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要和贾家敌对的。 想想也是,就凭人家娶了一个皇后娘家嫡亲侄女儿,内宅诰命谁和贾家作对,那不是在作死么? 听闻连姜家都不站她一边,徐氏脸色彻底白了,道:“今日无论如何都没法留了,换身衣裳,我先回家去了。” 邹氏也不多说甚么,和几个赵国公府的内眷往德林号去了。 …… 东路院,擂台上。 贾蔷脸上多了几块红肿淤青,眼角嘴角都已见血。 右臂疼的已经抬不起来,左腿也麻木的几乎没有知觉了…… 他摇了摇头,将眉间的一滴汗水甩落。 他已经连续战了五人了,莫说开国功臣一脉子弟,便是元平功臣子弟里,不少人也对他刮目相看起来。 谁能想到,一个靠溜须拍马靠走狗屎运起来的少年,居然能这样强,这样狠! 不过,贾蔷已经不准备再打下去了。 在众人注目下,他缓缓走下擂台,王安、王云哥俩如小厮般搀扶着他坐下。 立刻有人上了杯冰饮来,贾蔷仰头“咕咚咕咚”的就是一杯,末了,还将一块晶莹的冰块吃进嘴里,“嘎嘣嘎嘣”的嚼了起来。 这时,李暄走了过来,巴巴的看着贾蔷,狠狠吞咽了口唾沫,咧嘴笑道:“贾蔷,蔷哥儿,你这吃喝的是啥啊?怎么就你一个人有?” 贾蔷没说话,往后面指了指。 这时贾芸才上前,笑容满面道:“这里有烤肉、锅子可以果腹,还有冰饮,果酒、清酒、烈酒,均有。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另外,今日获胜的人,只收五成银子即可。” 大多数人叫喊了半天,嗓子都快冒烟儿了,连口清水都没喝。 此时看到后面有人推着一车冒着冰气儿的酒水上来,哪里还忍得住,一边骂黑心奸商,一边乱叫起来。 也有大方的,直接要包圆了请客。 贾蔷站起身,拎了两瓮清酒走到董川、陈然几人跟前,将一瓮酒水递上,道:“今日运气不好,没抽到你们,这瓮清酒就当道恼了。话说,你们不会以为我怯战罢?等他们打完后,有愿意私了恩怨的,其实也可以再上擂台。” 董川接过酒水后,看着贾蔷道:“今日谁还敢说你怯战?不过今天就不和你打了,都是要脸的人,我们也都是要打几百场的人,总会遇到你!” 贾蔷笑了笑,打开酒瓮举起到董川面前。 董川犹豫了下,却还是在不少元平子弟审视的目光下,打开了酒瓮,与贾蔷碰了碰后,仰头畅饮。 见此,贾蔷弯起嘴角,举起酒瓮,灌了下去。 …… 第0439章 接你回家…… 入夜时分。 喧嚣嘈杂了一整天的西斜街太平会馆,渐渐陷入了沉寂。 尽管今日贾蔷大发神勇,冯紫英、卫若兰几个也算不错。 但总体而言,开国功臣一系惨败。 元平功臣子弟大部分甚至连伤都没负,除了贾蔷干倒的五个,冯紫英、卫若兰二人各打倒两个,柳芳之子柳珰、胡深之子胡宁、谢鲸之子谢强各打倒一个外,其余大部分,几乎没人能撑得住三个回合。 元平子弟大多无事,开国功臣子弟,却人人受了不轻的伤。 连贾蔷都是如此…… 元平子弟耀武扬威,用五折的折扣价在东路院吃饱喝足狂欢一场离开后,开国功臣子弟们,却气氛低沉的随地坐着,大都沮丧不已。 贾蔷一边小口喝着清酒,一边拿眼神来回扫了几圈,忽地笑道:“不少人是不是在想,搞这劳什子顽意儿做甚么?被人打个鼻青脸肿丢人现眼不说,还让人大吃大喝一通,连本钱都未必收得回来?难道,就是为了我贾某人逞能,耍一次威风?” 尽管不少人心里确实这样想,但却不会承认。 谢鲸之子谢强和他老子有些像,都是强直的性子,虽被打的一个眼睛肿的看不见,嘴皮子也被打破了,却还是大口吃着烤肉,辣的吸溜吸溜,就用冰块镇一镇,继续吃。 听闻贾蔷之言,他也不等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就瓮声道:“连我也知道,宁侯是为了给咱们长胆,让咱们敢正面和那群球攮的小杂种们放对,不然将来到军中,还不被人压得死死的?” 其实这话是他老子告诉他的,让他用来一鸣惊人。 还别说,果然让不少人对他刮目相看。 愈发让他得意! 贾蔷笑道:“强哥儿……小强说的极是。放在往常,那些元平功臣一个个趾高气扬的,多咱拿正眼瞧过开国一系的子弟?” 镇国公长子牛城面色隐隐有些复杂,脸上也是没个好地儿,他张了张嘴,忍住疼痛后,道:“宁侯,可是咱们输的也忒惨了些。几乎全军覆没,他们也不会高看咱们……除了宁侯。” 贾蔷奇道:“怎么叫全军覆没?我没赢么?柳珰、谢强他们没赢么?就是你们,吃了这次亏后,下去会不会加把劲,狠狠操练起来?这不叫收获? 一次输不要紧,十次输不要紧,连输九十九次都不要紧,只要咱们在第一百回赢回来,那就是大胜! 大家都是自己人,如今军中甚么情况,大家心里都有数。 如果我们这一代,仍不能在军中夺回至少三成的位置,那么开国一脉必将不复存在! 这个说法,你们都认可罢?” 一众开国子弟纷纷黯然,如今开国一系大都就剩个门楣名头了,越往后,祖宗留下来的旧部越少,在军中的影响力越小,也就永无翻身之地了。 不用下一代,最多二十年,开国一系将彻底消失。 见他们沉默,贾蔷笑了笑,道:“现在却不必绝望了,眼下虽然实力悬殊,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咱们都处于落后挨打,只能看着他们吃吃喝喝猖狂得意。但是,谁敢说咱们会不进步?不会在和他们对打中进步? 甚么最能使人上进? 要我说,就是敌人,只有对手,才最能让人进步! 除了那些烂泥扶不上墙的,自认一辈子不如人的,自甘堕落的,只要咱们不服输,回去后埋头苦练,最多三年,短则一年,咱们就能他们面对面的打个平手! 你们应该都能明白,这意味着甚么罢? 这意味着将来我和你们的父亲,在军中为你们谋位置时,不会毫无底气! 当然,也有怕苦怕累怕疼的…… 但我不会劝那些人了,没必要,毕竟我又不是他们的爹。 即便是他们的爹,在他们家里,也不止他们一个子弟。 哪,王安王云,你们或许多不认识,但王家的王礼、王义你们不陌生罢? 王安、王云是他们的兄弟,素来不受家里重视。 可今日他们上了擂台,被打狠了,却半步不退。 很有勇气,只要坚持下去,我坚信,他们一定会有好前程! 世道原就是这样,肯吃苦,肯挨打,肯上进的,往后就有机会。 做不到的,很快就会从这里淘汰消失掉…… 那样没出息的,原不配和我们并肩作战。 好了,且不说这些了。 我相信,今天在场的人,一定都能走到最后。 挨打的滋味,也不过如此,是不是? 男人,受点伤怕甚么? 今晚我请个东道,肉管足,酒管足,吃饱喝好,回家大睡一觉,明天一早起来,又是一条好汉!” “好!!” …… 大明宫,养心殿。 御案后,隆安帝的面色有些阴沉。 今日他心情原本十分畅快,赵国公姜铎给他送了分天大的礼物。 隆安帝做梦都没想到,这位快要活成人瑞的老国公,军中威望如日中天的姜铎,居然会这样做。 哪怕知道其中很大一部分缘由,是因为姜家想要自保。 可是隆安帝仍感到振奋,也认为赵国公的确有一颗忠君爱国之心。 不然,以姜家在军中的势力,不管投靠哪一位,怕都能再让大燕多一个异姓王出来。 没想到,万万没想到。 只是,退朝后,姜铎进了九华宫,一直到入夜,都没传出任何消息来。 这让隆安帝激动的心情也渐渐冷静下来,甚至又沉重起来。 因为他反应过来,即便是将神京十二团营的主将,按照姜铎所言,全部更换一茬,隆安帝也远远谈不上掌握这些力量。 原因很简单,九边戍疆的那九人,同样是太上皇的肱骨爱将! 论起施恩来,隆安帝远比不上太上皇。 太上皇甚至敢允许董家、陈家、杨家等将门,将自家子弟接了去。 这对隆安帝来说,就大大不合帝王之道! 所以,受太上皇天恩深重的九家,回京后,依旧是太上皇的爱将……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面,总算有隆安帝一份恩义在。 但这份皇恩,其实也有限的紧。 东风无法压倒西风时,作用也就没那么大了。 至于兵部更换掉左右侍郎…… 那又能如何? 再换上来的,同样只能是景初旧臣。 原因很简单,隆安帝夹带里没人…… 挑来选去,最终仍是元平勋臣主导军权。 稍微有利的,或许就是可以利用元平勋臣内部的重重矛盾,分化拉拢,挑拨对立,使得双方力量平衡起来。 可是,何其难也…… 隆安帝叹息一声,紧皱起眉头,道了声:“戴权……” 旁边一年轻些的太监忙躬身道:“万岁爷,奴婢是单毕,戴总管还在浣洗局思过呢。” 隆安帝“唔”了声,道:“他手里的府卫都交给你了?” 单毕忙道:“回万岁爷,已经交给奴婢了。只是一时间,还未完全掌握。” 隆安帝摇头道:“那就来不及了……眼下,正是用人之时。传朕旨意,让戴权先回来戴罪立功。” 单毕闻言,脸上的笑容登时凝固了,心里那般滋味,差点没让他当场流下泪来。 隆安帝也知道有些不地道,安抚道:“你继续管着中车府,这次要管透了,戴权蠢不可及,早晚朕还要大用你。” 单毕闻言,还能说甚么,只道了几句矫情话,直看到隆安帝面色不耐烦后,才怏怏离去。 单毕刚走没多久,隆安帝就听到殿外佛堂上的铜铃声齐齐作响,未几,便见尹皇后和皇五子李暄进来。 他先与尹皇后点了点头,道了句“皇后来了”,然后就看着李暄冷笑道:“混账东西,你今天又到哪去厮混了?” 李暄看到隆安帝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老老实实道:“回父皇的话,儿臣今儿去了西斜街那边的太平会馆。” 隆安帝哼了声,斥道:“贾蔷聚集了一群武勋子弟在那里胡闹也就罢了,你往里面掺和甚么?你大哥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你也迷了眼了?” 宝郡王李景因菊月楼一事,涉嫌私交边关大将,至今还会恢复过来。 今日李暄在太平会馆,接触的武勋衙门比李景只多不少。 然而李暄却叫冤道:“父皇,儿臣今儿除了和贾蔷说了话,其他人可是连招呼都没打一个。赵国公那熊孙子还给儿臣请安,儿臣也只当他是个屁!” “住口!你父皇跟前也敢胡说八道,仔细你的好皮!” 尹皇后斥道。 随后又上前对隆安帝告状道:“皇上,五儿素来淘气,讨了王妃有了孩子也不见他长大。一点也不像他几个哥哥那样,还能为皇上分忧解难。都是臣妾的过错,太宠溺他了。” 隆安帝闻言,看着尹皇后近乎完美娇艳的脸上,满是自责之色,反倒不忍心再多怪罪,摆手道:“这个孽障倒是没有说谎,人家与他这个王爷见礼,他连腔也不回一个,可见顽劣。只是,你和贾蔷走那么近做甚么?” 李暄见过了难关,又嘿嘿乐了起来,眉飞色舞道:“儿臣就想瞧瞧,他到底有多少赚钱的本领。” 隆安帝好笑道:“那你又发现了甚么?” 李暄却撇撇嘴,道:“儿臣觉得,他恐怕真的是善财童子转世,不服不行。元平子弟那群憨憨,一个个出了银子,还以为占了多大的便宜,得意洋洋,儿臣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回宫来了。这贾蔷分明就是一个人精啊,父皇,他一个对牌就卖二十两银子,您说他有多黑心!酒水、烤肉虽然打对半的价,可儿臣却发现,他标的全价,分明就比外面贵三成!如此一来,他也没便宜许多。关键是,咱们不知道他的本钱到底多少,里面多大的利也不清楚,但儿臣敢肯定,一定小不了!” 隆安帝看他眼睛冒光的模样,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都不爱搭理他了,看向尹皇后笑道:“皇后好眼力,给子瑜寻的这门亲事倒是寻对了。朕也是今日才知道,贾蔷居然还有这样的身手。一连放对五个元平子弟,还能连续取胜。” 尹皇后笑道:“算是不错了,不过听五儿说,虽是取胜了,也是惨胜。好好一张脸,被打的青红肿破,也是个不省心的。” 隆安帝闻言,笑道:“今日他可不算不省心,连文武殊途的道理都懂。只这一点,就胜过多少人。最让朕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还会主动化解和董家、陈家、杨家的恩怨。这小子,可是比五儿强多了。可惜了……” “可惜了?” 这话唬了尹皇后和李暄母子一跳,尹皇后面色有些发白的看向隆安帝。 隆安帝回过神来,见尹皇后和五皇子这个模样,就知道他们会意错了,好笑道:“朕是可惜了他年岁还太小,不然就可以进兵部任个左侍郎了。皇后想哪里去了……” 尹皇后闻言舒了口气,笑道:“皇上天心难测,臣妾也不知皇上之意。” 李暄却说起他的正事来,小声问道:“父皇,今儿个贾蔷西路院可是赚了不少银子,里面有好多顽意儿,他也没保密的意思,非但不藏着掖着,还鼓励旁人去外面寻匠人来仿了做,说是能给匠人多一条谋生的路。既然外面人能做,那内务府能不能做?儿臣瞧着,还挺好卖……” “住口!” 隆安帝闻言差点没气炸,道:“贾蔷尚且知道不与民争利,你倒好,堂堂一个皇子,还是皇后所出,怎满脑子都是银子银子银子?朕和皇后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李暄先是唬了一跳,可随即急道:“父皇,儿臣想多攒些银子,给您和母后修座避暑的园子呢!这都三月了,再不赶紧,连明年夏天都赶不上了!左右儿臣素有荒唐之名,哪里还怕再担一份与民争利的名声?若是能让父皇、母后得一份安闲清静,儿臣多担待几份恶名也不怕!现在赶紧凑银子动工,明年夏天父皇和母后必能去园子里避暑。到时候,儿臣说不得已经得了个女儿,正好抱着一起去,嘿嘿嘿……” 看着幼子这个德性,隆安帝心头的恼火缓缓散尽了,又见尹皇后宠溺的看着李暄,心中不由一叹,思量稍许,道:“朕原道你是为了朕和你母后,原来背后还打着这样的小算盘……罢了,此事你自己去问贾蔷,看看他愿意不愿意带你发这笔财。不过朕要警告你,你们两个混在一起,不要给朕生事!果真惹出是非来,朕绝不轻饶!还有,你那套惫赖性子,别教坏了贾蔷。他是林如海的弟子,朕将来要预备大用的。” 李暄抱屈道:“父皇,儿臣教坏他?父皇你不知道他有多坏,儿臣听说,他最近又新得了个女人,原还是贾琏房里的。父皇知道贾琏是哪个吧?就是他族叔啊!儿臣还准备为子瑜出口气呢!” “滚滚滚!一天到晚你们这些混账净出这些狗皮倒灶的事,没一个有出息的!” 隆安帝不耐烦的摆手赶人道,这种事在高门大户里又算得了甚么? 李暄告状不成,灰溜溜的出去后,心里却是一笑,盘算着该敲诈贾蔷点甚么才好。 今儿这两桩事往小了说不算甚么,可若是有人趁着隆安帝心情不喜时再来上眼药,那就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如今趁着隆安帝心情不错,提前引着了,也就没事了。 这份人情,贾蔷总该认吧? 非要他给一条发财的好路子不可! …… 亥时二刻。 贾蔷的马车停在了西路院门口,打发守门的嬷嬷进去叫来平儿。 平儿已经等了很久,见贾蔷一直未来,便想必是贾蔷太忙忘了。 她倒也不慌,还想着今夜干脆先住在这里,明儿再好好和各处管事姑娘熟悉熟悉,以便下一次开集。 却不想还未躺下就得闻嬷嬷来叫,迟疑了下,寻思着是不是让嬷嬷带话出来,说她今晚不回了。 不过又一想并不合适,她毕竟只是个婢女,如何敢这样托大? 恃宠而骄是万万要不得的…… 念及此,平儿便随嬷嬷出来了,不想出来一看,贾蔷竟不在外面,只一架马车停在那。 等她上了马车后,就着车里的灯笼才看清了闭着眼倚靠在车壁上的贾蔷。 看到灯光下那张伤痕累累还带着血渍的脸,平儿骇然欲绝,惊呼一声,心一下就揪了起来,颤声道:“侯爷,你这是……这是怎么了?你受了伤,怎不快去看郎中?” 贾蔷闻声,缓缓睁开眼,看着平儿半晌后似才认出她来,轻声笑道:“平儿姐姐来了……好啊,可以回家了。先前我不是允诺了你,晚上会来接你回家么?现在,我来接你了。虽然有些迟……” 平儿闻言,眼泪一下流了下来…… …… 马车车轮压在青石板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马车内,贾蔷将头枕在平儿一双丰腴圆润的大腿上,弯起嘴角,看着她羞红却又难掩关怀之色的俏脸,平儿美眸中的眼神,几无处安放…… 忽地,贾蔷觉得有些累了,就将脸转向里面,埋在柔软的腹间,双手环抱纤腰,小睡起来…… 平儿的俏脸,一片滚烫…… …… 第0440章 老而不死是为贼! “侯爷,侯爷,到家了!” 马车已经停下,平儿感受着腹部浸来的一股股热气,身子酥软,此时惊醒,忙轻轻摇了摇贾蔷,小声唤道。 然而这一摇,贾蔷非但不起,反而愈发将脸埋进里面。 “哎呀!侯爷哪!” 平儿几乎酥倒在椅榻上,声音如泣,羞道:“到家了呢。” 贾蔷闷声道:“让马车直接进去。” 一股股热气渗到小腹处,平儿整个人都有些熏醉了,使劲咬了咬唇角,方压抑住颤栗,对外面轻声道:“侯爷让把车驾到里面去。” 外面传来商卓的声音,道:“姑娘,西府林之孝在这边等了半天了,说老太太那边让侯爷回来后去荣庆堂说话。” 平儿闻言,忙又轻轻推了推贾蔷,道:“侯爷,老太太叫呢。” “不去!” 贾蔷头也不抬,右手反倒将平儿柔软的纤腰搂的更紧了。 平儿羞的几乎无地自容,杏眸中几乎要凝下水来,对外面说道:“侯爷受了伤,累了,明儿再去见老太太。” 外面安静了稍许后,商卓又道:“侯爷,林家老爷也来了。” “……” 贾蔷终于舍得将脸从温柔乡里抬起来了,眼神不无幽怨。 这就是人生的好看的好处,虽然同样鼻青脸肿,但依旧难掩俊俏,再加上这一脸的伤和幽怨的眼神,登时激发了平儿的怜悯心,不忍劝道:“侯爷去了,老太太和林家老爷见你伤成这样,必不会久留,侯爷早早回来上了药,歇着就是。” 贾蔷躺在平儿的腿上,扭了扭脖颈,对外面道:“把车直接赶进荣府。”又对平儿道:“你心里多半还在惦记二婶婶,正好去瞧瞧她。等我回家的时候,过去叫你。你回来给我上药,暖被窝……” 平儿闻言,眼睛都不敢看贾蔷了,只将脸偏向一边。 这娇羞的模样,实在动人…… 贾蔷轻声笑道:“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平儿姐姐,你真美。” 这样直白的赞美之言,又是渣男祖师爷的成名语录,让这世上的女孩子如何抵挡? 平儿只觉得一颗心也化了,无法自抑的转过头来,温婉柔和的眸光,痴痴的望着贾蔷。 贾蔷温声道:“若不是这鼻青脸肿,是不是更郎情妾意些?” “噗嗤!” 平儿忍俊不禁笑出声来,不无幽怨的轻声嗔怪了声:“侯爷哪!” 贾蔷收回揽腰的手,握住了她削葱根般纤白的细指,温声笑道:“人这一辈子,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遇到了我这个贵人,你这命、运、风水就都变了。你又素来行善,广积阴德,名也好,相更好,也敬神,就差读书和养生了。回头没事的时候,我教你认认字,读读书。往后的日子,便会越过越好,越充实。你多多保养好自己的身子,日后再生个三男二女,方能与我一起到白头。” 平儿听的心都醉了,她痴痴的望着贾蔷,轻声道:“这些,好似做梦一样。我身份卑贱,哪里担得起这样大的福分?就怕突然一天,梦醒了,我怕会……” 贾蔷摇头道:“旁的都不用担心,只是你这身子骨不算多好,过去几年跟着二婶婶熬的狠了。她不要命的操劳,还拖累上你。所以才要你多多注意保养养身,将来生儿育女时才不会跟过鬼门关似的。对了,那新式的肚兜,你选了没有?” “哎呀!” 见贾蔷眼睛瞄向身前,平儿羞臊的伸手挡住了他的眼睛。 贾蔷哈哈一笑,握住她的手,移了开来,再看平儿的脸,仿佛胭脂一般,杏眸中的羞怯之美,让人心动。 贾蔷不禁抬起手来,平儿认命似的闭上了眼,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睫毛颤抖…… 然而偏这时,外面传来婆子声:“侯爷,老太太院到了!” 听这声音,平儿忽地伸手,抱住了贾蔷的手,不许他再往前伸了。 眼神也哀求的看着他…… 贾蔷气急败坏的朝外面骂了声:“球攮的!” 再转过头来,幽怨的看着平儿。 平儿忍不住抿嘴一笑,轻声道:“侯爷快去见老太太和林老爷罢。不……不急呢。” 最后三个字,已是微不可闻。 说出来,已是大羞。 若非贾蔷如此待她,她再不能如此不知羞耻…… 贾蔷哈哈一笑,从平儿身上起来,凝眸看了她稍许后,伸手用食指勾住了她雪腻的下巴,然后闪电般探过去亲了下那抹红唇。 在“嘤”的一声娇吟中,贾蔷得意笑着下了马车,对赶车婆子道:“把平儿姐姐送去二婶婶处。” 那婆子虽未见着,却也猜到了里面的动静,忙赔笑脸道:“是是,侯爷放心,一定安稳的送过去。” 贾蔷点了点头,往荣庆堂走去。 …… “哎呀!” “啊?” “呀!” 抄手游廊上,五六个小丫头子看到贾蔷到来,再看到那一张脸,纷纷惊讶出声。 贾蔷目光扫了圈,声音就没了,只是面色纷纷古怪。 贾蔷抽了抽嘴角,不理她们,等一丫头挑起帘子后,进了荣庆堂。 “侯爷来了!” 随着这身通传声,荣庆堂上的老老小小都看了过来。 待看清贾蔷后,忽地传来一道爆笑声: “哈哈哈哈!” 贾蔷皱眉看去,就见宝玉这货似是要将这些日子受的委屈一并笑出来。 连他老子在这都顾不得了,指着贾蔷笑的前仰后合。 “小狗攮的!” 贾蔷轻声骂了句,差点没把身后的丫头魂儿给吓飞了。 宝玉是小狗攮的,那岂不是说…… “住口!该死的小畜生,甚么好下流种子?想笑我让你笑个够!” 贾政脸上挂不住了,仔细看了看贾蔷,见他走过来步伐平稳,没甚大碍后,转头厉声骂道。 宝玉的笑声戛然而止。 贾母不乐意了,道:“前些时候,宝玉受伤的时候,蔷哥儿不也这样笑他的?” 贾蔷先与泪眼汪汪的黛玉点了点头,示意无事后,又与贾母、林如海等见了礼,道:“老太太这话说的偏了,我多咱也没跟个失心疯一样这样笑过,二百五似的。” 林如海坐在左首上座,看着贾蔷道:“怎弄成这个模样?” 贾蔷走到右侧,贾家姊妹们原就让开了首座,他也选了个次座坐下,以示不敢与林如海平齐对坐,随后道:“今儿东路院那边,开国功臣子弟和元平功臣子弟擂台比武,一个个被打惨了,本来人数就不够,我上去后,就连打了五场,挽回了些体面,总算没有让人一锅端了。并不相干,都是皮外伤。” 又看向王夫人身后的宝玉道:“你是被人打,我是打人,能一样么?” 王夫人脸色都忍不住难看起来,贾母啐道:“一回来就欺负宝玉!”又对林如海告状道:“你瞧瞧他,成日里就知道拿宝玉说嘴。” 林如海笑着点了点头,问贾蔷道:“今日大朝会,康家父子弹劾你之事,你怎么看?” 贾母:“……” 王夫人:“……” 宝玉:“……” 贾蔷下手,贾家姊妹们差点没笑出声来。 你悄悄看我一眼,我悄悄拉你一把。 黛玉眼睛却一直落在贾蔷面上,眼神里遮掩不住的心疼…… 贾蔷想了想,道:“先生,我总觉得有些太巧了。弹劾我因私废公也就罢了,可紧接着养生堂那边就起火?太平会馆今日开张,不算是秘密……” 林如海轻声道:“蔷儿,朝争之惨烈残酷,便在此处。刺杀、伏杀的伎俩,从来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粗陋手段。如今日之事,才是真正杀人不见血的阴毒办法。今日你果真留在太平会馆没去衙里,那即便只烧死了三人,你轻则丢官罢爵,重则下狱坐牢。若果真将那百十名弃婴幼童都烧死了,你少不得一个流放三千里的大罪!无论哪样,你都是身败名裂!看到了么?这,才是那些人的手段。” 贾蔷站起身来,躬身道:“先生,弟子记下了。” 这番师徒对谈,却是让满堂皆寂。 惊骇之色,人人震怖。 贾母哪里还顾得上方才的不喜,慌忙问林如海道:“好端端的,怎就到了这个地步?” 林如海手里拄着一根拐杖,轻声笑道:“宗室诸王、朝中大臣、武勋亲贵,多是对头。只谋逆大案,蔷儿就破了两起。背后之人,岂能不恨他?所以,布下险局处处害他。幸好,蔷儿是个有成算的,也是个有气运的,才能逢凶化吉,还做的很出色。如今不止是贾家,整个开国功臣一脉,都靠他在一个点上撑着。老太太,这个孩子,不容易哪。” 贾蔷垂下眼帘,笑了笑。 黛玉那边哪里还止得住眼泪,连其她姊妹们,也都觉得嗓子口堵得慌,红了眼圈。 她们都没想过,贾蔷居然会如此艰难…… 贾政都唏嘘不已道:“这孩子,怎也不和家里说说?” 林如海呵呵笑了笑,问贾蔷道:“你可知道,今日赵国公在朝会上,上书建议,调换都中十二团营主将之事?” 贾蔷闻言神情一震,脸色凝重道:“怎么回事?那老狐狸想做甚么?” 林如海缓缓摇了摇头,道:“据我所知,姜家子弟,已经大都开始从军中撤出。连兵部的两个长兴侯耿年和颍川侯傅连,都被他以军机大臣的身份训斥了番,多半是要罢免了。九边大将调回京中,任十二团营将。京中诸将,则多调出京城,往九边任命。老国公此举,究竟能否成行,要等九华宫中太上皇的意思。他到底是何意,目前还不知,但此事,你心中要有数。” 贾蔷闻言,眉头紧皱,站起身来在荣庆堂上来回踱步几圈后,和林如海对视了眼,林如海缓缓颔首,贾蔷眉头也渐渐舒缓开来。 若姜家老不死的果真想改换门庭的话,对朝廷来说,不算坏事。 不过,对开国功臣一脉来说,却未必是好事…… “这老货,当真是老而不死是为贼啊!” 贾蔷轻声喃喃自语道。 高台软榻上,贾母:“……” …… 第0441章 骚气冲天 “爹爹,那么多人欺负他,这如何防备嘛。岂有千日防贼之理?” 原本爷们儿说话,内眷断无插口的道理,可是黛玉瞧着贾蔷伤成这样,心都碎了,哪里顾及得到许多,泪眼连连道。 林如海却也开明,认真讲解道:“这种事,可一不可再。一次使计未得逞,再用,就犯大忌讳了。皇上明察秋毫,岂会容他们狡辩?今日在朝会上,皇上最后将蔷儿与五皇子李暄并齐相提,有点出皇后娘娘来,便是在重重警告那些人了。所以,只要仔细些,就不必担心了。” 这话让黛玉将信将疑的收了口,又见贾蔷顶着一张满是伤痕的脸冲她灿烂一笑,没好气的横嗔他一眼。 坐在黛玉下手的湘云见这二人竟公然如此作态,大眼睛差点翻到眉毛上去。 上头贾母却来了精神,道:“皇上还将蔷哥儿和五皇子并齐?他有这个造化?” 贾蔷弯起嘴角笑了笑,林如海也没多说许多,只应付了两句后,就站起身来,对贾蔷道:“你那会馆,未一心想着赚银钱,还愿意让外面的木匠多一份生计。此举,很让一些人对你刮目相看。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虽行商贾事,却无商贾心,你今日的表现很不错。我得闻消息后,就特意来老太太这里候着,告知你几句。好了,我也要回府了,你不必相送,这些虚礼,能免则免罢。继续好好往下走,终能成为朝廷的栋梁之才!” 贾蔷起身躬身领命,却还是坚持和贾政一道将林如海送至了仪门,并命麾下亲兵,一路相送至布政坊林府。 等他折返回荣庆堂时,上上下下看他的眼神,哪里还有奚落和取笑。 连贾母都叹息道:“我也未曾想到,你在外面竟那样难。” 贾蔷摆手道:“老太太何必操心这些,外面的事,不管难和易,合该我们来扛着,没道理诉苦……左右你老操心也没用。” 前面的话还让贾母露出欣慰之色来,最后一句话却又让老太太气抖冷。 此刻贾政已经离开,宝玉又嘚瑟起来,看着贾蔷那张脸忍不住笑道:“前儿你还很笑我,今儿又怎么说?咦,你鬓间那块头发都有些烧焦了,你们擂台比武,还抡火把不成?” 贾蔷挑了挑眉尖看着他,风轻云淡道:“今日东市北街养生堂起火,我带人进去救火,背出了百十个孩童,喏,你看我身上衣裳上,还有被火烧出的洞……是丑了点,但都是应该的。” “蔷哥儿好样的!” “这是大好事,一点也不丑!” 湘云和探春二人听闻居然还有这等事,顿时大感钦佩,站起来声援。 旁人都笑她二人有义侠英气,唯王夫人觉得有些刺眼厌恶…… 迎春笑道:“前儿宝玉这般模样,今儿你又成了这样,还是要仔细些呢。” 贾蔷指着自己的脸,不无得意道:“二姑姑以为这是伤?” 迎春笑道:“不是伤,又是甚么?” 贾蔷炫耀道:“这哪里是伤,这就是军功章!是威望!今儿上擂台,开国功臣子弟,上去一个被打倒一个,上去一个被打倒一个。我上去,打五个!!” 黛玉见贾蔷冲她伸来五根手指,沉下俏脸来啐道:“瞧把你能的,你怎么不一个打十个,打一百个岂不更威风?” 若只说贾蔷也认了,可别泫然欲泣呀! 他忙拱手伏输道:“实在迫不得已!这样做,非为耍威风。开国子弟和元平子弟,势同水火,仇若死敌。再加上,开国一脉实在势弱。与其等到日后一步步仇恨愈深,到了撕破面皮相互仇杀的地步,我便寻思着,干脆设一擂台,常年交手,彼此打个鼻青脸肿,打成常态了,也就把怒火仇恨打平了。这样一来,于国家朝廷,于我们自己,都有好处。便是寻着这个心思,才用心谋划此事的。且此举,也可锻炼血勇之气。绝非一味的逞强好斗……” 黛玉闻言,虽觉得有理,可看着他被打成这样,还是心疼生气,道:“奇了,你今年才多大,外面那么多大人,怎就非要你来冒这个险,挨这个打?你若不做,莫非大家便都不能活了?” 湘云听闻此言却不乐意了,正经道:“林姐姐这话偏了,蔷哥儿敢做此事,正说明他少年英雄,勇于担当!自古以来,文臣死谏,武将死战,唯有这等勇气,才可保得国泰民安。蔷哥儿就是好样的!” 听闻此言,黛玉还未说话,宝玉就冷笑道:“云儿这话才是糊涂!人谁不死,死并无可怕,只要死的好。可那些个须眉浊物,只知道文死谏,武死战,以为这二死是大丈夫死名死节,竟何如不死的好! 难道不知,必是有昏君他方谏,他只顾邀名,猛拼一死,将来弃君于何地! 必定有刀兵他方战,猛拼一死,他只顾图汗马之名,将来弃国于何地! 所以,这二死皆非正死。” 探春怕湘云骂人,毕竟王夫人还在,便抢先劝宝玉道:“忠臣良将,出于不得已他才死,怎不算正死?” 宝玉满脸的天真,却傲然道:“那武将不过仗血气之勇,疏谋少略,他自己无能,送了性命,这难道也是不得已!那文官更不可比武官了,他念两句书在心里,若朝廷少有疵瑕,他就胡谈乱劝,只顾他邀忠烈之名,浊气一涌,即时拼死,这难道也是不得已! 还要知道,那朝廷是受命于天,他不圣不仁,那天地断不把这万几重任与他了。 可知那些死的都是沽名,并不知大义! 比如我此时若果有造化,该死于此时的,趁你们在,我就死了,再能够你们哭我的眼泪流成大河,把我的尸首漂起来,送到那鸦雀不到的幽僻之处,随风化了,自此再不要托生为人,就是我死的得时了……” 众人或无语或默然,贾母和王夫人心疼的连声责怪,嗔宝玉说的不吉利。 就听贾蔷“啧啧”叹道:“宝玉,你还真是,一枝独秀,独领风骚啊!” 宝玉闻言惊喜道:“蔷哥儿也以为我是对的?” 贾蔷感叹道:“你太风骚了,骚气冲天!” “噗!” 迎春一口茶没咽下,给喷了出来。 姊妹们也一个个忍不住笑出声来,便是黛玉也轻啐一声后,噗嗤一笑。 宝玉气的跺脚,道:“你讲不出道理来,就骂人!” 贾蔷摇头道:“你还是不懂,道理是讲给明白人听的,你只活在自己想象的世界里,给你说那些道理便如对牛弹琴。既然你认为自己明白文官该如何当,武将该如何做,那你去当啊。不用多,当上三年,你再说这样的话,我连东府的家业都一并给了你。” 说罢,也不欲和这呆子理论,对黛玉道:“晚上还是去四姑姑的院子里睡罢?尤氏她们也回来了,正好你们去问问,今儿你们门铺的营生如何了。” 此言一出,湘云等人自然积极响应。 贾母却道:“蔷哥儿先不急着走,我还有话同你说。” 贾蔷回头看去,见贾母竟然面露为难之色,顿了顿,对黛玉道:“你先引着她们过去,我稍后就回家。” 黛玉哼了声,又问道:“家里可有药没有?” 贾蔷笑道:“武勋之门,哪里能少得了这些?放心就是。” 黛玉这才作罢,与贾蔷对视稍许后,才告别了贾母、王夫人,与三春并湘云一道离去。 宝玉急的甚么似的,贾母道:“宝玉一起去,等晚会儿再送过来。” 宝玉闻言先是一喜,却又看向贾蔷,有些担忧…… 贾蔷笑骂道:“你少作怪,我多咱不让你去东府了?就会在老太太跟前卖委屈。要不,我在前面给你留个院子,你住那算了?” 宝玉闻言,登时心动,可又有些不满意道:“前院?不能在后宅么,四妹妹院子前面就成。” 贾蔷冷笑道:“少做你娘……少做你的春秋大梦!不是我小气,只是东府的名声让贾珍爷仨败的差不多了,我得好好攒攒,不能让你给败坏了。” 这个理由强大,贾母、王夫人都不好多说甚么。 宝玉只能作罢,怏怏不乐的跟着一众姊妹们去了东府,他真将自己当成了女孩子…… 等贾家姊妹们走后,贾蔷又落座,看向高台上的贾母,问道:“老太太有甚么事吩咐的?” 贾母迟疑了下,道:“我听太太说,你连王家的两个庶子王安、王云如今都提拔起来了?” 贾蔷闻言,看向王夫人,道:“你老不是一直说要给太太体面么?正巧王家舅老爷之前上门,替他那蠢老婆道歉,还说下不为例,绝无下回。又将他两个庶子托付,说是他那两儿子在王家处境不好,希望我能拉拔一把。我就想起老太太你的教诲,算了,只当给太太一个体面罢,也就答应了。 你老还别说,苦日子里熬出来的孩子,是比较好。虽然今儿也被打了个半死,可宁死不屈的骨气,让不少人侧目。 再磨炼一段日子,我打算带到兵马司麾下调理调理,往后,应该不会差的。” 贾母闻言大为欣慰,道:“好啊!你能明白家和万事兴的道理,就是极好的!亲戚间,原该相互帮衬着些。” 说罢,看向王夫人。 王夫人犹豫了下,道:“难为蔷哥儿这份心意,原是好的,只是与其提拔王安、王云,不如等王义他们好了……我并非在意嫡庶,都是王家子弟,也都喊我一声姑奶奶。可是若是乱了嫡庶,家中怕要多事难安。这些话,也只因哥儿是族长,我才摊开了直说。” 贾母点头附和道:“太太的话是实在话,平日里你不拘问哪个当家太太,为了名声,她们都不会说出这样的实诚话来。环哥儿、琮哥儿他们,果真能和宝玉、琏儿比?那岂不是乱了尊卑,都乱套了?越是大家子,越要讲究这个。不讲究这个,麻烦太多。” 贾蔷道:“不是我不分嫡庶,那两个又不是我非要要了来的,是王家老爷送了来的。至于王家那七个,自有王大人自己照应,李家也有几分力气,就不用我再多事了。” 贾母点头道:“也对,王家的子弟,咱们能拉扯一把的,就拉扯一把。原不可能都拉扯起来,舅老爷堂堂大司马,还不至于让贾家来拉扯王家嫡子,人家也没说这话。” 王夫人强笑道:“就怕蔷哥儿调理的太出色,让他们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话,怕不止在说王家。 贾蔷只当没听见,问贾母道:“老太太,就这事?” 贾母看起来着实有几分赧然,道:“按说今儿你先生都说了,你在外面那样难,我这个老婆子帮不上甚么忙,也不该给你添恼才是。只是……” 见她如此,贾蔷摆手道:“老太太还是为贾家辛苦了几十年,虽然临老糊涂了些,偏疼宝玉有些狠了,不过宝玉也是贾家人,算了。如今你有甚么难处,只管说就是。是想为宝玉谋点甚么?还是想给他说门亲事?我帮不了大忙,跑个腿送个信,还是能办的。” 贾母摇头苦笑道:“这次不是为宝玉,为宝玉我就直说了……是这般回事,你那会馆闹出好大动静,偏史家有几个不成器没出息的,在家里一直也没个好差事。也不知怎地,就听说王家人送到你这里当了官,云丫头她两个叔叔,就也想送几个人过来,寻个能立业的差事,也好贴补贴补家用。我骂也骂了,啐也啐了,只他们任怎么说也不走,我这张老脸算是丢尽了……” 贾蔷想了想,道:“怕也是,王安、王云这样的庶子?” 贾母叹息着点点头,道:“可不就是这样?” 贾蔷好奇道:“以史家的根基,再怎样,给家里几个庶子寻个差事不算难事罢?” 贾母苦笑道:“都不是读书种子,军里倒不是不能寻,可正经的好位置,连嫡的都未必够得着,更何况这几个?果真托旧部去寻些上不得台面的差事,侯府也丢不起这份人。” 贾蔷闻言哑然失笑,道:“这真是,可笑!” 又见贾母盯着他看,想了想道:“几个人?” 贾母忙道:“四个,一家两个。” 贾蔷笑了笑,道:“罢了,你老都开了口,我还能说不?不过当官就先别想了,从底层开始,先跟着我往擂台上打几场,果真有骨气有硬气的,自然少不了一份前程。都是亲戚,能拉扯一把,看在老太太的面上,我不会不管,我也缺人用。可若是扶不起的烂泥,被收拾狠了,老太太你也别怨我。如今我身上担负着的,不只是贾家一家的事,容不得一点闪失和马虎。” 贾母立刻表态道:“你能收下他们,愿意调理他们还给个差事,便已是仁至义尽了!谁再啰嗦,我亲自大耳刮子打将出去!” 贾蔷笑了笑,道:“好,有你老这话就行。那明儿老太太你就给史家送信,让他们送人过来罢。” 两只羊也是放,六只羊也是赶。 果真能有个好心性的,他还真不介意拉扯一把。 西斜街东路院擂台上的盾牌实在不够用,他不可能每次都打五个…… 所以,这个人情没甚么所谓。 可在贾母看来,却是给足了体面,大喜之余,又同贾蔷说了个秘密:“今儿,我和你先生提了你和玉儿的亲事了!虽不急着办,也要选个好日子,先把这亲事给订下来!” …… 贾母院后,一条南北宽夹道的南边,倒座着三间小小的抱厦厅。 一架马车停在院门前。 西厢,凤姐儿不施粉黛,连头发也蓬松着倚在锦靠上,看着平儿啧啧称奇,问道:“刚在马车里,和蔷儿一起回来的罢?” 平儿被她打量的不自在,羞红了脸,道:“奶奶这样看我做甚么?” 凤姐儿柳眉倒竖,冷笑道:“看你做甚么?你看看你眉眼里,骚气还未褪尽呢!好个蔷儿,说了借人去当管事,怕是已经管到床上去了罢?不行!你不能再去了,回来跟我!” 平儿闻言俏脸登时苍白,急道:“奶奶,这……这如何使得?” 凤姐儿见她这模样,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啐骂道:“呸!好你个小浪蹄子!口口声声说要跟我一辈子到底,如今倒好,才你娘的三天两夜,你就变了心,浪到蔷儿那边去了!怎么样,一试就试出来了吧?” “奶奶!” 平儿又气急又羞臊,见凤姐儿愈发大笑,赌狠道:“原是你们两个欺负狠了人,才将我丢了出去,如今又这样取笑!再说,你和侯爷关系不更亲密?别叫我说出好话来了!” 凤姐儿奇了:“我和蔷儿甚么亲密关系?”她自认和贾蔷之间清清白白,无不可对人言之事。 平儿俏脸通红,咬牙低声道:“你能瞒过旁人,还能瞒过我?那晚上你回来睡下了,也不知做了甚么好梦,手往身上乱摸,嘴里喊的又是哪个人的名字?万幸那晚上二爷不在,不然,奶奶的好多着呢!” 凤姐儿闻言一怔,随即俏脸也红了起来,只是她如何肯认账,啐道:“呸!坏透了的小蹄子,倒拿你自己的事编排我!如今你也有靠山了,便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罢,我也不和你扯这些。你且说说,今儿如何了,那劳什子会馆,到底靠谱不靠谱?” 平儿也撂开了手,不提那些娘们儿间的私事,将今日西路院发生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凤姐儿…… …… 第0442章 男人就喜欢野的 “这么说来,蔷儿那劳什子会馆,可发大财了?” 听闻平儿讲述完今日之事,凤姐儿一双丹凤眼里都冒绿光了,激动道。 见她精气神还不错,平儿愈发放下心来,笑道:“反正东西都快卖完了,这还是因为许多人想买都买不上。” 凤姐儿闻言急道:“这蔷儿也是傻子,哪有人把银子往外推的道理?” 如今凤姐儿对男人是彻底死了心,全心思的都在捞银子身上。 没办法,男人靠不住,往后余生,只能指望银子了。 平儿笑道:“奶奶这么急做甚么,你入股一千两银子,年底还你一万两,包奶奶赚这么多,还管其他?” 凤姐儿瞪眼道:“这叫甚么话,我那是入了股的,赚的越多,岂不分的越多?” 平儿劝道:“奶奶,再怎么能赚钱,也没有一年赚十倍利的营生。这一万两银子,多半要侯爷贴补进去不少。” 凤姐儿气的想动手,道:“你还真和蔷儿一条心了?我告诉你,少做梦,到哪都是我的人!”又道:“若是照你刚才说的那样红火的场面,别说十倍利,再翻一番都不是问题。还有,这样好的营生,怎么十天才开一次集?我可跟你说,谁也不是傻子,见着你们这个地方这样红火,保不齐就学了去。到时候人家天天开,气死你们!” 平儿抿嘴一笑,道:“我们爷说了:学我者生,似我者亡。若是有人真心上门求教,他教了人家,那多半能活。果真有贪心不足的,以为抄了咱们东路院就能成事,那是他自寻死路。” 凤姐儿将信将疑道:“果真如此?”涉及银子大计,她连“我们爷”这个说法都顾不上计较了。 平儿笑道:“今儿来的诰命,多是为了那……那东西而来。只是买的人不多,即便买了,也是匆匆收了起来。主要留心的,还是侯爷打南边运来的绸缎和布帛。真是抢了起来……都中八大布号都没这样好颜色的绸缎,奶奶瞧着罢,那些没买到的,用不了几天就会求到这边府上来。不然往后诰命们坐在一起,这个比那个光鲜,谁受得了? 所以外人没有这个,是聚不起人来的。更何况,没有皇后娘娘写的联对挂在门口,谁家诰命愿意去抛头露面?” 凤姐儿闻言,放下心来,眼睛一转,又道:“平儿,如今你可是威风了。管那么些人,还和那么多诰命夫人打交道……” 平儿再了解凤姐儿不过,知道她不是个大肚的,忙哄道:“我算哪个位份的?打发我去和那些诰命周旋,岂不是不给人脸?都是尤大奶奶去接待的。” 凤姐儿极瞧不上尤氏,冷笑道:“她?她还不如你!” 当然,就更不如凤姐儿自己了…… 平儿笑道:“大奶奶还是有本领的,今儿雄武候夫人……” 说着,将客房休息时发生的冲突说了遍,最后道:“尤大奶奶当真是能屈能伸,被人当面啐骂成那样,最后还能赔笑圆场面。还央我别同侯爷说,怕生出是非来,唉!” 凤姐儿闻言也变了面色,道:“那倒还真是难为她能咽下这口气……” 顿了顿,又有些不信道:“你说尤大嫂子的三妹妹果真这样厉害?我没见过她,只听说生的极好?果真生的好?” 平儿笑道:“确实极好,咱们两府上下能赶上她们姊妹的没几个。要不然怎么非得住在这边,那样的颜色,只她家的家世,单住在外面怕不知要生出多少事来。”又啧啧称奇道:“三姐那爽利模样……奶奶也算是厉害的了,可奶奶是因为是奶奶才厉害,若不管这摊子事,奶奶也不会去得罪哪个。可尤大奶奶的那位三妹妹,看着本身就是个刚烈的。雄武候诰命说的难听了些,她就当头一杯冰水泼了上去。当时所有人都懵了,我带人过去的时候,看她那架势,若雄武候夫人还敢骂尤大奶奶,她怕还要上去撕扯揪打呢。” 凤姐儿想了想后,冷笑道:“你也是个糊涂的,她那是为了大嫂子?” 平儿听了一怔,道:“这话也是奇了,不为了大奶奶,她又为哪个?” 凤姐儿笑的有些得意,道:“我就说你道行还浅,你偏不信,却不想想,那尤三姐果真这样护着她大姐,还用等到人家骂到最后一句?早就上去拾掇了。你回想回想看,那雄武候夫人骂到哪处,她才泼的冰水。” 平儿仔细想了想后,面色微微一变,有些不可思议道:“奶奶,你是说……不能呀,差着辈呢。” 尤三姐,似乎果真是等雄武候夫人徐氏骂起贾蔷和贾家时,才动的手。 “放屁!” 凤姐儿讥笑道:“你还差着辈呢!” 平儿俏脸大红,气恼道:“我一个丫头,差哪门子辈,奶奶还差不多!” 凤姐儿不和她掰扯这些,警告道:“你别只顾着和我犟,果真让那位尤三姐进了门儿,你们哪个都没好日子。” 平儿笑道:“和我甚么相干……再说,侯爷似不大喜欢她们。” “你知道甚么!” 凤姐儿嗤笑道:“男儿的话要能靠得住,母猪也能生出龙蛋了!先前蔷儿要你的时候怎么跟我打包票的?这才两三天功夫,你就差没抱个孩子来见我了!那尤三姐果真那样泼辣,又生的极好,他见惯了温顺小意的,陡然来个这样的,还不新鲜?” 平儿迟疑稍许,道:“未必……晴雯也是这样性子,不过,没那样野。” “你哪里明白,男人就喜欢野的,弄起来有感觉!” 凤姐儿直白地说道,让平儿面红耳赤,嗔怪道:“真真是疯了!这也是当奶奶的能说的话!” 凤姐儿冷笑道:“跟我这你还装?我告诉你,你想在东府站稳站久了,光凭蔷儿喜欢你,那远不能够。回头好好巴结巴结林丫头,那才是正经的。唉,她的命怎就那样好?” 平儿闻言顿了顿后,轻声道:“奶奶,你和二爷……” 听到这个名字凤姐儿差点呕出来,变了面色斥道:“往后少在我跟前提那东西,没的让人恶心!” 平儿闻言面色黯然,叹息一声道:“可这样下去,奶奶日后该怎么过呀?” “甚么怎么过?” 凤姐儿面色一僵,还未回过神来答话,就听到外间传来贾蔷的声音。 “哎呀,侯爷来了!” 平儿忙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凤姐儿见之眉毛都竖了起来,骂道:“小浪蹄子,你往哪去?现在还用不着你暖被窝!” 平儿俏脸飞红,回头气道:“侯爷来了,我不得起身迎迎?” 正说话间,贾蔷进来,凤姐儿看他那张脸就喷笑出声,还笑的前仰后合,一发不可收拾。 只是她忘了她如今躺在床榻上,身上也只穿了件中衣,脖颈处的盘扣还未扣。 这样剧烈的动作,难免滑落些衣襟,露出一片雪腻来不说,连那相思豆都几乎若隐若现…… 还好平儿发现的及时,在贾蔷只来得及看一……看了三眼的时候,就及时上前拦住,替凤姐儿遮挡起来,系好盘扣。 回过神的凤姐儿见状,俏脸羞红,等平儿让开后,见贾蔷还在下意识的往她身前看了眼,登时气道:“再乱看,仔细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平儿的没看够?” 平儿更气,跺脚叫道:“奶奶疯了!” 凤姐儿话一出口也后悔了,太暧昧了,她强撑着,果断转移话题道:“你这又是祸害了谁家媳妇被抓着了,这张脸让人打成这样?” 贾蔷冷笑一声,道:“果真被撞破了,贾琏打得过我?” 凤姐儿闻言,俏脸登时红透,啐骂道:“蔷儿,你作死!” 平儿也嗔道:“都是当爷当奶奶的,越说越不像了!” 贾蔷摆手道:“正因为坦荡,才能这样开顽笑。果真有奸情,早就藏着掖着了。”说罢,言归正传道:“二婶婶养的可还好?近来别折腾了,再折腾下去,命也没了。” 凤姐儿苦笑了声,道:“还未谢过你呢,巴巴的跑去尹家求人救我。你又何苦欠这份人情?果真死了,你送我回王家去就是。如今活了过来,反倒不如死了轻快。现在这样活着,又有甚么意趣?” 平儿心疼的唤了声:“奶奶这叫甚么话……” 贾蔷对平儿摆了摆手,道:“你听她瞎咧咧!果真死了,哪有刚才那么有趣的事了……” “呸!” “呸!” 凤姐儿大啐,平儿小啐。 贾蔷哈哈一笑,又慢悠悠的道:“日子还长,家里的事管够了,就和平儿姐姐去西斜街那边,那边更有意思。我素来不大会劝人,也不愿劝。因为日子都是自己的,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不想过重新投胎也不是不行。只是二婶婶和我素有交情,就多嘴两句。你一直要强,这性子怕也难改,要强不要紧,只要活的坦荡,就甚么也不必怕,也不必多想。” 凤姐儿看着他道:“你说我不够坦荡?” 贾蔷笑道:“你平日里难道不是怕被这个说嘴,怕被那个小瞧?要我说,大可不必。何必将自己看的那样高?姿态放低些,做自己的事,过自己的日子,谁人背后还没人嚼舌头?你还想当个完人不成?行了,就这么着罢。我还得回去让平儿姐姐上点药,你早点歇息罢。” 凤姐儿忙道:“你走可以,平儿丫头留下陪我!” 贾蔷冷笑一声,当着凤姐儿的面牵住平儿的手,道:“想甚么呢?如今是我的人了,告辞!” 说罢,牵着羞容满面的平儿离去了。 凤姐儿在背后一阵笑骂,直到外面没了动静后,眼泪才落了下来…… 这空落落的屋子里,唯有凄凉二字。 …… 东路院,惜春小院。 尤氏最会做人,居然替一众贾家姊妹们将小顽意儿门铺的银子带了回来。 其实这些东西原不会卖的多好,各家府上的绣娘们,难道不比几个小丫头绣的好? 但到底有几分不俗,针线活计透着几分灵气。 再加上其他东西的热销,激发了那些诰命娘们儿的购物欲望,所以连带着这些小顽意儿也着实卖了不少。 湘云还巴巴的让丫头翠缕将宝钗请了来,要一起分赃。 她则和迎春、探春、惜春、宝玉一起,摆弄起那些银子来,顺便商议下一波该如何再发一笔大财! 只黛玉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湘云她们,见湘云喜的满面如意,那样大的一双眼睛都笑成一条缝了,也不禁被感染的露出一抹笑意。 不过,她心里想着的,还是贾蔷脸上的伤…… 今儿听她爹爹林如海说的那番话,着实让黛玉心疼狠了。 贾蔷顶着一脸的伤还在那逞英雄,也让她又气又心疼。 对黛玉而言,何曾希望过贾蔷成为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去只手扭转乾坤? 她也不稀罕甚么一品诰命夫人…… 只要贾蔷能好好的,即便做一对贫贱人儿,又有何不可? 可惜,她也只能这样想想罢了。 她心里明白,贾蔷有他自己的抱负,她能做的,也只有规劝一二罢。 念头一转,黛玉又想起贾蔷身边的几个丫头…… 虽许多人都说她小性,气量小,可黛玉自己却觉得冤枉。 她压根就没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出身大家子里,子孙昌盛原是家族兴旺之本。 这个道理,她素来明白。 且她和贾蔷已经是定下来的事,其她女孩子,顶多也就是当个妾,或只是个房里人,并不必担忧甚么。 她母亲在时,和父亲那样相爱,也容得下梅姨娘,且相处的极好。 有母亲的做派在前,黛玉从不觉得她会是一个妒妇。 只是也没怎么留意间,家里就有了不少人了呢。 香菱、李婧、晴雯、平儿…… 将来,多半还要算上紫鹃,她用惯了紫鹃服侍,旁人还不习惯呢。 再说,紫鹃服侍她这么些年,总要给她一个交代。 如此算来,一家七口人,倒也热闹。 不对,还有尹家姑娘那边…… 想到尹家,黛玉云烟一样的轻眉微微蹙了起来。 倒不是因为尹子瑜,那姑娘是个省心的,难得的明白人。 只是…… 宝丫头,将来该怎么办? “想甚么呢?” 正在遐思中的黛玉,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道声音,唬了她一跳,回过神来,就见宝钗笑吟吟的看着她。 黛玉有些心虚,没好气啐道:“你来了也不言语一声,弄鬼唬人,不是好人。” 宝钗笑道:“你又冤枉好人!我都来打过一圈招呼了,过来给你请安,你倒说我来了没言语?想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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