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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你瞧,连本王舅爷都坐着呢。” 来人正是礼部右侍郎楚襄,礼部乃是极清贵之地,从礼部入军机者,不乏其人。 楚襄自持身份,又怎会与一众顽劣荒唐小儿同席,他冷淡道:“本官来看看,到底是何人行凶,殴打本官之子?” 然而令他尴尬的事发生了,竟然没人搭理他。 寂静的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过了好一会儿,楚襄脸色一阵青红不定,他怒声道:“本官之子何在?” 终于有回应响起,一道满含委屈恐惧的孱弱声音响起:“父亲,儿子在这……” “郜儿!” 只听这声音,楚襄就能想象的出他儿子有多惨。 尽管儒家向来讲究抱孙不抱子,对自家儿子从来都是打骂为主。 但打也只能自己打,容不得别人打。 楚襄震怒向前,然而刚走两步,就见贾蔷端起面前的一个吃的只剩下鱼骨头的盘子,转过身,一盘子砸了过去。 随即,楚襄便听到一声惨叫,他儿子的惨叫。 “贾蔷,你敢!!谁给你的胆子,敢如此跋扈狠毒?” 楚襄黑着脸厉声咆哮道。 贾蔷用帕子擦了擦手后,又夹了一筷子红烧鱼,吃入口中,嚼了七八下方咽下,后轻声道:“楚襄,你教养出这样的畜生来,还有脸来问本侯?你若不愿坐下,等人到齐了再谈,本侯可以成全你,和你儿子一起跪在那。” 楚襄简直以为他自己听错了,让他一个从二品的礼部侍郎跪下? 这是要造反么?! 楚襄上前两步,指着贾蔷道:“狂妄竖子,你今日惹下的祸足够你削爵罢官了,你还敢放肆?本官看你是死到临头还……” “啪!” 话没骂完,楚襄捂着脸连退三步,骇然惊恐的看着站在那,用帕子轻轻擦拭右手的贾蔷,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田傅亦是唬的面色一白,愈发觉得贾蔷疯了。 李暄和尹浩对视一眼后,脸上也都没有一丝轻松神色。 谁能想到,今日之事,会闹到这个地步。 到了这个份上,真是……可怕。 贾蔷看着楚襄,一字一句道:“本侯不想重复说些没用的废话,要么就滚,等着给你儿子收尸。要么,等赵东林和荆朝云一并到了,本侯与你们一起算这笔账。” 楚襄满脸羞怒,有心退走,即刻进宫告御状,可又有些不甘。 他想看看,等荆朝云、赵东山等人来了,贾蔷还敢不敢也甩耳光。 果真如此,别说贾蔷,就是贾家,也难逃抄家灭族之祸! 正如此想着,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喧嚣嘈杂和怒吼声。 不过没一会儿,就又平息了下来。 未几,楼梯口传来声音,这一次,听着却不止两个人的脚步声。 李暄、尹浩、田傅看向楼梯口,连贾蔷也微微侧过头去,不过看到来人后,他即刻站起身来,迎向前去:“先生怎来了?” 原来,竟是林如海拄着拐杖一起上楼来。 林如海身边的,正是当朝领军机大学士,荆朝云,和都察院左都御史,赵东山。 林如海微笑颔首,叫起了贾蔷,道:“听说这里发生了些不大好的事,又涉及到荆相、赵大人等人,我就来看看……” 话音刚落,就见楚襄三两步上前,指着林如海如生死仇人般厉声道:“林如海,你教出的好弟子!!”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啪”的又是一声,贾蔷反手一耳光,生生将他抽倒在地。 见此,便是素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满身宰辅气度之名的荆朝云,眼眸都瞬间收缩起来,他看着贾蔷,缓缓道:“宁侯,你可知道,你在做甚么?” 赵东山也面色凝重,对神情肃穆的林如海道:“林大人,再没有这样的道理。” 林如海不解的看着贾蔷,问道:“可是,出了甚么大事?” 贾蔷回头看了看尹浩,尹浩忙将贾蔷席位上的一叠纸笺拿了过来,贾蔷先奉给林如海一张,又看了看名字,将剩余的,分送给荆朝云,和赵东山,最后一张,递向了还愣在后面的田傅。 田傅被贾蔷森然的眼神看了眼后,才反应过来,忙上前接过。 独楚襄还躺在地上,也不知是伤的太重,还是无颜起身…… 荆朝云、赵东山、田傅看着手上的信笺,一个个面色凝重,眉头紧皱。 林如海倒也还好,目光里不掩欣慰,又有些遗憾的看着贾蔷。 这一出,要是等三年后再发生,那就好了…… 荆朝云和赵东山对视一眼后,一时不知该说甚么。 林如海则上前两步,将手里的信笺,轻轻丢在楚襄面前,却也没说甚么。 见他如此态度,荆朝云眉头又不着痕迹的皱了皱。 就听楚襄站起身来,语气中的怨毒之意惊人,道:“本官绝不信,这是屈打成招写出来的东西,谁会认?” 赵东山和田傅听了,皆是心中一动,然而贾蔷却回头看向了李暄和尹浩。 李暄干笑了声,道:“这文书上所写的,还真是本王亲耳所闻。他们真是这样说的……对了,还有尹浩也听到了。另外还有一个伙计,他开的门,荆楠他们几个的声音才传进来的。这话,就是到了父皇跟前,本王也敢说。” 听闻李暄之言,赵东山脸色难看的厉害,他看向贾蔷道:“那,依宁侯之意,想让本官,如何处之?平心而论,看到这样的事发生,老夫心中极痛,亦深感无颜见到林大人。但是若说他们有杀人之心,老夫以为,还不至于此。不过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几个小辈胡来……” 贾蔷闻言,向前走了步,笑的连一丝温度也没有,他看着赵东山道:“赵大人或许不知道,本侯的年岁其实比他们更小。论起不知天高地厚胡来,本侯也更胜一筹!你信不信,今日赵大人你们若不给本侯一个交代,本侯连你们一并杀了。 想杀我先生害我师妹?好啊,本侯成全你们! 今日便拿我一条烂命,与你们来个同归于尽,又有何妨?!” 说罢,贾蔷将手中剩余的一叠空白纸笺,猛然洒向空中,似为他们提前洒出的纸钱…… 这一刻的贾蔷,像极了面对群狼而死战不退的看家狗。 在他身后,是谁也不能伤害的家人。 见他如此,纵林如海心性坚韧,这一刻,也不禁潸然泪下…… 他虽无子,却又何妨? 第0468章 养心殿外 林如海是真的心疼了…… 若非为了他这个先生,贾蔷何须如此以性命相搏? 若非他们这些隆安新党势力单薄,又何须贾蔷近乎癫狂般行事? 几回回,拼个遍体鳞伤,你死我活! 唯有惨烈二字,方能形容。 若无他,贾蔷根本不需如此艰难。 以贾家的地位,想站起来在军中争锋困难,可想安逸的生活下去,却绝非难事! 贾蔷最初见到他时,就曾告诉过,其一生之志,在于山野清泉间,做个富家翁,开个书局,读书度日。 清闲自在,怡然自得。 是他和韩彬二人,以社稷黎庶之重,甚至用了一些并不光彩的手段,让这个太上皇良臣,成了他们手中的刀。 尽管,林如海从无恶意。 尽管,林如海待贾蔷如亲生子侄。 可是,看到今日贾蔷以死相逼,要为他讨回个公道时,林如海还是后悔了…… 这江山社稷,这黎庶皇恩,有他一人难道还不够么? 何苦,还要将贾蔷这样一个孩子,也牵扯其中? 看着那道年轻清瘦的背影,林如海心中愧然。 但他又知道,眼下绝不是思量这些事的好功夫…… 就听赵东山沉声道:“宁侯,你想要甚么样的交代?” 贾蔷冷然道:“你儿子阴谋策划之事,你问我?” 赵东山脸色难看的紧,果真将这供书交上去,果真以严法来办,按供书上所认,这根本就是丢性命,甚至株连九族之罪。 旁的不说,他赵东山绝无可能再坐在都察院左都御史的位置上。 不仅他,荆朝云、楚襄还有康德、常进等一批衣紫大员,朝廷重臣,都要轻则罢官重则入罪。 可能么? 正当僵持不下时,在房间里跪着的荆楠忽然大声道:“宁侯,我们是冤枉的。前日只有康业是主谋,我们只不过搭了把手。我们虽对林大人有些成见,却绝无杀人之心!” 贾蔷厉声道:“滚出来说话!” 未几,就见五个被打的连走路都摇晃的满脸血污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贾蔷寒声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狡辩?” 说罢,回过头来直视荆朝云,道:“荆大人,令郎倒是机智。来,你这位学识清名满天下的大学士替我问问他,他知道不知道我先生为了国朝社稷镇扬州十三载,病的连上朝都艰难?问问他知道不知道,今日果真让那些臭鸡蛋污菜叶和馊水倒在身上,我先生必然会大病一场,甚至发生不测?荆大人,荆相爷,我劳你问问你儿子,他的心,到底是甚么做的!他敢再说一句谎言,我现在就代你将他的心挖出来,看看是黑还是红!” 荆朝云的气度远非楚襄、赵东山可比,他平静的目光一直迎视着贾蔷锋利如刀的眼神,待贾蔷说完后,荆朝云缓缓道:“不必问,老夫也知道,这些个孽障,行下了甚么好事。” 说罢,对林如海深躬一礼道:“如海兄,荆某人教子无方,出了这样的混账事,实在愧对如海兄。稍后,我便进宫面圣,请辞官位。” 林如海闻言,眯了眯眼,摆手道:“荆相言重了,何至于此……依我看来,此事怕还是那位康御史和常大夫之子所谋。” 荆朝云当然不可能辞相,便是请辞,隆安帝也不会答允。 荆朝云在,还能震慑得住景初旧臣,不至于混乱。 一旦他不在,而太上皇还在,韩彬、李晗等人还无法回京担当大任,那么继任者,势必仍是景初旧臣。 到那时,为了巩固相位,少不得又是各种争斗。 果真一片乱象,怕是连社稷都难安稳。 如今,调度军中诸事,乃是朝廷头等大事。 朝堂政争,从来不是一件简单明了的事,尤其是领班军机大学士,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重要位置。 荆朝云动不得,可康家父子,和常家,却可以动一动。 康德为吏部左侍郎,位高权重,乃荆朝云门下重臣,左膀右臂。 常进,御史台大夫,更是举足轻重的当朝大佬。 御史台和都察院在前朝其实是一回事,到了本朝,为了防止言官成为军机大学士的门下走狗,起不到监控朝臣的作用,因此特意分成御史台和都察院。 其中,御史大夫领般的御史,专攻三品以上的当朝大臣,尤其是军机大学士。 都察院所属的科道言官们,则监察三品以下的百官。 制度总是好的,但到了后期,总会被人所趁。 常进,虽明面上时有弹劾荆朝云等人,但任谁也看得出,弹劾之事,多为无关轻重甚至可笑的小事。 而不听荆朝云话的大员,却常被往死里弹劾,连连被搬倒。 常进这个原本应该起到监督作用的御史大夫,分明已经成了荆朝云门下走狗,甚至,是最重要的一条好狗。 听闻林如海之言,荆朝云沉默了。 林如海显然也知道不可能一网打尽,更不可能动得荆朝云。 但他更不会错过这个贾蔷用性命相逼换来的机会…… 借此事,将一个吏部左侍郎和一个御史大夫拿下,再加上先前的户部大案,就足够向天下宣告,他林如海在朝中站稳脚步,立下了大旗。 威望,自然更高一重! 该何去何从? 荆朝云目光再度落在贾蔷面上,这个胆大心狠的少年,再次出乎他的意料。 当真是得理不饶人,再不放过一丝机会…… 看着贾蔷眼中渐渐再起的暴戾之意,荆朝云也有些拿不准主意。 贾蔷敢杀他么? 当然不敢。 但贾蔷敢杀他儿子。 果真让他将这几个孽障杀了,就凭这几个蠢货写下的认罪供书,还有恪和郡王当证人,贾蔷未必能落个死罪。 而事情闹到那一步,他这个领军机大臣,不辞官都说不过去。 两败俱伤…… 罢,罢! 荆朝云拿定主意后,与林如海道:“便如林大人之意,此事,为康业、常策主谋,这几个畜生,敲了敲边鼓,被打成这样……罪有应得。” 林如海微笑颔首,道:“荆相公断。” 贾蔷面沉如水,显然十分不甘,林如海拍了拍他肩膀,轻声笑道:“荆相、赵大人他们,日理万机,并无许多功夫管教子侄,犯了点错,人之常情。再者,为师亦未果真被其所害嘛。” 贾蔷沉默不言,回头看着荆楠五人,道:“除了我家先生之事外,你们还诋毁皇后和尹家太夫人之事,我并未让你们写在供书上。但是不说,不代表没发生过。你们所议论之事,但凡有一言半语流传在外,咱们再好好论论。” 听闻此言,荆朝云、赵东山甚至田傅、楚襄等人再度变了面色。 这一次,四人是真想将自家子侄生生打死!! 诋毁皇后和尹家? 皇后之贤,朝野皆知! 皇后之德望,未必逊于天子,甚至还在其上…… 再有后族尹家,和田家相比,尹家简直就是历朝历代外戚之典范! 诋毁这样的后族,不是种祸之行,又是甚么? 一时间,连荆朝云的面色都难看之极! 这几个该死的畜生! 正这时,忽然见守在楼梯口的商卓进来,走到贾蔷跟前耳语数言,贾蔷点了点头。 商卓离去,未几,引着一红衣大太监进来。 大太监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张口尖声道:“传皇上口谕:宣锦绣楼三楼诸人,即刻入大明宫觐见!” …… 养心殿宫门前。 贾蔷、李暄二人规矩的跪着。 尹浩作为公认的老好人,居然能够进凤藻宫去探望皇后…… 李暄气坏了,跪在那小声对贾蔷抱怨道:“凭甚么小四能走,本王却要陪你跪在这?和爷甚么相干?真是没天理……” 贾蔷小声道:“那你进去说啊。” “……” 李暄滞了滞后,又小声道:“贾蔷,你可真阴险。开头我只以为你就是揍他们一通,顶多往死里打一顿。有本王和小四给你作证,他们打了也白打。谁知道,你居然连他们爹都想一起打。你真是太坏了,不过,我喜欢,嘎嘎!” 贾蔷不动声色的往一边移了移,李暄见之大怒,道:“你甚么意思?” 贾蔷懒得理会,他知道隆安帝不放他和李暄进去是为了甚么。 无非还是所谓的政治是妥协的艺术那一套…… 隆安帝和林如海要趁着这个机会,再拿几个要紧位置,自然不会放贾蔷进去砸锅。 对隆安帝和林如海而言,能在此时拿下两个极重要的位置,绝对是意外之喜。 贾蔷虽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林如海在朝中,实在没甚有分量的同党。 便是隆安帝,其实也一直在隐忍…… “贾蔷,贾蔷,你怎么不把他们诋毁母后和子瑜的话写在供书上?你若让他们写上去,他们就真的死定了!” 李暄小声问道。 贾蔷闻言,没好气翻了个白眼,道:“皇后和尹姑娘的清誉重要,还是那几条贱命重要?果真写到供书上,势必会传到外面去,到时候就算杀了他们,又能如何?” 李暄闻言“哟”了声,嘎嘎笑道:“这就心疼上了?我瞧出来了,将来你也是个怕老婆的人!” 贾蔷侧眸看过去,哼哼一声,道:“也?看来王爷也是怕老婆的……” 李暄闻言,勃然大怒,简直受了奇耻大辱一般,大声道:“放屁!我会怕老婆?回家我就把王妃打一顿,你敢不敢和我去看?” 贾蔷:“……” 他提醒道:“现在里面正是刀光剑影唇枪舌剑,你想挨骂就再大点声。” 果不其然,贾蔷话音刚落,里面就走出一内侍,秉隆安帝之命,将李暄,贾蔷二人一通教训。 等内侍走后,见贾蔷埋怨的看着自己,李暄反而乐了,笑道:“如此才公平,你也受我一回牵累,嘎嘎!” 不过笑罢又担忧道:“贾蔷,今日事后,田傅还会和咱们合伙,阴瑞祥号宋家么?你今儿都快把田辉打死了,我滴个乖乖,本王都不敢打他,不然太后非骂死我不可。还是你够狠……可是,你别耽搁了咱们的大事啊!” 贾蔷轻声道:“不会,田傅惜命贪财,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再说,越是这种情况,宋家那边反而越放心。” 李暄听了眉开眼笑,道:“这就好,这就好!贾蔷,还是和你顽有趣过瘾,今晚完事,你随本王回王府如何?我有两个极品美人,咱俩一人一个!我跟你说,那美人可不是先前的乳娘和丰乐楼的庸脂俗粉可比,正经的江南美人,我的天,你都无法想到有多美。要不是王妃一直防着她们,还能留给你?今儿咱们也算办了件大事,王妃再敢拦我试试?到时候,本王才教她知道本王的厉害!本王发起火来,连自己都害怕!女人?女人算个吊毛!你别以为就你有能为,本王比你还心狠手辣!” 贾蔷面色古怪的看着李暄,冲他使了个眼色,李暄初始没反应过来,等到耳朵一疼时,他回头一看,才变了面色,脸色发白赔笑道:“哟!母后,您怎么来了?母后您说的对,儿臣不能多和贾蔷一起顽,您瞧瞧他,又惹祸啦!!” 尹皇后那张精致到完美无瑕倾国倾城的脸上,浮着似笑非笑的神色,看着李暄和贾蔷二人,轻轻咬牙啐道:“本宫就知道,你们两个顽劣惫赖的搅和在一起,必没有好事。好端端的,就没一刻安生的时候!” 李暄嘿嘿赔笑道:“母后,原谁也没想惹祸来着。可那群球攮的,居然在背后非议母后和子瑜表妹,这儿臣如何能忍?” 尹后闻言,微微眯了眯修长的凤眸,道:“纵然如此,也不该打的那样狠,闹的这样大。” 李暄果断出卖贾蔷,指着他道:“都是贾蔷打的,他打的太狠了。田辉那王八骂的最难听,被打的最狠。不,每个都被打的狠。母后,儿臣刚还取笑他,就知道疼老婆来着。” “呸!” 尹皇后啐了口,又看了看沉默的贾蔷,正想再说甚么,就见大明宫总管太监戴荃亲自迎了出来,问道:“皇后娘娘怎来了?” 尹后笑了笑,没回话,而是轻声问道:“里面如何了?” 戴荃压低声音,摇摇头道:“吵的厉害!罗相,何相,宋大人他们都认为,今日事虽恶劣荒唐,但终究只是小事,林大人不该这样小题大做。且,他们还准备追究宁侯行凶之罪呢!” 尹皇后闻言,先用严厉的目光止住了大怒的李暄,又深深看了眼面色肃煞的贾蔷,而后对戴荃道:“进去跟皇上说,本宫求见。” …… 第0469章 事了 养心殿内。 隆安帝脸色铁青的看着罗荣、何振之流,围攻林如海。 “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儿戏,异想天开,虽然顽劣,但如何就成了十恶不赦之罪?” “天下谁能相信,一群年轻人这样做,能杀得了一个宦海浮沉二十载的当朝大员?” “林大人有任何损伤么?连皮都没破一丝吧!” “再看看贾蔷,为了这点小事,当街杀害一绣衣卫千户,又妄自捉拿朝廷官员,以残忍手段,屈打成招!” “之后更是因为一些酒后之言,大动干戈,手段之狠毒,令人发指!” “如今,居然逼得堂堂领军机大学士辞官,何其荒谬!” “林大人教的好弟子!不重重惩罚,百官心中怕是不服!” “是啊,何苦将此事闹到这个地步?果真再闹下去,朝廷体面何存?” “林大人身为天子倚重之臣,更当有维持朝廷威严的心怀,果真受些委屈,也当以大局为重才是。” 林如海面色淡然,微微笑了笑,道:“总还是,要以国法为重才是。” 任他们巧舌如簧,如今人证供书俱在,又岂能任他们颠倒黑白? 正当何振,罗荣等人还想说甚么时,戴权进来,小声对隆安帝道:“主子爷,皇后娘娘求见。” 隆安帝闻言迟疑道:“可说了甚么事?” 大燕祖制,后宫不得干政。 即便贵为皇后,也没有参知政事的先例。 戴权小声道:“许是为了五皇子和宁侯之事……” 隆安帝闻言,犹豫了下后,点头道:“让皇后和那两个混账一起进来罢。” 戴权忙应下后,转身出去。 未几而归,却是尹皇后领着李暄、贾蔷一并入内。 看到尹皇后出现,一众军机大学士并朝堂重臣都变了面色,眉头紧皱起来。 连林如海都肃然了面色,眼神凝重。 然而尹皇后领着李暄、贾蔷二人与隆安帝行礼罢,居然转过身来,又与荆朝云、罗荣、何振、赵东山、楚襄、宋昼、田傅等人屈膝福礼道:“本宫今次犯忌讳前来,非是为了参知政事,只是听说今日事都是因为本宫指婚所起,实在愧疚,便带了这两个不成器也不懂事的孩子,给几位大人道个恼,赔个不是。” 见他如此,荆朝云等人面色大变,纷纷避让开来。 李暄更怒,大声道:“母后,今日分明是他们的孩子骂母后,说母后利令智昏,才将表妹许给贾蔷,还说哑巴配野种,天经地义,还骂母后和外祖母……” 贾蔷亦怒道:“娘娘,这些人卑鄙无耻,养出了高衙内,迫害忠良,反倒倒打一耙!” “住口!” 尹皇后转过身来厉声骂道:“不过酒后之言,虽有不敬,又岂是你们放肆的道理?还不给诸位大人赔礼?怎么,让本宫代你们赔不成?李暄,贾蔷?” 然而不等满面悲愤的贾蔷和李暄动静,素来都能维持住首辅仪容的荆朝云,此刻额头上却连冷汗都出来了。 他跪倒在地,摘下官帽,叩首道:“皇上、娘娘,今日皆是犬子等畜生,昏头无状,罪该万死!他们听信康侍郎之子康业,常大夫之子常策的蛊惑,对林大人存下歹意,被打成那样,皆是咎由自取!林大人宽宏大量,不与他们计较,但臣以为,此等骇人听闻之事又岂能随意放过?臣建议,剥夺五人功名,发出京外,永不录用。至于皇后娘娘……娘娘贤名,天下谁人不知?臣万万没想到,这群畜生连娘娘都敢非议!” 尹皇后轻声宽慰道:“荆大人言重了,令郎等人不过年轻气盛,酒后失言罢,本宫如何会当真?” 荆朝云忙大声道:“娘娘虽慈心仁厚,母仪天下,世之所敬!但这等不知忠孝的畜生,纵不打死,也绝不可轻饶过。娘娘若执意宽恕他们,那,老臣也无颜再当这军机大学士。臣连自己的儿子都教养不好,又有何面目立于朝堂之上?”说罢,再叩首! 荆朝云为何如此动静,罗荣、何振等人心里很明白。 尹皇后贤名满天下,尤其是在士林清流中,在田家这样的后族做对比下,尹皇后简直堪称古今第一贤后! 携此等名望,尹皇后第一次下场却是退一步。 分明是被一群吃酒吃昏了头的混账羞辱斥骂,反倒给他们赔不是…… 这一步退的,就要了人老命了! 荆朝云自忖以他的官声名望,当不起这样的赔情。 尹皇后这一礼,甚至能将他为相十数年积累下的名声消磨干净! 再看看御案后,已经濒临暴怒将要爆发的隆安帝,谁还敢扯淡? 荆朝云跪下后,罗荣、何振、宋昼、田傅、赵东山、楚襄包括林如海,都跪了下去。 接下来,也就顺理成章了…… 康德之子康业,斩立决! 常进之子常策,斩立决! 康德、常进二人教子无方,罢官去职,遣返回乡! 其他参与围攻林如海的诸五品、七品等小官,凡被记录在册者,一律罢官流放。 荆楠、赵博远、赵博旭、楚郜、田辉五人,有官者去官,无官者,摘功名。连功名都没有的,直接流放! 荆朝云、田傅、赵东山、楚襄四人教子不严,罚俸一年,再亲向林如海赔不是。 …… 尹皇后出面,成为压垮这场官司的最后一根稻草。 尽管,她不出面,或许也会这样判罚,但那样一来,对隆安帝、林如海和贾蔷的影响和反噬,必然不小。 尹皇后出面,却将这样的反噬,消弭于无形。 这,就是尹后多年如一日,母仪天下,恪守本分,贤名漫朝野的威望! 当然,这桩公案的基础,仍是贾蔷抓住了对面的痛脚,并以性命相逼,再有林如海为官二十载的清誉打底。 诸般相加,才让荆朝云等分明权倾朝野的一系人马,溃不成军! 所以…… 等诸事议定后,隆安帝终于想起来大功臣,问贾蔷道:“贾蔷,你还有何话说?对此事,可觉得有委屈之处?” 贾蔷沉着一张脸,大声道:“皇上面前,臣不敢也不会说谎,所以,臣当然有话……” “贾蔷!” 没等他说完,尹皇后就微笑着打断道:“林大人没教过你,严于律己,宽于待人的道理么?” 林如海也轻声道:“蔷儿,罢了。君子宽而不僈,廉而不刿,辩而不争,察而不激,直立而不胜,坚强而不暴……得饶人处且饶人罢。” 贾蔷沉默稍许后,垂着眼帘道:“皇上,这个案子,臣不想说甚么了。大人们的事,臣原不怎么懂。但臣想对荆大人他们说几句……” 隆安帝眯起眼,看着贾蔷道:“你想说甚么?” 荆朝云拱手一礼道:“皇上,宁侯想与臣等说几句,臣等自然洗耳恭听就是。” 一众执掌着这座庞大帝国最高权力的衣紫大员,纷纷目光淡漠审视的看着贾蔷。 今日对他们来说,是一次打击,甚至打击的有些沉重。 但,并不曾伤到根本! 今日过后,他们仍是这座庞大帝国的主宰者,一言之下,无数人为其奔走。 皇权当然至高无上,但皇权想要通达天下,却要依靠他们。 在通达天下这个过程中,皇权也要被解读成他们的心思。 对于贾蔷,他们仍不放在眼里。 过了这段风头后,有些账,迟早要清算。 而后就听贾蔷清冷的声音,伴随着殿外佛塔上隐隐响起的铜铃声,传入诸位的耳朵: “臣年少不经事,没甚么学识和见识,对朝堂之事,更浅薄无知。但臣想着,不管朝堂上政见怎样不合,诸位大人终究还是同殿为臣,为皇上效忠,为天下黎庶效命。 纵有不同的见解,也终究殊途同归。哪怕真的容不下家师,你们这些为官做宰的,也可以免了他的官,可以将他逐出朝堂,甚至可以逐出京城。 但是,小子实在想不通,到底甚么仇甚么恨,非要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来害人? 难道诸位大人就不想想,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最后八个字,声音之洪,响彻大殿。 罗荣闻言皱眉,冷然道:“宁侯,这样做的人,已经得到惩戒了,想来以后,应该不会有人在这样做。” 贾蔷寒声道:“是不是真的所有凶手都得到了应有的惩戒,罗相当心知肚明,说这些又有甚么意思?不过罗相不必多想,此事既然了了,我贾蔷男儿大丈夫,也不屑去翻旧账! 这一次的事,既然我先生认了,那我也顾全一回大局。 但小子斗胆,还要告诉诸位一声,我是一个愚蠢且迷信的人,所以,如果有一天,我先生再次发生意外,或乘坐的马车惊马,或在衙门里摔倒,或吃了本不该入口的饭菜和汤药,那我将拒绝再当傻瓜,我一定会怪罪每一个罪有应得之人。 到那时,诸位不要怪我手段没有底线。” 罗荣等人闻言皆变了面色,不只是愤怒,还有不愿承认的忌惮! 贾蔷在没有底线的时候,会做甚么,先前在黛玉马车被焚毁时,他就展示了一出。 这是个彻头彻尾的小疯子! 罗荣还想说甚么,却被荆朝云拦住。 荆朝云深深看了贾蔷一眼后,道:“贾蔷,正如你自己所说,纵然朝堂之上,难免有政见不同,但到底还是同殿为臣,亦皆是为了皇上,为了黎庶效忠效命。所以,哪有那么多意外?果真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也不需你来怪罪,老夫,便绝不会放过他!” 说罢,荆朝云等与隆安帝、尹皇后一礼后,告辞离去。 隆安帝看了贾蔷良久后,对林如海道:“爱卿膝下虽无子,但有此诚孝佳婿,便胜朕良多。” 林如海笑了笑,躬身道:“皇上谬赞了,诸位皇子,亦皆纯孝。” 说罢,又躬身与尹皇后行礼,道:“今日,多亏娘娘援手,不然,这会儿还在撕扯。” 尹皇后笑道:“林大人说笑了,本宫一个妇道人家,能援甚么手?说起来,都是本宫的不是,添了许多麻烦。” 却也不等林如海再说甚么,尹皇后对隆安帝道:“朝堂上的事臣妾也帮不上甚么,不能为皇上分忧。不过,这件事牵扯到田家,臣妾还是带着这两个不省心的走一遭九华宫,到太后那边去请罪罢。” 听闻田家二字,隆安帝额上青筋都跳了跳,道:“如此,就有劳皇后了。” 尹后含笑道:“臣妾没教好皇儿,又自己寻了个这样的侄儿姑爷,可见是自寻烦恼!” 隆安帝哈哈大笑了声,又狠狠瞪了李暄、贾蔷二人一眼,喝道:“好好听皇后的话,再敢浑来,朕扒了你们的皮!” 李暄、贾蔷二人领命后,跟随尹后前往了九华宫。 …… 九华宫,寿萱殿。 太上皇在静修中,皇太后原无甚事,听闻尹皇后领着李暄、贾蔷前来请罪,纳罕下让了进来。 尹皇后入殿后,便亲自引着李暄、贾蔷二人跪下,口称请罪。 皇太后大惊,忙让昭容扶起后,道:“皇后素来纯孝,侍奉太上皇与本宫事事妥当,连上皇都赞,这么多儿媳孙媳中,数你最佳。何事这般大的动静?” 尹后惭愧难当,连眼圈也红了,道:“儿媳教子无方,实在不敢领母后这样的称赞。” 皇太后愈发不解,问道:“到底出了甚么事?” 尹后指了指李暄和贾蔷二人,道:“今儿这两个孽障,在锦绣楼遇到了田辉和荆相之子,起了口角后,就厮打了起来,实在混账透顶。” 皇太后闻言失声笑道:“我道是甚么事,皇后也太大惊小怪了些。这些小子,淘气起来岂不就是这样?” 尹后摇头道:“虽如此,看在太后的面上,他们也断没有动手的道理。” 皇太后“诶”了声,道:“那边是侄孙,这边是亲孙,哪有这样的道理?打的……莫不是有些狠?” 老太太终于有些寻摸过味道来,不无担忧的问道。 尹后苦笑着点点头,道:“把舅爷心疼坏了……” 皇太后前面说的好听,听闻此言,看向李暄和贾蔷的目光,却开始变得不善起来。 李暄忙道:“皇祖母,不是我们先惹的事,是田辉先骂的我们,说母后将子瑜许给贾蔷,是哑巴配野种,天经地义,还说母后和外祖母……” “住口!” 尹后沉着脸喝道:“太后教训你们,你们听着就是,哪有这样多的话?李暄,宫里可有这样的规矩?” 李暄忙噤声不敢言,皇太后面色却和缓下来,啐了声道:“田辉那孽障,吃了点酒就乱扯臊,回头我再骂他。” 田家人这样骂尹后,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尹后笑道:“不过是酒后之言,哪个还当真?别说田辉,就是儿媳吃酒吃多了,也容易说些胡话。” 皇太后闻言,十分满意,笑道:“皇后再不是那样的人。”又看了看贾蔷,道:“你又为何下手那样狠?” 贾蔷道:“田辉和吏部左侍郎康德之子康业,御史大夫常进之子常策等人,一起鼓噪挑唆户部大案犯官家属,围堵家师,意图谋害家师性命!” 皇太后闻言悚然而惊,大声道:“胡说八道!辉哥儿岂会干出这等没王法的事?” 尹后忙轻声安抚道:“母后不必担心,皇上已经将田辉摘出来了,罪过皆在康业、常策等人身上,判了斩立决。田辉只免了官,回头等母后过千秋万寿节时,皇上再赏给他就是。有母后在,不当紧的。” 皇太后还是不敢相信,看着尹后道:“辉哥儿果真这样糊涂?!” 尹后笑道:“只是受了奸人挑唆罢,他打小受母后疼爱教养长大,哪有这样的心思?” 皇太后脸色肃穆的连连点头道:“皇后最是明理之人!” 想了想又对贾蔷道:“你也不必委屈,如今有皇后这样护着你,往后田辉也不会去寻你的不是。回头我再告诉他老子,也不许再去寻林侍郎的不是。” 在尹后连连使眼色下,贾蔷叩首谢恩道:“多谢太后娘娘大恩!” 尹后笑道:“行了,太后娘娘最是慈心,饶了你们的不是,你们先去罢。今儿我要和太后抹几圈骨牌,看看能不能赢两件太后娘娘的好东西!” 太后闻言大喜,也顾不得李暄、贾蔷了,忙打发人去叫人,组牌局! 李暄和贾蔷出了九华宫后,长长呼出口气,看着贾蔷道:“今儿多亏了我母后,贾蔷,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谢谢我母后罢!” 贾蔷不明问道:“怎么说?” 李暄“哈”了声,道:“怎么说?我记得有一年,康王府的世子不知怎么就和田辉起了冲突,好像是为了一个妓子还是一个兔爷……总之,两边斗了起来!康王府那夯货带人把田辉打了两耳光,结果田辉直接进宫寻太后来哭诉告状,当晚上康王和他那傻叼儿子就在宫门口跪着了。康王被训诫一番,回去后,将世子打了个半死,没二月干脆就换了世子。 贾蔷,田家和尹家不一样,太后和我母后也不一样。 太后上了年纪,没那么多讲究,也不稀罕那份清名。 今日果真田家先进宫里告一状,太后一道懿旨下来,打你八十大板,你是死是活? 你以为我母后的贤名,是怎么来的?” 贾蔷闻言,缓缓垂下了眼帘。 垂下眼帘之后,神色如云烟跌宕。 李暄说的话,夸张了许多。 太后或许能罚跪,或许能让人行杖,但若说敢打死他,就太小瞧功勋之门的底蕴了。 太后虽然尊贵,也没权力杖毙外臣。 当然,给人难看,让人难受,那老虔婆还是能做的到的。 毕竟,这是皇权时代…… 所以,终究还是要尽快发展自身势力。 否则,性命操于人手,连睡觉都难安! “劳王爷转过皇后娘娘,娘娘之大恩,贾蔷铭记在心!日后,必会深报!” 听闻此言,李暄总算满意了,嘿嘿笑着搂住贾蔷,勾肩搭背道:“走罢,今儿咱们也算是大获全胜,跟本王回王府,本王跟你保证,绝对是人间少有的绝色!还是一对双儿,咱们一人一个,好好痛快痛快,如何?” 贾蔷挣脱李暄的胳膊,道:“算了,我无福消受,今儿还有其他事,下回再说罢!” 说罢,头也不回的往宫外走去。 李暄气急,跳脚问道:“贾蔷,你过河拆桥不认人!你这么急着,干嘛去?!” 贾蔷并不回头停步,大声道:“我要接我师妹回家见老太太,王爷,有事下回再说!” 李暄跳脚骂道:“贾蔷,我算看出来了,你就是个怕老婆的,呸!我呸!!” …… 第0470章 齁甜! 入夜,一轮弦月高悬。 林府马车,在二十余骑的护卫下,自布政坊缓缓驶向西城。 车厢内,紫鹃看着横眉冷对的贾蔷,哭笑不得,解释道:“侯爷,又不是我非要上这驾车的,原是姨娘吩咐过……” 黛玉红着脸轻咬朱唇,笑啐道:“你少作怪!让你上来歇一歇,已经是网开一面了,你还想撵走紫鹃不成?” 贾蔷叹息一声,放弃用目光吓昏紫鹃的打算,扭了扭脖颈,道:“今儿可把我累坏了,实在不想骑马,在马背上颠簸,就偷个懒。” “怎么呢?” 马车内灯笼散发出的光圈晕白,黛玉就着光,仔细瞧了瞧贾蔷,果然看出他的疲惫,关心问道。 贾蔷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人么?当即就将今日之事,从头到尾完完整整的说了遍。 别说黛玉听的眸光异彩,连紫鹃都听出神了。 等贾蔷刻意学着“柯里昂阁下”的声音,将那番警告诸大臣不要撕破底线,不准林如海出意外的话说了遍后,黛玉眼泪一下流了下来。 即使有紫鹃在,她也忍不住,轻轻将螓首靠在了贾蔷肩头,道:“你原不必如此辛苦的。” 贾蔷笑了笑,伸手将黛玉清瘦的身子揽入怀中,温声道了句:“我愿意。” 黛玉知道紫鹃在看她,虽心中大为羞臊,却依旧不愿离开贾蔷的怀中,便将脸埋向怀里。 紫鹃也闹了个大红脸,心想怪道梅姨娘叮嘱她多留些神,如今看来果然大意不得。 倒不是怕贾蔷,分明是自家姑娘已经被哄的死心塌地,都已经主动靠了上去。 老天爷!这还了得? 这还是自家姑娘么? 紫鹃羞臊的简直都坐不住了,没想到黛玉这样大胆,她干咳了声,故意问道:“侯爷的事我这个当丫头的都听过不少了,怎么觉着,侯爷每一回都是……都是……” 贾蔷眉尖一挑,问道:“都是甚么?” 黛玉也微微抬起了脸,转过头来看向紫鹃。 紫鹃有些慌,忙道:“我一个丫头,哪知道甚么?就是……就是觉得每一回,侯爷都要靠用生死来换,才能解决了难处……” 贾蔷弯起嘴角,笑了笑,道:“你懂甚么?如今满朝文臣,九成以上都是景初旧臣,就算他们彼此间也有斗争,可对上新政,却是一致对外的。军中又被元平勋臣所把持,开国一脉如今只能守着一个丰台大营。就连宫里,也非皇上一人说的算。 大势不在我,连公理的裁决诠释,也不在我。所以每一次斗争,唯有用尽全力,以破釜沉舟有我无敌乃至与敌偕亡的气概,才能战胜对方。不然,我们拿甚么和人斗? 历朝历代,革新大政,都是极艰难之事。本朝,又比前朝更难些…… 况且眼下,我的所作所为,和新政压根都挂不上边,只为了和先生自保而已。 这就叫做向死而生!你懂个屁……” 见黛玉仰着俏脸担忧的望着他,贾蔷忍不住在她额前发梢上轻轻啄了口,黛玉“哎呀”了声,一下将脸重新埋进贾蔷怀中,并伸手敲打了他两下。 紫鹃在一旁俏脸也红的吓人,小声劝道:“侯爷,你可别急,也就这一二年了,你可别……” 贾蔷摆摆手,不让她多话,又对黛玉轻声笑道:“林妹妹也不必为我和先生担忧,只要皇上在,我和先生就基本上无性命之忧。对面也是看明白了这点,才会用那等下三滥的法子。如今这个路数也被我堵上了,所以,时间在我们,未来也一定在我们。等过二年,我就不必这样艰难求胜了。到那时,诸多名臣回归,先生就不会再孤身一人支撑新政,我也可以抽身出来,做些想做的有益的事。” 黛玉细声问道:“甚么事呢?” 贾蔷看着她黑漆漆的明眸中眸光潋滟,蕴着满满的情意,他怎么看也不够,弯起嘴角温声笑道:“当然是和妹妹成亲啊!” 黛玉闻言,心也酥了,痴痴的望着贾蔷,亦是觉得,怎样也看不够。 甚么是话本里所说的情爱,爱上一个人,是甚么感觉,聪慧如她,也说不清楚。 但是,黛玉清楚,过往那些年读一些悲伤的诗词会落泪,想一些悲伤的故事会落泪,受了委屈,听了风言风语,看到旁人幸或不幸时,她都会落泪,深夜难眠,孤坐床榻时,她也会落泪…… 然而自从和贾蔷在一起,得他表明心意有他守护后,她却越来越少落泪了。 也不知怎地,心里曾经的苦,曾经的委屈,曾经的痛,似乎就那样消散不见了…… 如今再读那些曾让她肝肠寸断的诗词,回忆那些曾让她心如刀绞的回忆,居然,已经淡然了。 心里的甜美太多,那些苦楚,实无处安放…… 这,或许就是娘亲当年遗愿中,祝福她能嫁的如意郎君罢…… “咳咳!” 正当二人目光缠绵在一起,连今夕何夕此地何地都要忘却时,忽然听到一旁传来刺耳的咳嗽声。 被打断的感觉,实在讨厌。 莫说贾蔷不满的看了过去,连黛玉也微微蹙起眉头来。 甚么也没干,只看着也不行? 紫鹃刚才都觉得,她似乎不是坐在马车里,而是坐在马车外面,一嘴狗粮吃的她,差点噎死。 不过发现惹了众怒,紫鹃灵机一动,赶忙道:“姑娘,你还没和侯爷说,今儿家里来了好多诰命,来求云锦呢!” 又对贾蔷道:“今儿好多诰命来,可把姑娘夸好了!” 贾蔷虽明知紫鹃在弄鬼,转移话题,却还是以黛玉为重,忙道:“果真来了?都是谁啊。” 黛玉抿嘴笑道:“还是那天过生儿出现的那些诰命,不过也有两个,是父亲同年家的诰命。” 贾蔷闻言,笑道:“有姨娘帮你,必定料理妥当了,我便不多问了。若是云锦不够,只管打发人往西斜街去取。我给你的那张对牌,虽无金银铜像饰,却是我亲手刻的,就一对,你一个我一个,最高权限,想取多少取多少。” 黛玉心里如蜜一般,抿嘴笑道:“哪里要那么些?我也不是谁都给。” 她怎么会是傻瓜?旁人说两句好话就给? 果真家里需要的,譬如有婚嫁或是高寿喜事,那即便位份低一些,银子少一些,那也使得。 那种为了攀比身份需要的,她也给,但不会让多少价。 而那种明显就是为了沾好处的,她也能说出“不”字来。 她和宝钗不同,她从来不去追求八面玲珑,面面俱到。 她喜欢的人,即便身份低些,她也不在意。 若不喜欢的人,即便身份贵重,不得罪就是了,却不会委曲求全的去交好。 总之,贾蔷与她的那五百匹绸缎,足够用了。 往外放多了,她还舍不得呢。 那都是贾蔷的辛苦银子…… “侯爷,到家了!” 听闻车外这句传话,紫鹃真真海松了口气,她怕再走下去,她都无法控制场面了…… 这两人实在是……齁甜!! “先回东府?” 贾蔷迟疑问了句。 黛玉犹豫起来,紫鹃见之没好气道:“想甚么呢!” 礼孝当天的世道里,她这个外孙女儿来贾家,不先去见贾母,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贾蔷干笑了声,道:“那行,咱们先去见老太太,露个面就走。就说,要和舅舅一家吃饭。” 黛玉闻言忙道:“还是别了,我还是留在西府罢。” 紫鹃听了又觉得不好,忙道:“姑娘这话可不好乱说!” 贾蔷“啧”了声,嫌弃道:“要你在中间传话?我难道还能误会林妹妹不成?她只是素来不爱和生人来往罢,更何况一个席上用饭?别说她,我也不爱和生人一起吃饭。我舅舅、舅母,和林妹妹一起吃饭,怕也累的慌。你想啊,普通百姓,谁家和仙女儿一起吃饭不难受?我舅母吃饭又是个爱‘bia’唧嘴的,可是和林妹妹吃饭,断不好如此,吃一顿饭,比和街上婆子撕扯一通还累。” 紫鹃听闻这一串,真心觉得她在这里就是个纯粹多余的人。 她干吗在这里多嘴…… 黛玉一脸娇羞,目光温柔如水的看着贾蔷,还有甚么,比心上人善解人意更让人欢喜的? 马车重新启行,前往荣国府。 黛玉看着贾蔷,忽然问道:“照你先前所说,岂不又欠了皇后娘娘天大的人情?蔷哥儿,你说皇后娘娘怎那样喜欢你?” 贾蔷轻声笑了笑,正要开口,却看到紫鹃也聚精会神的在一旁准备听他怎样说。 贾蔷忽地想起先前在忠林堂上,林如海对他使过的眼色…… 在林如海看来,有些要紧的事,连梅姨娘和黛玉都不好让她们知道。 贾蔷思之,他恐怕做不到林如海那样缜密的地步,至少不会去瞒黛玉。 不过,却应该避开紫鹃…… 因此他悄声对黛玉道:“等一会儿回东府,我再悄悄告诉你!” 黛玉抿嘴笑着,点了点头。 “哦哟!” 对这双小儿女的幼稚,紫鹃深鄙视之! 好在,荣庆堂终于到了…… 贾蔷先下了马车,让过紫鹃后,他接住黛玉的手,让她扶着走下马车。 这一幕,又刺痛了紫鹃的眼睛…… 不过也没谁管她,贾蔷和黛玉入了贾母院,上了抄手游廊,在小丫头子的通传声中,入了荣庆堂。 第0471章 操尽心思 荣庆堂上,正在断着小官司。 贾蔷、黛玉进门时,就看到宝玉坐在贾母身旁在抹泪,湘云则在宝钗、探春身边,亦在抽噎。 看到贾蔷、黛玉二人进来,贾母登时喜道:“我估摸着,玉儿就快要来了!” 又哄宝玉道:“再哭,让你妹妹看去了,羞也不羞?” 宝玉抬头看了贾蔷、黛玉一眼后,娇羞的一扭头…… 卧槽! 贾蔷皱起眉头来,问道:“这是谁家的女孩子?怎么跑贾家来了?快拉出去配小子!” 前面两句话宝玉听的还高兴,最后一句话,脸一下垮了下来。 不是人! 其她姊妹们却差点没笑疯,连湘云都“吭哧”“吭哧”的忍不住笑了起来。 贾蔷和黛玉在贾母嗔恼中见了礼后,黛玉走到湘云身边,小惜春忙让了座儿,黛玉与惜春笑了笑后,挨着湘云坐下,问道:“这是怎么了?” 一旁迎春笑道:“这不是摆着么,和宝玉置气了!” 黛玉看了眼宝玉,笑道:“宝玉很会欺负云儿呢,不理他。” 宝玉闻言,只觉得心都碎了,眼泪一下流了出来,坐在那长叹一声:“唉!” 他都快想要当和尚去了,了却这个不懂他的红尘世间…… 贾蔷坐在左边楠木交椅上,问不远处的李纨道:“又怎么了?” 李纨迟疑了下,还是小声道:“云儿被老太太安排住在碧莎橱里,宝玉非要住在碧莎橱外的床上,还说像小时候一般,且林妹妹当年来的时候,就这样住的。云儿不同意,说那会儿她才四五岁,林姑娘来时也才六岁,小的时候不当紧,如今都这样大了,如何使得?宝玉就不高兴了,非要住碧莎橱外,还让袭人抱被子过来,结果被湘云给丢了出去。两相闹将起来,都哭狠了。” 贾蔷闻言,眼睛里目光一下变得不善起来,看向上面的宝玉。 他也不说话,只是盯着看。 宝玉一下就不自在起来,贾母看到后,也忙护着,道:“宝玉就是想和姊妹们亲近些,又没坏心思,你不准欺负他!” 贾蔷没搭理,看着宝玉皱眉喝道:“你脑袋里进水了?真以为还是小时候?我看你不是蠢就是坏,跟谁学的?” 宝玉委屈的流泪不止,叹道:“要是还是小时候,那该多好。” 小时候,这位孙子连荣庆堂都来不得…… 见他这样,贾蔷也没心思教训他了,这孩子被贾母、王夫人呵护的太狠了,完全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了,还想这个世界永远不变,永远围着他转。 贾蔷也想过要帮宝玉走出这个圈子,奈何他本人不愿意,贾母和王夫人也不愿意,那贾蔷自不会再强求。 他看着湘云,道:“史妹妹别和宝玉一般见识,他这辈子是长不大了。今儿和你林姐姐她们去四姑姑院子里住罢?我先前已经让人在庭院里摆好烤架,又准备好了羊肉、鲜鱼、虾还有鸡胗、鸡翅,又有黄酒、果酒,今儿咱们给史妹妹接风,欢迎她真正成为一家人!”顿了顿又道:“宝玉不懂事,不带他。” “哇!!” 姊妹们还没来得及欢呼,上头宝玉已经放声大哭起来。 在贾蔷大笑声中,气的发抖的贾母拉着宝玉哄道:“咱们也去!我倒不信,他还敢撵咱们走?不仅咱们去,把你大嫂子、凤丫头还要环哥儿也都叫上。连太太和姨太太也一并叫上,非给他吃干喝尽了不可!” 见贾蔷不吭声,贾母大怒,问黛玉道:“玉儿,我去得去不得?” 黛玉忙嗔了贾蔷一眼后,起身笑道:“老太太是请都请不到的贵客,如何去不得?” 贾母大为欣慰,笑道:“还是我的玉儿好!” 说话间,就见王夫人和薛姨妈携手而来。 众人起身见礼,贾母高兴道:“正说着要请太太、姨太太一道去东府吃蔷哥儿的东道,这会儿就来了!” 薛姨妈笑道:“蔷哥儿要请东道?” 贾母哼哼了声,道:“人家没请咱们,只请了她们姊妹,我偏不随他的愿,非去赖一回东道不可!吃完就走,也不会账!” 薛姨妈、王夫人看向贾蔷,贾蔷“啧”了声,摇头道:“这年头,地主家也没余粮啊,要不还是算了,放我一马罢?” “呸!” 众人大笑,贾母也在笑中啐了声,道:“想也别想,今儿非扰你这一席不可!” 王夫人和薛姨妈落座后,看着宝玉脸上还有泪痕,微微蹙了蹙眉头,问道:“怎在那边听着,宝玉又闹了?” 说话间,眸光不动声色的扫过黛玉。 贾母笑道:“他们姊妹间,还不见天儿这样?” 王夫人微笑着颔首,对宝玉道:“以后要更多让着你林妹妹些呢,不然蔷哥儿也不依你。” 听这话音,贾蔷好笑道:“不用让,谁不知道宝玉其实是个女孩子?没事。” 众姊妹们又是一阵哄笑,宝玉也跟着笑了笑,啐骂了贾蔷一句。 王夫人的脸色又寡淡了下来…… 贾蔷也不搭理,正要告辞,请黛玉等人先去东府,却听贾母道:“让你们吵吵的,我险些忘了正事。蔷哥儿,你那云锦可还有?今日宫里你大姑姑打发人送信出来,说若是便宜,就送些云锦进宫里,宫里太妃、皇妃、公主、郡主们都喜欢的紧。” 贾蔷“啧”了声,遗憾道:“怎么不早说,早说这人情就让贵妃娘娘做了。刚我才让人送五百匹进宫里,给了皇后娘娘。今儿欠了娘娘好大的人情,先还一点是一点。” 王夫人闻言,迟疑道:“纵如此,也不相干罢?再送给贵妃些就是。” 贾蔷好笑道:“这五百匹送进宫里,原就是为了皇后娘娘赏人使的。这边要是再巴巴的给贵妃送去……怎么,贾家还想和皇后娘娘打擂,比着拉人情不成?” 说罢起身道:“等着罢,过二月,等皇后娘娘的赏完了,再送一批入宫……不过到那时估计也不用了,内务府广储司已经决定采购云锦当贡品,到时候宫里也不缺了。果真还缺,再送也不迟。” 王夫人面上有些不自在起来,缓缓道:“好些人讨要,并非为她们自己。宫里穿着甚么的,都有定制,不好逾越。她们拿了去,也是赏人,背后的娘家人。既然宫里不好送,不如直接送去她们娘家……” 贾蔷脸色淡了下来,不过没等他说出难听的话来,黛玉忽然笑道:“太太,若是外面的人想要,自去西斜街那边采买就是。若是给她们送去了,其他花银子买来的亲旧世交,心里说不得会说蔷哥儿势利眼,连旧交情也不顾,只知道巴结皇亲国戚。” 此言一出,别说众姊妹们瞠目结舌,连贾母、薛姨妈等人也大吃一惊。 最最痛心的,却是宝玉。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这样蝇营狗苟算计得失的女孩子,还是那个神仙一样的林妹妹么? 倒是贾蔷高兴的哈哈大笑起来,竖起大拇指赞道:“果然历练出来了!” “呸!” 黛玉含羞一啐,以作回应。 她这样答话,一来是一展近日学到的管家之法,二来也是防止贾蔷动怒,说的话太难听,让王夫人下不得台。 当然,她自然想不到,王夫人宁愿让贾蔷生硬讽刺拒绝一番,也不愿她来说这番话。 王夫人看着黛玉,恍若看到贾敏当世。 当年,古灵精怪的贾敏,便是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捉弄她这个嫂子,让她下不来台…… 不过王夫人城府深,自然不会流露出来,只淡淡笑道:“倒是我考虑不周到。” 贾母看出贾蔷眼神中的讥讽和冷笑来,也怕这重孙子发飙,对于王夫人的提议,连她都迈不过去,更何况这个比猴儿还精的重孙子? 她也不给黛玉客气的机会,忙岔开话题问贾蔷道:“你给你妹妹历练甚么了?” 贾蔷呵呵笑道:“没甚么,往林府送了几百匹云锦,拿给她去结交些人情。快要掌家的,将来少不得和各处的诰命打交道。如今提前和她们接触接触,让她们欠林妹妹一些人情,将来也便宜些。” “啊!要死了!” 最是机敏的湘云最先仰头一叫。 众姊妹大笑之余,亦是“哎哟”“哦哟”“咕咕咕”的乱叫。 李纨这个孀寡之人,都忍不住嗔道:“蔷哥儿这样心细,原是好事,只是不该说出来。你瞧,林妹妹都害羞坏了。” 贾母早拉起了黛玉的手,连声笑道:“好好好!他能这样为你思量,可见是用了心的。蔷哥儿说的也有道理,你辈分小,将来和那些诰命打交道,难免吃些亏。那些个诰命,都是管家多年的,哪一个是好相与的?如今早早让她们欠下人情,将来就便宜的多。可有诰命登门?” 听贾母传授成亲后的管家之道,黛玉含羞回道:“昨儿还没有,今儿来了十多个。姨娘帮着我,倒也都应付过去了。” 薛姨妈笑道:“这么些人,那得送多少云锦出去?” “送?” 黛玉闻言一怔,忙解释道:“可不是送,只是价格上稍减了些。或是家里有喜事,却不宽裕的,只十二两一匹便可。其他的,多是十五两。” 众人不解的看向贾蔷,这算甚么? 贾蔷摇头道:“果真白送的,人家未必愿受这样的人情。愿意占这份便宜的,也不配这份人情。而且,倒显得林妹妹上赶着巴结她们。便宜一些卖给她们,不远不近,正好适中。既让她们欠一份小人情,又不显得咱们轻贱。” 贾母闻言大为满意,道:“到底蔷哥儿思量的周到,你为了你妹妹,也算是操尽心思了。连我们都没想到这一步……” 贾蔷和黛玉对视一眼,见她含羞低下螓首后,呵呵一笑,道:“对了,老太太去东府,记得把鸳鸯带上……” 贾母闻言“大怒”,道:“你还惦记着鸳鸯?” 鸳鸯在后面,亦是羞不可耐,嗔了贾蔷一眼。 贾蔷无语道:“我惦记甚么鸳鸯,我惦记鸳鸯锅……你老带上鸳鸯,让她端茶倒水服侍你老。我府上没那么些丫头,我怕招待不周。” 贾母气道:“平儿那蹄子呢?连个丫头都不给我用?” 贾蔷道:“她如今比我还忙,这会儿怕还在西斜街那边没回来呢。回来了也累的不行,怕伺候不好。” 贾母闻言,气的寻黛玉告状:“可见是真不想让我去的!” 贾蔷嘿嘿一笑,也不反对,黛玉忙嗔他一眼,对贾母道:“老太太别听他的,东府还有尤大嫂子她们姊妹在,香菱、晴雯也是极好的丫头。如何还服侍不了老太太?” 贾母道:“我看他就是惦记着鸳鸯,我偏不给他!” 黛玉笑道:“极是呢!” 贾蔷呵呵笑道:“不好说啊……香菱她们也不会烤肉……” 湘云在一旁举手大声笑道:“我会烤!” 黛玉道:“那今儿就你和蔷哥儿一起烤罢,他也会。” 宝玉急道:“我也会!” 贾蔷“诶”了声,道:“你姑娘家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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