔷顿了顿道:“大人,小子敢问大人一句,大人仕宦三十载,是见过卑鄙下作的商贾多些,还是见过的厚颜无耻的官员多些?就卑躬屈膝,毫无操守而言,是商贾为祸更大些,还是官员为祸更大些?以小子浅薄的见识来看,不管官也好,商也罢,既有好人,当然也有坏的。只要有国法规矩时时约束着,不松懈,时时严查之,又怎会任其恣意放肆?当然,我学识浅薄,见识的也少,只能看到这一步,难免想当然。但大人这般问我,我只能这般作答。” 韩彬闻言,黝黑粗糙的脸抽了抽,打量了贾蔷好一会儿后,对林如海道:“如海老弟,看到了没有?这就是个滑不溜秋的驴粪蛋蛋!京里面弄出那么大的风波,他拍拍屁股跑扬州府来。到了扬州府也是不安生,在老夫跟前耍滑头。口口声声他见识浅薄,照他的意思,老夫若和他计较,岂不是和他一般见识浅薄了?” 林如海呵呵笑道:“若不是蔷哥儿志不在仕途,他这一沉稳心性,实乃名臣种子啊。” 韩彬闻言凝眸看向贾蔷,道:“志不在仕途?莫非,你是怕老夫寻你算账?” 当初韩彬警告过贾蔷,若是查出他有心弄鬼,必让他难在朝堂上有立足之地。 不过事后韩彬派人几次调查,发现贾蔷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提前知道太上皇圣驾御临醉仙楼。 以他的气度和胸怀,自然不可能和一个心怀君父忠义的小儿计较。 如今再加上贾蔷救了林如海,相当于为他挽救了一员新政大将,如此算来,先前的芥蒂也就算扯平了。 这会儿听闻他居然不务正业,自然心生不喜。 贾蔷闻言却摇了摇头,道:“半山公纵身负天下之望,贤德清名四海皆知,但我行事素来问心无愧,怎会畏惧大人?只是志不在此……” “那你志在何方?小小年纪,不好生进学,报效朝廷,心怀安邦之志,莫非只想一味的贪图享乐受用?” 韩彬眉头越皱越紧,口气也越来越重。 林如海依旧面带微笑的坐在一旁不言,他知道韩彬此人志高心坚,有宰辅之能,迟早会礼绝百僚,眼界之高,等闲朱紫大员亦难入其眼。 所以,这会儿提点教训贾蔷,并非是坏事。 贾蔷似也明白这一点,因此并未动怒,依旧气度沉稳平和,微笑道:“大人,不入仕途,不代表不读书,不进学。只是,小子非为做官而读圣贤书。” 此言一出,韩彬眉头一动。 就听贾蔷又道:“小子许是因为出身之故,早早听闻了许多官场上的腌臜事,虽也知难免,更知那等腐化堕落必须有人来斗争,以正压邪。可是,小子却不想妄自尊大。官场上能人辈出,也轮不到我……” “都如你这般想,天下大政谁来操持?!” 韩彬厉声喝道。 贾蔷闻言一怔,随即点头道:“半山公所言甚是,这的确是我的借口,不过,宦海凶险,我确实无心去闯荡。小子父母早早亡故,需要我继承香火……” 韩彬哼了声,道:“成家立业倒是正道,不过你小小年纪,妾室已经收了两房,还担忧无后?若果真无后,那也是天意。” 贾蔷无奈,苦笑道:“半山公,小子虽志向不广,但也有小志。那就是赚银子多开些书坊,多卖些书,若有所得,就多建几处乡间社学,让乡间穷苦百姓家的孩子,能够启蒙……当然,此事会很难,用处也未必有多大,却是晚辈的一点痴心妄想。相比于去官场上和奸臣贪官们勾心斗角,我更喜欢做些纯净的事。” 韩彬闻言,终于不再厉声训斥了,回头和林如海对视了眼后,道:“终不过行商贾之事……他也这般同你说的?” 林如海缓缓颔首,笑道:“若非如此,我也不能点头……” 韩彬又看了贾蔷一眼,讥讽道:“你且先考取功名再说,大言不惭!你以为想当官就能当得了官?” 贾蔷笑了笑,没再辩驳什么。 没有功名在身,的确是在这个时代与人交谈时的一个短板。 就好比在前世,连个初中文凭都没有一样。 林如海微笑道:“好了,今儿也劳累了半天,去罢。” 贾蔷躬身一礼,告辞离去。 韩彬、林如海都是仕宦数十载的官场老人,为官经验何其丰富,贾蔷三言两语或许有亮眼之处,但想让两个资历足够入军机处为相的大佬向他请教如何理政,那就让人笑掉大牙了…… 等他走后,韩彬微微颔首道:“这些年也见过不少好苗子,你这侄孙算不错的。只可惜,京城风波他牵扯的太深,老夫想,他也是真怕了,才一心远离官场。不过,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官场上的誓言,都和放屁一样。如海老弟,两淮盐务,我就托付给你了,你身子骨虽还在将养,可精气神差不多了,帮我看好了。扬州盐务一年二百万两银子的课税,且逐年增加中,绝不可出任何差池,京里陛下那边不容易。” 林如海点头道:“半山公且放心,此吾本分之事。” 韩彬站起身来,道:“自然是放心的,不过,这幅重担也不能都让你扛了去,你且等着,老夫先威慑他们一番,替你压压阵脚。来年你回京后,日子势必艰难,心向新政的干臣这次大都出了京,明年你回京后,要多多珍重啊!” 他心里明白林如海将要面对什么样的阵势和反扑,所以,现在他才不会让卧病在床的林如海独自承受这份压力,而是先去吸引一波仇恨,让扬州府的盐商们明白,他才是接下来盐税改革,断送八大盐商垄断财权的真正推手! 想要报仇报冤的,尽管来寻他韩半山就是! 至于明年林如海回京后所面临的险恶之势,就只能靠林如海自己了…… 京中之恶,怕是百倍于江南…… …… 第0163章 心中无佛 贾蔷刚至小书房,还未坐下,就见黛玉一人前来。 十一月的扬州,也到了转凉的时节,黛玉穿一身银白色绣金竹叶纹样圆领裙裳,头上簪一枚玲珑点翠垂珠扣,当真是美人如玉。 小小年纪,已有倾国之姿…… “蔷哥儿,你看什么?” 见贾蔷一双眼睛不加遮掩的打量她,黛玉咬牙嗔目呵斥道。 贾蔷呵呵一笑,坦然道:“林姑姑愈发会穿衣裳了,不过也是林姑姑本身就好看,所以穿什么都和仙子一般。” 这样粗浅的马屁,让黛玉嫌弃的眉头紧皱。 但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却不得而知了。 至少,她没再啐斥贾蔷…… “姨娘方才早早回来后,就一直落泪,你与她同去,莫非是哪里不周到,冲撞了她?” 黛玉言归正传,落座后看着贾蔷细声问道。 贾敏过世几年,林如海却一直未续弦,这在当下这个世道来说,绝对谈得上情深义重了。 多少丧了发妻的男子,根本熬不过半年,就会急着续弦。 毕竟,女子守寡是妇德,但男子若是孤身,就容易为人取笑为老鳏夫。 而且,还容易让人说嘴子女失恃。 失恃之女,不可为家门大妇,这是老话儿了…… 但即便如此,林如海也一直未娶,未免爱女失教,不惜骨肉分离也要送黛玉去都中外祖母家里。 这些事,都是这些日子以来,梅姨娘说与黛玉听,她才知道的。 也是这些时日,黛玉才知道,林如海到底多爱她的母亲…… 心中感动之余,对林如海的敬爱自不必多提,而对一直默默照顾林如海多年的梅姨娘,黛玉心中也起了敬意。 且黛玉还知道,她父亲对这位姨娘也是有几分敬意的。 若是贾蔷怠慢冲撞了梅姨娘,她还得想办法化解…… 对于这个与众不同的侄儿,黛玉也隐隐觉得有些头疼。 好在,就见贾蔷摇头道:“我怎会冲撞她?是梅家人,实在凉薄……” 说着,将今日之事大致说了遍。 最后道:“梅姨娘之哭应该有二:一为悲戚梅家之凉薄,二为梅家之下场。而这两点,我们都无能为力……林姑姑,你也别劝什么了,这种事除了姑祖丈能说两句外,其他人说了都是废话。” 黛玉闻言怄个半死,这是人话吗? 虽然道理她也明白,可道理和人情岂是一回事? 这个蔷哥儿,果然不通晓人情世故! 眼见黛玉似有给他上课之意,贾蔷忙道:“对了,林姑姑,傍晚要去天宁寺和教堂的话,我现在就要去安排了。” 边往外行去,他心里一边苦笑。 这姑娘是越发拿自己当亲长姑姑兼启蒙先生了,记得在原红楼了,她对同辈人是极少说教的,贾宝玉还因此感激不尽…… 怎到了他这里,就好管教起来了…… “哪里跑?” 黛玉语气不善的喝住后,道:“蔷哥儿,你方才说,有人邀你明儿去瘦西湖画舫上赴宴?那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你莫要学坏了,不然,仔细你的皮!” 贾蔷回过头来,面容隐隐震惊,和黛玉对视了稍许后,拱手一字一句道:“知道了!姑母大人!” 说罢,箭步离开! “呸!蔷哥儿,你仔细着!” 黛玉面红耳赤的朝这坏小子的身影啐了口后,只觉得面颊滚烫,不过随后,心里又隐隐自省: 是不是,做的太刻意了些,原本不必如此的。 看起来,蔷哥儿并未生出什么心思,多半是紫鹃那小蹄子想的太多。 罢了,日后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 扬州古城,天宁门外天宁寺。 一座扬州府说大也大,说不大,也谈不上多大。 至少稍有些势力的,对于梅家发生的事都不会陌生。 所以当天宁寺主持法原和尚听闻盐院衙门的内眷要来进香拜佛,还是由今日梅园事件的当事人亲自护送前来,自然不敢耽搁了。 提前一个时辰,天宁寺就开始告退信众,清理山寺,换言之,举寺大扫除。 所谓方外之地,其实仍在红尘中。 酉时三刻,当贾蔷骑马引着一队盐丁护从着一架八宝簪缨马车,内里乘坐着黛玉和,梅姨娘…… 两架朱轮华盖车,乘坐的则是香菱、紫鹃、雪雁、李婧等人。 其他倒罢,梅姨娘却是因为梅家之事心情晦暗,而黛玉显然没听贾蔷“理所当然”的逻辑分析,对她置之不理。 因为林如海是不可能去安慰一个妾室的…… 所以,若连她也放任不理,伺候林如海多年的梅姨娘,抑郁而亡都有可能。 而黛玉再三相请,给足了梅姨娘的体面,尤其是在林家后宅内的颜面,就让梅姨娘的心情宽解了许多,毕竟她如今是林家人。 有了家人的宽慰和关爱,梅姨娘还是收拾了心情,跟着黛玉一同出府散心。 嫁入林府十年,一年也出不了三回大门。 能到天宁寺里烧烧香,拜拜佛,也是好的…… 看着先前回府时悲痛欲绝的梅姨娘,此刻恢复了大半,和黛玉一同从马车上踩着脚凳下车来,贾蔷有些摸不准怎么回事…… 女人到最后,不都是自己扛起所有的么? 黛玉似乎看出了贾蔷的疑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前方山门前,有三名须眉皆白的高德老僧,带着六个十岁以下的青衣小沙弥候着,贾蔷等人并未多言,上前见礼。 三名老僧并六个小沙弥都是极有规矩之人,目光只看贾蔷,却连余光都不往内眷身上看一眼。 想来也是,太上皇当年六次南巡,其中四次驾临过天宁寺。 接驾经验尚且丰富,更何况只是两三个贵客。 若非今日盐院衙门内突然发威,震慑的扬州府惊颤不安,其实今日本不必如此大的阵仗,连老方丈都出动了。 “法善大师,叨扰了。” 三位老僧中,左边一人正是给林如海治症的天宁寺大和尚法善。 法善慈眉善目,双手合十躬身一个佛礼,道:“小施主心向我佛,佛门自当大开方便之门,何来叨扰?” 贾蔷笑了笑,如实道:“晚辈心中无佛,故而难言向佛。不过,我家里人多信沙门。” 站在中间的老僧,一直注视着贾蔷,忽然开口道:“小施主虽非信禅之人,然只凭一个诚字,便已踩得‘道’的门槛了。进则净土,退则凡尘。只看施主,如何取舍。” 贾蔷身后诸姑娘都变了脸色,尤其是李婧,目光极不善的看着老和尚。 这天宁寺还想哄她男人去当秃驴不成? 法善大和尚在一旁介绍道:“这是鄙寺主持,法原大师。” 贾蔷拱手以儒礼相见,又呵呵笑道:“承蒙大师高看,惭愧,惭愧。佛门讲一个‘缘’字,而晚辈与佛门之缘,站到山门处就算缘尽了。与我而言,尘缘难了。与佛而言,我不可得道。今日来到佛门净地,除却护送内眷外,只为逛逛这古刹……” 许是觉得贾蔷说的实在太过分,站在他身后的黛玉忍不住,悄悄捅了捅他的腰眼…… 贾蔷干咳了声,话锋一转,道:“当然,若果真能在此间落得一个心安,也是好事。” 三个脸色隐隐发绿的得道老僧听闻这一言后,总算松了口气。 要再没个台阶下,他们真要认为这小子今日是来挑山门的…… 法原主持微笑道:“施主与老衲法善师弟相熟,今日不若就由法善与施主等人引路。” 贾蔷自没意见,法善大和尚年岁还轻些,也就是五十多不到六十。 可法原和另一个老僧看起来都七八十了,他心中无佛却有尊老之礼,所以告退了两位老僧。 接下来,便由法善大和尚与一行香客介绍道:“鄙寺共有四进:一进为天王殿供布袋罗汉,二进为大殿置白石香炉,高与大殿齐,供三座大佛。三进供阿弥陀佛。四进分上中下三层。一层住方丈,二层为僧房,最高层是万佛楼,共计一万一千一百尊佛。” 贾蔷回头对黛玉道:“让李婧、香菱、紫鹃她们陪你和姨娘去上香,我这心中无佛之人,先去和法善大师谈些俗事。” 黛玉目光不善的看向贾蔷,不说应也不说不应,贾蔷仔细想了想,又道:“或者,我还是陪姑姑和姨娘一道进了香,再去谈俗事?” 黛玉抿了抿嘴,认真问道:“便宜不便宜呢?” 贾蔷打了个哈哈,道:“当然便宜!既然来了和尚庙,不见见真佛总也说不过去。同往同往!” 后面,一群丫头无不吃吃偷笑。 原本心情沮丧的梅姨娘,见这一双小儿女逗趣,也不由莞尔。 一行人过了一进禅院,到二进正殿后,黛玉和梅姨娘从小沙弥手中取了燃香,拜了三拜后,交由沙弥,登着天梯,送上了与大殿等高的白石香炉内。 待沙弥退下后,二人又跪在蒲团上,与释迦牟尼佛叩首。 闭目许愿了片刻后,才算完事。 二人拜后,李婧、香菱再拜,之后,紫鹃、雪雁并梅姨娘的丫鬟锦儿再拜。 看着她们一个个沉浸在佛门大殿肃穆气氛中,更有甚者,落泪哽咽的也不鲜见,贾蔷心里那份笑意也淡了。 能有一份信仰,未必就是蠢事。 只可惜,他前世被网络上一些洪荒小说荼毒太深,看到如来金身就想到二五仔多宝道人,心里也就难生出什么信仰来了。 不过,落日的余晖洒进大殿,偌大的佛祖金身上愈发如同蒙上一层金光,令信仰之人迷醉。 便是贾蔷身边的法善大师,也是双目满含敬仰之色的看着佛祖金身。 唯有贾蔷,眼睛在一道道伏地叩首的曼妙身形上流连忘返。 他忽然想起,俗话说的好,男子二八肾气壮,莫非他是到了思春的年岁了? 久憋似乎也不好…… 第0164章 种子 待内眷拜完佛进完香后,黛玉也不再拘着贾蔷一起了,有李婧护着,同梅姨娘并一众丫头逛起了佛寺。 佛寺内早就清的一人不见,再加上李婧的身手,等闲三五人都不是对手,贾蔷也就放心的下,去和法善大和尚说起正事来。 天宁寺后山,一排不显眼的石屋座落在山脚下,周遭大树茂密。 两个小沙弥先跑往两边两座瓦屋里,正当贾蔷纳罕,却见两边瓦屋里居然走出八名精壮和尚。 法善大和尚对贾蔷道:“施主,非鄙寺吝啬宝药,不肯救济天下。施主请看……” 说着,与两名年轻僧人点了点头,僧人掏出钥匙,打开一处石屋,露出一间空空如也的屋子。 不过又有僧人举着火把,拿来铁锹等物,在法善的示意下,在石屋内挖掘了起来。 一炷香功夫后出来,法善大和尚引着贾蔷道:“施主请看。” 贾蔷见之往前行去,还未入门,就闻到一股霉味扑鼻,他皱起眉头,就着火光看向内里,只见石屋的地面被挖开,露出下方一口口被封死的大缸。 其中一口是被打开了的,刺鼻的气味便从黑黝黝的缸口散发出来…… 法善大和尚缓缓道:“施主请看,这缸中所放,便是芥菜。先日晒夜露,使其霉变,长出绿色的霉毛来,长达三四寸后,再将缸密封,埋入泥土之中,而后,需等十年之功,方能再打开大缸。十年后,这缸内的芥菜就会如眼前这缸内一般,完全化为药水,名为‘陈芥菜卤’,便是鄙寺宝药了。 其实,此药本非鄙寺专有。前人于《纲目拾遗》中记载:‘陈芥菜卤作法,以芥卤贮瓮中,埋行人处,三、五年取用……下痰、清热、定嗽,治肺痈喘胀,用陈久色如泉水,缓呷之’,又于《本草汇言》中记载:‘治肺痈吐脓血,咳嗽,面肿。陈年芥菜卤久埋地中者,每日取十数匙,温汤炖热饮之’。之所以未能大行天下,实在是制此药耗时太久。至于药方,却并不算难得。” 贾蔷闻言,看着那散发着霉臭味的大缸,点头道:“寻常百姓家,自不会搞这些。高门大户人家,有能力来做,却因为忌讳不祥,多半不做这些。药铺里也不会做,因为时间太久,赚不到大钱。天宁寺能做这个,的确是怀了慈悲心了。” “阿弥陀佛!” 法善诵佛道:“我佛本以慈悲为怀!” 贾蔷沉吟稍许,缓缓道:“大师,《易》云: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这陈芥菜卤是种好药,天宁寺何不广邀名家,一同研制推究药理,改良药方?若是担忧银钱不足,则大可不必,在下可为此出资支援。若果真能缩短制药时间,提高药效,一旦推广开来,当真可以恩泽天下。到那时,天宁寺之名,必将震惊宇内,百世流芳。” 可惜,他前世学的不是药学,否则若是能提前做出“青霉素”,那在这个还未被泛滥的抗生素荼毒的世界里,“青霉素”几乎可以称得上包治百病的神药。 贾蔷虽来这世间以后,便日日锻炼身体,一天也未偷过懒。 可谁知道哪一日会有个头疼脑热? 若是果真能将这陈芥菜卤再精炼一番,可靠一些,也算是以防不测。 且他虽无通达天下之志,但若能做一些于万民有益之事,也是不吝为之的。 …… 自天宁寺出,天色已晚。 漫天繁星闪烁,月色清寒。 进了十一月,便是扬州也开始降温了。 最多再有十天,就会直接入冬。 尽管江南的冬季不似北地那样大雪纷飞,然其阴冷潮湿,更让人难熬。 貂皮大氅可防得住北风烈烈,却防不住江边凉风阵阵哪…… 贾蔷寻思着,是不是趁着天还未寒,寻人手把锅炉给弄出来。 烧天然气或用电的电锅炉他弄不得,可原始的烧煤滚开水烫布的染坊锅炉问题却不大。 回头先把图纸画出来,再寻些经验老到的大匠来,开搞! 打定主意后,贾蔷骑马,带着铁头、柱子并一队盐丁,护着三驾马车直直前往了南城教堂。 “贾!!” 在一座哥特式教堂前,薇薇安欢快的挥舞着手,提起边裙跑了过来。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比她小一些,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西洋姑娘,但似乎比薇薇安羞涩许多,有些踟蹰不敢近前。 贾蔷翻身下马,没有任薇薇安对他热情拥抱行贴面礼,拱手微笑道:“怎这些日子不去盐院衙门顽?” 薇薇安幽怨的看着他,道:“还不是你说的!” 贾蔷奇道:“我何曾说过,不许你来盐院衙门?” 薇薇安道:“是你说你们燕国朝廷要清查教堂,所以这些天,我一直帮着乔治叔叔把那些人通通赶走,告诉他们要是不走,就会像津门那样,被人撕碎了喂狗!” 贾蔷无语,道:“他们该不是做了津门教堂里那群混账一样的没王法之事吧?” 薇薇安耸耸肩道:“这我就不知道了……”说罢,迎向由婆子丫鬟簇拥而来的黛玉,张开双手欢迎道:“亲爱的带鱼小姐……哦不,亲爱的姑凉,我真的太想念你了!” 这幅做派,倒把梅姨娘唬了一跳。 黛玉笑骂道:“你这洋婆子,还是这样!” 故友相见,她也高兴。 将薇薇安的事略略和梅姨娘说了遍后,听薇薇安道:“你们大燕的女人不能见外面的男人,所以我乔治叔叔不能出来见你们,不过我表妹凯瑟琳在这里,今天就由我和她来带你们一起,看看我们的教堂。” 贾蔷在一旁看了眼凯瑟琳,对黛玉道:“林姑姑,你和薇薇安进去看看这西洋景儿,我去和乔治神甫谈些事。不会太久,最多半个时辰,咱们就回家。” 黛玉应了声,贾蔷又与李婧点了点头后,薇薇安忽然道:“凯瑟琳,你带着贾去见乔治叔叔吧。” 凯瑟琳明显唬了一跳,灯火下,脸色唰的一下就红了。 薇薇安又道:“你要是不敢去,那就换我去!” 众人:“……” 贾蔷没好气道:“用不着,你给我说一下,他在哪就行。我还认不得道不成?” 薇薇安颇为失望的道:“那好吧。” …… “贾公子,很高兴再见到你!” 在教堂偏殿内,贾蔷看到了西洋大帅逼乔治神甫。 被引入书房后,乔治为他上了份热红茶,贾蔷啜饮了口,四周打量了番,看到墙上挂着的那副粗略海图时,登时一怔。 乔治见此,笑了笑,也不以为意。 他在大燕将近二十年了,从未听说过燕国人对海外世界有兴趣的。 见贾蔷好奇,他还特意站在海图边,讲解了些:“贾公子,你看,这里是吕宋,这里是安南,这里是暹罗,这里是万象国,这里是茜香国……而这里,就是我的故乡葡里亚了。” 贾蔷将这幅简略海图和记忆里的前世所学高中地理地图对比了下,而后缓缓道:“也就是说,西洋人种植的金鸡纳树庄园,大多在茜香国?” 乔治耸耸肩,道:“贾,金鸡纳树庄园的确大部分在茜香国,可是你想要金鸡纳树的种子,这……真的太难了。而且……” 不等他话说完,贾蔷摆手道:“乔治,一颗金鸡纳树的种子,我给你白银十两!一百颗金鸡纳树的种子,我给你白银千两!一千颗,我给你白银万两,现银!” 乔治闻言,碧色的眼珠子差点成红色,呼吸也大为急促,只是,还是艰难的摇了摇头,道:“安德拉家族在茜香国没有太大的势力,很难买到太多。” 贾蔷立刻道:“有多少,要多少!而且,乔治神甫,这只是我们的第一笔生意。接下来,我们还会有更多更大的生意要做。只要我们合作,你就能得到源源不断的财富。你可以用这些财富经营你的家族,购买庄园和奴隶,船队,甚至是爵位。你将会缔造一个伟大的家族,一个可以流传千百年而不衰的家族。你可以传播上帝的福音,可以造大船,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只要,你跟我合作。” 乔治闻言,凝视着贾蔷,深吸一口气道:“贾,在燕国的最南方,有许多葡里亚人、佛郎机人在和燕国人合作,他们做不到的事,凭什么你认为我们就能做到?” 贾蔷笑了笑,道:“神甫先生,你在大燕二十年,见过如我这般的燕国人了吗?” 乔治面色肃穆,摇了摇头,沉声道:“你是我见过最了解西洋的燕国人,但这又能如何呢?” 贾蔷又笑道:“既然我最了解西洋,那么也就最了解西洋人喜欢什么。我精通染织,手里有当今天下最精美的绸缎染色方子。我还知道,符合西洋人喜好的瓷器该怎么烧……就凭这两个,就足够让我们富有。当然,这些事总要一步步来,还要寻找志同道合者,尤其是在海运方面。乔治神甫,我不会空口无凭的同你说这些,总要让你见到了实物,才会继续谈合作。但这有个前提,那就是金鸡纳树的种子!” 南省的疟疾,远比贾蔷前世的危害大十倍百倍。 西南云贵之地且不说,便是两广之地,河南、安徽、两湖之地,都常有疟疾爆发。 一次爆发,就数以万计百姓死亡…… 若果真能得行,只凭此药,贾蔷就能将半个江南结成一片铁桶! …… 第0165章 着恼 翌日清晨。 贾蔷锻炼完身子骨,与香菱回去吃了早饭。 香菱一张俏脸一直如滴血一般不敢抬起,就是偶尔看贾蔷一眼,又飞速的挪开目光,惊羞莫名。 昨夜之事,对她来说,虽亦曾遥想过,和紫鹃等女孩子们私下里说悄悄话时也听说过…… 而贾蔷神清气爽的样子,显然是昨晚成就了好事。 虽无言辞,贾蔷却读懂了,那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的誓言…… 前世,大概便是这个时候,她被薛姨妈许给了薛蟠那个夯货,结果也没半个月的新鲜劲头,也就成了马棚风。 到最后,几乎被夏金桂那妒妇生生凌虐而死,落了个菱花空对雪澌澌的结局…… 但即使那样,香菱也不曾悔过恨过。 这个娇憨天真的女孩子,纯洁温和的惹人怜爱。 前世受过的苦难太多也太苦,所以这一世,贾蔷会用心呵护。 “对了,小婧在房间衣柜左下二阁内放着咱们的用度银子。日后,你每月二两的月例银子,爱用什么样的胭脂水粉和绸缎布料,也都同小婧说,她会去买来,同她你总不会外道吧?” 贾蔷吃着早饭,同香菱说道。 香菱乖巧应了声,便是荣府的正经小姐,月例银子也不过二两罢。 在这个寻常四口百姓人家一年的用度也不过二十两的世道里,二两的月例银子并不算少。 且平常吃穿用度都不用银子,这二两,多也是赏人赚体面用的…… 贾蔷忽地又想起什么来,道:“小婧这些时日在外面奔波操劳,你一个人若是无趣,就多往林姑姑房里逛逛,和紫鹃她们说说话。” 不想听闻此言,素来乖巧的香菱却迟疑起来。 贾蔷见之纳罕,问道:“怎么了?” 香菱闷闷不乐道:“爷,紫鹃好像……好像不大喜欢我去,也……也……” “也什么?” 贾蔷眉尖轻挑,好奇问道。 香菱嘟了嘟嘴,道:“也不大喜欢爷去。” 贾蔷心里有数,却还是问道:“可是她说了什么?” 香菱点头道:“她说,爷到底已经十六了,年岁不小,虽和她们姑娘有姑侄之名,可爷自己也说了,不过是出了五服的远亲,该避讳的,还是要避讳一二,不能让小人说嘴了去。”顿了顿,她抬头望着贾蔷,道:“爷,咱们要搬走吗?” 贾蔷摇了摇头,将第二枚鸡蛋一口吞下,就着牛乳咽下。 香菱眨了眨眼睛,迟疑道:“可是,可是紫鹃她……” 贾蔷笑了笑,道:“若是林姑姑或是姑祖丈有这等意思,咱们自然一刻也不能停留,早早搬出去,即使是去外面住客栈。但紫鹃不过一个丫头,还是贾家的丫头,就因为她说了嘴去,咱们就辜负了姑祖丈的关爱还有林姑姑的亲近,岂非拣了芝麻丢了西瓜,轻重不分?” 香菱闻言觉得大有道理,重重点了点头后,却又道:“可是,紫鹃说,别人会误会爷和林姑娘……” 贾蔷还是摇了摇头,笑道:“我与林姑姑,乃君子之交,不畏人言。” 香菱不大懂君子之交是怎么交的,但她看得出,贾蔷和黛玉愈发有默契了,只纳闷道:“耶?林姑娘是君子么,她不是姑娘么?不过爷说是那就是……可以后紫鹃再说那样的话该怎么办?怪害臊的……” 贾蔷耐心解释道:“林姑姑这样的女孩子,天资聪慧灵敏,但凡我起了什么不该起的心思,只看一眼,她多半就能看得出来,也自会疏远于我,哪里还用得着紫鹃来杞人忧天?于我而言同样如此,认为她是一个谈得来的好友。虽然真正相识只不过一个来月的光景,但古人尝云:白首如新,倾盖如故。如今我和林姑姑,便有几分古人的雅韵在,所以等闲不要破坏了去。我们若果真就此搬出去,姑祖丈和林姑姑都会不高兴的。这种蠢事,岂可为之?香菱,你只管大方的去顽就是。若紫鹃再说起那样的话,你只管拿我这番话去回她。她也是聪明的,不会不明白的。果真不明白,那也只好随她去了。” 他又不是女儿家的心肠,让人说两句就意气用事。 且不提他如今需要用到盐院衙门的虎皮,来为自己谋事打根基。 哪怕只论他和林家父女愈发亲近的关系,就不可能为了一个贾家丫头的短浅心思就断了后路。 然而贾蔷却不知,屋外抄手游廊下,一道衣着月白蝶纹束烟霞银罗花绡棉裙的身影,听完这番话后悄然离去,未曾惊动屋里人…… …… “咦?姑娘怎这样快就回来了?可是没见着蔷二爷?” 正在屋内收拾房间的紫鹃见将将出门没一会儿的黛玉转回,面露喜色,问道。 不过很快看出黛玉面色不豫,心中愈喜,忙道:“可是小蔷二爷又惹姑娘着恼了?要我说,小蔷二爷旁个都好,就是不如家里宝二爷体贴小意儿,处处让着姑娘。再者,我听说小蔷二爷前些日子还说要搬出去另住。其实搬出去住也好,他如今……” 话没说完,紫鹃终于发觉不对之处了。 自打五六年前服侍起,就没红过脸甚至也没说过狠话掉过脸子的黛玉,此刻却面沉如水眸光如雪山冰泉般清冷的看着她,紫鹃心里“噗通”一沉,心慌起来,忙赔笑道:“姑娘今儿是怎么了?怎地……” 黛玉见她如此,想起多年服侍之情,心中到底一软,只是又想到方才听到之言,终还是绷紧了俏脸,沉声喝问道:“你在香菱跟前说了甚么不记得了?你倒来问我?” 紫鹃闻言,面色一白,低头讷讷不敢言。 黛玉见之愈怒,气道:“你是撞客还是魔怔了?天下可有把亲戚往外撵的道理?!我上回都与你说的明白,莫要胡思乱想,旁人还没怎么样,你倒想先逼死我不成?” 紫鹃闻言,立刻跪倒在地,落泪道:“姑娘且莫恼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我……我……” 见她哽咽难言,黛玉仍是不理解道:“蔷哥儿是子侄辈哪,虽离的远了些,他也口口声声说出了五服,可你何时见过他对我有过不敬?原在西府时,我和姊妹们一起玩耍时,宝玉不比蔷哥儿同我更好?那会儿你怎不说着咱们搬出西府去住?爹爹不是他救的么?若爹爹没了,我便是这世间的一条孤魂,你乐得如此?” 紫鹃磕头泣道:“姑娘可冤死我了,实是担心……实是担心姑娘渐渐大了,和年幼时与宝二爷相处不同,小蔷二爷又是那样一个出众的,万一……万一……” 黛玉脸色渐渐平静下来,无奈叹息道:“我今年才多大点……想来你原也没这么多心思,也不懂这些。如今是到了年岁,才明白了这些,倒早早拿这些烦恼来扰我,我何其冤也……再者,你就不想想,那蔷哥儿果然如琏二哥他们那般,他房里的香菱和小婧,又怎还未……” 捏着眉心,以遮掩晕红的俏脸,她摇了摇头叹息道:“此事已不是一两回了,我实不愿再多提。好在蔷哥儿心怀气魄宏大,不与你一个丫头计较。他若果真恼了,告到父亲跟前,你这会儿已经上船准备回都中过年了。你可想想,到那时你还有好果子吃?你我主仆一场,莫让这份情意毁在嚼舌根上。” 紫鹃闻言,臊的满面通红,懊恼认错。 只是她有一句话,始终哽在喉头未曾吐露出口: 姑娘啊,如今你虽尚小,可天资如此聪颖过人,正是情窦初开之时。 就算眼下坦坦荡荡清清白白,可今日磊落光明,明日又如何? 明日心无杂念,难道后日也能这般? 这小儿女间的事和情,不就是在不知不觉中所起的么? 真到了那一日,再后悔就迟了呀! 只是,虽这些话已经哽到了嗓子眼儿,可紫鹃也知道,今日不能再说了。 黛玉知道了她对香菱说的话,显然已是动了真怒。 若非尽心尽力的服侍了她好几年,今日这一关怕都难过。 如今,她也只盼黛玉能始终保持心中宁静,只要坚持半年,等回了京城,想来多半就无事了。 只是紫鹃怕是做梦也想不到,若非她三番两次的折腾,黛玉心中,其实未必就会起涟漪…… …… 扬州城西北有一寺,名曰大明寺。寺内有一堂,堂名平山堂,乃前朝名臣欧阳修所建,专供士大夫、文人吟诗作赋的场所。 坐此堂上,江南诸山,历历在目,似与堂平,因而得名。 壮丽淮南第一。 因寺内多受盐商香火供奉,所以特意辟出此地,专供信众子弟闲暇时一坐。 只是到底女眷不好入寺,尤其是风尘女子…… 所以平日里用的倒少。 不料今日,平山堂内却来了不少人,多了几分烟火气…… 昨日在梅园出了好大风头的徐臻此刻临栏杆而倚,脸上挂着懒散不羁的笑,一双桃花眼让人一看便知,是个风流的种子。 临入冬时,手里依旧摇着一把名家折扇,对堂内余者笑道:“昨儿个梅家出了大乐子,有眼无珠展现的淋漓尽致。冯家更是让人笑掉大牙。咱们弟兄出了一回风头,好不爽利!今儿咱们会宴京城来的那位贾蔷,也不巴结他,就让他见识见识咱扬州府的人杰地灵,待他回京后,好替咱扬扬名!别让人家以为,扬州府尽出些梅家、冯家之流的夯货。对了,还有那白家的白子清,哎哟喂,真是笑死大爷了!” 众人闻言大笑,此时除徐臻外,还有昨日八大盐商中派出的四名不成器子弟。 只是今日来的,就不止是和徐臻交好的那些纨绔了,还有四家家族里的正经子弟,皆有举人功名在身。 显然,这四大盐商之族,并不放心只派出一些不成器的子弟出面。 若只这样也则罢了,偏偏,这四位成器的眼里,并没有徐臻之流的位置。 因此,在一片大笑声中,四个风轻云淡的身影,显得格格不入…… 徐臻也不在意,他和盐商之族本就一路人,他是扬州本府乡望。 之所以和这四家有渊源,也只是因为这四家里各有一个“不成器”的子弟,在他看来,反倒比那些正经子弟更值得交往。 眼下他嗅到了一股不同气息,总觉得扬州府似要变天,便想寻这个机会,看看能不能做出一番有意思的事来…… …… 第0166章 罪过 盐院衙门,前庭。 贾蔷手里拿着一叠图纸,和三个老实巴交面皮均黝黑粗糙的男子交谈。 也不知说了什么,足足交流了两三个时辰。 起初被盐院衙门派人招来,那三个男子还心惊胆战,不敢言语。 可等看到贵人只一味的询问他们铁匠制艺,并无其他,也就渐渐放开了戒心,商讨起来。 说来也有趣,若贾蔷所谋者,乃大器重工,那扬州匠人就多半力有不逮。 可他所求者,粗陋简单,唯一考究之处,便是在接头细密处很下些巧功夫。 这对素来为盐商富户们做精细活计的扬州铁匠来说,就不算登天难事了。 一口气说到最后,贾蔷温声道:“论手艺,应该不算太难。关键活儿要仔细了,必要按着我的图纸来做,分毫差不得。” 即便民用锅炉,若是承压出了问题,也是会发生爆炸的。 不过只要注意好几个细节,别烧干了水,基本上万无一失。 前世贾蔷甚至亲手改造过一回,土法烘干布料时要用,因而记得详实。 三个老道铁匠连连点头道:“必不敢耽误了大爷的事!” 贾蔷点点头,道:“先支取五十两银子,不够再取。不拘需要什么,有什么麻烦事,都可上门来寻。往后用到你们的地方比较多,所以不必客气。王管家……” 王管家乃是盐政衙门的老人,早二十年前就跟着林家了,只是林家治家清正,故而不似贾府赖家那样猖狂。 再者也见识过贾蔷翻脸不认人时的样子,因而忙笑道:“既然哥儿都吩咐了,自然是没问题的。” 三个老铁匠闻言自然大喜,抱上了盐院衙门的大腿,往后日子可就好过了。 等三人离去后,贾蔷正要回小书房,就见李婧风尘仆仆的自偏门而入,身后还带着两个金沙帮帮众。 不过看到贾蔷居然就在前庭,李婧脸上肃煞清冷的神情登时融化,三两步上前笑道:“爷怎在这?” 贾蔷笑道:“刚谈妥了些小事……”又替她拍去肩头沾染的一些尘土,不无怜惜道:“这几日你连日奔波操劳,何苦这般?我又不急于一时。” 二人一边往里走,一边说话。 李婧轻声笑道:“咱们初来扬州,若是只游顽一场,自然不急于一时。可爷心中有大抱负,我也帮不得什么,不似林姑娘那样。只求多收些可靠之人,为爷当些耳目。” 贾蔷笑道:“只如此,已是帮了大忙了。可有何成效没有?” 说起正事来,李婧就敛起了笑容,正色道:“这几日拜访了不少我爹的旧友,可惜有的已经不似我爹口中那样甘于清贫的义气之人,成了别家豢养的打手。有的则已经老死了,还有一些还金盆洗手退隐不干了……好在,总算还是遇到了两个。都是我爹十二年前江南跑镖时结交的好友,一个江湖诨号浪里白条张顺,一个江湖诨号扬州鼓上蚤孙艳……” “等等!” 贾蔷一头黑线,道:“这浪里白条我姑且认了,另一个叫鼓上蚤也成,权当他们看水浒入了迷,怎还叫扬州鼓上蚤?” 李婧咯咯笑道:“他们若不是如此孤拐的性子,早被那起子盐商们给哄走卖命了。如今张师叔带着两徒弟凭一条船在大河里讨生活,任谁来请也不理。遇到水道上劫客商的黑户,他还仗义出手。若非他本领高强,江湖经验也老道,这些年早让人给害了。只因当年我爹爹无意中救过他老娘,这才成了割头不换的兄弟。早年爹爹邀他上京来入金沙帮,可他放心不下他娘,担心水土不服,因此耽搁了。后来给他娘送了终,却又无颜再上京叨扰我爹。如今听说我爹来了江南,还想让他帮忙,他岂有不应之理?” 贾蔷听着还真有几分江湖草莽间的义气,笑问道:“那这浪里白条的人呢?” 李婧面色微变,叹息一声道:“这江湖人,总还是不愿入官门。他说了,只等我爹爹别院单住时,他立刻上门来拜会。” 见李婧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贾蔷却未恼,笑道:“确是死脑筋一个……你去告诉他,就说你爹伤的太重,一时挪移不得。二来,朝廷就要裁撤这盐政衙门了。不,天子旨意已下,此处虽暂行盐政令,但已算不得衙门。若他还是不肯来,那就算了。左右只要肯听命办事,来不来倒不重要。那扬州鼓上蚤呢?” 提及此人,李婧也忍不住笑道:“爷肯定猜不到,这扬州鼓上蚤其实是个女人。” “女人?” 贾蔷是真的吃了一惊,因为鼓上蚤是个偷儿啊! 李婧笑的欢实,不过又扯了扯嘴角,低头轻声道:“她是扬州南城一家青楼上的老鸨,当年我爹和她……” 贾蔷闻言“啧”了声,道:“那她的本领,该不会是在青楼里偷桃吧?” 李婧听出贾蔷的轻蔑和不喜,忙道:“爷可千万别误会,她若果真是寻常青楼里的害人老鸨,我怎敢提她污了爷的耳朵?” 贾蔷好奇道:“这老鸨除了打骂女子接客外,还有其他本领?” 李婧笑道:“别人经营青楼,楼里多是好看姑娘。可她经营的那家青楼,头牌都有四十岁了,还奇丑无比。果真有好那一口的,孙艳也就认了。不过就我打听,自那青楼开门以来,还没接过一单买卖。” 贾蔷面色古怪道:“那,她们怎么生活?” 李婧咯咯笑道:“这扬州府是再奇怪不过的地方,别地儿举办花魁选美,扬州府选美选腻了,早几年起就开始举办选丑比赛,得魁者,便可赢得黄金百两。孙艳手下的人,年年包揽三甲!不过……”说着,她脸上笑容渐渐敛去,露出一抹有些悲壮之色,倒让贾蔷新奇,就听她缓缓道:“这一二百两金子,便是省吃俭用,也不够她们那么多人吃饭用药的。” 贾蔷皱眉道:“这么多人,吃饭用药?” 李婧道:“我原还以为爹爹当年不像话,可了解了孙艳的事后,才明白爹爹为何还念着她的好,她分明只是个寻寻常常的……爷你有所不知,那孙艳经营一家青楼,可收捡来的丫头,不是残废就是弃婴,要么,就是一些奇丑无比无家可归的丑妇。只靠那点选丑的金子哪里够用?所以,孙艳就挑拣了些伶俐的丫头充小子养,教她们盗术。但也立有规矩,那就是从不偷穷人百姓的,且一次偷盗数目也不准超过一百两,以免惹出大祸上身。她们只是为了活命,不是为了发财。凭着这个规矩,才让她们安稳的活了这么多年。不过,也快活不下去了……” 贾蔷闻言,敛起面上的动容之色,道:“这是为何?莫不是常在河边走,终于遇到水鬼了?” 李婧苦笑点头道:“孙艳……如今我喊她孙姨娘,她听说我爹来了,就认下了这门亲……孙姨娘有一得意弟子,名唤孙琴者,因行窃时被扬州府齐家的大公子撞破,结果被他身边的好手当场拿下。原本是要送官的,不想那齐家大公子认出了她的妆容。洗净之后,一眼便相中了她,非逼她当个房里人不可。孙姨娘托了多少门路也求不开齐家大公子的金口,如今得知我和爹爹在盐政衙门内,当场就认了亲。还说只要咱们不嫌弃,她就在扬州府给咱们当耳目,保管什么消息都打听得着,只求咱们从齐家大公子那里把人救出来。” 贾蔷问道:“叫甚名字来着?” 李婧忙道:“叫孙琴!爷,你看……” 贾蔷点点头道:“此事我知道了,你先去看你爹,和他说说这二人。今晚我要去赴宴,东道里似乎正好有齐家的人。到时候,我且问问。” 李婧喜出望外,不过没等她说什么,就见雪雁气喘吁吁的大步跑来,对贾蔷说道:“蔷二爷,我们姑娘喊你去说话哩!” …… “仲鸾、子明、子峋还有元承,你们几个请的花魁就别带出来了。既然要给京城来客一点体面,还是去明月舫罢。我已经派人包下此舫,等半个时辰后,一起过去便是。我另请了些名士来,总要充足场面。” 平山堂内,坐于主座正位,年岁也比徐臻四人明显年长几岁的年轻人,忽然开口道。 徐臻闻言眉尖轻挑,道:“齐大哥,那贾蔷是京城来的勋贵子弟,和我等一样,没甚功名。明月舫的花魁柳明月素来只和齐大哥你们这样的诗词名士往来,如我和子明这样的,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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