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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手笑道:“不必……晴雯,你们爷是我爹爹的关门弟子,喊我一声师妹。不过他和我还沾着出了五服的远亲,你明白了么?” 晴雯闻言恍然,随即道:“姑娘比我们爷好一百倍!有姑娘在,才是我们的福气!” 说罢,气呼呼的转身离去。 贾蔷也不理她,若是会哄这样脾气的女孩子,他前世至于单身小二十五六年么…… 黛玉看着有趣,对贾蔷道:“旁人若有这样颜色的俏婢,必是要宠着的。偏你就会欺负人,将人气的不得了。” 贾蔷摇头道:“我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脸盲,对于好看不好看又有多在意?只要不丑,心地善良就好。若是哪个能有林姑姑这样如赤金般纯粹善美之心,便是生成无盐女,我也是尊重的。” 黛玉听他说的心尖儿都有些酥麻了,嗔道:“你好好叫人,怎一会儿妹妹,一会儿又成姑姑了?怪怪的……” 贾蔷嘿嘿一笑,也不欺负她狠了,点了点头,第三回问道:“妹妹这会儿怎么来了?” 黛玉没好气嗔他一眼,声如金珠落玉盘,道:“不是为了明儿的事,还能为甚么?” 贾蔷呵呵笑道:“一日未见,许是想我了也说不定?” “呸!” 这明显压低的啐声不是黛玉啐的,贾蔷一脑门子黑线回过头去,就见晴雯端了壶新茶从外面进来,好似甚么都没发生过,正气凛然的样子。 黛玉真觉得这丫头实在有趣,当然,或许因为晴雯针对的不是她。 黛玉见过多少丫头,甚么样的都有,独这样胆大包天又没甚么心机和坏心眼的没见过。 不过,这是不是大胆的有些放肆了? 蔷哥儿这回怕是要真恼了…… 果不其然,就见贾蔷皱起眉头看着晴雯。 晴雯倒也光棍儿,装了半天无辜,发现可能瞒浑不过去了,便果断认错道:“爷,是我错了。我刚才没忍住,并不是故意的。” 贾蔷气笑道:“没忍住?你的意思,你啐的不是有意的,是本心?” 晴雯不说假话,所以沉默不语。 那话,难道不是不要脸? 黛玉在一旁笑道:“好了好了,你和一个丫头置甚么气。”又对晴雯道:“快去顽你的罢。” 晴雯对黛玉笑道:“请姑娘吃新茶,爷刚吃的,是早上的剩茶。姑娘娇弱,如何吃得了?” 说罢,倒也没再招惹贾蔷,扭身离去。 黛玉看着她的背影怔怔出起神来,贾蔷等了半晌,问道:“怎么呢?” 黛玉有些怅然,道:“若我与她一般,也是个丫头,许也与她一般的性子呢。” 贾蔷怀疑道:“不应该吧,林妹妹心思灵慧,怎会如此?” 黛玉摇了摇头,道:“原先我孤身一人在贾家时,心思何其敏感,总觉得旁人待我不同,便必是心中藏了歹意,取笑于我。因此,多言辞尖刻。如今想来,却是我自己多心了。晴雯……心里是有硬气的,虽是奴婢身,心里未必自认下贱。方才那顽笑,若是换做其她姊妹来说,你也只会一笑了之罢?” 贾蔷忙道:“便是晴雯开这个顽笑,我也不会果真罪过于她。不止她,我平日里,也不曾故意轻贱过哪个丫头。我不是作威作福的轻狂性子……” 黛玉见他这般急着解释,没好气嗔他一眼,道:“我还不知道?我只是想劝你,莫总故意招惹这丫头,她心里未必就如表面这样大大咧咧。好了,还是说明儿的事罢。你果真准备就用三十只大黄羊明日待外客?” 说起正事来,黛玉还是很严肃认真的:“你可不要置气?” 贾蔷纳罕道:“置气?我置甚么气……哦,你说晴雯啊,我早不气了!” “呸!” 黛玉刚绷起的认真模样又维持不住了,啐笑警告道:“你再说笑,我可就恼了!” 贾蔷无奈,道:“我这回是真不知道你说的置甚么气……” 黛玉闻言一怔,随即笑道:“你不气最好,明儿是你封侯大宴,是正经事,你……” 贾蔷明白过来,摆手道:“我当是甚么事,原来是为老太太当说客来了。林妹妹放心,我不置气,但明儿就是你的生日宴!” 黛玉急道:“为了你的事,老太太是费了大心思的,我多咱过生儿不能过?好蔷儿,你莫要置气!” 贾蔷嘿嘿一笑,看着她道:“你放心,我怎会故意使坏,坏了那老太太的心意?前面的事,我保证办的漂漂亮亮的!不过,明儿重头戏肯定会在后面,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大礼,保管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黛玉闻言,登时心动了,不过还是摇头道:“明儿那么多诰命来,我怎好露面?你做好你的事才是正经的,我今岁又不是整生儿……” 贾蔷温声道:“尹家的事,不管怎么说,终究还是亏欠了你。其实,当日果真去辞官让爵,凭我在扬州的布置,我们一样能活得逍遥自在。只是我这个身份和处境,不大容得我豁出去。旁的都不说,倘若我不姓贾,也遇不到姑姑你。” 黛玉闻言,目光也柔和的都快化了般,轻声细语道:“我明白你的心就是了,果真让你去辞官让爵,那我反倒成了罪人。再者,老太太怜爱我数年,到头来因为我,坏了她的大事,她岂不伤心毁了?就这样也挺好……明儿个,尹家那位姑娘,会来么?” 贾蔷闻言微微拧了拧眉,又舒展开来,笑道:“她怎么会来?怎么说也要避嫌。” 黛玉摇了摇头,不愿自寻烦恼,不再提及此事,忽地偏了偏头,看着贾蔷笑道:“蔷哥儿,你准备了甚么生儿礼啊,何不提前让我瞧瞧?明儿忙完正事,我就要回府伺候爹爹了,可不能再多留了呢。” 看着她星眸中的狡黠,贾蔷哈哈笑道:“那个礼这会儿不能看,倒是有两个可看的,不过也要等过了明儿,我送去林府,让先生和梅姨娘一并瞧瞧。好东西,总要一家人看才好。” 黛玉皱了皱鼻子,知道不能让贾蔷提前拿出来瞧瞧,便道:“总之,明儿都把正经事做好,其他的,日子还长呢。” 贾蔷懒散一笑,道:“你还不放心我?对你说的话,何时不算数过?” 黛玉看着他,嗔笑了下后,道:“那你早些歇着罢,我回去了。” 贾蔷忙道:“我送你过去……” 黛玉好笑道:“这么几步路,又是在你府上,还有甚么担心的?早上宝丫头都敢一个人逛呢。” 贾蔷干笑了声,道:“不是不放心,就是想陪你走走。另外,宝玉还赖着不走吧?我过去提溜他回西府!” …… 布政坊,距离林府不远处的一座大宅,便是当朝领班军机大学士,已相二朝荆朝云的府邸,荆府。 荆朝云也是一个颇有操守的官员,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其个人德行几无可指摘。 素日里,基本上很少有官员能入其官邸见面。 私事他不接见,公事去衙署便可。 这也是隆安帝虽极不耐烦他,却始终无法将他罢免的缘由之一…… 不过今夜,荆府却来了客。 之所以没有被拒之门外,是因为来客乃荆朝云妹婿一家。 荆朝云一生只有一妹,原嫁在老家,孀居之后被接进京,后来,嫁给了苏州名门赵家的赵东山,做续弦太太。 如今,赵东山任都察院左都御史。 位高而权重! 赵东山往日里除了年节时,很少来荆朝云家。 一是为了避嫌,二来,则是因为清高。 赵家乃苏州名望之族,家藏巨富,赵家东盛布号,位列天下八大布号之一。 他又是正经科甲出身,可以联姻,但未必需要做门下走狗。 赵家独竖一门,原也不比荆家差,甚至更富…… 但是,今日,虽非年节,赵东山还是来了。 荆家书房内,赵东山脸色难看之极,看着荆朝云,语气十分悲愤痛恨道:“大兄,那位利令智昏到了极致,居然抄家抄上瘾来了,抄完吴家,又把矛头指向了我赵家!他以为我不知道绣衣卫的番子在我府上?往日睁一眼闭一眼,只作不知。可近来却发现,那些番子变本加厉,甚至还派了人往苏州老家去!他想干甚么?他到底想干甚么?他这样的作为,难道还是一个天子该有的?” 荆朝云闻言眉头紧皱,眼睛死死看着赵东山,缓缓道:“至大,你没有与我说实话。我自今上潜邸时便认得天子,至今已逾二十载,他是甚么样的性子,我再明白不过。你若无大罪,绣衣卫绝不会如此!且你也必是在危言耸听,果真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能出得了门,到我府上?说!你内心到底存了甚么鬼,让你惊惧成这般?!” 说到最后,荆朝云简直惊怒,看着这个妹婿,恨不得亲手掐死他! 能让一个素日里极重官威体统,便是在他面前都维持体面的人,怕成这样,又怎会是小事? …… 第0338章 客至 翌日清晨,一大早,天只蒙蒙亮,两大府的下人都忙碌了起来。 买菜买肉的自不必提,东府马棚附近,十来个金沙帮出身的中老年人,虽多有些残疾,但一个人对付一只大黄羊还是没问题。 不过今儿动手用不到他们,铁牛一早就赶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再咧嘴一笑,惹的管事家的孩童们一阵阵惊恐大叫,远远逃开后遥遥偷看。 铁牛能有今日的胆量,也多亏了金沙帮洪长老逼着他当了几个月的屠夫…… 黄羊杀好后,其余人再扒皮剁头削蹄,倒挂而起。 三十只全部杀完挂好,颇有些酒池肉林中的肉林之意。 今日两府下人们通通换上了青色新衣,即便东府前院的人多是太平街上不能再提刀行江湖的残弱老人。 但这些人常年走江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做起事来,反倒一板一眼的极讲规矩,唯恐丢了主家的脸,也让他们自己出了丑,因此精气神看起来,比西府的老陈奴仆更妥帖些。 林之孝被贾母早早打发了来,引着四个东府和四个西府的门子一道当知客。 原本他还担心东府的人不通规矩,会闹出笑话。 结果看了片刻后,便放心下来。 心里对贾蔷也愈发敬服,年纪不大,办的事利落不说,连收的人都靠谱,可见贾家如今的前程在何处…… 贾芸带着贾蓁,贾萍,贾蘅还有小小的贾菌,也都穿着一水儿的锦衣新服,喜气洋洋,准备迎客。 贾菌虽年岁小个头小,但却极有志气,旁个若是取笑他,必是不善罢甘休的。 贾蔷因喜爱他这精气神,所以让贾芸连他也带上了。 刚到辰时,贾蔷从里面出来,穿一身常服,看着一圈儿的新衣,不禁笑道:“都跟新郎官儿似的。” 众人一阵大笑,林之孝赔笑道:“今儿是侯爷的好日子,奴才们也都跟着沾沾光。” 贾蔷点了点头后,对贾芸道:“走吧,先去西府,接老太太过来。” 今儿要来的诰命太多,东府如今连个正经诰命都没有,总不可能让尤氏出面待客。 所以贾母和王夫人都要过来帮忙…… 贾蔷翻身上马,几驾马车从角门而出,一并前往了西府。 …… 荣庆堂上。 休养了两天的贾母,气色终于好了许多。 不过待鸳鸯和熙凤为她妆扮品级大妆时,心里忽然有些不得劲。 前日不也是穿了这一身,后面才出了那么些事么? 但愿今儿个,能顺风顺水走一遭…… 没一会儿,宝玉来请晨安。 看到这个孙子,贾母心里就熨帖许多,一迭声喊到身边,爱怜的问了许多话: “昨晚上谁服侍着……” “被窝冷不冷……” “夜里吃茶是凉的还是热的……” 宝玉一一答罢,凤姐儿笑道:“宝兄弟身边的袭人,是老太太亲自给他的,再稳妥不过,老祖宗还不信她?” 贾母笑道:“哪里不放心?不过白话两句问问罢。” 凤姐儿笑道:“老祖宗偏心宝兄弟偏心的也忒狠了,就不问问我昨个儿吃的茶是凉的是热的?” 满房子媳妇丫头都笑了起来,鸳鸯也笑道:“二奶奶还和宝玉争宠?你怎么不和兰哥儿争?” 贾母“呸”了声啐笑道:“属她这个破落户最是不害臊!”不过笑罢又问道:“琏儿如何了?” 凤姐儿脸上的笑容都没变,道:“还能怎样,养着呗。好吃好喝的供着,丫头婆子服侍着,郎中说了,伤的不深,不当紧。” 贾母听了不乐意道:“都动了刀了,还不要紧?你那个公公……唉。” 有些话贾母都没脸说出来,还有拿自己亲儿子挡刀的…… 凤姐儿倒无所谓,家里那几个甚么成色,她早看出来了,因此笑道:“儿子给老子挡刀,那还不是天经地义?再说那点伤又值当甚么?我听说蔷儿到现在肩头被叛军砍的刀伤还没好呢,在江南滚了半身子血,大氅都被浸透了,还不照样一天不歇,该忙甚么忙甚么,也没见谁伺候他端屎端尿。” 贾母闻言,沉默稍许,再看看宝玉,无奈笑道:“不同人,不同命,哪里强求得来?” 鸳鸯也笑道:“所以人家现在是一等侯爷,那样风光。吃不得苦,享不得福。老太太当年管家难道不辛苦?如今才能享这么多福!” 凤姐儿捧哏笑道:“老祖宗的福这样多,何不分我们一两瓮,这样一来,我也不用做事了,每日里来陪老祖宗高乐就好!” 贾母笑骂道:“你这样年轻就想偷懒,那还了得?” 正说话间,外面传报进来:“东府侯爷和姑娘们来了。” 宝玉闻言一喜,不过又有些着恼。 昨个儿他本来还准备在惜春小院儿赖一宿,这样就能和姊妹们说一晚上的话,一起顽岂不开心? 结果贾蔷非要逼他去和他那劳什子姐夫睡,宝玉疯了才会和那劳什子铁牛睡。 只能跑回西府来…… 未几,贾蔷与黛玉、宝钗、三春、湘云一众嘻嘻哈哈叽叽喳喳的女孩子们进来。 只要有湘云在,就没冷场的时候。 贾母倒喜欢这样的热闹,不过还未开口,脸子就沉下去了,问贾蔷道:“你今儿就穿这个?” 贾蔷先与众女孩子行礼问安后,道:“不会,早起晨练穿轻薄些,不然活动不开筋骨。一会儿请了老太太过去歇息时,再去更换。老太太今儿其实不用大妆,那么沉……” 贾母脸色和缓下来,没好气道:“我不用你管!”顿了顿又问道:“方才你二婶婶说,你肩头的刀伤还没好利落,可要紧不要紧?” 此言一出,姊妹们倒纷纷变了面色,有些紧张的看向贾蔷肩头。 贾蔷先看了凤姐儿一眼,然后侧过身子,对贾母也对黛玉解释道:“上回二婶婶拍了我肩膀一下,吃痛之下才泄露了秘密。不过并不当紧,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必担心。” 凤姐儿气的笑骂道:“这也算秘密?那天你和林姑丈来府上,当谁没看见?” 看到了是都看到了,可后来发生了那样多的事,还记在心里当一回事的,却没几个…… 贾母也就是一说,叮嘱了句当心后,又问黛玉道:“昨儿你们可商议好了?往后都是要管家的,所以既然蔷哥儿放心让你们去操持这一回,我也不管了。不过今儿来的诰命多,要是出了差池……” 见黛玉脸色有些紧张起来,贾蔷呵呵笑道:“吃个饭能出甚么差池……”黛玉悄悄拉了他一下后,贾蔷又改口道:“就算出了差池,旁人都只认得二婶婶,怪也只能怪到她头上去。” “哎哟!我的个天爷啊!老祖宗,您快听听,这可是人话不是?” 冷不丁天上掉下一口大锅砸头上,凤姐儿差点没跳起来,连声叫屈道。 贾母和姊妹们大笑起来,笑罢啐道:“活该!昨儿我打发你去看着,你只是偷懒,过去转了圈儿就回来。再者,你不是和蔷哥儿素来最要好么?他连琏儿都不肯叫一声二叔,却指着你喊二婶婶。如今出了差池,你不背着谁来背?” 凤姐儿委屈坏了,道:“琏儿自己不行好事,从前整日里骂完蓉儿骂蔷儿,听说在津门,蔷儿为了寻人救林姑丈,救出了个西洋番鬼,被那么多人追着要打要杀,他琏二叔带人骑马看到后,不说拉他一把,反倒自己骑马先跑了。要不是林妹妹救了蔷儿,咱们家哪来的甚么侯爷?也怪道如今蔷儿护眼珠子似的护着林妹妹。” 这么多人眼神看过来,黛玉俏脸飞红,啐道:“呸!你说你自己的事,扯我做甚么?” 贾母都是第一次听说这故事,啧啧道:“竟还有这样的事?等过了今儿,可要好好说说。我倒不知道,蔷哥儿一天天王老子一样,谁也不服谁也不怕,还有这样狼狈的时候?” 众人又笑了起来,贾蔷眼神不善的看向凤姐儿,凤姐儿哪里会怕,正要说甚么,就见贾政和王夫人过来。 除了贾母外,都站了起来,贾政和王夫人先同贾母问了安,小辈们再同他两人问安。 贾政看着贾蔷笑道:“今儿来的客怕是不少,你先生能不能到?” 贾蔷摇头道:“户部的事太紧张,先生身上的担子何止万斤重,实在空不出半日功夫来。再者,他身子骨原就不稳当,我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让他奔波操劳。” 饶是以贾政不争的性子,此刻也不无嫉妒道:“你们这师徒,倒似父子了。不过他是文臣,你是武侯,如海又能教你甚么?” 贾蔷还未开口,一旁探春就惊叹笑道:“老爷,蔷哥儿的文章,连林姑丈都点头称赞。他和林姐姐还一起写了一折子戏,十分好看。” 对于戏文甚么的,贾政只当是小儿女顽笑之作,不当真,可是…… “如海称赞你的经义文章?” 贾政简直震惊! 贾蔷摇头道:“哪有的事,只是说火候勉强算是入门了。” 黛玉在一旁笑道:“蔷哥儿在江南,每日里必早起读两个时辰的书,写一篇时文,晚上还要练一个时辰的大字。爹爹看在眼里,方认为他向学好勤,便收入了门下。只是没想到,回来会承爵。” 贾政已经听不下去这些话了,他拧起眉头看向贾母身边脑袋差点藏到贾母背后的宝玉,深情凝望着…… 就在宝玉额头冷汗都要下来时,忽见外面有婆子进来,急急道:“老太太、老爷、太太、侯爷,东面儿管家让人传话过来,说已经有客人带着堂客到了,还请老太太、侯爷快过去罢。” “哎哟!怎这样早?” 一阵兵荒马乱后,贾政都顾不得寻宝玉的麻烦,只将仇记在心里,赶紧服侍着贾母一起往东府而去。 第0339章 失德之人 今日第一家来客,着实出乎了贾蔷意料之外。 或者说,他压根儿不认识来客何人。 倒是贾政,先是一怔后,心中满满不解,人倒先迎了上去:“赵大人!哎呀呀,稀客,稀客啊!” 来人皆是一身华服,并着官服,贾蔷一时也想不起他们到底是哪个赵大人。 直到为首一官威仪态极重的男子与贾政拱手还礼后,苦笑道:“存周啊,今日我们赵家,却是厚着面皮登门当了回恶客,连请柬都没有,实在是失礼啊!” 贾政闻言,愈发自责道:“哎哟!都是下官的失误,实在是疏忽了,疏忽了!” 为首之人连忙摆手道:“存周,今日还是莫要以官爵论尊卑了,不然老夫还要给宁侯行大礼参拜哟!” 贾政忙笑道:“大人……” “诶?” 赵家人笑道:“以存周你的门第出身和才学,称我一声表字,绝对当得起。” 贾政迟疑了下,还是从善如流,拱手笑道:“那就轻狂一日,称一声至大兄罢!” 说罢,转头对贾蔷道:“蔷儿,这是都察院左都御史赵大人。” 来者拱手自报家门:“宁侯,本官赵东山。”又指了指他身旁一年岁稍轻者,道:“此人想来宁侯不会没听说过,这是吾弟东林,博安之父。”又指了指后面的年轻人,道:“这是吾子,赵博弘,如今在翰林院当个庶吉士。” 贾蔷明白过来,拱手笑道:“原来是博安亲长咸至,不胜荣幸。” 赵东山笑着颔首后,对满脸不解的贾政道:“哎呀!存周啊,愚兄也是没半点法子。吾弟东林有一独子,甚么都不好,就好织染一道,痴迷之极!宁侯先前尚未承爵时,就拿出过一张十分高明的方子,我那痴侄儿见之后便入了迷。打听到这张方子,居然为宁侯所作,便不顾一切的要去拜师学艺! 当时宁侯已经去了江南扬州啊,他便一个人跑去了扬州,死活要拜宁侯为师。还算不错,许是那股子痴劲打动了宁侯,果真将他收入了门下,听博安书信回来说,竟是倾囊相授。存周你说说,这样的缘分,我们做家大人的还能说甚么?好在博安这孩子也算有孝心,必是要在宁侯那边待满五年,才肯回来。要在那边多学些名堂,也为宁侯这个师父多出一份力。 我们当然是放心,所以从来没派人去叫他回来,也没敢来打搅宁侯。不过既然有了这份缘分,你我两家往后还要多亲近亲近才是。我一直忙于公事,也是最近才知道了此事。吾弟东林早就想来拜访宁侯了,只是他身份还不够,便再三央磨我出面。 我这个做兄长的,还能如何?只好带着他和犬子,登门来做这个恶客了!” 贾政闻言恍然大悟,颇有些惊喜道:“不意两家竟还有这等渊源,是该好好亲近亲近,快快有请,快快有请!” 说着,还给贾蔷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万万不可怠慢。 太平盛世,武勋地位虽高,但实际权力却远不如这些正经科班出身打熬了几十年的官场巨擘。 都察院左都御史,已是当朝手握大权的衣紫大员,便是去一家皇子府和王府,也绝对是当之无愧的座上宾。 贾蔷自然明白,虽然心里对赵东山所言只信了不到三成,但也只是猜测,醉翁之意在林如海身上,却没往别处多想,便招呼赵家人请入宁安堂。 不过还未引他们进去,就听到一阵马蹄声自宁荣街传来,众人回头看去,却见神武将军冯唐之子冯紫英,恒生王家少东家王守中,冷面郎君柳湘莲、琪官蒋玉涵四人联袂而来。 见一群小年轻,赵家人就没兴趣了,倒是赵东林与赵东山提醒了句,哪位是恒生王家的少东主…… 贾蔷与贾政道:“劳二老爷引贵客先入内落座,此四人皆为我旧日好友,前去迎一迎。” 贾政闻言有些意外,心里有些焦急不满,这边放着一个都察院左都御史你不亲自招待,去理会那些小年轻? 这些人让贾芸他们料理不就完了? 贾蔷看出些名堂来,笑道:“那是神武将军之子冯紫英,那是礼部尚书之孙王守中,亦是王家恒生号的少东主。” 贾政恍然,一旁赵东山也明白过来,笑道:“存周啊,年轻人让他们去招待年轻人罢,宁侯虽少年得贵位,到底也还是少年嘛。”又对其子赵博弘道:“博弘,你留下来,一来帮着迎迎客,代博安出份力。二来你也是年轻人,理当多亲近亲近。” 赵博弘躬身应下后,待贾政引着赵东山、赵东林入内后,就跟在贾蔷身后,一道去迎客。 却不知贾蔷心里愈发提起对赵家的警觉,揣摩赵家到底在搞甚么名堂? 作为景初旧臣中坚大佬之一,赵家这是想转向么? 不过眼下不是深思的时候,贾蔷上前一步拦住作势要见礼的冯紫英等人,笑骂道:“你们少来这套,装模作样!孟坚、二郎、玉涵,你们且让开,我看看朝宗是不是真的有心拜我!” 王守中、柳湘莲、蒋玉涵三人纷纷大笑让开,冯紫英则气骂道:“不算了不算了,刚才要跪不让跪,这会儿再让跪,不跪不跪不跪!” 众人又一阵大笑,蒋玉涵上前,看着贾蔷柔声道:“宁侯可还认我这个旧友?” 贾蔷“欸”了声,摆手道:“这叫甚么话?当日我以瓦缻煮粥时,玉涵不以我卑贱,还慷慨出银相济,今日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快莫宁侯长宁侯短了,大家还是以旧日名堂相称为是。” 柳湘莲哈哈笑道:“我虽是后来者,但见蔷哥儿如此有义侠之气,也愿厚颜攀附结交!” 贾蔷笑道:“早先便已为友,二郎说这生分话,却不似你的为人了。” 王守中这边却和赵博弘见了面,他奇道:“你们赵家居然也来了?” 赵博弘笑呵呵道:“孟坚这话何其玄也,你王家来得,我赵家便来不得么?” 贾蔷见王守中看来,便同他道:“东盛大东家之子赵博安你可知道?” 王守中点头道:“织染奇才,有所耳闻。” 贾蔷道:“他现在在扬州,帮我操持我名下的德林布号。具体的,晚上得闲了再聊。” 王守中按下心中惊疑,点头道:“好,今晚原不准走了!” 众人又大笑起来,贾蔷正亲自引他们入内,不想后面贾菌急急跑来,道:“大兄,前面芸二哥传话说,东平、南安、北静、西宁四大王府车马骡轿快到了,还有镇国公、理国公几家的人,也快到了!” 冯紫英忙道:“蔷哥儿,你自去忙你的,招待我们做甚么?” 王守中、柳湘莲、蒋玉涵三人也忙劝道:“自己人不需外道,招待好外客要紧。” 贾蔷也不客气了,忙让贾菌引他们入内。 他自己深吸了口气,前去迎接贵客…… …… 大明宫,养心殿。 隆安帝面色铁青的看完河南、湖北、湖南、山东、甘肃五省督抚上呈的奏折后,觉得胸口如同压了一块巨石一般。 憋闷,愤怒,和不服! 凭甚么? 凭甚么他登基以来,就没有一岁风调雨顺的年景! 去年大涝之地,今年居然开始大旱! 去年已经大旱之地,今年还是没有好转! 甘肃旱也就算了,本来产出就少,人口也不多,朝廷赈济起来也容易。 可河南、两湖、山东四省,一省大旱起来都要人命,人口繁多不说,本身都是产粮大省,一旦绝收,整个大燕都要陷入风雨飘摇之中! 前几日抄了吴家,才得巨银之喜,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原还想着内库终于充足了,可以喘口气,说不定还能修个园子,带着后妃们去避避暑。 现在,还修他娘个腿啊!! 大明宫总管太监戴权在一旁看着隆安帝发黑的脸,心惊胆战,到最后终还是鼓起勇气,赔笑道:“万岁爷也莫要太着恼了,眼下不过二月十二,出了冬也没几天儿。虽说江南一直没见雨,可奴婢愿折寿二十年担保,必只是春雨有所推迟,断不是来不了。兴许这会儿子,两湖已经开始飘雨也说不定。” 隆安帝虽然不耐烦,但还是有感这奴才的孝心,没有呵斥,而是问道:“钦天监呢?让他们算了三天了,今日是最后之期,再没结果,莫怪朕……” 话音未落,有黄门儿猫一样的无声无息而入,跪地道:“万岁,钦天监监正南文德殿外请见!” “宣!” 隆安帝精神一振,忙道。 黄门下去后,尖声道:“宣,钦天监监正觐见!” 一着五品官服的白须白眉老人,随黄门入殿。 跪拜后,隆安帝看着此人,沉声问道:“钦天监司观天象,可看出来到底何故,竟使五省滴雨不落?” 南文德跪地道:“皇上,微臣领着钦天监司历、司晨、保章正、灵台郎等官,三日内星夜不眠,推算星象运转,终得结果……” “怎么说?” 隆安帝眼神不善的看着南文德,问道。 如此大规模的天象异常,除了天子德行不修外,隆安帝纵观青史,也寻不出别的理由。 若果真还有何人能影响这般天象,他第一件事要做的,必是诛其满门! 可要是落得一个德行不修的恶名,隆安帝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亲手砸烂南文德这位钦天监监正的狗头! 南文德后背已经快被汗水浸透,却始终面色不改道:“皇上,臣敢以全家身家性命担保,周天紫薇帝星明亮,光耀宇宙,不管换哪个观星使来看,都绝不是天子失德引起的上天之怒!” 看他说的斩钉截铁,隆安帝紧攥的拳头缓缓松开,眼神却未放松,皱眉道:“若不是天子失德,其他人又有何德何能,使得天象如此变化?” 南文德面色微微变了变,最终还是一咬牙,道:“皇上,虽紫薇帝星明照寰宇,但周围有小星晦暗,此主天家有失德之人,更心存侵犯紫薇之心,有危社稷之过。还望陛下,不得不查!” 此言一出,隆安帝面色陡然一变,眼神再度凌厉如若吃人! 第0340章 浩浩荡荡 养心殿内,气氛如冰窖一般。 隆安帝压着极怒的声音,道:“你是说,天家有人想要谋害朕,想要造反?!小星晦暗?你是想说,朕的皇子想害朕?” 南文德头上大滴的汗水滴落,颤声道:“皇上,臣并非此意。臣有几颗脑袋,敢离间天家骨肉?臣只是将星象说出,即便皇上斩了臣的脑袋,换一个钦天监监正,只要他不敢欺君,必还是这个说法。不过,此星象未必就主此意。也有可能,是天家有人,无意中,坏了龙脉气运,才引起天象警示……” 隆安帝不解道:“天家怎会有人坏龙脉?” 就算李曜和贾蔷有些过节,可连贾蔷自己都说了,不过是公事,毫无私仇。 他也将李曜圈起来读书,再无威胁。 除此之外,他的其他四个皇儿都是恭顺纯孝之人,也都在他的注视下,谁能危害社稷? 除了他们,天家还有谁? 念头往九华宫处一转,隆安帝又收了回来,断不会如此。 忽地,隆安帝问道:“宗室之中,可在此列?” 南文德艰难点头道:“看星象远近,近支宗室,当也在属列之中。” 此言一出,隆安帝心中就有数了,他大概猜到了何人…… 面色阴沉下来,隆安帝对南文德道:“今日事,不可对任何人提起。” 南文德忙保证道:“皇上放心,钦天监皆是世传之官,祖训教诲,绝无多嘴之人。” 钦天监内多是世袭的官,犯口舌的,也传不下来…… 隆安帝点了点头后,南文德告退离去。 出了养心殿,风一吹,老头就觉得一阵头晕发寒。 伴君如伴虎,再没比他们这一行更危险的行当了…… 等南文德摇了摇头,步履有些艰难的离开后,隆安帝的面色没有丝毫好转。 那一位,有太上皇元孙之名。 且说起来,当年他在潜邸时,还追随过其父…… 无论如何,都不好轻动此人。 更何况,那位还是宗室诸皇子皇孙中,少有的几个可随意进出九华宫之人。 隆安帝头疼的捏了捏眉心,过了半晌,方问道:“那边近来可有甚么动静?” 戴权自然明白隆安帝说的何人,他摇头道:“并无,不过,今儿倒有一桩奇事……” 隆安帝“嗯”了声后,戴权道:“今儿是宁国府一等侯贾蔷办大宴庆贺封爵之喜的日子……” 提及此事隆安帝都觉得有些窝火,这一等侯原本是用来追封用的,以安林如海之心。 谁能想到,这厮居然活蹦乱跳的出来了…… 不过事已至此,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连九华宫那边都点头了,他还能说甚么,只能咬牙认了。 “主子爷,今儿头一个去贾家的,居然是都察院左都御史赵东山赵大人,他携赵家东盛号东家赵东林和其子,翰林院庶吉士赵博弘齐至……” 这话一出,隆安帝眉头瞬间紧皱,抬头道:“赵家,和贾家甚么时候勾连上的?朕怎么连丁点印象都没有?” 这种感觉,让隆安帝极为厌恶。 戴权忙赔笑道:“原给主子说过,赵家那个赵东林联合贾珍,想夺了宁侯贾蔷的方子,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后来乖乖的打发了独子赵博安去扬州送去银子。也不知怎地,那赵博安居然入了宁侯的眼,让他帮着执掌新立布号德林号,为期五年时间。这等同将赵家嫡子扣下当了掌柜的,奴仆一般的存在。奴婢原以为赵家会撕破面皮,没想到忍了下来。但一直也未见两家来往走动,不想今日,赵大人会携全家上门。对了,昨儿个,赵大人去了布政坊荆府……” 隆安帝闻言,脑中思绪纷杂,他极力的在捋清楚这里面的关联,可如今得闻的消息实在不足,一时间难理出头绪来。 就听戴权又轻声道:“主子爷,第二个去贾家的,便是神武将军之子冯紫英。冯紫英,倒是去过那边几回……” 神武将军冯唐,是极得太上皇信任的武将,执掌皇城东门。 而冯紫英,却与宁王府里的那位,相交莫逆。 赵东山和冯紫英二人,一前一后去了贾家,这让隆安帝的眼睛,缓缓眯了起来…… 他还记得,先前就有奏报,吏部尚书张骥,去了布政坊林府…… 他不是信不过林如海,只是,如果这几方势力勾连起来,那,还真能动摇社稷之本哪! …… 宁国府后宅。 贾母一边不断与诸家诰命说笑,一边心中暗自纳罕。 今日前来的诰命,多的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原本贾家和北静王府、南安王府走的更近些,尤其是南安王府,内眷来往多一些。 和东平王府、西宁王府,祖上倒是极亲近,可到了元平世祖朝,就走的有些远了。 红白喜事时,前面爷们儿倒是有些走动,内眷来往的却很少。 不料,今日东平郡王太妃、西宁郡王太妃和南安郡王太妃居然齐至! 北静王太妃虽身子不适未至,但北静王妃却亲自到了。 四大王府,唯北静王当年功劳最盛,且元平朝、景初朝两代,北静王府都曾立过殊勋。 所以尽管这一代北静王府虽父祖皆亡,但子孙仍袭王爵,只是父祖辈耗尽了王府底蕴,这一代北静王虽有王爵,到底还是远离了朝廷权力核心…… 不过,历朝历代,异姓王能得如此结局者,唯本朝耳! 就凭一个世享富贵的北静王府,谁也不能说大燕李氏薄待功臣。 三大郡王太妃,一个郡王妃,再加上数名国公太夫人,还有侯府太夫人、伯夫人,以及诸一品、二品、三品的将军夫人…… 总之,满堂珠翠,金银宝玉耀眼夺目,富贵尊荣之气极盛。 王夫人区区一个五品宜人,若非是贵妃亲母,本是没资格与一众贵妇同席而坐,闲谈细语的。 凤姐儿虽仍不掩爽利泼辣之气,但当着这么多贵妇,她一个连诰命都没有的小喽啰,也收敛了许多。 南安太妃对贾母笑道:“府上儿孙封侯,是大喜之事。我等早就等着太夫人这一遭东道了,只是左等右等也没信儿。原以为是太夫人变小气了,舍不得这一顿东道,没想到终究还是等到了。” 一众妇人纷纷大笑起来,贾母也笑,她无奈道:“到底是东府封爵,我虽早就催着操持,可那重孙年岁虽不高,可在天子跟前却有缘法,屡得差遣,一天到晚就没个得闲的功夫。也就是这两天才终于松了口气,我这才赶紧催促着办了!我告诉他,你再不办,仔细我连你的婚宴一起操办了!” 众人又是一阵好笑,北静王妃虽年轻,但北静王府至今仍封王爵,所以地位反倒超然些,坐在贾母另一侧,笑道:“前儿我才见过恪和郡王妃,听她说,宫里皇后娘娘极喜爱宁侯,还特意将娘家嫡亲的侄孙女儿许给他,这样的喜事,到底甚么时候操办?” 贾母闻言,脸色微微有些不大自在,看来这年轻人到底是不靠谱,信儿都没听清楚就来张口…… 东平王太妃笑道:“这才是真正的大喜事啊,皇后之德,朝野皆知,素为天下妇人之表率,我等做臣子臣妇的,就没不敬仰钦佩的。我听说,皇后娘家侄女儿最类皇后娘娘,不仅模样极好,品性也是极出挑的。在宫里,连太上皇、皇太后都十分喜爱。贾家能得此妇,便是比封侯都更值得喜庆!” 西宁王太妃笑道:“贾家好大的运道,先是大姑娘在宫里封了贵妃,子孙封侯,如今还要娶皇后侄女儿进门。这开国功臣一脉的福运,都汇到贾家喽!” 南安王太妃笑道:“你羡慕也没用,谁让咱们没这样好的孙子孙女儿?太夫人教诲儿女子孙,向来出挑!” 西宁王太妃闻言就有些不高兴了,似笑非笑道:“我怎么听着,这贾家的少年侯爷原是定的太夫人的亲外孙女儿?如今怎么变成皇后亲侄女儿了?” 此言一出,知道内情的自然不会多话,只在心中暗骂西宁王府的老虔婆在作死。 不知内情的更在皱眉,西宁王太妃这是祝贺来了,还是砸场子来了? 不过知道内情的毕竟是极少数,一来时日短,也只是左近之事。二来皇后素来不准宗室和诸臣诰命前往尹家,所以知道尹家事的人,实在少数。 便是知道了,因念皇后之德,也畏皇后之威,所以少有人在背后嚼舌头。 毕竟一旦传进皇后耳中,不是闹着顽的。 女人才最了解女人,外男们只道尹皇后贤德可比古之贤后。 女人们才知道,能做到这一步的女人,到底有多精明…… 当初若非元春亲笔书信而来,连贾母也不知道,尹家那位姑娘竟是口不能言的哑女。 贾母看着西宁王太妃,淡淡笑道:“哪里变过,我和我那姑爷已经说定了,再等二年,便办了喜事,到时候,太妃还要给份体面来吃喜酒才是。” 西宁王太妃自知大嘴巴惹人嫌,正后悔,却不想听到这样一句,众人登时大惊。 若是和林家女成亲,那皇后嫡亲侄女儿又该怎么办? 就听贾母淡淡笑道:“也是皇恩浩荡,皇后娘娘实在中意我家那孽障,也不知他怎么就入了皇后娘娘的眼,所以,得知蔷哥儿以贾家东府三房承爵,还要兼祧大房可另娶一妻后,就说中了此事。不止皇后娘娘,前儿我特意带蔷哥儿去了尹家一回,尹家太夫人那样明理的人,也对蔷哥儿赞不绝口,喜爱的甚么似的。 也不怕你们再讨我一顿大席,我再告诉你们个好信儿,宫里太上皇、皇太后知道此事后,也极为欢喜,太上皇还下了旨,封尹家姑娘为长乐郡主……” 此言未说完,果然又激起了诸多诰命的“同仇敌忾”,纷纷向贾母讨喜酒吃。 而原先心里还存着深深嫉意的人,这会儿连嫉妒的心都淡了。 果真走一点运,那嫉妒的人会有。 走许多运,嫉妒的人也就增多了。 可走运走到没天理的地步,那大部分人连嫉妒的心都难生了。 因为她们自知,就算不是贾家走运,她们自忖也没这样的福运…… 与其嫉妒,不如去交好! 眼见着,贾家至少又有百年的富贵,这样的人家,去得罪还是去交好,还用选择吗? 不过,也有不少人,心里为林家女感到同情。 有这样一个根脚硬的可以捅破天的兼祧妻,这个侯夫人即便坐得稳,怕是要难熬了…… 正当满堂欢笑时,忽见绘金急急进来,与凤姐儿耳语几句后,凤姐儿闻言面色一变,忙到跟前,对贾母道:“老太太,恪和郡王护着尹家太夫人还有恪和郡王妃来了,蔷儿传话进来,你看……” 贾母闻言面色一变,忙道:“这要亲自去迎,先前去尹家,太夫人携五位王妃相迎,今日怎好怠慢?” 其她人则道:“便是我们也该一起去迎迎!” 尹家太夫人按品级不必她们去迎,但恪和郡王妃还是皇子妃,品级虽和几个王妃等级,但更贵重些。 当然,实际上,尹家太夫人才是她们真正亲迎的目标,那可是皇后亲母! 贾母不好相拦,便引着浩浩荡荡一屋子诰命,往二门前去迎…… 第0341章 大戏 贾蔷与皇五子恪和郡王李暄亲自护送尹家太夫人和恪和郡王妃的八抬大轿到了二门前,轿夫退下,尹家和恪和郡王府的婆子媳妇上前,引了尹家太夫人和恪和郡王妃邱氏下了轿后,尹家太夫人也只来得及与贾蔷微笑颔首,就在邱氏搀扶下,入了垂花门,去与贾母并一众太妃、王妃及诰命相见。 见尹家太夫人要与四大王妃见礼,四妃唬了一跳,慌忙避让开,连道不可。 南安太妃笑道:“今日只论家礼,不论国礼,太夫人实在太生分了。” 西平太妃亦是笑道:“往日里总想往府上拜会,只是皇后娘娘实在贤德,不准我等登门,今日终于得见太夫人,岂有论国礼之理?皇后娘娘堪称古往今来第一贤后,此皆太夫人之功也!” 这话却让尹家太夫人不大喜欢,摆手道:“这话偏了!皇后虽也是不错的,但那是太后娘娘教诲的好,老身不过一外朝命妇,岂有教化皇后娘娘之德?” 这不轻不重的话,让西宁太妃登时老实起来,这才想起,宫里还有一个皇太后在,她这样说,又置皇太后于何地?登时后悔不安起来。 这时贾蔷上前要告辞,躬身道:“太夫人……” “嗯?” 却不想此称呼让尹家太夫人车氏大为不悦,皱眉出声。 贾蔷反应过来,忙以家礼拜道:“老太太,先往里面去罢。” 尹家太夫人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笑道:“你自去忙你的,今儿我来,原不是为了你!” 贾蔷虽不解,却还是领命而去。 待贾母引着尹家太夫人和邱氏回正堂后,座位自然重新安顿。 西宁太妃这次总算乖觉了,主动让了位置,总算让尹家太夫人点了点头,露了个笑脸。 见到这个笑脸,西宁太妃心才算安定了下来,打定主意,接下来连个屁都不能再乱放了,容易出事…… 众人再次落座后,南安太妃笑道:“看来太夫人的确满意这个孙女婿,如今就以家礼见了,这喜事难道还远?到时候,少不得叨扰太夫人一杯水酒!” 尹家太夫人却笑道:“那我可要给太妃道恼了,皇后早就给家里立过规矩,不管甚么喜事,皆不可大宴宾客。尹家上下也都理解,若不是蒙天恩无量,尹家出了个皇后,谁会知道尹家?罢了,已经沾了那么多光了,怎好再不知进退?” 这话说的,南安太妃都不觉得扫了脸面,钦佩道:“太夫人,非我说恭维的话。只太夫人这份见识和品性,尹家纵然未出皇后,也必是京城名门!” 尹家太夫人笑道:“不过尹家吃不得水酒,贾家还是能饮嘛。你们皆是开国功臣一脉的武勋将门,世交近百年,难道还不管一杯喜酒?” 众人大笑,贾母也笑道:“岂有不管好酒之理?到时候,必是要大办一场的!” 风光大办,才不委屈了新娘…… 北静王妃笑道:“先前太夫人说,今日来非是看宁侯的,这里面可有甚么典故没有?” 尹家太夫人知道北静王府地位比较超然,如今虽没甚实权,但太上皇和天子都算比较亲厚他家,便含笑道:“这话可问着了!若只一个孙女婿的封爵庆宴,我也不愿多动弹。当年五个皇子开府大宴,我也只耐不过这个猴儿,强被她拉去王府吃了回酒席,旁个都没去。今儿啊,我是受了皇后的嘱托,来给一人祝生儿来的!老姐姐,你那外孙女儿,今儿可在这府上?”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连贾母都变了面色,不明白的看着尹家太夫人…… …… 东路院,惜春屋子里。 忙活了两天的一众贾家姊妹们,终于歇了口气。 独湘云有些不忿,羡慕的听着中路院和西路院那边传来吹吹打打热闹的声音,道:“回头非得让蔷哥儿补咱们一遭东道不可!” 宝钗笑道:“昨儿晚上你林姐姐难道没请咱们吃好的?数你吃的最多,这会儿还抱怨!” 湘云嘴硬道:“我哪里是为我自己,我是为了林姐姐!明明说好了,是给林姐姐祝生儿,我们才巴巴儿的来操办的。如今倒好,成了人家的封侯宴了!真真是没有道理,我非寻他算账不可!” 她们已经都给黛玉送过生儿礼物了,或自己做的针线活,或一支笔,一卷书,或一双鞋袜。 虽不甚贵重,但都是一份心意。 事实上,等她们都长大出阁,许多年后回忆起来,正是此事这样的寿礼,反倒最值得回忆想念的。 因为闺中女孩的时光,常常是她们一辈子活的最快乐的时候…… 听闻湘云之言,探春差点笑死,取笑道:“算账?你算个大冬瓜!二哥哥跟前你倒敢较量较量,可蔷哥儿那样凶,看你一眼你还不乖乖的?” 众人大笑! 湘云放狠话:“你少冤枉人!将来他敢欺负林姐姐,你们瞧好了,我非摔他一大跟头不可!” 黛玉在一旁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热闹,听至此,笑道:“今儿你怎么不穿男孩子衣服了?” 谁料湘云登时得意起来,把外面的褂子一扯,露出里头一件半新的靠色三镶领袖秋香色盘金五色绣龙窄裉小袖掩衿银鼠短袄,腰里紧紧束着一条蝴蝶结子长穗五色宫绦,脚下也穿着鹿皮小靴,越显的蜂腰猿背,鹤势螂形,配上那一双神采明亮炯炯有神的眼睛,活似一个淘气的小子! 湘云对黛玉等人笑道:“你们瞧瞧我里头的打扮!” 宝钗上前将这孙行者按下,给她扣好盘扣,道:“你也安生一会儿,没见过这么能闹的。” 又对众人道:“白天里叽叽呱呱说不尽的话也罢了,晚上睡下了,梦里也是叽叽咕咕的说个不停,就没见过这么爱说话的!” 黛玉忽地笑道:“云儿你可愿意学说书不愿?你这样爱讲话,不当个说书女先儿实在屈才了!” 众人大笑,湘云也不恼,还道:“你给我寻个好先生就行,往后你们可别求着我给你们说书!” 姊妹们正顽笑,忽见凤姐儿急慌慌的进来,看到黛玉拉起就要走,众人唬了一跳,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凤姐儿难掩艳羡嫉妒的对众人道:“没法提,没法提!你们也别问,别问……” 若是她能选择,怎么也得先吃了午饭再知道此事。 如今知道了,还怎么吃饭哟! 黛玉懵懂不解的跟着凤姐儿离去,众姊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到了,必又有好事落到黛玉头上。 若说全然没感觉,那自然是自欺欺人。 淡淡的酸意和嫉妒还是少不了,但是,终究是一起长大起来的姊妹们,且还未经历太多世事,终究化为了祝福…… …… 中路院。 贾政慌得一批…… 不是因为今日来了太多达官贵人,皇亲国戚,而是他发现,东府准备的宴席…… 是他娘的甚么玩意儿?! 吃甚么他看不明白,连设宴的地方,他都看不懂,校场边上?! 贾政看着所有人疑惑不解的神情,一时间陷入了绝望中: 我该怎么说? 我该怎么做? 我该怎么交代?! 年纪大些的,这会儿都皱起眉头了,倒是年轻的,有些来劲头了。 贾蔷出面,对诸人声音清朗道:“今日赏脸前来的,都是非富即贵的贵人,寻常酒宴怕是早就吃腻了。所以,贾家今儿特意准备了不同的宴席。一种是江南近来最流行的锅子,一种是京城新开的万香楼,最新推出的秘料羊肉锅子,这肉是从北边草原上运回来的大黄羊,肉其实倒也罢了,关键是这蘸酱……我且不多说,年纪大的长辈一会儿不妨多吃些,太医都说了,此锅子实在滋补身子。另外,今日也想请大家看一出大戏!” 旁人还没来得及说话,五皇子恪和郡王李暄就大声笑道:“好!成日里大鱼大肉早吃腻了,今儿个,本王就尝尝你这新物什!若是好吃,回头给我再备些,我带回宫去孝敬孝敬父皇!” 此言一出,一些原本还有些意见的人,纷纷闭上了嘴。 贾蔷看了这位乐呵王爷一眼,笑道:“自然好说!不过,咱们还是先看戏罢!” 李暄指了指校场上一处帐子,笑道:“人家唱戏都搭戏台,你就搭个帐子?” 贾蔷笑了笑,道:“且先看戏罢。” 说罢,贾蔷对前方一摆手,登时战鼓声起…… 校场上,渐渐出现了十来个衣衫褴褛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小,还有婴孩啼哭声。 十多人披头散发,步履瞒珊,艰难的向前行着…… 校场边上,众人正看的慕名奇妙,忽地,就见远远有三骑骑兵跨马奔来,众人纷纷皱起眉头来,因为骑兵的打扮,明显不是燕人,而是胡虏异族人。 看到这三人,十多人的队伍慌乱起来,开始四处逃散,然而那三人却如野兽一般,尖叫怪笑着,骑着马或用弯刀,或用弓箭,或干脆用战马,将这十多人一一“杀”死。 看到这,观众席里的叫骂声就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 待看到一胡骑强按住一女人,要行不轨时,又有一胡骑,生生将一婴孩用弯刀挑起,然后重重摔在地上,再以马蹄踩踏而死。 莫说年轻人,便是一些中年勋贵,都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场面一时间有些纷乱,贾政看的心焦无比,正当他犹豫着是不是让贾蔷莫要搞这些了,忽地,他愣住了…… 只见从校场另一角,居然打出了一面龙旗来。 不仅如此,还有十二面旌旗随风飘扬! 这十二面旌旗,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认得,甚至还激动的站了起来。 东龟、西牛、北虎、南狐,为开国四大郡王之旗! 麒麟、飞蛇、烛马、龙羊、火猴、天鸡、烈狗、土熊,为开国八国公之旗! 四王八公护从太祖龙旗,分明只有十三骑,却似千军万马而来,将三个妄图逃窜的胡骑包围,三刀下去,胡骑惨叫而死。 太祖皇帝传旨:“单于无道,率众兽践踏我中原之土,残害我炎黄之民,朕吊民伐罪,光复我汉家江山。今单于未灭,群兽未绝,朕不得心安。诸卿世之猛将也,何人可与朕分忧?” 群臣道:“万岁,单于今在蔑尔乞河青龙山龙帐之内,距此千里之遥,如何得诛?” 然麒麟旗下,一大汉声如洪钟道:“万岁!单于虽远,然万岁有旨,岂敢不遵?臣今日领旨,誓灭单于!” 看到这,校场边所有人都明白这一出大戏演得是甚么了! 这是宁国封国之战,青龙山大捷! 便是这一战,宁国公贾演孤军斩单于,功封宁国公! 也使得贾家一门双公,威名盖世! 但那一仗,并非宁国公贾演一人之功,前面四王八公中,有三王六公与蒙元大决战。 还有一王一公,守护太祖压阵。 贾演却率万余轻骑,绕过战场,而后横跨三千里草原,以闪电般的攻速,一路直插蒙元圣山青龙山,从后方攻破龙庭,一举覆灭蒙元汗都! 可纵然知道结果,然此刻看着那杆麒麟旗率领“千军万马”,横跨“三千里”在校场上绕了三圈,最终绕到校场上那顶金帐后时,众人的心还是激动起来。 又看到众多身着胡服的可汗亲卫怯薛军自金帐中杀出,与麒麟军厮杀在一起时,一众观众纷纷屏住呼吸,紧张起来。 杀声阵阵,角号铮铮! 待看到麒麟军大破怯薛军,用刀撕破可汗大帐,斩下可汗人头后,大多数人都站了起来,高呼万胜! 大戏落幕后,如赵家这种没甚么代入感的也就罢了,可今日所来大多数为开国功臣四王八公诸侯伯府第,这些人常年沉溺于祖宗荣光中。 因此,这在旁人眼里只有些新奇的大戏,在他们眼里简直不要太好看。 一个个围上前来,除了赞美宁国夸赞贾家殊勋外,就是询问,他们祖宗的大戏何时能排上? 贾蔷顺势推出了太平会馆的业务…… 这时,火锅和涮羊肉又送上,专有青衣小厮讲解如何涮法。 火锅香气自不必多说,香辣过瘾。 有吃不得辣的也不要紧,万香楼的涮羊肉锅子值得拥有。 羊肉简单,可调制的麻酱,却当真让不少人差点吃掉了舌头! 只可惜,忙碌了大半天的贾蔷来不及享受这份美味,就被内宅派人来急急叫了去…… 不过,就算内宅不招,他也快过去了。 今日,真正的重头戏原非在前面…… 第0342章 金册 “咱们终不过一群妇道人家,不知道外面的事,要不是皇后派了五儿媳妇来同我说,我也不是很清楚。” “林侍郎是个好臣子,是个名臣!为了皇上,为了大燕的江山社稷,立下了极大的功劳。既有大功劳,也有大苦劳!” “皇上呢,原是想重重赏赐他,以嘉其功的。可是林侍郎是真正清廉的名臣,一心认为忠于王事,乃是本分,既然已经食君之禄,又怎好另要恩赏?” “封官官不做,拜爵爵不受,至于赏赐金银,那就更不必说了!” “若是旁人,或许还好办些,左右不过封妻荫子罢。可是林侍郎为了国朝之事……唉!” “总之,是封无可封,赏无可赏。” “但越是这种的忠臣,这样的重臣,天家就越不能亏待了!皇后知道皇上的难处后,便将此事揽了过来,她要帮着皇上,给林侍郎那样的忠臣一个大大的体面!” “只是,若大动干戈,林侍郎势必又要拒绝。你们也知道,那样的名臣清臣,倔起来皇上也没甚法子,更何况是皇后?所以,皇后就托了老身和五儿媳妇前来,一道给林大人的爱女,过个生儿!” “我听说,今儿是林姑娘的生辰宴,怎变成了蔷哥儿的封侯庆宴了?” 这时候,就看出尹家太夫人的厉害了。 贾母能周旋于诸王太妃、公候诰命夫人间不落下风,那是因为她打出身起,就生在一等保龄侯府,是正经的侯府大小姐。 出嫁后,又成了超品荣国夫人,大半辈子都在和这些诰命王妃打交道。 可尹家太夫人,原不过小门小户之女,即便尹家出了个皇后,可尹家还是始终保持低调,除了皇室外,极少和外朝命妇来往。 可眼下,当着满堂贵妇的面,尹家太夫人言谈不慌不乱,游刃有余,气度始终平稳大气,为全场焦点。 只这番谈吐,便是在场多少诰命都做不到的。 贾母赔笑道:“太夫人,玉儿在倒是在,只是她到底只是一个晚辈,眼下也没甚么位份,哪里经得起这么多太妃、诰命为她一个小辈祝生儿?还是作罢了吧。” 尹家太夫人笑道:“如今不是咱们为她祝生儿,是皇后娘娘给她祝生儿。我虽知道的不多,却也听说,这也是个苦命的,早早没了娘,这一点,倒和我家的子瑜相仿……老姐姐,快将今儿的小寿星请出来罢!” 南安太妃、东平太妃并其她几位太夫人都不高兴了,对贾母道:“此事实在不地道,既然今日是林家姑娘的生儿,原该言语一声才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就这样两手空空前来,连份正经生儿礼都未准备,实在不像!太过失礼,让小辈看笑话!” 一边说着,一边或解腕上玉镯,或取头上金钗。 其实果真是寻常一位贾家姑娘过生儿,即便知道了,随身丫头香囊里装着的一些银锞子金瓜子,或是一些小饰物,也足够当个礼了。 正如贾母所言,只是一个小辈,还是贾家的外孙女,哪里经得起这么多诰命聚在一起给她过生儿? 可现在又不同了,不管尹家怎么想,既然尹家太夫人秉中宫皇后懿旨,来给林家姑娘过这个生儿,没个像样的礼,是万万说不过去的。 她们这样身份的人,出门戴的头面,随便取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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