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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 白家、沈家、周家、吴家怎么倒的? 没齐家手里掌握的那些证据,岂能办成铁案? 齐筠看起来温良谦恭让,是个温润如玉的君子好人。 白、沈、吴、周四家年轻人,哪一个不拿他当带头大哥? 可抛开表面的友情和结盟,私下里也只有最冰冷的利益。 若是认识不到这一点,贾蔷迟早连人带骨头被人吃的渣渣都不剩。 正当他要说什么,就见吴嬷嬷自外进来,见礼道:“姨娘在里面打发人传话出来,说请哥儿进去坐坐,齐家太夫人想见见哥儿。” 贾蔷闻言,起身摇头道:“劳嬷嬷回去告诉姨娘,代我感谢太夫人的好意,过几日我这晚辈亲自登门拜见她老人家。只是听闻今日家里还有女眷,我一外男实不好相见,还请恕罪。” 一旁齐筠哈哈笑道:“良臣,你可莫自作多情。我三妹妹今岁虽才十二岁,你进去后,她自会避讳。” 贾蔷觑视此獠,问道:“那你怎么办?” 齐筠没所谓道:“在这等着呗,左右没多久……对了,上回你为其出头的那个薛家公子呢?不如让他来陪陪我?” 贾蔷连连摇头道:“他家来人了,叔叔婶婶都得了恶疾,需要侍奉跟前。” 开什么顽笑? 薛蟠脑袋虽大,脑容量却不大,哪里玩的过齐家这些狐狸。 说罢,也不给齐筠继续点人的机会,与吴嬷嬷往后院去了。 …… 齐筠倒没说错,内宅客厅内只有梅姨娘和齐家新上位的太夫人在。 不过齐筠有一事没告诉贾蔷,那就是齐家新上位的太夫人,似乎还没梅姨娘大。 而且,其颜色也不亚于梅姨娘,俱为江南绝色。 更让贾蔷无语的是,二人似乎还是老相识…… 他进来时,看着主座上杏兰芬芳,似两朵江南烟雨中的娇花在用糯软的吴语闲聊幼时时光,一时间他只觉得天雷滚滚。 什么叫做一树梨花压海棠? 什么叫做老牛吃嫩草? 什么叫做臭不要脸? 齐家老太爷齐太忠是也!! “这少年郎,就是我家老爷赞不绝口的当世俊杰?果然生的好俊俏!连筠儿都比下去了。” 齐太忠新扶正的太夫人曲氏掩口轻笑道,又招呼了身边侍立的丫头送上了见面礼。 贾蔷无奈行礼谢过,曲氏见其不自在,便谈及正事道:“今日冒昧前来,一来我与你姨娘来叙叙旧,当年我不过十岁,随父亲去梅园拜会涪翁先生,就与你姨娘结识了,如今算起来,倒有十几年的交情。二来,我家老爷说,往后你到齐园见他的功夫估计不多了,因此托我来求你一件事……” 贾蔷抽了抽嘴角,道:“老太爷言重了,有事吩咐即可,谈不到一个‘求’字。只要力所能及之事,晚辈自然不会偷懒。若是力有不逮,想来老太爷也不会难为我。” 曲氏抿嘴一笑,看了梅姨娘一眼后,对贾蔷道:“不会难为你,是这样,来年又到了宫中大选之年。当年我们老爷随驾有功,所以有恩旨准许我们家每一代都可送一女入宫参加大选之年。往年我们家没有适龄的姑娘,今年老爷最疼爱的孙女到年岁了,所以想着明年送进宫待选。齐家在京里虽有宅子,可除却一些仆婢,并无正经主子。筠儿虽也会去,只是他到底没出过远门,没单独支立过门户。所以我们老爷想托你这位小友一托,请你照应一二。” 贾蔷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 宫廷选秀分大小年,大选之年,选的是天子皇妃、诸王与诸皇子的正妃、侧妃。 千万不要以为选秀只是看相貌家世就能入选,而是要经过一重又一重严格的训练和考试。 而这个过程,在贾蔷看来更像是洗脑。 通过不断的洗脑,在选秀秀女们的心里,确定天子至高无上的地位,让她们全身心的侍奉天子,没有自我的存在。 也因此,即便是选秀成功,可这些女子的余生,除了侍奉天子等待翻牌,为天子生儿育女外,最大的人生志向,就是成为最会侍奉天子,因此在天子身边最得宠的女人。 为了这个目标,这些女人之间就会爆发出种种超出想象的阴私斗争,诡异、血腥、残酷。 贾蔷想不明白,齐太忠为何会走这一步路,不过…… 此事也非他能理会。 …… 入夜。 忠林堂上,烛光明亮。 林如海屈指轻轻叩着身边的几案,看着贾蔷微笑道:“齐太忠何许人也?怎会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你所提的海外缥缈之地?当然,有,更好,可若没有,或者不成,他就要布手后招了。送齐家女入宫,便是一条比海外之地更靠谱些的后路。至于他托你……他哪里是在托你,分明是在托贾家在宫里的大姑娘。你恐怕还不知道,贾家在宫里,怕是要出一位贵人了。” 贾蔷心知肚明,面上却不解道:“姑祖丈,你是说宫里的大姑姑?可她进宫的年数已经不短了,如今也不过是一女史,怎现在要成贵人了?” 林如海轻轻一叹,眼神望向北面,似乎在远眺神京,他声音低沉道:“你虽见识不算浅薄,但哪里知道朝局之复杂。尤其是,皇权更迭,其中重中之重,便是兵权。如今的兵权,多握在元平功臣手中。而元平功臣虽被太上皇压的抬不起头,但如今掌权的,却多是太上皇心腹。元平功臣多穷困,只剩一个空架子。然掌权的,太上皇却赐予了不少富贵,岂能不尽忠……天子想要布局兵权,就要寻找可以抗衡元平功臣的存在,除了开国一脉勋贵外,还能有谁?而开国一脉四王八公多已落败,同样只留一空壳子勉强维持体面。唯有上一代荣国公争气,在元平功臣中也有不轻的分量,在军中仍有旧部。所以,值得笼络。这些,我看得出来,齐太忠自然不会看不出来。” 贾蔷闻言,自嘲一笑道:“若非姑祖丈解疑,我还以为我已经厉害到这个地步。和齐家那个老狐狸打交道,的确要小心许多。” 林如海微笑道:“你也可不必与他家打交道嘛,指了条明路后,与他家已不欠什么了。” 贾蔷嘿了声,低头轻声道:“那可不成,若如此,我可就亏大了。” 齐万年之所以敢明目张胆的讹他,想来也是因为老头儿料定,他在聚凤岛上的基业非同小可。 既然齐家,或者说齐万年不得不出力维护聚凤岛的安稳,那贾蔷也就不得不出力,维护齐家在京城的利益。 罢了,谁也别说谁了…… 林如海见他如此,指着他摇头失笑道:“你啊,也不是盏省油的灯。我倒看看,你这小狐狸,能不能斗得过齐家的老银狐!” …… 第0206章 年关 年关将近,乱事收尾,扬州府依旧繁荣昌盛。 虽然盐商八大家一次倒下了四家,本该地动山摇,波及无数。 可是因为齐家出手,带着另外三家,一起协助盐院衙门接管了四家的盐务,因此市面上虽小有波澜,但大体上,依旧是太平盛世。 非但如此,还因为这四家盐商吃到了从天而降的馅饼,哪怕只是暂时的,可这样的金河银海能吃一天,也够寻常人家十辈子吃喝不尽了。 又逢年关,所以齐、陈、李、彭四家大把银子挥洒出去,带动着整个扬州城的大小生意人都跟之受益。 连码头上的苦力,也跟着过个肥年。 一片盛世景象。 东关大街北,三味书屋。 这里已经被贾蔷花三千两银子买了过来,不仅如此,世代经营三味书坊的前坊主于德志,还被贾蔷请成了管事。 他那傻儿子于瑞,也被贾蔷救了出来,经先前之难后,算是长大了些,也愿意留在书坊里帮忙。 齐筠、徐臻二人看着贾蔷用极标准的礼贤下士姿态,和于德志父子交谈了许久,又交给了他一卷纸稿后,二人都升起了不小的兴趣。 等贾蔷忙完后,齐筠看着贾蔷笑道:“良臣,你这又是在布什么神仙局?” 贾蔷皱眉道:“布个鬼的局!我家里姊妹多,闲的无趣时,一起写了本志怪小说,我买下这个书坊,准备印刷成册,也算是另一类的青史留名。怎样,要不要一起做此事?你们家中亦有姊妹……” 听闻此言,齐筠和徐臻二人都满脸无语。 “家中姊妹”这四个字,对他们二人来说实在遥远。 那些玩意儿,不是没有,只是有还不如没有…… 不过,徐臻又“啧”了声问道:“二爷,那四喜楼的四喜班子被你挑选出来,还说让他们排新戏,准备过年开演,莫非也是为了家中姊妹?” 见他挤眉弄眼的模样,贾蔷懒得理会。 这混账三天两头想请他逛画舫,齐筠也邀请过两回,都被拒绝后,两王八犊子居然带了两个妩媚妖娆的兔爷来吃席。 还未等他二人开口,就被贾蔷动真格儿撂倒在地,赶走兔爷。 他们这才明白,贾蔷是真的洁身自好。 不过,等齐筠的小祖母和三妹妹自盐院衙门回到家,把盐院衙门林家大小姐和薛家表小姐的容貌形容成天上少有地下难寻,真正的人间绝色后,齐筠和徐臻便自以为明白了贾蔷的心思…… 话至此,书坊和戏楼之事也就搁在一边了。 左右也没多大的利…… 贾蔷见二人不再纠缠此节,心里笑了笑。 别的都好说,哪怕赚再大钱的买卖都可以合伙,金银岂是一人能赚尽的? 只是…… 宣传口子的事,就容不得外人插手了。 他在这方面,本也没想过赚钱。 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只能用大把的银子去贴补,用来兼并扩大…… 但事关话语权,本就容不得第二个声音! …… 三人带着护从,也未骑马乘车,步行来到东关街。 看着依旧门可罗雀的冰室门口,贾蔷并无意外,他紧了紧狐裘领口,对齐筠道:“周记……不对,现在应该叫齐记万香楼了,都准备妥当了没有?” 八大盐商之族,生意自然不会只是单一的盐业。 除了盐业外,各家都有涉猎其他行当。 譬如白家的戏楼,陈家的当铺,沈家的车行,吴家的船坞,以及周家的酒楼营生,这些营生如今大都被另外四家所吞下,当然,他们要付给盐院衙门一大笔银子! 不过对盐商来说,银子是他们拥有的最不值钱的东西。 周家的万香楼在扬州城乃至金陵、苏州、镇江等地,都颇为有名。 江南风味做的极为正宗。 如今周家败了,万香楼的产业,就被齐家买了下来。 不过,这中间有贾蔷的股。 贾蔷当然没有现银,虽然赵家带了五万两买方子的银子来,但这些银子他还有大用,不可能用在此处。 所以,他就以打欠条的方式,从齐家拆借了八万两银子,再加一份天下独有的名菜秘方,占股五成。 虽不参与经营管理,但有监察的资格。 至于什么名菜…… 就听齐筠迟疑道:“良臣,你那菜,果真可行?” 贾蔷笑了笑,道:“原来我也没多大把握,不过到了扬州后,才发觉以前有些想当然了。你们这里太富,吃腻了香甜可口的奇珍佳肴,好多人无事生非都要寻些刺激,这个菜,必然大受欢迎。” 扬州人,只要和盐商挨上边,哪怕是一个普通的家丁,日子都能过到让贾蔷前世无数白领精英羡慕到跪。 这些人无所事事到了一个极限的地步,日子过的,号称白天“皮包水”,晚上“水包皮”。 何解? 就是一天的日子,就是在茶馆和澡堂里度过,不是喝茶,就是泡澡。 虽然富裕,但无聊到了极致。 这种生活里,给他们来点刺激,多半会大受欢迎。 扬州菜属淮扬菜系,讲究“和、精、清、新”,菜品形态精致,滋味醇和。 在烹饪上则善用火候,讲究火功,原料多以水产为主,注重鲜活,口味平和,清鲜而略带甜味。 按理说香辣刺激的菜在扬州府没有立足之地,可是贾蔷以为,有一样,扬州府的百姓一定喜欢,尤其是在这凛冽冬日。 那就是火锅! 齐筠对火锅没有信心,那是因为他的心性修养太高,时刻约束自己。 齐太忠花费十多年亲自培养出来的继承人,能控制的住心中的躁动,不会浮躁的寻求刺激。 但是绝大多数芸芸众生而言,吃五谷杂粮,感触人生百态,不管高兴、兴奋、沮丧、懊恼、烦闷,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比一锅火锅更能抒发胸中之气? 滚烫热辣的火锅之余,来一碗甜冰来爽一爽,享受冰火两重天的快活,谁又会不爱呢? 到那时,冰室的营生也就会被带起来。 徐臻就赞同这一点,对齐筠乐呵呵道:“齐大哥,你若没信心,不如齐家把万香楼让给我?我觉得成,我来和二爷合作,如何?” “去去去。” 齐筠没好气道:“早干嘛去了?想拿下万香楼,你得出银子盘。” 齐家让贾蔷空手套白狼,那是因为里面有更大的利益夹杂着。 徐臻这小子脑袋进水了,也上赶着凑热闹,他可没这份体面和价值…… 赶走徐臻,齐筠问贾蔷道:“晚上我请了扬州府所有有体面的年轻人,在万香楼大摆筵席。高门子弟,名人名士,江湖少侠,还有瘦西湖十大画舫上的花魁,共品你这火锅宴。良臣,你果真不露头?” 贾蔷摇头笑道:“我生性内向,不爱与太多陌生人来往。” 齐筠:“……” 顿了顿,见贾蔷始终面不改色,只好无奈的又问徐臻道:“你呢?” 徐臻打了个哈哈,笑道:“罢了,今晚我就不出面了。今晚是你齐家大少爷的场子,我去了就是个小跟班儿,你又不分我点干股,白白陪衬你,我可不干!” 齐筠本是存了提携这小子一把的心思,徐家虽然是扬州本土乡望,可和齐家一比,其实连草鸡都不如。 太上皇六次南巡,齐老太爷一路见证过来,回回见驾,白衣与帝王为友,何等尊荣? 徐家…… 徐家打祖宗起,就没一次见驾的资格。 如今看在这小子得贾蔷器重的份上,想带他开拓开拓人脉,谁料竟不知好歹! 齐筠也懒得再搭理,左右和这小子也只在冰室营生上合作。 待齐筠告辞离去后,贾蔷打量了依旧乐呵呵的徐臻,笑道:“一脸不识抬举的德性!人家齐大少想提携提携你,你居然这般没眼力见儿?” 徐臻没所谓的呵呵一笑,懒洋洋道:“这人呐,最忌三心二意。既然我徐二少认投了你这京城来的贾二少,就不再去攀他齐大少的高枝儿了。” 贾蔷闻言顿足,看向徐臻,似笑非笑道:“我这贾二少的根底到底如何,你会不清楚?和齐大少比,我的路既不稳妥,风险性也大的多。而且,前途未卜。你舍近求远,舍富贵求不稳,是何道理?” 徐臻脸上的嬉笑渐渐收起,看着贾蔷道:“二爷,若图安稳,我徐臻守着徐家两口冰窖,或者随便干点其他的营生,怎样不能富足的过一辈子?我看重的就是二爷的不安稳,走的不是寻常商贾的路数。虽然到现在为止,我还没看清二爷到底想走哪一条路,但我徐二却可以肯定,二爷这条路,一定是最不寻常的一条奇路!齐家老太爷那样的顶尖老狐狸都押宝在二爷你身上,我徐二又怎会放着真佛不跟,去跟一只小骚狐狸?” 贾蔷闻言呵呵一笑,却什么话也没说,就拍了拍徐臻的肩头,随后转身离去。 高隆、商卓二人,各带着四个其貌不扬但又隐隐有虎豹之气的汉子,护从左右,扬长而去。 看着一行人的背影,徐臻脸上又渐渐浮起了浪荡不羁的笑容。 跟着齐家? 跟着齐家,再了不得也不过是做到白、沈、周、吴四家的地步。 可又能如何? 还不是齐家说卖就卖? 齐家这次能够渡过难关,全靠献祭了这四家跟班,才续了老命。 这样的人家,谁爱跟谁跟,反正他徐仲鸾不敢跟! 而贾蔷……虽然看起来前途不知何向,但一个能搅动京城、扬州风云跌宕的人,会是一个庸类? 为了一个薛家大傻子,敢直接和齐家家主放对的人,他也放心跟啊。 …… 盐院衙门,西路院。 后乐轩。 梅姨娘带着秀竹、紫鹃、雪雁还有香菱四人,在一张圆桌子边布置着碗筷。 另一边,黛玉、宝琴和新客薇薇安还有她害羞的堂妹凯瑟琳一起愉快的聊着天。 薇薇安和凯瑟琳自不必说,讲了许多大燕之外的乡土风情。 而宝琴竟然也跟的上,说了许多大燕各省的有趣地方。 津津有味听了许久的黛玉,正要开口说什么,众人就见披着雪狐镶边青红捻金猞猁皮鹤氅的贾蔷缓步含笑而入,丰神俊秀,似芝兰玉树般,光彩夺目。 薇薇安最是热情,一下站了起来,不过还是记得凯瑟琳,拉着妹妹一起迎上前问好。 看来她也知道,在长辈跟前行贴面礼有些惊世骇俗。 宝琴也含笑起身,唤了声:“蔷哥哥。” 唯有黛玉,目光由惊喜渐渐变得不善起来,看着某人缓缓颔首轻叹,像极了在心里悄悄记上一笔的模样…… …… 第0207章 二叔 “你怎么来了?” 黛玉上前,星眸看了一会儿后,没好气问道,似不愿见此人般。 贾蔷呵呵笑道:“今儿不是添新菜么,我担心你们不会吃,所以来教教你们……嗯?” 正准备解下狐裘,不想说话间系带没拉准,给扯成了死结。 因在颈下,他双手盲摸,解了一番也没解开,就见黛玉走来,抿嘴笑道:“让你整日里得意,如今连个盘结也解不开。” 贾蔷看她一眼,叹息道:“谁还没个虎落平阳龙困浅滩的时候……” “啰嗦什么……仰起头来。” 黛玉上前,让贾蔷抬头后,准备解系带,只是先前让贾蔷一通瞎折腾,系带非但没松开,反而结成了死结。 她只能没好气的再往前靠些,用心为他解开。 一股股清幽淡雅的香气沁入鼻中,让贾蔷心里在这一刻有一种悸动感。 说起来难为情,虽二世为人,理论经验丰富,可他还没真正与女孩子谈过恋爱呢。 只是…… 这个集造化之钟秀,秉天地之灵气而生的女孩子,今岁也不过十三岁。 虽然贾蔷今年其实也将将十六…… 不管怎么说,且等等再看罢。 京中天崩地裂之势还远未开始,小儿女之情暂且往后放放,也可避开404天罚…… “好了。” 未几,等黛玉解开系带后,香菱和紫鹃从后面上来,替他脱下收起。 贾蔷与黛玉对视一眼后,笑着道过谢后,梅姨娘招呼道:“快坐快坐,都别站着了。这几天老爷和姑娘用饭都不香甜,蔷哥儿专门使人打造了两个鸳鸯锅,说是煮些下饭的好菜。我同他在厨房里看了会儿怎么拾掇的,倒也简单的很。只是那味道……老爷也未必爱吃,姑娘果真经得住?” 贾蔷呵呵笑道:“姨娘且去照顾姑祖丈罢,那一锅放的料少,香油芝麻酱多些,蘸着吃味道爽利。果真吃不得辣,吃清汤锅也鲜美。这边我来看着就是。” 梅姨娘笑道:“那好,今儿老爷要是多用些,功劳计在你头上。”说着,还笑眯眯的看了眼黛玉。 贾蔷懵懂不知,黛玉正和宝琴说笑,好似也未听见,梅姨娘眼神愈发有深意些,忍笑离去。 未几,就见两个嬷嬷并五六个丫头,端着两个热气腾腾的黄铜火锅,并诸般料酱、小菜,摆满了一大桌。 众人落座后,黛玉见这一桌子生菜生肉,和两盘血红色的鸭血,不由皱眉。 再见铜火锅池里一半是滚烫的红油汤,一半是乳白色的清汤,觑视贾蔷道:“蔷哥儿,今儿个,你莫非是想让我等茹毛饮血?” 贾蔷打了个哈哈,拿起筷子示意道:“看清楚,我怎么吃!” 说罢,夹了一片鲜嫩的毛肚,放进红锅里,然后看着众人数道:“一、二、三、四……”一直数到了九,然后从锅里拿出,径直吃进口中,闭上了眼。 “嘻嘻!” “哈哈!” “又弄鬼!” 宝琴、薇薇安等人笑嘻嘻,黛玉则含笑嗔道。 贾蔷咀嚼着,却差点没流下眼泪来,幸好闭着眼,否则非出丑不可。 这熟悉的味道,一瞬间差点带他回到了前世…… 不过听着那声“又弄鬼”,将他带回了现实中。 酝酿稍许后,睁开眼,看着众人,他长长呼出口气,正经道:“此等美味,啧,不可多食,多食则难以下咽其他菜肴,啧!” 本来就被扑鼻的辣香刺激的口中生涎的诸人,看到贾蔷如此陶醉的模样,愈发不住的吞咽起口水来。 美人,平日里自然都是端庄贤淑,行不露足笑不露齿的,当然,薇薇安除外,但是这和她们爱好美食无关。 君不见贾蔷前世,见过的美人没有一个不是老餮的。 美人爱吃榴莲,爱吃臭豆腐,爱吃大蒜,都是等闲。 所以,这一会儿在贾蔷的指点下,一个个都开始动起了筷子。 但她们到底不如前世的姑娘豁得出去,在贾蔷面前始终放不开,吃的大呼小叫的薇薇安除外…… 所以,贾蔷很吃了两口过了把瘾后,就起身告辞,笑道:“我还是去前面和薛大哥他们去吃,今儿算是我的东道,不能只在这里吃,不顾外客。” 这个理由倒也说服了黛玉等人,贾蔷也不用她们起身相送,自己穿好大氅后,告辞离去。 等他离去后,里面才开始慢慢见起真章来…… 黛玉虽然脾胃秉性仍然较弱,但近来始终未停锻炼,且不似在贾府那般,夜夜哭泣,如今倒健康的多,也经得起这样的虎狼之食,吃的开心。 毕竟,美食让人快乐! 而等火锅结束后混合了牛乳、果汁制出来的冰沙…… 唔,想来会让这些姑娘快乐一整天! …… 今日的确算是贾蔷的东道,为了推广火锅,以便重新打响万香楼的招牌。 今晚不止齐筠大宴宾客,齐家、徐家、陈家、李家、彭家,还有一些依附这些家族的中小家族,家家有份,今晚饭桌上都有一份铭刻万香楼三个字的火锅。 连包装底料的油纸上,也写有万香楼的名字。 只要在这些人家推广开了,很快,整个扬州府,整个江南,都会风靡开来。 万香楼的招牌,也就一下打开了。 贾蔷费这么大的力气布局酒楼,当然不会只为了捞金。 酒楼的生意做开了,冰室的生意也就顺带着打开了门路。 而酒楼里面,又少不了说书先生。 扬州府靠说书为生的闲散艺人,快和前世靠码字为生的网络作家差不离儿多了。 贾蔷让徐臻这个地头蛇收拢了百十号扑街,又花大价钱请了几个大神级的说书高手,对他们进行培训。 这个年代,说书都是有师承的,讲究一个师徒父子。 若无师承,没谁会好好教? 当然,毕竟是江湖吃饭人,银子到位,徐家这地头蛇的关系到位,该教还是得教…… 等培训差不离儿后,这些说书先生就会到各处万香楼说书。 另外还有茶楼,不过茶楼就不是和齐家合作了,此节另说。 书说的好,宣传也就到了位,那印刷本也就卖的好,戏楼的生意自然不会不好。 如果各处都能做好,且做大,赚银钱倒在其次,影响舆情,尤其是在潜移默化中影响到士林的舆情,那…… 即使不赚银子,花费再大,也是值得的。 只是,在足够的人脉和金银打底下,扬州模式虽容易铺开,也可复制到金陵、苏州、镇江等地。 但复制容易,整合成体系,并且高效利用起来,却太难。 这不仅需要一个心思玲珑些的聪明人费心费力的操持,还需要一个经验老到,且在江南各地都有足够人脉的人坐镇。 而在贾蔷如今的夹袋里,这样的人,且还能信任的人,太少。 不过好在,他的运气也不错。 先遇到了一个徐臻,又遇到了,薛家父子…… 盐院衙门,客院。 贾蔷进来时,外间薛蟠正拉着薛蝌吃酒,吆五喝六的鬼叫着。 薛蝌有些木然的被堂兄拉着吃酒,许是因为感其救父救母之大恩,所以处处忍让,随意欺负。 里间薛明夫妇估计也乐得见他兄弟二人亲近,未曾阻拦。 不过见贾蔷进来,薛蝌还是海松了口气,简直喜出望外的连忙起身迎道:“二哥来了!” 此称呼为薛蟠要求,喊他大哥,喊贾蔷二哥。 贾蔷含笑点了点头,看着大头大眼的薛蟠满脸通红,笑道:“这是喝了多少了?” 薛蟠连连摇头道:“没喝多少,没喝多少……蔷哥儿,来来来,咱们边吃边喝,你这锅子,比烤肉还要过瘾!” 贾蔷摆手笑道:“且等等,先去见过薛二叔和二婶婶。” 薛蟠就这点好,在贾蔷面前从不耍浑,哪怕已经半醉了,也明白的点头道:“那你快去……快去快回!” 贾蔷笑着颔首后,进了里间。 里面薛明夫妇吃的清淡,夫妻二人都是极安静的人。 不过许是方才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这会儿廖氏已经迎在门口了。 贾蔷问过安后,廖氏许是知道丈夫有事和贾蔷商谈,便到了一旁的耳房休息了。 贾蔷落座后,薛明看着贾蔷,目光隐隐复杂,叹道:“哥儿不愧是被太上皇看重之人,盛名之下,果然没有半分侥幸。” 他这辈子走南闯北,见过的少年俊杰不计其数,但如贾蔷这样出众惊艳的,当真还是头一回见着。 贾蔷闻言笑了笑,没有谦逊,也没多言,而是直言正事道:“薛二叔,我已经让人同张德辉并几个外请的掌柜和账房,往丰字号各处去查账。就目前回报回来的消息来看,甚至还有想要狗急跳墙的,不过都被镇住了。有些人,还是薛二叔你的老伙计,提前来同你说一声……” 薛明闻言便知道贾蔷之意,他摆手道:“既然犯了大忌,是谁的老伙计都没用。丰字号里的老人,都是薛家的老伙计。如今薛家是蟠儿当家,只是他这个样子……多亏遇到了蔷哥儿你。蟠儿傻人有傻福,连带着我们一家也受益。若无你,这次我怕就熬不过去了。其实对于死,我并不怎么怕,就是放心不下的事太多,舍不得死。还有你二婶婶……” 贾蔷笑道:“二叔不必说这些,外道了。古人曾说,白首如新,倾盖如故。按理说我是晚辈,不该这样说。但是从薛大哥处得知二叔的人品后,我就十分敬佩之。先前为了梅家,更是不惜拖着病体也要奔波,我也就愈发以为二叔非是寻常商贾之辈,倒更似古之一诺千金的高士。又以为,以二叔之才德,实不该到今天这步。所以有一事,我想求二叔相助。” 薛明闻言,苍白的脸上浮现稍许笑意,道:“谈什么才德……到了我这一步,已是残生,好比棋局到了残局。托蔷哥儿的福,还能活过来,已是不易。若是有什么能尽点力气的地方,蔷哥儿只管吩咐便是。大能为没有,跑跑腿还是可以的。” 贾蔷闻言,笑意更深,却摇头道:“不需要二叔再奔波,天宁寺的宝药也不好带着出远门,所以,往后二叔就在扬州府落脚如何?我名下如今有诸般生意,虽大都不显山不露水,以后多半也不会闹的轰轰烈烈沸沸扬扬,但是会越来越庞杂,需要经验老到信得过的人来操持总掌。过了年用不了许久我就要回京了,所以我想将这边的事,托付给二叔。还望二叔,能助我一臂之力。” …… 第0208章 答应 “最后,布号的事先不急,我已经让齐家帮忙,在扬州府盘下了两座染坊,由东盛赵家的染布奇才赵博安领着做事。” “当然,染坊不能留在聚凤岛,染缸染瓮里都是毒,留在那里,用不了多久聚凤岛就成死岛了,聚凤岛上,只调配染料。染坊另寻他处……” “布号要等丰字号整合完毕后,再铺设开来,而且,还要从收缴的贪款里拆借一笔。” “目前就这些,冰室的营生,万香楼,盛世书坊,说书先生的广德社,四喜班子,太平茶楼,太平布号……” “虽然各处都有人在打理,冰室、万香楼更是直接由齐家掌着,我们只负责监察。但我们还是要把各处整合起来,这需要花费不小的气力。我拜二叔为德林号的大掌柜,就是为此。” 宝琴回来时,进门先看到醉醺醺的堂兄薛蟠四仰八叉的倚在椅子上傻笑,亲哥哥薛蝌则静静的坐在里间门口,面带敬佩色的,听着里间的谈话,见她进门,忙示意她动作轻点,不要惊动里面。 宝琴好奇,走过去聆听稍许后,就听到了里面的谈话内容。 听完这段后,她美眸睁大,眉头却蹙起,看向薛蝌小声道:“哥哥,蔷哥哥要拜爹爹做大掌柜?可是爹爹的身子骨……” 薛蝌笑了笑,轻声道:“那天宁寺的宝药极对症,父亲已经好许多了。再者,二哥说了,不用父亲多奔波,到时候,我多跑跑腿就是。” 宝琴还是想不通,自家兄长怎会答应,她奇道:“哥哥,咱们自家的生意难道不做了?” 薛蝌闻言,却是隐隐笑不出来了,他摇头道:“原不该将外面的事告诉妹妹,是怕你忧心,也担心被娘知道了去烦闷……不过现在好了,到了这个地步,反倒可以说实情了。大伯过世后,薛家就一年不如一年,堂兄若是争气些也好,可是……唉。 至于咱们家,爹本来就是庶出,还早早分家出去了,薛家的余荫,落不了几分到咱们头上。这做生意,不是买货卖货那样简单,背后一定会牵扯到官面上的事。若没关系在,光那些吃拿卡要的小鬼,就能折腾生意送去半条命。 爹身子骨硬朗时还能好些,总能周旋一二,可这些年爹大半时候只能在家养病,咱们自家的生意也就江河日下了……别说咱们家,就连堂兄手里的丰字号,也好不了多少。” 宝琴聪慧过人,明白过来后,又迟疑道:“薛家不是有很多老亲故旧么?” 薛蝌闻言苦笑连连,摇头道:“有老亲故旧的是大伯那一房,不是咱们。且就算是老亲故旧,也需要门当户对才能走的长远。若是一方成了穷亲戚穷朋友,这门路也就长远不了了。不过……” 顿了顿,薛蝌脸上露出笑脸来,小声道:“如今爹爹答应了蔷二哥,当他德林号的大掌柜,形势就又不同了。蔷二哥年纪虽轻,却是个极了不得的人。京里且不提,只在江南,才来没多久,就做出了那么多厉害的事。在扬州府和齐家、徐家相交莫逆,陈家、李家、彭家利益相干,盐院衙门林御史也十分看重他,就算半年后盐院衙门裁撤,可两江总督韩半山同样器重蔷二哥。 官面上的路子,已经铺平。更不用提,贾家在江南的根基,原本就深厚无比,只一个甄家,就不用再提别处。 有了这些关系在,德林号自然容易做起来,累不着父亲许多。且蔷二哥仁义,愿意带着丰字号和咱们家一起做,这是看顾咱家呢。有了这层关系在,过往疏离的远亲,很快就又回来了。” 说起来有些难听,也有些辛酸,可这就是现实。 薛蝌今年虽然才十五,可这二年来,来回奔跑数地,见过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比当下大多数人一辈子见过的都多。 初时还觉得悲凉羞辱和绝望,后来也就渐渐明白过来,这个世道本是如此。 如今贾蔷需要薛明和薛家的丰字号相助,顺便还带他们一道成事,愿意将人脉和官面资源让薛家分享,这属于双赢局面。 所以,薛蝌十分高兴。 宝琴不大关心这些,只要知道自家转危为安就好,她看向已经开始打呼的薛蟠,笑道:“小的时候,大伯和爹爹最担心的就是堂兄能不能撑起丰字号,不想……” 话没说完,忽见薛蝌竖指于嘴边,示意她安静下来,往里间指了指。 宝琴收声,一起聆听里面的谈话声,面色登时羞红起来。 原不该听,可涉及终身大事,还是强忍羞意,听了下去…… “二叔,梅家的事,你可有什么想法没有?梅家大房太夫人并诸内眷大都放了出来,还发还了一套二进小院,归其居住。另外,梅家二房的大公子梅淮,也要放出来,盐院衙门和两江总督府都会为其报功。等他高中选官时,会述功升职。” 将几条生意上的线数大致说完后,贾蔷就要离去,却想起梅家事来,便同薛明说道。 薛明闻言,心中苦不堪言。 当初他与初入翰林的梅珍结亲,相中的当然是梅家以后贵不可言的前程,不过那时薛家还远未到江河日下的地步,虽比不得先祖贵为紫薇舍人,但薛礼薛明兄弟二人,以财势勾连江南豪门,也算的上财势惊人。 和梅珍一家,称得上是门当户对。 梅珍皇榜高中,和梅家大房关系舒缓了些,也拆借了不少银子。 但在翰林院那种地方,正是广交同年,勤拜座师,多与老前辈请教的绝好之处。 想要早点出头上位,需要花费的金银海了去。 花得起的,自然可以早早出头,步步高升。 花不起的,就规规矩矩的在翰林院内观政养望,打熬资历,期待出头之日罢。 这时日可能是三五年,可能是十年八年,就是二十多年的,也未尝没有。 梅珍为了博出位,需要的银子太多,江南梅家当时还是涪翁先生当家,对二房当年争产时露出的嘴脸不喜,所以不可能供给太多。 梅珍便在薛明处前后拆借了几万两银子…… 原本说是梅珍外放经历州府时再还,可这几年薛家声势一年不如一年,梅家便始终没提还钱的事。 薛明也认了,只当是宝琴日后嫁入梅家的嫁妆。 可没想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梅珍那日撕破脸皮后的嘴脸,当真是震惊了薛明。 他想不通,交往几十年的老友,怎会是这样一幅面孔? 这也是饱读诗书的翰林? 至此,别说梅家已经栽了个大跟头,哪怕梅家仍是前途无限,他也不可能嫁女过去。 女儿在这样的人家,还不被欺负死? 念及此,薛明摇头道:“说来当日发生之事,蔷哥儿你也在场,亲眼所见,非我薛家势力眼,见梅家落难了就……唉,这门亲事既然已经断了,那就断了罢。不管梅家父子以后能当多大的官,这门亲事我薛家攀不起了。不然,琴儿嫁过去,必受尽欺负。” 贾蔷笑了笑,道:“好,若如此,我就明白了。也不必拿梅淮当亲戚去招待了……” 薛明闻言苦笑,道:“虽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请蔷哥儿代为转告梅家父子,梅家拆借的几万两银子也不必还了,那梅家父子……还请蔷哥儿设法让他们活着出了扬州府,莫要得个意外失火而亡,落水而终的下场。” 贾蔷闻言,有些明白薛礼丧命这么多年后,薛明为何没有朝丰字号下手了。 这确实是个难得的厚道人。 只是,他难道就不明白,打蛇不死,终留后患的道理? 更何况,梅家父子最恨的人还不是薛家,而是他贾蔷。 不过明面上,贾蔷还是答应了薛明…… …… 自客院出来,回至小书房。 开门就见黛玉坐在书案前,拿笔在圈圈画画,显然是在批改他之前做的习文。 听到门口动静声,黛玉侧眸望来,见贾蔷进门后,语意深长道:“没想到,如今你这样忙,还有功夫做文章……宝琴妹妹回去了?” 贾蔷听着心里笑破肚皮,面上却凝重道:“回去了,不过没见着,她在伺候她母亲。至于忙……姑姑不知,如今在旁人看来,我虽惊才绝艳,丰神俊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足智多谋,英才难得,日理万机……” “噗嗤!” 黛玉实在绷不住了,没好气笑道:“才发现,你竟是愈发厚面皮了!” 贾蔷摇头道:“总之,虽然外人看来我很忙,但我心里清楚,那些忙碌和威风大半都是虚的,我的立足根本,还得靠我自己,先考取个功名再说。所以,一日不敢懈怠。当然,有林姑姑这样的名师在,我很有信心。” 黛玉见他说的诚恳,心里满意的点头赞道:“你能有此心,何愁考不得功名?”不过刚赞完,忽地面色一变,眼神不善的看着贾蔷道:“你又哄我!” 贾蔷“愕然”道:“何来一个哄字?” 黛玉咬牙道:“你总拿些好听的话来哄我,分明是拿我当十一二岁的小孩子!” 贾蔷面色古怪道:“这怎么可能?姑姑你今年已经十三了,不是十一二的小孩子了!” “我把你这烂了嘴的,我就知道你又要编排我!今儿再不饶你!” 黛玉闻言羞愤的红了脸,起身撂下笔,前来捉拿贾蔷。 贾蔷哈哈笑着躲闪起来,不过跑了片刻,见黛玉额前都出了香汗,气喘吁吁,便故意失手被擒,举起手来挨了两下后,黛玉嗔视贾蔷,“威胁”道:“你还敢不敢诓哄我了?” 贾蔷连连摇头道:“不敢,再也不敢了!其实,也不是故意哄你,只是希望看到你多笑一笑。也不知怎地,看到林姑姑多笑笑,我心里就觉得很舒畅,纵一天的疲惫,也能消散大半。” 黛玉闻言,俏脸霎时通红,连头也抬不起,只轻声道了句:“你……你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不然我告诉爹爹去。”顿了顿却又道:“这两日我心里总是不能安宁,你在外面时,要小心一些。” 贾蔷温声笑道:“忙完明天,就规矩在家待着,等过完年再出去了。” “嗯”了声后,黛玉缓缓抬起眼帘,看了贾蔷一眼后,转身离去…… 第0209章 借我一用 翌日清晨。 晨练、洗漱罢,贾蔷便出门而去了。 算不上争分夺秒,但他还是要抓紧时间。 眼下远离京城,又逢林如海延长半年官期,可谓天时地利人和皆在。 若不趁着这个时候,想尽一切方法发展壮大,日后回京,上面数不清的巨擘大佬镇着,下面更是各方利益纠缠。 再想如在江南这般,近乎肆无忌惮的发展根基,壮大力量,积累财富,几无可能! 眼下,财富布局基础已经打下,只待聚凤岛建好,便可在岛上大量提纯硝石,冰室就不再只限于扬州府一地。 还有包括火锅底料的翻炒,以及染料的配制。 这其中每一样做大后,都是流金淌银的进项。 万香楼和冰室是看起来红火,当然,现金流也的确红火。 但真正能赚大银钱的,却是隐藏在后的太平布庄。 颜色更鲜亮的布和丝绸,短期内可以卖高端,长远的,则可以出口西洋。 贾蔷真正金手指,本就是他一脑子的织染配方。 那是多少代织染前辈们,包括海外前辈,花费一代代的心血总结出的织染行当的精华。 眼下全世界都是手工织染,贾蔷用当下最先进的秘方配出的染料,绝对可以横扫天下布庄。 当然,前提是要将根基一点点夯实了,这也正是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做的事。 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只要他在京城不倒势,或者说,他背后的林如海乃至韩半山不倒台,那么扬州府的基业就万无一失。 齐太忠都不允许这里出一丁点差池。 只要不出差池,万香楼、冰室、书坊、戏楼、广德社,以及金娃娃太平布庄,都会相互交叉着发展,一天盛过一天。 也就会源源不断的为他供给金银财源,和话语权…… 但想要维持住京中的大势,尤其是在那样遍地饥虎饿狼所在的大凶险之地,保证林如海不被打倒,光凭借充沛的财源和舆情的声音是远远不够的。 因为在明面上,贾蔷始终没有多少出手的余地。 莫说他二三年内能考中秀才就不错了,哪怕考中进士,没十年二十年的打熬,官场上也没他什么发言权。 所以,只能想方设法加强暗地里的力量…… 不然,别说回京借势搅动风云,不被人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就是好事。 贾蔷不是不信任林如海和韩彬,只是这二人在他前世读红楼时,一个早就没了,二个不存在,实在无经验可循。 贾蔷不可能将未来的命运寄托在运气之上。 因此,只要知道了昨晚万香楼大获成功,保证有稳定的财源进项,那么接下来他要忙的,就是暗中多收揽些人手,以便回京后有一定的行动力,和自保手段。 齐园,草堂。 齐筠将贾蔷引至此时,齐太忠正在喝乳。 贾蔷问都不用问,便知道这老不羞吃的一定是人乳…… 似看出了贾蔷异样的眼神,齐太忠慢悠悠的放下喝尽的莲瓣纹鸡心小碗,看着贾蔷淡淡道:“你在盐院衙门只吃牛乳,以壮根骨,如何比得上女乳养人?” 贾蔷闻言,微微养起头来,看着草堂顶上的雕花柱梁,轻声道:“老爷子,扬州府也就算了,毕竟,这里是你们齐家经营了超过一甲子年的地盘儿,盐院衙门内放个屁,你老这里知道是萝卜味的还是芹菜味的,我都不奇怪。但是,接下来你若往我招的人手里掺沙子,那就是你老在逼我了。你这只银狐,连太上皇都愿与你为友,我自然是斗不过你。不过我想,你总不可能活到一万岁吧?” 齐太忠闻言眼睛眯了眯,笑骂了声,道:“敢当面威胁老夫的,你小子是第一个!” 不过他一直观察着贾蔷的举动,见贾蔷说完话后,脑袋还一直仰望着草堂的屋顶,先前的一点小心思也就淡了。 他若年轻上二十岁,必然是另一番选择,眼看京中风云起伏,他怎耐得住寂寞在江南旁观? 总要插一手进去,以求最大利益。 可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率先保全好齐家,才是第一要务。 至于在贾蔷身边掺沙子…… 等齐家在海外彻底站稳脚跟后再说吧,不然,怕果真要触怒眼下这胆大心黑的小子,给齐家上眼药了。 齐太忠笑道:“盐院衙门里的事,老夫不问,也有人传到老夫耳根里。至于你手下的人……你若果真想收几个可用之人,老夫倒可教你一个万全之法……” 贾蔷这才低下昂起的头,转脸看向齐太忠,虚心请教道:“还请老爷子不吝赐教。” 齐太忠见他如此真诚,抽了抽嘴角,又看了看坐在另一边的齐筠,心里一叹,富贵乡里长大的孩子,到底缺少这股敢于鱼死网破的狠辣劲儿。 不过,见齐筠始终微笑的看着贾蔷,齐太忠还是有些欣慰,明白他这孙子听进了他的教诲,正在用心揣摩贾蔷的处世手段。 如此,也好。 念及此,齐太忠倒也用心教了起来,指点道:“想收可用之人,清白不清白不要紧,重要的是,此人必要重孝道。朝廷为何日日称颂圣天子以仁孝治天下?这是多少人杰名臣总结出来的。有孝道的人,未必是忠臣,也可能是奸臣。但是没孝道的人,一定是脑后生反骨的狼子野心之辈,是畜生!这样的人,如何敢用?所以,你若收人,先要探听清楚,此人是否纯孝。若是不孝,自然不必多说。若是纯孝,那就将其高堂家眷,接至身边,安置妥当。使其家中老人有所养,儿孙有所教,有书读。如此,用之怎会不放心?” 贾蔷眼睛微微眯了眯,看着齐太忠道:“你老人家的意思是……先拿人质?” “诶!” 齐太忠连连摇头道:“岂能如此下乘?是用心照顾身边人的家人,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放在前朝,这叫收家丁,连姓都要跟着改的。要让他们知道,只要你不死,只要你不倒,那他们全家都能安享太平日子。他们做的好了,连富贵也不缺。他们岂能不卖命做事?何须人质……” 贾蔷闻言笑了笑,道:“你老不愧是齐家老太爷,厉害,与我所想,几乎相同,或许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吧。” 一旁齐筠一张帅气的脸都快纠纠成抹布了,对面一老一小两个狐狸却笑的欢快。 不想贾蔷话音一转,继续警告道:“老爷子,我带走了哪些人,用在了什么地方,你老最好不要摸底,也不要往里掺沙子。万一被发现了,是真要伤害你我两家深厚的感情的。” 齐太忠:“……” 齐筠在一旁打圆场笑道:“良臣,就没见你这样的,谁家没几个放心用的人,这点规矩我们还不知,用得着你几次三番的强调?可快些打住吧,没的让人笑话。还未说正经事呢,昨儿个你让万香楼筹办的火锅宴,又有冰碗送上,真是一下就火了起来。也没见往日里那些人爱吃这样辛辣冲人的饭菜,昨儿个都快成泥腿子了,吃的那叫一个痛快,都说爽利透了。辣的吃不住的时候,冰碗送上,好家伙,当时别说旁人,连子安、文烈、元宗他们都大叫痛快起来。一个个都魔怔了般,不过,也都当场下订,有的要买锅子,买底料,有的要包场请东道,要的最多的倒是冰碗,知道可以送,一个个三十五十,一百二百的浑叫,让往各家府上送去。良臣,万香楼算是火了!” 贾蔷听闻好消息自然也高兴,笑道:“万香楼我虽占一半的股,但除了放几个说书人历练历练外,旁的我皆不理会。能做成这样,都是德昂兄手段高明。” 齐筠也不是好招惹的,气笑道:“你还有脸说!你也占一半股,是万香楼的大东家!那火锅底料让你卖的那样贵,除却这些本钱,你还在万香楼分一半的利,进项比齐家多的多,倒说我手段高明?” 齐筠并非是在争利,以齐家之富,万香楼的利润都分给贾蔷也不算什么。 只是生意归生意,不能坏了规矩。 所以他要让贾蔷知道,贾蔷所为之事,他心里有数。 然而贾蔷却根本不搭理这茬,小小一个万香楼,还值当在此多费口舌么? 贾蔷看向齐太忠,道:“上回德昂兄劝我说,要多和齐家合作,齐家非但不会拖后腿,以齐家在官场上的人脉,还能帮助我良多。我深感德昂兄之高义,如今,你我两家深入合作,而年后不久我也要随林盐院回京,因此今日特来问问,若小子在京中遇到难事,齐家在京中的人脉,可否借我一用?以德昂兄的品性,想来必不会诓我。” 齐筠:“……” 齐太忠也对贾蔷刮目相看了,却也不答,而是问道:“如此看来,小友在江南之棋局,就要收官了?若如此,未免雷声大雨点小了些吧?” 贾蔷呵呵一笑,摇头道:“能和齐老太爷合作,已经是最大的雨点了。你老人家一辈子结交了那么多仕宦官绅,知交遍天下。能交好你老,还叫雷声大雨点小?老爷子,恕我说句不恭敬的话。你老人家一辈子结交的人脉,留下的香火情,在你老在的时候,才是最好用的时候,也是价值最高的时候。官场上都说人一走茶就凉,这人情场上,又何尝不是如此?与其让这些人脉白白流逝,尤其是在……大政即将革新之际!你老不尽快将这些人脉香火情变现了,到头来,多半是一场空。 不如,拿来借我一用!” …… 第0210章 伏杀 齐家最值钱的是什么? 有人以为是盐田,有人以为是盐引,有人以为是齐家积蓄了超过一甲子年富可敌国之财…… 扬州府八大盐商轮番更替,唯独一个齐家,逾六十载不曾变动。 以齐家的营盘,一年存银百万都不算过,六十年下来,存银又有多少? 什么叫做富可敌国? 不外如是! 旁的不说,紫禁城内户部国库里的库银,就绝没有这么多! 若非背后牵扯实在太广,韩半山拼掉满嘴门牙,都要将齐家给咬碎了嚼咽下去。 可惜,纵是韩彬,也不敢无故杀了这头金猪过年。 这便是在贾蔷看来,齐家最有价值的所在: 齐太忠这只老狐狸,逾一甲子年结交下来的官场人情。 有这份人情在,韩彬和林如海都不敢视一商贾为等闲,这才是齐家最大的立家之本! 齐太忠结交的香火人情,绝不是简单的利益输送,每年给人送金银维持关系,那是下乘手段。 齐太忠的人情,是在人落难时,是在人低谷时,是在人有临绝境之时,出力解人之难,救人前程乃至性命,而不求回报。 譬如,太上皇六次南巡,每一次都不动用国库。 而所需花用从何而来? 江南甄家执掌过二十年的盐税,这些银子加一起都不够太上皇一人嚼用的。 其余部分,便都由齐家带领盐商们,认捐了。 六次南巡下来,齐家一家捐献的,都超过一千万两! 花费这么多银子,孝敬君父,解君父之忧,还不求官不求爵,这份人情太上皇能不认? 越是施恩,却无所求,这样的人情,反而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的升值。 正是这样的人情,再加上每年年节时的礼尚往来,齐太忠才造就了一张连韩半山都不敢轻易动手撕碎的大网! 但也正如贾蔷所言,这份香火人情,只有在齐太忠在时,才最有价值。 齐太忠在时,太上皇不会让人轻易动他,只要他不犯谋逆大罪。 可齐太忠死后,这份香火情对太上皇来说,也就到此为止了。 朝廷缺银子,齐家存了这么大一笔,不拿来充盈国库,那就是齐家不懂事了。 越是高层人情,越讲究这种时效性。 这便是许多高门豪族,核心人物在世时,声势如天。 一朝核心人物过世,就瞬间被打落尘埃,沉沦末流的原因。 不过……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当着一个年近八旬的老人的面说这些,还是有些残忍。 齐筠皱起眉头来,脸色有些难看的看向贾蔷。 贾蔷本身却似没做错什么,面带薄笑的看着齐太忠。 齐太忠却笑着扬起白眉道:“你这猢狲,想的倒美,也生了一张利嘴,可惜,老夫还没老糊涂。这些人情,存着就好,用出去了,旁人反而不怕了。存着,就是一种威慑!果真到我死了,那也顾不得其他了。老夫一生时间都在保他们,总不能连我死后,都要为他们操心吧?” 贾蔷呵呵笑道:“既然你老这样想的开,那我就不再赘言了。何况,凭借齐家诸人杰之力,肯定能靠自己在海外立足,也肯定能靠自己,保全齐家留在大燕的一支,不被人觊觎。算我多言,算我多言!” 齐太忠闻言,面色微变。 看着贾蔷,心中若有所悟。 怪道,贾蔷只和齐家合作了一个冰室营生,一个酒楼营生,其他的,就少有瓜葛。 只凭这两份利益交叉,的确还远远谈不上结盟。 如今看来,押的宝,是轻了些…… 而另一边,齐筠也隐隐反应过来,难怪刚才他和贾蔷算账时,贾蔷连反驳都未曾反驳。 原来,在贾蔷心里,齐家欠的还太少…… 齐家总想和贾蔷攀上人情,以人情来牵扯贾蔷及他身后的林如海,乃至韩半山。 希望来日新政大行天下时,不至于清算齐家。 可贾蔷却不是省油的灯,始终保持清醒。 人情归人情,利益交换归利益交换。 此人冷静的让人感到可怕…… 这一瞬间,齐筠因为自己眼界和格局而感到惭愧。 也因为齐太忠到了这个年岁,还要为齐家后代的安危担忧,而感到自责和羞愤。 齐太忠似看破齐筠心事,微笑宽慰道:“齐家,是靠懂分寸,自困扬州府一甲子年,齐家子弟不去考功名,不去做官,才保得这么多年太平富贵的。说起来,反倒是牺牲了你们两代人的前程才得到的。如今算一算,未必赚了多少。你也别高看他,良臣小友也只是惯会借势罢了。借的是韩半山、林如海一干人,耗费了几十年苦熬出的声望之势,和天子革新旧政之志……不然,岂有他今日当面威胁老夫的道理?” 贾蔷闻言,不怒反喜,哈哈笑道:“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小子岂敢威胁你老,只是商议罢。我与齐家利益交缠渐深,对我而言,你老长命百岁,长命两百岁最好!有你老在,扬州府这边我基本上就不用操心了。有你老在,有齐家在,我在扬州府的生意只会一日比一日昌盛,财源广进,岂非好事?怎会威胁齐家,威胁你老?老爷子,我比任何人都希望齐家能发展的好,发展的长远,因为海外不仅是齐家的退路,也许,也会是我和我家人的退路。但是,如果能够不走到最后一步,岂不更好?难道齐家不想在大燕自在行走?所以,何必吝啬死守着那些人情不用?” 齐太忠长叹一声,看着贾蔷,缓缓道:“若上天再给老夫二十载光阴,齐家何忧此难?” …… 自齐园而出,贾蔷眼中的目光明显明亮许多。 今日收获之丰,着实让他心中喜悦! 尽管齐太忠不可能将他经营了一辈子的所有香火情都给他,尤其是那些最顶尖的,更不可能。 但只凭他现在给出的那些人,对贾蔷来说已经弥足珍贵了。 贾家的人脉关系贾蔷是用不上的,也没他的份。 林如海的…… 入京之后,林如海能够自保都不容易,贾蔷以为,帮不上什么忙,最好也别当猪队友拖后腿才是。 而他自己经营的时间还太短,铺开的那点人情难当大用。 因此,齐太忠给他的这个名单上的人,就显得很珍贵了。 吏部的、刑部的、工部的、礼部的、大理寺的、内务府的、御史台的、顺天府的…… 官位或许不显,却都是实权人物,十分实用。 骑在马上,贾蔷开始快速思考起,这些人该如何使用,才能达到最大的利用价值。 只是一时心境难平,也想不出什么妙法来。 干脆暂且压下,欣赏起扬州府繁华的街景…… 临近年关,扬州府大街上摩肩擦踵,人潮涌动。 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大人的笑骂声,淘气顽童的追逐嬉戏声,勾勒出一副盛世景象。 不过看久了,也就那样,还嫌吵闹。 主道难行,贾蔷便建议高隆带队,从偏僻些的支路回府。 虽远一些,花费的时间怕也要比顺着主街道人潮一点点挪移快的多。 “商大哥,最近外面的事如何了,可有什么进展?” 一条典型的江南小巷内,白垣、黛瓦,青石板路。 贾蔷骑在马上,问身旁的商卓道。 商卓朴素的面上,露出一抹难为情之色,摇头道:“进展不大。白、沈、周、吴四家倒台后,齐家立刻派人去联系了四家暗地里的人手,齐家对这些人本就了解,很好找到他们,又舍得出价。原本咱们希望不大,若非齐家寻这些人是为了出海到南蛮未知之地,咱们可以说一丁点希望也无。现在那批人手虽然担忧出海之后生死难料,可齐家开的价钱太高,还许诺照顾他们家人在扬州府立足。再加上,那些人更信任齐家,对咱们多有防备之心,所以,眼下咱们还没什么大的进展。” 白、沈、周、吴四家被抄后,四家暗地里养的那些高手,都是见过血,各种刺杀、探查、隐藏、妆扮作间等江湖手段老道的好手。 这些人无所谓死忠,有一定的忠诚性,只要钱给到位就好。 他们的忠诚,和高隆、商卓身上的忠诚不同。 高隆、商卓是人性上的忠诚,而那些干见不得光的人的忠诚,是对职业道德的忠诚。 “除非,公子让我们大开杀戒,用江湖手段,去收服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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