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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 原本就躲在王夫人身后头也不敢抬的宝玉,这会儿恨不能吃掉这厮。 探春摇头道:“这如何能比?” 却没也直白说出如何不能比来…… 但言下之意,大家都明白。 王夫人心里也满意,探春能看明白,宝玉和贾环不是一类人…… 见黛玉看了过来,贾蔷笑道:“也罢,就给三姑姑一个体面。不过上半年确实不能回了,再等等,半年后,兰哥儿出来了,大家看看他长进成甚么样了,不用我们费口舌,但凡有长进心的,自己也要闹着去了。到那个时候还不想去的,你就是逼着他,早晚还得当逃兵。” 李纨听了这话,心中既担心又期盼,问道:“蔷哥儿,这果真能成?” 贾蔷摆手道:“成不成,半年后便可见分晓。我看人不会错,大婶婶且等着吧,兰哥儿早晚给你请一个诰命回来。” 这话说的李纨又哭了起来…… 众人好一通劝后,贾政领着灰头土脸的贾环离开,想来少不得一顿家法伺候。 贾母又问贾蔷道:“先前你在门口被传进宫里,可有甚么事没有?” 贾蔷笑了笑,道:“这几日坊间传言裹胸是千百年来针对富贵人家的阴谋毒害,事情传到宫里去,皇后娘娘便招了我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陡然听闻“裹胸”二字,一众姊妹们纷纷红了脸,暗暗啐了起来。 贾母也啐,咬牙道:“哪家的下流种子,造这劳什子谣言……不对,纵然有这等谣传,皇后娘娘问你?” 贾蔷道:“皇上也在,皇上和皇后娘娘怀疑是我让人起的谣言……” “这如何可能?” 贾母断然否认道:“这等下流话,如何会是你让人起的?” 凤姐儿差点没笑死,连连点头附和道:“很是很是呢,蔷儿乃堂堂宁国府一等侯爷,怎会派这等下流话?” 贾蔷冷笑着瞪她一眼,随后道:“这话不是谣言,还就是我让五城兵马司两万多帮闲传出去的。” “啊?!” 别说贾母并贾家诸姊妹震惊,便是素来菩萨一样的王夫人,都睁大眼睛,有些骇然的看着贾蔷。 “你莫不是疯了!” 贾母惊骇斥道。 贾蔷摇了摇头,道:“裹胸之危害,原是听西洋人所言。后来,我派人去查,才发现……” 接着,他将先前之言重复了遍。 起初李纨差点就带着贾家姊妹们离开,还是贾蔷冲她摆了摆手,方止住了她。 待最后听到高门有如此高的难产和婴孩夭折数字,连贾母都变了脸色,其她贾家姊妹们,也无不面色发白。 这个世道里,哪个女孩子还没听说过产关即是鬼门关的说法? 更何况,还会对子嗣产生如此大的影响,连寿元都要大打折扣。 听罢,贾母老脸发白,隐隐颤声道:“这些都果真如此?” 贾蔷从怀中掏出尹皇后所赐墨宝,展开道:“这是皇后娘娘亲笔所书,赐给臣刻好了放在会馆那边西路院大门口的。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岂能有假?” 贾母闻言,沉吟稍许后,缓缓呼出口气,道:“如今知道了,也还不晚……” 其实贾家女孩子还好,只一个迎春到了岁数,开始裹了起来。探春、惜春、湘云年岁都不到。 黛玉身子骨太弱,原是要过二年再穿的。 薛姨妈的脸色却不大好看,因为宝钗穿裹胸穿的有些早。 不过也有幸事,宝钗身子天生内壮,穿的效果,不是很好…… 凤姐儿打小充男儿养,也未曾认真穿过,这会儿子看看宝玉,又看看李纨,心里有些数。 怪道贾珠一直体弱,熬到二十熬没了。 宝玉如今看来,也是个弱鸡,只外面看着好。 盖因王夫人是裹狠了的…… 李纨也是,所以贾兰是个单薄的。 李纨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又吓个半死,问道:“蔷哥儿,兰儿可有事?他的寿元……” 贾蔷笑道:“大婶婶这点放心,先天虽不足,但只要后天勤加锻炼,壮其体魄,便足以挽回!兰哥儿还小,按着健壮体魄的法子练,半年后大婶婶再看,必有不同。” 李纨闻言擦了泪,心中感激之情简直难以言表,屈膝福礼道:“蔷哥儿,你兄弟的事,就劳你多上心了。若是银子上不凑手,我无论如何也给你凑出来。” 贾蔷避开此礼,摆手道:“兰哥儿为我贾族子弟,虽年少却有大志。不止他,还有那个贾菌,也很不错。花费嚼用上的事,不需大婶婶操心,贾家又不是没有人……不过,宝玉就麻烦些。” 此刻贾政已经离开,宝玉坐到了贾母的另一侧,他刚坐下,黛玉却起身,回到了姊妹中间。 本就有些失落的宝玉,听闻贾蔷点名,没好气道:“你这黑了心的,少往我身上派不是!” 贾蔷冷笑道:“不是往你身上派不是,如你这般大的男孩子,若是身子健壮,一口气跑个二三里地,和顽一样。你跑得了么?” 不等他回答,贾母就连连摇头道:“宝玉岂能这样狠跑?” 贾蔷正色道:“是啊,他跑不下来,说明他身子比正常同龄人差的多!本就先天不好,后天还整日里窝在家里不动弹……老太太、太太,我说的话你们未必信,你们大可寻个信得过的老郎中老太医问问,看看这样的人,寿元几何?一味的娇生惯养溺爱着,是要害了他的性命的。” 贾母、王夫人等闻言,无不面色骤变。 而宝玉则心中一沉,他隐隐觉得,将有绝望之事要发生…… 也有些后悔,刚才不该存了侥幸的心思,坐在软榻上…… …… 第0407章 诛心之问 其实只想想贾珠,再想想贾家前面夭折的那些孩子,贾母和王夫人、薛姨妈等人心里就有些数了。 裹胸就算不是主要缘由,只怕也是果真有一定害处的。 再看看宝玉…… 她们果真不知道,一味的纵着宝玉不读书不上学,这并不是好事? 知道归知道,可在她们看来,甚么也没有宝玉的身子骨重要。 贾珠当年身子骨就弱,结果不就是读书读狠了,才二十岁就给熬没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贾母和王夫人都不想宝玉走贾珠老路。 可如今再听贾蔷之言,不动弹,反倒成了身子虚,不能体壮的“罪证”,那她们往日里的心思就瞬间动摇了…… 贾母都顾不得宝玉巴巴看着她的眼神,问贾蔷道:“你那法子,果真能让宝玉好起来?” 贾蔷道:“没有十成把握,要看他自己想不想活的久些。若他自己意志不坚定,那谁也帮不得他。” 贾母嗔道:“又胡说?哪个还不想长命百岁?” 贾蔷淡淡笑道:“哪个都想得好事,可又不想付出辛苦,世上哪有这样好的事?其实到底有没有效果,只看看林妹妹便知道了。我专门寻人教了她内壮身子骨的法子,连药也不怎么用吃,再看看她现在,可还像往年那样?而这些成效,都是靠林妹妹每日早起锻炼,在吃喝上也强逼着自己去吃些味道不怎么美好,但对身子骨有大益处的东西。吃不得苦,还想长命百岁,岂不是在做梦?老太太如今身子骨好,那也是因为年轻的时候活动的多,走动的多的缘故。” 贾母听闻此言,登时深以为然,因而对宝玉道:“等兰小子回来,且看看他到底如何。若果真有用,那下半年你也去试试看,可好?” “老祖宗!” 宝玉一转身,投入贾母怀中,扭麻花似的撒起娇来,道:“离开老祖宗和太太、姊妹们,去那样的地方住半年,也不用活了的。” 贾母一听,又动摇起来,看向贾蔷。 贾蔷摇头笑道:“老太太,该说的话我都说过了,宝玉何去何从,你和太太商议就是。” 宝玉在上面恼道:“你就想逼我走!” 贾蔷挑了挑眉尖,提醒道:“我果真想让你滚蛋,方才二老爷在时这样说,还有你现在撒娇的余地?不识好人心,惹恼了我,想去我还不让你去呢。你知道族学里一个月要花多少银子?果真在里面待上几年,花的银子的重量,和你这胖子都差不多重了,你当我想让你去!话搁这里,宝玉不去则罢,若果真要去,老太太、太太得把他的束脩交足了。我甚么事都做,就是不做出力不讨好的事!” 见贾蔷果真动怒了,贾母忙安抚道:“你和宝玉生甚么气,他才多大,也没经历过甚么事!不就是束脩么?给,到时候我给!”又板下脸来道:“我和太太再宠你,该有的礼数规矩也是有的。左右还有半年光景,你若是能在家里好生打熬好身子骨,那下半年自然不必去了。若不然,我和太太心软了点头,你自己思量老爷点头不点头。再说,兰小子出来后,比你们这些当叔叔的还争气风光,将你们都比下去了,你们脸上也无甚光彩,是不是?” “嘤!” 绝望之下,宝玉一头栽进贾母怀中,不肯出来了。 贾蔷看着倒牙,对黛玉道:“咱们去东面儿,商议一下下月初一太平会馆开业的事,里面包括你们的门铺!” 此言一出,姊妹们登时心动了,纷纷起身。 宝玉闻言却急了眼,跑下来拦在贾家姊妹们跟前,道:“不许去,不许去!” “呸!” 都不用贾蔷出手,湘云就啐笑道:“爱哥哥,你还当自己是小孩子不成?你说得算?” 宝玉干脆耍浑道:“反正就是不许去贾蔷那!” 贾蔷在后面干咳了声,小声提醒道:“宝玉,老爷来了,拿了大棒,快去老太太那……” 宝玉闻言,唬了一个激灵,都顾不得回头先看个真假,就几步蹿上高台,挨着贾母站定后,再一看…… “……” 要不是这小子不会骂脏话,他这会儿就控制不住了。 黛玉、湘云、探春、惜春并凤姐儿、李纨等人,无不放声大笑。 贾母绷着笑,斥贾蔷道:“你最会欺负宝玉!”又对贾家诸姊妹道:“今儿玉儿来了,就在家里陪我,今儿我请个东道。” 贾蔷嘿的冷笑一声,道:“我现在就去寻二老爷告状!”说罢转身要走。 宝玉脸都唬白了,跑下来给贾蔷鞠躬作揖道:“好蔷哥儿,今儿你就放过我这一回罢!” 贾蔷笑道:“你再敢拦她们去东府?” 宝玉忙赔笑道:“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原是玩笑……不过,能不能带我也去?” 贾蔷呵呵道:“想去就去呗,谁还能拦着你?不过今儿她们有些话,咱们男人估计不大方便听,所以还是算了。” 宝玉方才也听说了裹胸之事,心里也明白这个避讳,但还是难免失落。 贾母在上面忙说道:“中午且在这吃饭,吃完了宝玉在这边和我一道睡个午觉,等睡醒了,再去东府寻姊妹们。” 宝玉想了想,也只好如此了。 正这时,忽见林之孝家的从外面进来,与贾母等人见礼罢,对贾蔷笑道:“侯爷,东府打发人过来传话,说打扬州来了两个洋婆子,还有一个叫徐臻的年轻人,来投奔侯爷来了,请侯爷回去呢。” 贾蔷闻言大喜,道:“徐仲鸾来了?好啊!” 黛玉也惊喜道:“是薇薇安来了么?” 后面的宝琴跟着笑道:“必是凯瑟琳也来了!” “走走走!见客去!” 贾蔷招呼道。 黛玉、宝琴跟上,就听宝玉惨叫一声:“老祖宗!” 贾母气笑道:“不许去!还有洋婆子?这名字,我倒也想见见,领过来罢!” 见贾蔷诧异看来,贾母护着宝玉,瞪道:“我看不得?” 凤姐儿这会儿捣鼓笑道:“请来请来,连我们也一并瞧瞧,开开眼!” 迎春、探春、惜春并湘云,甚至连宝钗也想见见,西洋婆子是甚么样的。 见贾蔷只是冷笑不答应,湘云走到黛玉跟前,抱住她的胳膊不放,一个劲使眼色。 黛玉好笑之余,心里也有别样的荣耀感,对贾蔷轻声道:“那……请她们俩进来见见?吃了饭,再去东边儿。” 贾蔷笑道:“你都开口了,还能说甚么。” 说罢,往东府去接人了。 黛玉忍不住抿嘴一笑,让湘云将脸埋在胳膊上一阵蹭,大叫说是蹭鸡皮疙瘩…… …… 皇城,大明宫。 养心殿。 春日临近,午时的天气愈暖。 隆安帝坐在御案后,看了看林如海的气色,笑了笑,道:“看来这几天修养的还不错,户部那些破事,没扰乱爱卿的心。” 林如海微微笑道:“户部原被他们握在手里,上上下下铁桶一样,臣自扬州而归,借着皇上的龙威,才勉强破开一条缝,将司务厅掌在了手上。只是,除了司务厅外,还有南、北档房、督摧所、当月处、监印处,并掌铸钱的钱法堂、宝泉局,掌库藏的户部三库,掌仓储及漕务的仓场衙门,以及宗室的俸饷处、现审处、饭银处、捐纳处、内仓,都在他们手中,更不用提十四清吏司了。他们联合起来,架空臣,原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隆安帝面色凝重道:“爱卿,虽然时日尚短,不好急于一时,但爱卿还是要尽可能快的,将户部尽早拢在手里!最起码,户部三库里的银库,要早早收拾利落了。不然,好不容易将亏空收回来,那起子混账转过头去就花出去,岂有这等道理?朕还听说,宗室的俸饷处的员外郎几次登门,跟你讨饷了?” 林如海呵呵一笑,道:“皇上,何须为臣担忧这些?彼辈不过还是官场上那一套笑里藏刀,借刀杀人,隔山打牛的路数罢。皇上且宽心,您日理万机,已十分不易,若是臣这点事再让皇上费心,那臣这些年,也白历练了。三库那边,一共九个主事,臣虽然只联络上三人,劝他们弃了暗,投了明。但是,只要能看顾住银库,不准他们妄动,其他的暂且不急。臣已持户部大印传过公文,动用国库银子,超八百两之上者,无臣之令印,不准开库。臣正等着他们私放户部库银呢……至于俸饷处的人,也都让臣打发回去了。臣奉天子命,总掌户部部堂,岂有事事由臣来亲自解决的道理?” 隆安帝闻言,忍不住高兴笑道:“爱卿历练多年,已领悟了举重若轻的为官之道,实在了得!看来,不历州县,不入台省的规矩,还是有道理的。好!户部的事,朕就全权交给爱卿了,再不过问……对了,爱卿可听说过近来坊间谣传?” 林如海满面惭愧道:“臣教徒无方,竟让这等市井琐碎之事惊动了皇上。只是臣也是才知道的,实在是……” 隆安帝哈哈笑道:“朕一猜你原先必不知情!贾蔷这个混账浑来,倒让你的清誉受到影响,实在不该!怎么,他最近可是不听话了?” 林如海摇头道:“谈不上不听话,只是他的事,除非遇到难处来寻臣,否则,臣一般不会干预。磕磕碰碰,多受点挫折,对少年人原是好处。且贾蔷也是个主意极正的孩子,臣果真要吩咐他如何去做,若是他内心不是那样想,也未见得同意。” 隆安帝闻言冷笑了声,道:“譬如,他在神京城外养的那批人手?” 林如海:“……” 第0408章 打秋风 听闻隆安帝之问,连戴权的眼皮都跳了一跳,私自豢养人手,还是见不得光的人手,说其包藏祸心,是没甚么问题的。 林如海满面惭愧的跪地请罪道:“此事臣原知道,贾蔷在扬州时……” 隆安帝不等他说完,就让戴权先将林如海搀扶起来,道:“当初你的密折里,对朕说过,朕记得。齐家将白、吴、沈、周四姓的人手都给了他,朕只是没想到,他果真将这些人全都收下了,还都带进了京!他从哪弄来那么多银子养这么多人?” 隆安帝隐隐有些怀疑,莫非是当初在抄家盐商时,动了手脚? 亦或是,林如海昏了头,将林家积攒的家底,都拿出来支持这个混账? 可若果真如此,林如海要这么些人做甚么? 林如海如实答道:“皇上,贾蔷确有聚财之能。在扬州,齐家银狐齐太忠,一介布衣之身,却可与太上皇为友三十载,齐太忠便是当世陶朱。然而以其之能,却与贾蔷一个少年人结为忘年之交,合伙做起了些营生。并将嫡长孙派入京中,与贾蔷为友。臣猜测,他是将齐家未来之气运,寄托于贾蔷身上。” 隆安帝闻言皱眉道:“齐太忠不是个简单人物,莫要被他给蛊惑了去……” 林如海笑道:“这一点臣可担保,不至于此。齐太忠那只老狐狸,即便有些念头,也是看中了贾蔷身后的臣,以及臣身后的皇上。终归到底,目光还是落在皇上身上,他是明白人。贾蔷只是一个少年郎,他自己也有这份自知之明。另外,齐太忠三子,曾布下绝杀之阵,要杀贾蔷。那一次,着实险要。事后,贾蔷应该从齐家要到了不少好处。如今支撑他的,许就是这些好处。不过此事的确犯忌讳,回头臣就让贾蔷,将那些人手都打发走。” 隆安帝闻言,微笑中闪过一抹异色,道:“此事且再说罢,如今你行事艰难,有些人手帮一把也好。”顿了顿,又道:“爱卿,两江总督韩卿,一月内给朕上了三道密折,弹劾江苏巡抚赵栋,贪赃枉法,卖官鬻爵,结党营私,毫无底线,将江南官场糟蹋的一塌糊涂!爱卿在江南多年,以为这赵栋,到底如何?” 林如海闻言,敛起面上的微笑,皱起眉头道:“赵栋啊……回皇上,臣对此人还真不是很了解,但江南官场上,贪腐横行,确有此事。不过,半山公是久历官场,见惯风雨之人。等闲昏官庸吏,还不至于让他一月内连上三道密折弹劾。由此可见,那赵栋必定是十分过分了。” 隆安帝脸色阴沉,道:“赵栋,还有那个江南提督刘祥,求到了甄家头上。甄应嘉那个蠢货,居然还有脸上折子替他们说话!不知死活的东西!” 林如海闻言,眉头愈发紧皱,轻声叹道:“甄家……有些麻烦。” 赵栋、刘祥,原就是景初旧臣。 哪个封疆大吏,不是天子的心腹之臣? 若说这两个已经有些棘手,那甄家就更麻烦了。 甄家,某种程度上来说,就和太上皇的家生子一样。 俗话说的好,打狗还要看主人。 甄家已故奉圣夫人对太上皇有十年抚育之功,太上皇幼时最艰难的时日,是甄家奉圣夫人,以无微不至的慈爱护佑了他。 念及这份恩情,太上皇六次南巡,四次住在甄家,当着随驾王公百官的面,指着奉圣夫人言其为“吾家老人”。 奉圣夫人在时,每年生辰之日,宫里并诸王府,不知多少礼送来。 甄家从父祖起,在江南坐镇多年,以为天子耳目。 这等圣眷,也奠定了甄家成为江南第一家的底蕴。 即便是现在奉圣夫人过世已久,可只要太上皇在一日,就真的不好动甄家…… “不过,臣有一法子。” 眼见隆安帝脸色黑成锅底,林如海心中都为之憋屈,他沉吟稍许后,微笑道。 隆安帝忙问道:“爱卿有甚么法子?” 林如海笑道:“皇上,湖南巡抚郑思敏,算起来,也是太上皇的心腹之臣,但在景初旧臣中,此人勉强算是一股清流了。虽然难免和光同尘,但就臣所知,其在任上,兴教化,修水利,重农桑,可算一个干臣。皇上何不将其调入江南为巡抚,再将赵栋以升官之名招回京来,查办之!” “郑思敏?” 隆安帝想了想,道:“朕记得,他和你,也是同年罢?” 林如海点头道:“正是如此,臣才敢举荐他。虽然郑大人远无法和韩大人半山公相比,但想来应该能在韩大人的容忍之内。有他居中当缓冲,半山公拾掇起江南官场来,也不至于发生过大的动荡。” 隆安帝闻言,若有所思的缓缓颔首,正这时,忽见一红衣大太监捧着一特制皮匣进来,躬身道:“万岁,湖南巡抚送来的紧急密折到了。” 隆安帝闻言一惊,和同样惊诧的林如海对视一眼后,忙让内侍取了来,戴权仔细检查过火漆口后,方再用金钥打开皮匣上特制的锁,取出密折,献给了隆安帝。 隆安帝打开一看,眼睛登时一亮,哈哈大笑道:“林爱卿,你所言不虚,你所言不虚!两湖,终于下雨了!哈哈哈!下雨了!” 五省大旱,最可怕的,便是两湖大旱。 两湖乃国之粮仓,一旦下雨,就不会再发生倾国之难了! …… 宁府,前厅。 将薇薇安和凯瑟琳送去荣府二门,让林之孝家的引去荣庆堂后,贾蔷便回到宁府前厅,看到了一别两月余的徐臻,徐仲鸾。 见其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连见他行礼都乐呵呵的,贾蔷笑骂道:“不是让你留在江南,铺展冰室,再帮助薛二叔多做事么?怎么这会儿就跑来了?” 徐臻起身叫屈道:“我的大侯爷诶!谁能料到你老回京后,直接覆灭了一座大营,干掉一个武侯,还封了侯了?消息传回南面儿去,借着您老人家这个势头,冰室营生在江南六省铺开连点磕绊都没打。当然,这其中齐家也出了大力。再加上你们贾家的亲旧世交,我都打着您老人家的牌子逛了逛。连甄家……” 贾蔷闻言变了面色,皱眉道:“甄家?你连甄家也去招惹了?” 徐臻忙道:“侯爷别误会,你临走时交代过,甄家要敬而远之,我怎还敢主动去招惹?是甄家自己寻上门来要买绸缎要买冰,还非要给银子也不拖欠……后来我一想,甄家看着,虽前景似不大妙。手脚太大,江南凡是求到甄家门上的,少有空手而归的时候。甄佛之名,也让人瘆得慌。可就算甄家要倒,我寻思着,也没必要躲的远远的吧?再怎么躲,甄家也是贾家的世家老亲,这一点没法躲不是?不如先借一分力,得了好处再说。真到甄家倒的那一天,只要不牵扯进去,总株连不到侯爷头上。” 贾蔷思量稍许,道:“这里面的度,你能把持的准?” 徐臻见说动了贾蔷,忙笑道:“侯爷放心就是!小的只是借了借甄家的名头,但没有丝毫实在往来,不和甄家掺和在一起,断不会有事。说起来,倒是侯爷家在金陵的族人,还有薛家人,三番两头的去打秋风,烦不胜烦!” 贾蔷闻言一怔,道:“金陵贾家人和薛家人去打秋风?他们打甚么秋风,连宗都分了!” “是啊!” 徐臻苦笑道:“可他们就是上门了,还理直气壮的。不过我没开这个口子,只道没有侯爷的手令,我连一文钱都不敢动。薛家被送官坐牢的掌柜伙计,就是前例。都是些年轻人,带着笑脸来,骂骂咧咧的走。此事侯爷还是要上心,不然薛家二爷怕也要烦不胜烦。眼下只是贾家的年轻人上门,等老一辈上门借银子,那就更难招架了。” 贾蔷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回头我就派人过去。” 徐臻好奇道:“侯爷,这宗族之事,最是麻烦,您老人家如今又是族长,虽说和金陵那边分了宗,可人家都说了,一笔能写出两个贾字来?此事若是处理不好,对侯爷您的声誉可不好。” 贾蔷摇头道:“京城贾家在金陵仍有房宅、族田,当初分宗之时,未提族产,但也没说过要放弃。如今已是两宗,还是回去将属于京城八房的族田收拢一下为好,不然这边的宗祠怎么祭祀?族学怎么为继?我们布点产业,供养族人,还被金陵族人打秋风,既然如此,那金陵方面的族田,也该算清楚才好。自有人拾掇他们!” 徐臻闻言,哈哈大笑道:“侯爷,还是您老人家高!” “老人家个屁!你个混账说这话时,眼角的坏笑藏不住,再敢拿我打趣,你仔细着!” 教训两句后,贾蔷道:“我这暂时不用你,进京后,买卖营生上的事,大致都在齐筠那边。你持我府上的对牌,到他那边去,帮我把贾家那份分担起来,再和江南随时保持沟通。南边有薛二叔坐镇,京里有你来做,如此最好。” 徐臻哈哈笑道:“了解了解,我这就去见见德昂兄,听说他这江南四公子,进了京风采一样不逊。今晚非让他带我去平康坊潘楼快活快活不可!” “滚蛋!过两日再给你接风洗尘,对了,走时候带两个人走,留在身边当护卫。京城,并不素净。” 第0409章 信个鬼! 荣庆堂上,也不知在聊甚么,贾蔷还未进门,只在抄手游廊上,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阵又一阵的欢笑声。 连游廊上七八个穿着红绫薄袄、青缎掐牙背心的丫头子也挤在门口往里看,边看边压着嗓子在笑。 贾蔷干咳了两声,登时惊的一众丫头忙避让开来。 尽管在贾家贾蔷俊秀第一,看人一眼好似能看进人心里,可贾家下人们却最是敬畏他。 盖因贾家几辈子主子加起来,干掉的贾家下人,都不及他一人干掉的多…… 平日里,这些大大小小的丫头,最怕犯在他手里。 这会儿出了这样的岔子,一个个唬的小脸发白。 贾蔷自然不会和一群丫头使威风,也没多说甚么,抬脚进去了。 就看到薇薇安正摆着一个浮夸的动作,满面悲悯,看样子,有些像圣母玛利亚…… 不过一看到贾蔷进来,那模样就装不下去了,飞奔到贾蔷跟前,用咏叹调的声音叫道:“啊~~贾蔷~~” 只这动作和语调,就让荣庆堂上上下下,从主子到媳妇丫鬟们笑翻了。 眼看着她要去抱贾蔷,黛玉都不怎么吃醋,只笑啐了声:“这洋婆子又疯了!” 宝琴则对有些笑不出来,觉得实在失礼的宝钗小声道:“西洋人的见面礼原是这样的,还有贴面礼呢。” “甚么叫……” 宝钗还未说罢,杏眼就瞪圆了。 荣庆堂上诸人也笑不出声来了,因为看到薇薇安居然在贾蔷两个脸蛋上各亲了口。 黛玉拿绣帕掩住眼睛,觉得腥辣。 李纨、凤姐儿并姊妹们则纷纷啐了起来,贾母、王夫人、薛姨妈等人也无不唬了一跳。 贾蔷等薇薇安折腾完,一把推开她的脑袋,道:“这里毕竟是大燕,你在外面这样胡来,早晚被拉去浸猪笼。” 薇薇安咯咯笑道:“贾,我来大燕好几年了,怎能不知道这些?除了你,我没有对别人这样过,你放心罢!” 贾蔷气笑道:“我放心你个大头鬼!” “大头鬼?” 薇薇安诧异道:“你是觉得我的脸大么?我的脸并不大啊,那个……宝玉的脸,他的脸才大。” 贾蔷哈哈一笑,往前行去,至堂前,问道:“怎么还不开饭么?老太太不是说请东道么?” 贾母没好脸色,认为刚才薇薇安的举动教唆坏了家里的女孩子,问道:“这两个洋婆子是怎么回事?” 贾蔷道:“你可别小瞧人家,当初能救先生,全靠薇薇安,是她写了信,送到了凯瑟琳父亲的手里,凯瑟琳父亲才将救命圣药送到了盐院衙门,救了先生的性命。” 此言一出,贾母回头看向黛玉,黛玉缓缓颔首,道:“的确如此。” 贾母脸色和缓下来,叹息一声道:“如此,倒成了救命大恩人了,倒也罢了。可刚才那又叫甚么事?” 贾蔷笑道:“西洋人原是这样的习俗,成千上百年如此,她们心里并不觉得这样的事有损妇道。” 王夫人和薛姨妈、李纨等人只是摇头,凤姐儿笑道:“蔷儿,你越来越能摆活了!她们这是来投奔你来了?” 贾蔷摇头道:“只是合作!西斜街那边,还设了两间专门卖西洋器具的门铺,薇薇安她们过来打理。” 其实不仅如此,除了器具外,还会引进越来越多的西洋工匠,船匠,钟表匠等。 这两间门铺,只是一个引子,也是让朝廷有个适应过程…… 贾母奇道:“也没听你多缺银子,这是掉进银子窝里了?一心只想赚这些圆的扁的也没个够……” 凤姐儿听着脸上有神采,以为这样的男儿才是好男儿。 贾蔷摇头道:“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手下养那么多人,千百两银子撒出去,连声回响都没有,不抓紧时间赚怎么办?” 贾母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又问道:“你扬州那边不是置办了许多产业么?” 贾蔷苦笑道:“刚才得知,那边也出了点事,金陵老家的族人,还有薛家的、王家的,见天儿过去打秋风,不给还得罪人……” 这话贾母就不乐意了,要是宝玉去要,那不给她要不开心,可除了宝玉外,其他人往里面伸手,可不是在欺负人? 她恼道:“早八百年连宗也分了,祭祖都不在一起,打甚么秋风?不理他们!谁敢多嘴,就说是我说的!京城这么些人都顾不过来,他们在老家占着祭田祖产,除了两座老宅子,其他都分给了他们,还不知足?薛家和王家又甚么干系?” 薛姨妈脸上满是羞臊,道:“想必是那起子没出息的混账,看到琴儿她老子在扬州,所以巴巴的赶去了。回头我就写封信给琴儿她爹,让他莫要理会那起子没脸没皮的。” 王夫人脸色也难看,点点头道了句:“很是没有道理……” 贾蔷摆手道:“此事实在不必生气,原也是看在亲戚的份上,才上门张个口。只是给三人五人可以,实在照顾不周全太多。所以我已经派人去说了,往后给不起了。怕以后有人来同老太太、太太和姨太太告状,说我铁公鸡一毛不拔,所以提前言语一声。不过,不是让你们出面。你们出面,那边怕要多想,还道京里的亲戚看不起他们,到底是亲戚族人……我这个晚辈出面,还有个转圜的余地。” 贾母闻言,对薛姨妈笑道:“可见是大了,连我们这些老婆子和族人的脸面都知道照顾了。” 薛姨妈笑道:“经历了那么些事呢……” 贾母对凤姐儿道:“让人摆饭罢!” 又忽然想起来,问贾蔷道:“你问你二婶婶要平儿,就是为了操持那边?平儿不过一个丫头,经历过甚么事,她能行?” 贾蔷笑道:“还有尤氏,她也就出身差些,论本领,算是女中豪杰了。” 凤姐儿似笑非笑道:“那是,尤大嫂子的本领,谁不清楚?” 贾蔷捂额道:“自然比不得二婶婶你,要不这样,二婶婶你去那边,让尤氏来这边管家,侍奉老太太?” “呸!” 凤姐儿啐笑道:“谁稀罕管那些劳什骨子,羞也羞死了。” 说罢,白贾蔷一眼,扭身离去。 贾蔷嗤笑了声,也不理会。 等一餐用罢,贾母带着宝玉午休,薛姨妈则同王夫人去了王夫人院说话。 贾蔷则与贾家诸姊妹一道,回到了东府。 …… “蔷哥儿先别进来,我们女孩子说些梯己话!” 去了东府,小惜春被推举为代言人,同贾蔷说道。 虽如此,其她女孩子也一个个都羞红了脸。 贾蔷点了点头,道:“正巧我前面也有事,你们且聊着,有事叫我就是。薇薇安,凯瑟琳,你们随我来罢。” 说罢,带着俩洋婆子就要转身离去。 宝琴笑道:“蔷哥哥,我带她们去寻楚儿、小角儿和小吉祥她们去耍子,得不得行呀?我原和她们说过金发碧眼的西洋大美人,她们只说我乱吹法螺哄人。” 贾蔷想了想,挥手道:“那你先带去顽罢,其他的事明日再谈……” “琴儿!” 宝钗蹙起眉心,对宝琴道:“你蔷哥哥有正经事。” 宝琴明显敬畏这个堂姐,“哦”了声退下。 “诶……” 贾蔷对宝钗笑道:“能有甚么正经事,就是问问带了多少人来,乔治神甫在忙甚么。且去顽,回头有的是功夫说话。” 凯瑟琳声音柔柔细细,道:“乔治去南边了,在忙你的事。” 薇薇安也道:“你的事如今成了正经事,他想从你这多赚些金币!我们这次带来了八个女仆,足够你用了。贾,你想看我和凯瑟琳穿女仆装么?” “薇薇安!” 凯瑟琳满面羞红的拉了薇薇安一把,让她不要乱说话。 贾蔷懒得理这洋婆子,对宝钗道:“喏,已经问完了。” 宝钗没法子,对宝琴笑道:“去罢!” 宝琴闻言,眉飞色舞的引着薇薇安和凯瑟琳离去。 等贾蔷也走后,一群女孩子红着脸进了惜春院,入了正堂后,湘云最先忍不住,啐道:“这蔷哥儿也真是,一个大男子汉,非鼓捣女孩子的东西!”说着,眼睛在迎春和宝钗身前乱瞄。 迎春俏脸恍若樱桃,性格腼腆的她“哎呀”了声,侧过身去不许湘云瞧。 宝钗则横眸一瞪,湘云便老实了,嘿嘿笑道:“又不怨我,都怨蔷哥儿。” 宝钗摇头道:“若果真如他所言,那蔷哥儿的所作所为,当得起伟丈夫。他难道想不到,会担负多少骂名?” 黛玉面色古怪道:“宝丫头,那你还穿不穿裹胸了?” “呸!” 宝钗再老成,也经不起这话,俏脸飞红道:“该死的,这话也是正经说的?可见你和蔷哥儿学坏了?” 黛玉咯咯笑着躲开宝钗抓来的手,笑道:“这可真真是冤枉好人了,你刚才夸过他是伟丈夫,这会儿子又成坏人了!” 众人大笑,闹了一阵,湘云忙道:“生出这些事来,该不会耽搁了咱们的正经事吧?” 迎春好笑道:“咱们这算甚么正经事……做的女红,能拿得出手的,实在不多。” 湘云忙招呼道:“来来来,趁这光景儿,咱们合计合计,到底有多少存货,能卖多少银子!等开张吉日,咱们可别都成富翁了!” 看她眉开眼笑的在那做梦,众人都被她的喜乐精神感染,纷纷笑了起来…… …… 入夜,姊妹们早已散去。 贾蔷陪着黛玉,在宁国府里散步。 月色下,披一件雪狐镶边青红捻金猞猁皮鹤氅的黛玉,恍若仙子谪居世间。 月光似为她披上了层隔绝人间烟火的轻纱,绝美不可方物。 走着走着,她忽地站住脚,转过身来,偏着螓首望向贾蔷轻笑道:“蔷哥儿,你做这些事,又是为了甚么呢?” 旁人都信他的煌煌之词,独黛玉,信个鬼! …… 第0410章 雷劈 果不其然,在黛玉如星辰般明亮的明眸的注视下,贾蔷嘿嘿一笑,他看着黛玉宝石水晶似的眼睛,道:“旁人问,我再不能告诉她,但你问,我怎好隐瞒?” 黛玉闻言,灿然一笑,似令着月夜都为之增色,她抿嘴笑道:“我就知道,你必是在弄鬼!快说说,你到底想做甚么?” 贾蔷呵呵笑道:“林姑姑,且猜猜看。” 这称呼,让黛玉俏脸发烫,不过也只嗔了他一眼,道:“我如何猜?你鼓弄这些羞人的事,外面那些青天大老爷们还不见天啐你?你莫非故意如此?” 贾蔷缓缓点头,轻声笑道:“有这方面的意思……先前闹的忒狠了些,难免引起一些人的注意。其实那一夜,我都没想到,开国功臣一系,最后还能余下十二家跟着我,从头杀到尾。这十二家,多是正经伯、子、男爵,在军中或许官位不高,但也是有一定立足之地的。接下来,我准备想办法大力扶持这十二家。 若只如此,倒还罢了。相比元平功臣,我们差的太多。可我身后还有先生在,一个女婿半个儿,我与先生虽非父子,却比父子还亲,在外人看来,分明就是一家人。先生掌着天下财权,即便将来半山公等人回京正位,户部多半还是掌在先生手里。若如此,姑爷与军方牵扯太深,岳丈却位列宰辅,执掌财权,就有些太招摇了,所以……” “呸呸!” 黛玉起初还未反应过来,可随即就听出话音儿来,满面羞红的啐道:“蔷哥儿,你再浑说,仔细你的皮!” 贾蔷哈哈一笑,摆手道:“你别关注细节嘛……总之,我多一分荒唐的名声,对我和先生来说,都有利。” “就这?” 黛玉还不尽信。 贾蔷呵呵笑道:“当然不止,污名的方式多的是,怎会选这等法子?其二,尽管西斜街那边西路院完全封了起来,初衷便是供各府的诰命小姐去消遣,可正经时候,谁家诰命会往那里去?即便里面有极好的丝绸,可那些王府、国公府、侯府,还有那些世交老亲,打发个人上门来求,便是我不给,老太太难道会不给?求到林家去,我还得巴巴的送去。 所以,要寻个她们不得不来的由头,闹出大动静来。没有足够的动静,我们卖的东西就算再好,旁人也未必理会。而百姓最好热闹,尤其是涉及贵人家的热闹,只会传的愈演愈烈。经此一折腾,贵人们不管信不信的,怕都要去瞧一瞧看一看,因为她们最是对子嗣看的要紧。 这一看,保管被里面的东西所吸引,太平会馆,也就算彻底打开了局面。” 黛玉抿嘴笑道:“那太平会馆,值当你花费这样大的气力去拾掇?果真是个聚宝盆不成?” 贾蔷又毫不吝啬地赞道:“林妹妹当真是聪慧过人!只为金银钱财,当然不值当费这样大的气力。但我就是要让人以为,我为了赚这么点金银钱财,还得花费这样大的气力。不然,往后都以为我是善财童子可不得了。另外,还有一重深意,这会馆也是收人情的好地方。东路院且不说,便是西路院,那些颜色极鲜亮的绸缎布帛,一月只卖四次,每次也卖不多。如此一来,必有人买不到。等她们求上门时,便是一桩人情。 老太太、太太这边,她们是求不到多少的,在你这里,却可以。不仅可以,你见那等家里不富裕的,却又急需绸缎布帛操办喜事的,还能便宜许多! 或许这不算甚么大人情,但时日长了,林妹妹你的名声必然越来越好,在诰命圈子里的威望也会拔高,往后的日子,也就能过的愈发顺心。 而且,这会馆的门路打开名声打出去后,还真算得上是极了不得的聚宝盆呢!” 黛玉闻言,目光中生出丝丝仰慕和感动,明眸望着贾蔷含笑道:“你怎想得出这么多弯弯绕绕来?就为了这些,整个神京城都闹的沸沸扬扬。” 贾蔷轻声笑道:“也不只为名利,那些事,也都是真事。裹胸对女孩子来说,和裹脚一样,都是十分残忍的摧残。且对婴孩来说,世上再没有甚么,比母亲的乳汁更甘甜,咱们日后……” “呸!” 黛玉啐的声音都已经开始飘了,心里连骂这货不要脸的力气也没了。 她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哪里听得起这等虎狼之词? 贾蔷见好就收,忙正色道:“林妹妹,我说的这些,当真都是出自本心,希望世上姑娘,再不受此残忍毒害。心中绝无一丝一毫亵渎之意!你若不信,我现在就起誓。”说着,他竖三指,请天、地、人共鉴,道:“若我心中有一丝一毫亵渎之意,便受天打五雷……” 话没说完,就焦急的黛玉伸手捂住了嘴。 贾蔷还未来得及笑,就听西边“轰隆”一声一道春雷炸响声遥遥传来,由远及近,却愈发可怕! 黛玉“啊”的惊叫一声,大骇之下,一步上前将贾蔷紧紧抱住,又踮起双脚,拼命举高双手拦在贾蔷头顶,似想以此保护他不被雷劈…… 贾蔷大为感动,将她抱起,以便她不再艰难的伸手…… 然后就在黛玉无限娇羞的拍打下放了下来。 黛玉却顾不得怪罪他的轻薄,很严肃的责怪道:“怎敢胡乱起誓?” 贾蔷苦笑道:“这次真的是巧合,不然你看我再起一个……” 话没说完,就见黛玉拿着绣帕“使劲”打了他一下,恼道:“还敢乱说话!再这样,我便真恼了,再也不理你了!”说着,眼圈都红了,抓着绣帕的手都微微颤抖着。 刚才那一下,连她的魂儿差点都吓飞了。 见她如此,贾蔷柔声笑道:“好好好,我发誓,日后再不发誓了。” “呸!又胡说!” 黛玉又气又好笑,不依道。 贾蔷呵呵笑了笑,举头望着头上渐渐遮蔽住明月的乌云,轻声道:“林妹妹,你可知,在和你相遇相知前,我心中实有太多的晦暗,太多的戾气,和太多的怨恨。若无你,若无先生教诲,我来此世,多半要掀起诸多杀孽来,不知道能不能毁了这世间,但最后,一定会毁了我自己……” 说着,他低下头,见黛玉担忧的望着他,又笑了笑,道:“但是,从遇到你那天起,从……虽无言,却默契的与你相知的那天起,我便将所有的晦暗都留在了过往。 从我读懂了你的心意,你也读懂了我的心意的那一天起,于我而言,便是凛冬散尽,星河长明。 自此,往后的每一天,无论阴雨冰雪,于我而言,都是日光温和,山风环抱,每一觉醒来,都是美好的一日。 所以,林妹妹,无论发生甚么事,都不必担心我。 因为有你的世界这样的美好,我怎舍得离去?” 即便月色已经敛去,然黛玉的一双星眸,依旧在泪光下闪亮动人。 她看着贾蔷,眼泪一滴滴的滑落,呜咽道:“我曾做了一个长长的噩梦,梦见,你未曾从东府逃出去,梦见,爹爹没了……梦见,你喜欢上了龄官,还为她买了雀鸟,梦见,我用玉带,吊死在枯木林中……临死前,我才突然记起,蔷儿,我们不是说好了,你不会离我而去么?不是离开了我,山河、太阳和星星都多余么?蔷儿,你要说话算话呢。” 贾蔷闻言,心中惊悸而大恸,将黛玉轻轻揽入怀中,柔声宽慰道:“放心,梦都是反的。你看,如今不是好好的?我出了东府,先生也越来越好。这一世,有我和先生在,必让你于岁月中无忧,快乐的度过一生。” 黛玉娇羞的从贾蔷怀中站出,也未抬眼帘,轻声道:“我最大的快乐和心愿,便是希望你和爹爹能平平安安的,就好了。你莫要再做险事了,我很担心你呢。” 说出这话来,黛玉自觉俏脸上一片滚烫,心儿也跳的厉害。 这就有些难了,贾蔷干笑了声,道:“要不这样,我再起个誓吧?” “呸!” …… 神京西城,十五里外。 天上乌云密布,一座无名山坡,半坡坑道中,李婧缓缓将一块黑巾蒙在脸上,抽出随身腰刀。 明眸死死盯着远处大道上,一大队足有两百余骑的黑衣骑卒,遥遥而来。 眼见这队人马,就要一阵风似的从山坡下过去,李婧忽地自上而下,猛然一挥腰刀。 “嗡”的一声,腰刀带起的呼啸风声,便是出手的命令。 “咻!” “咻咻咻!” 一阵阵利箭破空声忽然响起,山坡下行走的骑卒中明显有老人,只听声音不对,便厉声喝道:“小心,有弓箭埋伏!” 只是到底迟了些,三十把猎弓集中攒射,即便底下多是身手高强之人,依旧难免有十数人中箭,惨叫落地。 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这些落地后,紧接着就被他们自己的座马,或是身后的座马踩踏,非死即残。 不过战果也只能到此,随即就可看出山坡下这些人的精锐来,他们第一时间下马,随后或向前或向后四散开来,跑动路线曲直不定,而后,直接从各处,往山坡上包抄上来。 “杀!!不留活口!” 李婧厉吼一声,凄厉的杀声,让对方人马冲击的步伐一滞,甚至有的背过身去,随时准备往回跑。 果真藏着几百人在此,他们往山坡仰攻上去,那简直就是送菜。 可也有一些老江湖怀疑,这样小的一座山坡,能藏身数百人? 果不其然,就见半山坡上那些人,喊最狠的口号,跑最销魂的路。 大概不过五十余人,头也不回的往山坡上跑去。 “混账!派人堵住后路,今日必杀此贼!” 有带头之人,怒声下令。 两百余骑,随即将这座不高的山坡,给围了起来,让人插翅难飞! …… 第0411章 损失惨重 “咻!” “咻咻!” 时不时的冷箭射来,或许杀不了人,但也让人丧失了战斗力。 只是浩浩荡荡的二百余人,终究还是将包围圈越围越小,猎弓的作用,也几乎消失殆尽。 直到…… “轰!” “轰轰轰!” 四个火油罐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炸裂爆燃起来,惊得一众江湖好手四散。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李婧提刀,一马当先,自西面突围杀出。 五十人,以李婧为箭头,组成一支箭矢,似一支离弦之箭,猛然杀出。 对面之人大惊,左右两翼之人刚想冲过来支援,三十把猎弓再响,又伤十数人,逼退了援军。 “杀!!” 面对迎来拦来的黑衣大汉,李婧漂亮的眼眸中,满是凛冽冰寒的杀意,手中腰刀自上劈下,然而就当对面黑衣大汉举刀相拦时,李婧手中腰刀却诡异的消失,变竖劈为横扫…… “噗!” 黑衣大汉左臂被生生砍断,刀势刚尽,腰刀却又翻手一划,向腰腹斜斩,避开了骨头后,腰腹柔软部位如何能挡利刃? “哗啦”一下,肠子流了一地。 然而李婧却看也未看,继续带人狂突猛进,如同下山饿虎! 这般有心算无心,屡屡出乎预料且不要命的打法,哪里是敌人匆匆布起的包围圈能挡得住的?转眼间,李婧一行人就突围到了山坡下。 “该死的,追!” 一个黑衣人见李婧等人飞速下山,骑上了他们的马匹扬长而去,几乎要气疯了,大怒道。 另一人却拦道:“穷寇莫追!这些人估计是漏网之鱼,前面庄子已经被其他三家团团围住,就等着咱们的火油呢!走,这些人不算甚么,只会打打杀杀的人,成不了大患,烧了那座庄子,才是正经的!” …… “干甚么!是我们!” 黑衣人一行一百五十余人赶到土地庙旁的庄子外时,先迎来的却是一阵箭雨,伤了三五人后,惊怒之下厉声喝道。 “停停!” 一个身量魁梧的大汉喊停后出来,与为首的黑衣人仔细对认了番后,气骂道:“刚有一批人骑马过来,我们本以为是你们,谁料被他们好一通冲杀后,还让他们闯进了庄子里。娘的,死伤惨重,实在憋屈!” “进庄子了,太好了!” 那黑衣人狞笑一声道:“火油都带来了,这玩意儿遇水都不灭!弓弩手都准备好,拒马桩都架起来!今晚上,咱们来一次烤野猪!” 今日,四家人出动了六七百人,只为剿灭这个庄子,就为了此刻。 弓手,弩手,开弓上弩。 防骑兵冲击的拒马桩拉起,随后,围绕着庄子,一只只人头大小的火油罐,如落雨一般飞入庄子内。 庄子里传来惊呼声,紧接着,一支支火把在狞笑中丢进庄内,熊熊大火冲天而起! “快浇水灭火!” “快浇水灭火!” 庄内传出惊呼声,然而随着泼水声响起,大火非但没有浇灭,反而愈发旺盛。 “不好,水泼不灭!” “不行了,快往外冲!” “冲不出去,门口也烧起来了!” “不好了,房子被烧着了!” “啊!救命啊!” “快跑,快跑!” 庄内凄厉的惊慌惨叫声不断传出,且火势越来越大,燃烧的范围也越来越广。 眼见一座又一座屋宅着起了火,滚滚浓烟下,祝融之火实在骇人。 包围之人却齐齐大笑起来,却一刻也不放松,不愿放过一个漏网之鱼。 大火足足烧了半宿,直到一声春雷炸响,罕见的瓢泼大雨落下,火势才渐渐熄灭。 数百黑衣人,小心谨慎的进入一片狼藉的弄庄内,唯恐有未死者突袭。 然而他们却多虑,庄子内,唯有一个个死的惨不忍睹的“焦尸”! “数一数,一共死了多少人!” “曹爷,点过了,一共三百单八具尸体!” “哈哈哈!好,死的好!不会有甚么地窖、密道可藏身吧?” “这样大的火,甚么样的地窖、密室,都要生生闷死。” “那就好……嘿,贾家,金沙帮!” “咱们走!” 等这些人呼呼啦啦的往四方散去后,不远处的半山坡上,李婧任凭冰凉的春雨落在身上,杏眸中凛冽如刀的眼神,看向夜空。 一个拄着拐的白发婆子出现在她身旁,打着把油纸伞,替她遮住了雨,笑道:“姑娘何必难受,从今夜起,姑娘手下这批人手,才算真正潜到水下面去喽!咱们这样的人,原就见不得光,谁见光谁倒霉。可真正不被光照到的,只有死去的人。眼下这批人手,沉寂上半个月,往后便是龙归大海虎回山林。姑娘为了侯爷,也算是耗尽心血了。姑娘好好的侯爷娘子不做,跑出来吃这份苦头……” 听闻“侯爷”二字,李婧眸中冰寒的目光软化了许多,轻声道:“嬷嬷难道不知,他放任我这样做,才是最疼我……且他为我做的,又何尝少了?若没有他,爹爹现在怕已经没了,金沙帮也难支撑到现在……他对我好,我便如是对他罢。祁嬷嬷,已经派人坠上去了么?” 祁嬷嬷笑道:“也有道理……姑娘放心,这一次,一定摸清到底谁想和咱们过不去。啧啧,这种事,居然也敢几家联起伙来干……” 李婧冷笑道:“摸清他们的位置,等回过头来,咱们一家一家的拜访。” 祁嬷嬷摇头道:“姑娘若信得过老身,就且再等等。我看这几家人也是面和心不和,未必是一条心。再者,这样的动静,还指望瞒得过绣衣卫和中车府?真当人家是吃干饭的?说不得,就有人帮咱们,出了这口气。没有也不当紧,半个月后若他们还平安无事,咱们就送他们上路!” 李婧闻言,缓缓点头道:“多亏嬷嬷计谋高远,就依嬷嬷的!” 这位小脚老太太闻言,笑的慈祥,劝李婧道:“如今正是夜寒的时候,姑娘还是早点回去避雨取暖罢。虽年轻,可伤了宫寒不是闹着顽的。往后,总还要生个小帮主呢。” 李婧闻言,俏脸一红,也感到身上寒气越来越重,她吸了口气后,随祁嬷嬷转身离去。 …… 翌日清晨。 贾蔷拥着香软的香菱酣睡,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晴雯最先起来,只穿着身中衣,蓬松着头,气鼓鼓地骂道:“谁啊?一大清早的……啊呀!” 刚一开门,就惊呼一声。 李婧冷冷的看她一眼后,身上衣裳还湿着,脚上也满是泥,几步走到了里间。 晴雯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里面传来哭声。 她急忙进去,却看到贾蔷将李婧紧紧抱住,对她和慌张起来的香菱道:“去准备热水、沐桶,给小婧沐浴。再让厨子准备姜汤和早饭,等小婧洗完后送来。” 说罢,不由分说的将李婧按在床榻上,亲自给她去了鞋袜,盖好锦被,沉声道:“你好好在家休息就是,其余的事,我来处置……这是命令,不许动!”见李婧挣扎着要起身,贾蔷喝道。 安置好李婧后,贾蔷自己三两下穿好衣裳,便大步出门了。 …… “驾!” “驾驾!!” 数十骑亲兵护卫着贾蔷,从宁国府角门跨门而出,一路上呼啸连连,斥喊行人避让,径直出了西城永盛门,往十五里外庄子打马而去。 半个时辰后,贾蔷看着遍地狼藉的庄子,看着亲兵们抬出的一具具烧成焦炭的尸体,脸色阴沉之极。 周围亲兵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等到将尸体抬出来完后许久,贾蔷方淡淡道:“都厚葬了。” 说罢,再不肯发一言,拨转马身,不等亲兵,猛然一抽马鞭,座下马便如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 见此,商卓等人大惊,匆忙上马,打马追了上去。 …… 大明宫,养心殿。 右暖阁内,隆安帝挑了挑眉尖,看着殿内跪着大红蟒衣内监,道:“如此说来,贾蔷手下的人,都死光了?” 御案边侍立着的戴权抢先笑道:“主子,应该没死光,先前奴婢手下的人刚上报上来,说贾蔷那位江湖小妾,就是金沙帮的那位,哭着进了宁国府。温重九说的三百多人,应该不是全部。” 底下名唤温重九的大太监先不露声色的看了眼戴权后,道:“主子,即便没死光,也至少死了八成以上,损失惨重。宁侯一大早已经去看过了,看起来很是伤心,连庄子都不敢进,就一个人打马跑了。” 隆安帝“唔”了声,不是很关心的样子,问道:“去哪了?布政坊?” 温重九忙道:“主子英明,正是,奴婢得了信儿进宫时,还没出来呢。” 隆安帝闻言,便不再理会,有林如海看着,贾蔷就不会在头脑不清时,做出冲动的事来。 他现在关心的是:“那四拨人手,果真是老九、老十一、老十四,和漕帮的人手?” 温重九忙道:“主子,不会错的。义项郡王、端重郡王他们府上的秘密人手,中车府都有备案,认得他们。倒是漕帮的人手出现,连奴婢都没想到,他们是怎么勾结到一起去的……” 戴权讥笑一声,道:“你又知道甚么,当年义项郡王势大掌着工部,巡视河工时,漕帮帮主丁皓甘为马前卒,没少给那边上供。不过后来义项郡王势败了,漕帮就离远了,基本上断绝了往来。漕帮动手,怕是因为眼下金沙帮势头太劲,不但在城里四处出手,还在码头上不断拉拢给漕帮进贡的力夫,这不是削减漕帮的根基么?再这样下去,京城江湖的头号帮派,到底是哪个就不好说了,所以,漕帮才迫不得已提前动手。” 温重九忍无可忍,冷笑道:“戴总管这话可就偏了些,金沙帮就算扩充了不少人,可总数连两千人都不到。太平街那边总共也才两千人,一多半还是妇孺病残。他能动得了漕帮的根基?漕帮只在京城就有四五万帮众,全天下加起来,有几十万。说到底,还是因为义项郡王的情分在。戴总管,这是两码事。” “你在为贾蔷说话?莫非收了他的银子?” “奴婢从未和宁侯见过面说过话,谈何收他银子?倒是戴总管在为漕帮说话……也是,毕竟,戴总管的族侄,成了人家漕帮的八大护法之一,仅次于漕帮老爷子和两个正道,三人之下,几十万人之上,银子收的海了去了!” “你……你胡说!” 隆安帝转头,看向气急败坏的戴权。 戴权唬的面无人色,跪倒在地道:“主子,奴婢真不知道漕帮还和义项郡王那边有干连……哎哟!” 话没说完,脑袋已经被玉镇纸砸开了花…… …… 第0412章 蛊惑人心 布政坊,林府。 忠林堂上。 梅姨娘被打发出去了,只林如海和贾蔷二人。 林如海看着贾蔷,素来从容的面上,多了几分肃穆之色,道:“人手都安排妥当了么?蔷儿,你要明白,宫里不起疑则罢,一旦起疑问我,我自道未知。若再问你,你必是要实话实说的。当今天子,不是不能容人,有些许过错,不算甚么。但那位容不得欺君之人,你可明白?” 贾蔷想了想,道:“先生放心,半年内,这批人手应该不会有大动静,会彻底潜伏下去。小婧的意思,也是要这些带带新人,或者集中特训半年。” 林如海闻言有些皱眉,道:“还带新人?蔷儿,你能养得起这么多人么?” 贾蔷笑了笑,道:“先生放心,我自然会量力而为。”又叹息一声,面色有些复杂道:“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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