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带两车土产回娘家?” 贾蔷笑道:“那带甚么?带两车金银古董回去,够给谁分?贾家的,还是王家的?那么大几房人,多少长辈?许多老的不能动的,听说带了那么多财货回来,也必是爬起来相见的。这个给了那个就也得给,给来给去,别说两车,十车八车都不够。索性就带点土产回去,除了婆子媳妇外,我再派四个绣衣卫护送。不是假公济私,是让二婶婶回南边儿去给贾家、王家人带几句话……” 凤姐儿都奇了,带甚么话,刚才没说,昨晚也没说啊…… 贾母好奇道:“你让她给南边儿带话?带甚么话……”忽地她面色一变,道:“蔷哥儿,你该不会是京城这边都捋规矩了,又想去捋那边罢?我可告诉你,两边儿连宗都分了,南边儿一个宗祠,咱们都中一个宗祠,你这个族长,可管不到南省分宗!” 贾蔷呵了声,道:“你老当我爱管他们?就怕到时候他们求上门来,你又非让我去管。眼下新政即将大行,丈量田亩势在必行。另外,还有对一系列犯罪违法行为进行打击……” 贾母唬了一跳,道:“他们好好过他们的日子,哪里会违法犯罪?” 贾蔷摇头道:“除却放印子钱插手诉讼这些他们多半会干的事外,还有一事,就是私蓄仆婢。这一回,朝廷严查私自藏匿人口罪。朝廷法度,秀才可蓄奴一人,举人四人,进士六人……一层层加码上去,便是一品大学士,也不过能养一百二十人,用银子买的官还要减半。然而如今江南富庶些的地主,商贾,哪家不是豪奴数十上百,破千的都有。 将这样多的丁口化为私奴,躲避丁口税,朝廷岂能长久不理?丁口税乃户部的职权范围,所以,必是先生来主导。到时候,我多半会亲自拿下一批不听话的权贵高门和巨贾,杀鸡儆猴。但人家也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反击。都中贾家东西二府倒不必担忧甚么,都是超品国公府,蓄奴数最高八百,哪里用得完? 可南省那边,他们却不是国公府直系近亲了,蓄奴太多,就是作死。 所以,二婶婶可以把先前那些话的意思转达就好,放印子钱的,仗势欺人插手诉讼的,逼出过人命的,蓄奴僭越的……该拾掇的都赶紧拾掇利落。不要等让人告了,我派绣衣卫提绣春刀上门抄家拿人时,再说我这个族亲照顾不周。” 凤姐儿:“……” 贾母:“……” 凤姐儿迟疑片刻,问李纨道:“大嫂子果真不想去南省逛逛?我是说真心的,我从来不说假话,要不还是你去罢,真的。” 虽说原本就没想过在金陵能多待几天,她还要在黛玉去苏州前,赶到扬州,护送着一道过去。 可自己主动早些走是一回事,在家里待不下去,被人仇视又是另一回事。 凤姐儿不用脑子去想,也能想到转达完这番话后,金陵那些人会怎样…… 怕不会直接吃了她! 李纨却好笑道:“理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我是不好走的。眼见就快要天冷了,我做了冬衣,和厚被子,还要送去学里给兰儿,哪里走得开……” 说着,又同贾蔷笑道:“还得劳烦蔷儿了。” 贾蔷呵呵笑道:“其实学里统一发放厚冬衣和厚被褥的,不过大婶婶非想去也成。” 李纨闻言,“啊”了声,看着贾蔷道:“那,蔷儿,容我再想想,我再想想……” 第0676章 皇后の不舍 凤藻宫,偏殿西暖阁。 李暄盘坐在地上,此时宫里已经烧起地龙,只是一天只烧四个时辰,还不热,但也不冷。 李暄脱了鞋赤着脚坐在那,看着尹后谄笑道:“母后,这样看来,是不是就是三哥的希望最大?” 尹后面色淡淡,问道:“你问这个做甚么?这也是你能问的?” “啧!” 李暄笑道:“若果真是三哥,那儿臣得早早的拍拍三哥马屁去啊!好好溜溜他!” 见他如三四岁幼年时一般的毛病,不爱穿鞋袜在地上盘坐着,笑容也一如当年憨傻,所说之言,一下就刺痛了尹后。 若非极强大坚韧的心力,她此刻绝美无分毫瑕疵的俏脸,怕是都要狰狞起来。 她虽贤名满朝野,为人温良恭谦,待人和煦,但身为一国之后,天下女子至尊,她又怎会没有傲气? 看到她的亲生骨肉,为了求存,居然要去拍别人的马匹,要讨好别人,尹后心中这一刻如刀绞针扎! 不过,以她的聪明才智,自不会说些无用的蠢话。 她淡淡道:“胡吣甚么?你父皇疼爱你们兄弟,哪个都不忍坏了名声,往后只能缩着脑袋过活。你去告诉贾蔷,不要再寻些市井婆子在背后嚼舌头,闹的满城风雨了。甚么做派?让人耻笑!” 李暄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罢双手支在地上半仰着,乐不可支道:“母后,那是因为清流士林里没人听他的,他手下不是有很多帮闲么,他就让他们的婆娘媳妇天天到街上碎碎叨叨去,哈哈哈!” 尹后也绷不住笑了笑,道:“整日里再不做点正经事,古往今来,这有这样的混账?你们还得意呢,也不瞧瞧你们在清流中的名声成了甚么了!” 李暄并不在意,撇嘴道:“贾蔷连官都不想做,整日里就想引着一屋子大小老婆到处顽……母后,要不您同父皇说说,能不能网开一面,宗室诸王无旨出京百里者斩,儿臣不在此例可行?儿臣也想出去逛逛,一辈子拘在京里,实在……” “住口!” 尹皇后闻言落下脸来,呵斥道:“越说越不像了,这种祖宗家法也是能讨价还价的?” 李暄闻言脸上笑容一凝,随即干脆瘫躺在地上,哼哼唧唧道:“母后,儿臣真是……想出去看看啊……贾蔷、尹浩都能出去,儿臣竟一生都只能在京……” 尹皇后见他如此,又心疼起来,平缓语气道:“也别急,再等二年,新政大行天下后,你和贾蔷也好好捣拾捣拾内务府,到时候可以请上命,出去公干呐!” 其实还有一法子,太上皇当年,不就是年年离京? 去热河避暑都是小事,六下江南,巡视九边,几乎没几年空闲下来。 可见,唯有至尊,才能破“宗室无旨不能离京百里”的祖宗家法。 顿了顿,尹后同李暄道:“好了,眼下你父皇国事繁忙,负担颇重,这会儿你最好半个字都不要说,不然你的好多着呢。你回去好好同贾蔷说,断不可如先前那样,再于市井间起风浪了。不然,你父皇会真恼他。” 李暄坐起身来,嘎嘎笑道:“母后,您以为贾蔷真傻啊?三哥说到底是皇子,不只是郡王,他敢闹的满城风雨,父皇还不拿廷杖锤死他?他也怕!您放心就是,有儿臣教带着,他不会这样糊涂。” 尹后闻言气笑道:“哟!你还教带他?贾蔷那猢狲,就差没长一身猴毛了。” 李暄好一阵笑后,却又敛起笑容来,同尹后说起贾蔷准备在内务府下辣手的算盘,听的尹后变了面色,沉声道:“这样做,岂不树敌无数?” 李暄咂摸了下嘴,道:“儿臣也这样教他啊,可这厮却说,父皇和他先生要干的事,才是真正要掘那伙子祖坟的大事。他虽没甚抱负能为,可既然受父皇钦点,做了那个差事,就要为父皇和他先生出一份力,当个先锋大将,先将宗室狠狠拾掇一番。变法嘛,从下而上那只会重重阻力,越变越难,最后难以为继。若是从上而下,开头或许会撞个头破血流,但只要咬牙坚持下去,那就会携大势一鼓作气。左右他也没想过在官场上折腾,干脆就豁出去,由他来硬磕这块硬石头。磕个玉石俱焚,他还正好带着家眷乘舟远航,随了他心意! 母后,要说贾蔷这小子鬼算盘打的机灵,可儿臣怎总觉得有些悲壮?他这样做,也算是为父皇出生入死报效皇恩了,怎最后只能落得个流放的结果?不过儿臣觉得……他是不是也认定父皇属意三哥了?他和三哥如今快水火不容了,儿臣说和了几回,半点用没有不说,两人还越闹越僵。果真日后三哥成了储君,贾蔷那小子就要倒大霉了……算了算了,他还是出海逃命去罢。” “放屁!” 忽然,转角帷帐后传来一道压抑着怒意的骂声。 李暄闻言唬了一跳,一个激灵翻身,跪趴在地上伸着脑袋往后看去。 就见隆安帝面色黑的和锅底一样从转角处走来,见尹后急迎过来也只点了点头。 隆安帝看着拖了鞋袜赤着脚,趴在地上满脸谄笑问安的幼子,恼的抬腿踹了脚,骂道:“都这样大了,小时候的毛病就是改不过来!” 尹后也附和:“小时候见天叫肚子痛,几个太医瞧了都说是因为赤着脚乱跑跑的。偏你不改,挨了多少回打也记不得。如今大了,还这样。” 隆安帝冷笑道:“也不嫌熏得慌!穿好了,还有点样子没有?” 被老子娘一通教训后,李暄垂头丧气的穿好了鞋袜,站了起来。 隆安帝看这惫赖儿子,脑仁隐隐作痛,斥道:“谁与你说的,李晓就成东宫了?朕都不知道的事,你们倒提前安排妥当了?” 李暄垂着头不做声,尹后在旁边笑道:“正准备去巴结讨好他三哥去呢。” 隆安帝冷哼一声,道:“朕还没死呢,用不着去巴结哪个!” 又见李暄规矩跪下,尹皇后也劝说了几句,隆安帝消了些怒火,落座后问李暄道:“贾蔷果真准备大动干戈?” 李暄点点头,道:“说是明儿就动手。” 隆安帝皱眉道:“明儿不是林爱卿的女儿,还有贾家一大伙子内眷要去江南么?这种混账事,也就你们这样的混账干的出来!贾蔷不去送行?” 李暄摇头道:“贾蔷说,最厌烦送行,哭哭啼啼的没趣。他要在绣衣卫那些千户、百户没走前,带他们最后干一票。也让世人知道,父皇和朝廷没有治罪他们。他们远去,是为国出力,而不是发配流放。” 隆安帝闻言,面色稍稍舒缓了些,道:“一天到晚,就你们这些鬼名堂多。办这样大的事,不跟朕奏报你们就敢做?” 李暄嘿嘿笑道:“父皇,儿臣和贾蔷不是内务府总管大臣么?内务府七司三院诸总办郎中、郎中、主事、委署主事等,尤其是广储司领银、皮、瓷、缎、衣、茶六库的,给他们一锅烩了,抄家拿问!连贼赃去了哪,都要问个明白。其实谁背后站着谁,儿臣干了这几年,心里门清!贾蔷说,到时候拿赃,直接去各王府拿。 旁的都好说,就说那些忘八,把从内务府贪去的银子都买成了地,托献在王府,以免去税赋。至于具体多少田庄亩数,自然要好好算过算过。本朝亲王府免赋税的田亩数为一万亩,郡王为五千亩。打开国后,就没听说过宗室交过一文钱的税赋。所以丈量出各府该有的田庄数后,其他的悉数收公! 其实也不算冤枉了他们,内务府那些忘八多是各府的门人,他们把人插进内务府,原就是为了捞银子。如今不过让他们吐出一点来罢了!” 隆安帝闻言冷笑一声道:“异想天开!真当那些宗室诸王是好欺负的?贾蔷处理他那点宗族家事,都拖拖拉拉束手束脚的,宗室诸王难道还不如贾家那些废物?” 虽然差不离儿都是废物,但影响力完全是两回事。 李暄小声道:“父皇,贾蔷的意思是,过两天他请旨,父皇您下旨狠狠处置两家,夺爵圈禁,杀鸡儆猴,其他的就好办了。” 见隆安帝沉吟起来,尹后心里担忧,贾蔷这一步走出去,余地就真不多了,她对贾蔷的规划,绝不是眼下就让他做这样的事,而是日后有大用! 付出那么多,怎舍得见他折在眼前? 念及此,尹后轻声提醒道:“皇上,宗室那边,果真杀鸡儆猴,或许不是问题。难处还在九华宫那边……若是几家老王妃再进宫哭诉,宗室和太后连在一起……” 此言一出,隆安帝面色骤变。 宗室诸王要都和太后站在一起,再勾连一些外臣,都足够发动兵变政变行废立之事了! 然而就听李暄又小声道:“父皇、母后,贾蔷说太后那边他也有法子……” “就他能!这种事,也是你们胡闹的?” 尹后快压不住怒火了,训斥道。 隆安帝倒是来了兴致,安抚尹后道:“不妨听听,这两个孽障,正经能为勉强,歪才倒是不少。且让他说……” 李暄小心看了尹后一眼后,嘿嘿笑道:“父皇,贾蔷同儿臣说,其实太后娘娘就是一个偏心的老太太,好哄的很!让十四叔从景陵回来,晋升个亲王,安置在宫里好好读书就是,初一十五让他去看看太后,太后保管就不理此事了……” “戴权。” “奴婢在。” “去贾家传旨,让贾蔷即刻进宫。等他进宫后,先拉至皇庭,和这个孽障好生打一通板子,再带来见朕!” “一个个胆大包天的没边儿了,再不好好治治,朕看你们要成精!!” 李暄:“……” 第0677章 贾蔷:皇后娘娘,臣铁骨铮铮,不会折腰!! 皇庭前,看着趴在旁边条凳上,面无表情双眼木然看着他的贾蔷,李暄哈哈大笑。 “噗!” “啪!” 再听到落在二人身上的板子声音不同时,李暄更是笑的“哎哟”直叫。 这让施廷杖的内侍很没面子,真想抬手来记狠的。 当然,他们也只敢想想。 戴权亲自招呼过,施完廷杖后,皇上还要问话呢。 所以两个施廷杖的,看起来打下去杖杖作响,实则力道连豆腐都打不碎,这也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本领。 “贾蔷,你今儿是怎回事?该不会被人叫来时没来得及穿裤子罢?” 李暄乐不可支道,今儿这场廷杖可太高兴了。 贾蔷屁股上居然没垫棉垫,他今儿却垫了。 往日里都是他被贾蔷牵连,今儿却算是贾蔷被他牵连的挨廷杖。 这可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贾蔷闻言,目光漠然的看了这厮一眼后,转过头去,不看那张嘴脸。 却让李暄愈发笑的欢快! 贾蔷心里恼火,他今儿还真是匆忙,忘了穿挨打法宝。 下午时正在尤氏院里,看平儿和尤氏还有尤三姐交接会馆那边的事,得了旨就出门了…… “贾蔷,要爷说,这通打还是你惹得,不能赖爷身上……” “九华宫那边的事,连爷都不敢往那边想,你倒好,安排的妥妥的,也是父皇宽厚,不然摘你脑袋都是轻的……” “一会儿去见父皇,你嘴上带个把门儿的,别甚么话都说!总不能一天内挨两次廷杖罢?” “知道知道知道,我比王爷聪明多了!” …… “你知道个屁!” 凤藻宫偏殿内,隆安帝看着贾蔷,阴沉着脸色,斥道:“天家宗亲之事,当为天家做表率!都像你在贾家那样,闹的一塌糊涂,还不天下大乱?你以为治国是儿戏不成?乱弹琴!” 尹后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贾蔷,只是居高临下俯视,忽地在他脖颈内侧,后颈头发遮掩的那一块,看到一个胭脂印,俏脸微霞,没好气的瞪了这荒唐少年一眼后,同隆安帝道:“皇上也别太恼了,仔细龙体。他才多大点,能有这份心就很好。难道还能果真指望他干甚么?” 贾蔷却道:“皇上,其实臣以为,宗室也不难安抚。如今要夺去的,是他们多占的土地而已。可却可以从其他地方,分他们一些好处。” 隆安帝捏了捏眉心,道:“其他地方?甚么地方?学你处理贾家的法子,都赶到黑辽庄子上当庄头种地么?” 贾蔷干笑了声,道:“皇上误会了,被打发过去的,都是些好吃懒做的无赖,实在没半点可取之处。真正有能为的,臣还是安排了出路。他们想做买卖的借银子,想种田的也分配了些田庄。” 隆安帝眯起眼来看贾蔷道:“你贾家也是大地主,丈量土地清查田亩时又怎么说?” 贾蔷笑道:“皇上还问这话?自然是想怎么查就怎么查,想怎么丈量就怎么丈量。不过臣建议,黑辽的田亩清查时,还是和关内的分开。” 隆安帝嘴角浮起一抹讥讽,问道:“怎么分开?” 贾蔷道:“皇上,黑辽虽气候寒冷,但土地着实肥沃。如今开垦出来的耕田,占可开垦田地的一成都远远不到!也就是当初臣家宁荣二祖出征黑辽,屯兵辽宁时,开垦出了几十个大庄子,一年能得些出息补贴家用,其他如元平功臣,一个个穷成那样,也不见他们愿意往黑辽去买地。因为那边大部分都是生地,且虎狼熊罴到处都是,开垦难度大。所以,朝廷应该鼓励百姓,尤其是富户,去黑辽开垦田亩。开垦出来后,哪怕免十年赋税徭役都值得!山东今年大旱,明年也不好说到底甚么情况,灾民那样多,那么朝廷就可以鼓励他们去黑辽……” 隆安帝闻言,缓缓呼出口气,道:“贾蔷,想法是好的,但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去办。其实这些主意,也不是没有人提过。但迁徙大量百姓北移,所需耗费钱粮,不比赈济一年少。且来年还要准备耕种所需的种子、耕牛,还有屋子田宅……哪有那么容易?” 贾蔷摇头道:“皇上,这种事朝廷只用给出政策就是了,余下的,自有民间自己去推动。而臣也不是好大喜功,实是清查田亩丈量土地的新政推行后,就是最好的时机。大量官员、富户、地主失去了可免税的田庄,朝廷适时推出黑辽。其实别说免税赋徭役十年,就是二十年都划算!” 隆安帝闻言,直勾勾的看着贾蔷道:“这些都是你想的?”目光有些幽深。 贾蔷点点头,道:“平日里听我先生教诲多了些,再加上贾家原本就在黑辽有二三十个田庄,所以就胡思乱想了些……不过,这也只是其中之一,臣其实还有一个更好的法子。如果皇上答应,不仅能缓解新政将会造成的巨大激荡,可以少杀些人,少流点血,也能多保存些元气。” 新政是不是善政? 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好不好? 都好,但是因为利益之争,一定会杀的血流成河。 前世清朝那样的强压社会,田文镜在河南都杀到雍正快看不下去的地步…… 今世要这样搞,果真强硬推行下去,怕是更要多杀三分。 这些人该不该杀? 其实也并不好说…… 历朝历代的土地改革都是必要的,因为要让绝大多数人活下去。 但内中总有许多历史后来是有反思的…… 那些富户士绅,宽纵他们继续避税逃税,自然是国之蛀虫,可处置的妥善,那也是朝廷的根基元气。 隆安帝面色愈发肃穆,沉声道:“你说,甚么更好的法子!” 贾蔷道:“就是海外之土!暹罗、安南、吕宋、茜香等南洋诸国。皇上,宋之后,神州一度沦陷于异族铁蹄之下,衣冠出海南渡,正是靠在南洋诸国落脚,这才有了后来大燕立国之机!如今为何反倒不愿去了呢?” 隆安帝咬牙啐道:“你也有脸说!既然知道当初是靠了人家的收留援助,这才有了后来起复之机,你现在去谋夺他们的土地?” 贾蔷面皮臊红,干咳了声,道:“皇上,当初他们也是不得已,不能不答应,毕竟从神州撤离过去的兵马,不是他们能抵抗的,当时若直接一口吞下也就吞下了,是那时的人恪守仁义道德……其实国与国之间,哪有甚么仁义道德可讲?只有对自己的国民,只该讲仁义道德。再说,臣也不是建议去吞并他们,只是去他们那边多买些田地。放开禁海令,准许甚至鼓励他们出去……” 隆安帝皱眉道:“信口开河,一旦出去,必生事端,眼下新政为重,国朝岂有气力去应付外面之事?” 贾蔷遗憾道:“皇上,您看这样行不行,对于寻常士绅,就给他们开放黑辽,既能给他们便利,也能开发黑辽,十年二十年后,朝廷还能多出一大块税源。但是对内务府,臣希望能解开禁海令!皇上,如果天象预测没错的话,未来两年大燕粮食缺口会大到惊人,所以从外面弄回来粮食,十分有必要。朝廷忙着新政,这些事何不让内务府来尝试一番? 内务府要组建银行,可以抽出一成的份额来,分成一百股,以每股一万两的价格卖与宗室。内务府可以承诺,五年后,每股可按三万两银子的价格回购。 还可以再抽出一成来,分成一百股,卖与勋贵,每股一万五千两,同样可以承诺,五年后每股按三万两银子回购! 持股期间,每年还可以分红利。 臣打算,就用这二百五十万两银子,来做成此事。 既可缓解国内粮食缺口,又能缓解宗室、勋贵与新政的矛盾,还能为内务府再增添一项财源!” 其实这些法子,真的没甚么高明之处。 就凭一个禁海令,而内务府却可破例出海贸易,这就意味着无尽的财富。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严格的规矩在建立的同时,就给能够违反规矩的人,创造巨大的利益! 蜂窝煤算是甚么高端科技么?当然不是,连煤球带炉子,是个人瞧两眼寻个工匠折腾一番也就成了。 可连绵西山上的煤窑,却只有内务府能开采,其他人严厉禁绝。 涉及龙脉风水,谁敢偷采,那是要掉脑袋的。 而除了西山外,距离京城最大的煤窑,是在直隶真定府获鹿县,距京六百里…… 所以,坐拥西山,再将往外盗卖私煤的内务府内鬼打掉,内务府就如同坐拥一座金山。 海外的利益,或许看起来没有冬日里“煤老板”那么暴利,但做大之后,获利只会更巨! 另外,贾蔷也想利用这个机会,将他的海船船队组建壮大起来…… 隆安帝这次是真的变了面色,他盯着贾蔷,缓缓道:“朕没想到,你胸中竟有如此丘壑!也是,林如海的弟子,又怎会是顽劣之徒?最难得的,就是缓解新政与宗室和勋贵之间矛盾的提法,可谓高明。” 贾蔷闻言,面上有些难掩小得意,悄悄看了眼一旁瞪眼的李暄,小声道:“臣肯定是比王爷强那么一丢丢……” “呸!” 李暄狠狠啐一口,面红耳赤道:“好球攮的,你敢昧下爷的功劳!你就会琢磨怎么赚银子,若不是爷教你,不可能把宗室诸王和勋贵都打死了……父皇!”说着,他激动的同隆安帝告状道:“贾蔷先前根本就想借机会把宗室诸王都给治罪圈了,圈起来当猪养,还想黑元平功臣一回!是儿臣告诉他,这样做纯粹是撞客了,父皇断不会答允,还会打他个半死,他这才一点点琢磨出来,既然打不死宗室和勋贵,干脆就拉他们入伙的想法。这些都是经过儿臣的指点,是儿臣教诲的他,他懂个屁啊!” 隆安帝见一张脸都快绷开的小儿子,转眼看向贾蔷,问道:“果真如此?” 贾蔷干笑了两声,道:“臣并没说把宗室诸王当猪养,臣怎敢有这份心思?就是觉得他们实在讨厌,也可恨,太上皇大行时,在乾清门那些人的丑陋嘴脸实在是……臣就觉得,干脆趁着内务府抓赃这个机会,清算掉他们得了。果真清理掉那些人,皇上,一年能省多少银子!只是没想到王爷不敢……” 李暄大怒,在旁边推了贾蔷一把,骂道:“你懂个屁!那叫不敢么?那叫保你的命!不识好歹的,一会儿出宫你等着……” “行了!” 隆安帝喝住李暄后,面色却有些绷不住了,转头对掩口轻笑的尹后笑道:“还真是难得,这两个货……不容易啊。” 尹后抿嘴笑的极美,同隆安帝道:“皇上,他们正是因为胆大包天,所以才甚么都敢想。旁人心中有忌惮畏惧,便被桎梏住了。不过,皇上果真要放权给他们?臣妾总觉得不大稳妥。这两个,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办正经事的,可别再惹出什么大祸来,让皇上费心操劳给他们补祸……” 隆安帝摇头道:“只贾蔷一人,朕自然不能放权。此子……确实一门心思只想着如何赚银子,并在此道之能,为朕平生仅见!但其余的,不堪入目。清理宗室……呵,亏你敢想!不知死活!” 最想清理宗室的人是谁?轮得到贾蔷?若能随着心意来,隆安帝恨不得将那些国蠹碎尸万段,熬成汤汁去喂狗! 可是,这个天下就是靠无数大大小小的宗族组成的。 天下有两套法理在运行,一套是国法,另一套则是家法,又叫族规。 宗族之事若处理不当,是要出大乱子的。 所以,连隆安帝都要隐忍,贾蔷去清理宗室,不是作死又是甚么? 但是…… 正因为他有这样的愚蠢,隆安帝才又放下心来。 贾蔷在讲先前的韬略时,着实让隆安帝生出不小的忌惮来。 放眼天下,能在心中装着黑辽,装着南海诸国,装着新政,装着宗室、勋贵利益的年轻人,有几个? 一个没有! 这样的人,其实是不应该存在的…… 诸皇子,没一个比他聪明。 贾蔷的位置,又那样敏感显要…… 但一个心中只装着银子,开发黑辽为了银子,南洋诸国为了银子,新政为了银子,甚至为了银子不惜清理宗室…… 嗯,是个极好的可用之才,不错! 另一旁,李暄眉开眼笑,小声训斥贾蔷道:“听见了没有,听见了没有?没爷教你,你就是不知死活!哈哈!” 贾蔷嫌弃的看他一眼,不过还是认可:“行行行,一些小问题上,王爷确实要聪明一些。” “小问题?你耳朵塞驴毛了,没听父皇刚才说了,处理宗室、勋贵方面,才是最难得的!你想赖账是不是?” 李暄好胜心倒是有些强,扯住贾蔷,要请皇上圣裁。 贾蔷挣开后道:“得得得得……算你最聪明,算你最聪明,行了罢!” 李暄闻言高兴坏了,他又岂是为了意气之争? 贾蔷伏一次输,可是要替他去云家跑一回腿的!嘎嘎嘎! 旁人不知他心里打算,见他因为争赢一回就高兴成这样,只觉得是个傻子…… 隆安帝沉吟稍许后,缓缓道:“内务府破个例,倒不是不行。阳城那边原本就有官方商号获准出海,多个内务府,也不算甚么。至于纳宗室和勋贵入股一事……朕准了,但他们到底肯不肯,你们自去寻忠顺亲王李祐,和赵老国公商议。” 贾蔷对李暄道:“你去寻忠顺王,我和他有仇。” 李暄差点没笑死过去:“贾蔷啊贾蔷,除了爷,你和这几圈人里哪个没仇?!就是在开国功臣百十家里,和你要好的也才十家!哈哈哈哈!芜湖……哈哈哈!” 贾蔷:“……” 尹后忽然侧过脸去,还用凤帕遮掩在前,削肩明显颤动起来…… 隆安帝也是面色古怪了稍许,看着贾蔷道:“你自己心里大概也清楚得罪了多少人,才心心念念的不忘造海船,四处搜刮造海船的船匠,就想着以后逃命用罢?” 贾蔷干笑难答。 尹后好笑一场后,放下凤帕,修长眉眼明眸间还残存着笑意,问贾蔷道:“你自己都清楚这样得罪人会坏事,怎就不能改一改?” 贾蔷叹息一声道:“娘娘,臣也曾犹豫过,可臣一身清白傲骨,铁骨铮铮,实在不愿向不公折腰……” “额呕!” 李暄干呕了声,贾蔷反手推开他。 尹后笑着同隆安帝道:“敢在皇上跟前张口花花的年轻人,怕只有这么一个了……” 隆安帝盯了贾蔷一会儿,只盯的贾蔷脸色愈发不自在,才哼了声,道:“早晚仔细他的皮!” 不过威胁完,却又道:“好好做事,不必怕得罪人。只要所作所为是正经事,大可一往无前!有朕在,有你先生在,总能护得住你!等新政大行天下后,自有大把的时间,供你好好做人。将你说的那几件事办好了,你就是有功于朕,有功于朝廷,有功于社稷的,这些,朕都会让人知道,不会让你没个好结果的。去罢!” “谢皇上!” 贾蔷大礼跪拜罢,又与尹后告辞一声后,就出了凤藻宫,离了皇城。 李暄也想走,不过被留了下来…… 贾蔷去后,隆安帝看着李暄道:“贾蔷先前是怎么同你说的,与朕说一遍,一个字不要落下。” 尹后吃惊的看了隆安帝一眼,却没说甚么。 李暄却干笑了声,道:“父皇,儿臣怕是记不得那么清了……他又不是父皇,儿臣记他的话记那么仔细做甚么……” 隆安帝脸一黑,咬牙道:“那就能记多少说多少!” 李暄不敢多嘴,就大概说了遍。 说完后,隆安帝道:“贾蔷果真想借着内务府,清理宗室?” 李暄忙道:“这是真的,父皇刚才不是已经允了么,准他先查内务府诸郎中,再去王府拿赃……” 隆安帝闻言,缓缓点头,与尹后对视一眼后,呼出口气。 帝王,原是世上最多疑之人。 不过就目前来看,应该是没差了。 且这种做派,也更符合一个聪明绝顶的毛头小子。 隆安帝缓缓道:“明儿你们动手后,你告诉他,不许去侵扰那么多王府,只拿两家,义敏亲王李贡,和端重郡王李吉。其余的,不可妄动。” 义敏亲王李贡,乃太上皇堂弟,老义敏亲王是世祖爷最疼爱的弟弟,也因此,他那一支素来得太上皇厚爱。 或许也是因此,太上皇大行时,李贡是宗室里闹的最厉害的老亲王之一,影响极恶劣。 至于端重郡王李吉就更不用多说了,景初朝夺嫡之中,数李吉最招人恨,也最贪得无厌,家资少说也有百万。 且在隆安帝还为亲王时,李吉就多次挑衅,为帝所深恨。 恨到甚么程度呢? 太上皇大行,唯一一个生殉的太妃,就是李吉生母,丽太妃! 而如今,隆安帝显然要对这个仇人下手了! 只要李吉敢反抗,贾蔷就算当场打死他,隆安帝都会为贾蔷撑腰! 至于宗室其他人,暂时就不必轻动了。 有了义敏亲王和端重郡王两个“鸡”,其他的“猴”也该知好歹! …… 神京西城。 宁荣街,宁国府。 贾蔷回来时,天色已暮。 下了马,管家李用便来禀报,说是柳湘莲、薛蟠和西府的宝玉都来了,在前厅候着。 贾蔷点点头,直往前厅而去。 至前厅后,发现除了三人外,琪官蒋玉涵竟也在。 酒桌已经支立好,连开胃菜都上了几盘,涮羊肉的锅子也摆在了中间,不过四人却正围着一组暖气片说笑…… “哎呀,蔷哥儿回来了,你可算回来了!” 四人虽是柳湘莲最先看到,却是薛蟠率先开口,埋怨道:“你这东道请的,客人都来了,主家倒不在!” 贾蔷呵呵笑着,在桌边拿起酒壶酒盅,自斟自饮连吃三杯后,笑道:“这是我的不是,自罚三杯,以表歉意。” 薛蟠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到底是蔷哥儿,爽快!” 柳湘莲也在笑,宝玉却有些不自在,他如今是真的有些畏惧贾蔷,琪官的目光依旧那么柔情…… 柳湘莲看着贾蔷笑道:“宁侯现在贵重,不比当初。原以为,我们几个再没有一聚的时候了。” 贾蔷摆手道:“贵重不贵重的,又算怎么说?我平日里对朋友从未变过,你问薛大哥。” 薛蟠哈哈笑道:“他一天到晚忙的脚跟难着地,不过只要得空,还是去看看我,给我寻了说书先生,还在外面寻过一台戏班子。蔷哥儿是个仗义的!” 贾蔷呵呵笑道:“宝玉除外啊,这家伙不仅是朋友,还是贾家族亲,我为族长后,宗族规矩严格,虽然许多时候已经对他网开一面了,但还是束缚着。不过今晚且不提其他,只论朋友交情。往后几年估计会越来越忙,这样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但争取每年都能做几回东道,聚一聚。来来来,今晚不醉不归!” 虽听着有些伤感,薛蟠还是一拍桌子,大声道:“说得好,今晚谁不喝醉了,谁走谁就是孙子!干!” 五人共饮后,贾蔷单对柳湘莲举杯,道:“二郎,我就不说谢了,尽在酒里。” 这做派果然极得柳湘莲喜欢,他哈哈大笑数声,然后斟酒举杯,与贾蔷一饮而尽。 饮罢,众人方忙问怎么回事,贾蔷说了遍后,薛蟠也敬服不已,举杯道:“了不得,为了一个只一面之缘的,就能拼出命去救,我老薛服你了!” 柳湘莲和他碰杯后,一饮而尽,笑道:“既然是宁侯的人……” 贾蔷摆手道:“还是按旧时称呼称谓,宁侯是外人叫的。” 柳湘莲也洒脱,笑道:“好!倒不比文龙痛快,让大家见笑了!”又道:“当日在蔷哥儿会馆见过那倪二,知道他是蔷哥儿的人,所以见他遇到危险时,岂能不救?岂敢不救?若是不救,往后怎还配提一个义字?” 贾蔷“啧”了声,道:“如今早非先时,人心不古,世风日下。有的人,莫说朋友,便是亲生老子和手足姊妹的生死都没心理会,更何况是朋友的手下?柳二郎之义,我深敬之!” 柳湘莲正色道:“不说谢,这种话也不必说,说多了外道。再者,蔷哥儿,恕我直言,你最该感谢的,其实是倪二。他是个大孝子,又极爱他女儿,可他老娘、媳妇和女儿被歹人抓了去,歹人还伤害了他女儿,倪二仍没有出卖你,就凭这个,他才当得起一个义字,你莫要辜负了他。” 贾蔷摆手道:“这还用二郎说?不过我并未直接给他银钱,那是在羞辱他。” 柳湘莲忙道:“正是此理,这样的人给金银,实在不该。” 贾蔷笑道:“虽不直接给银钱,但我可以保证,倪二的老娘老有所依,能无忧无虑的养老善终。倪二的妻子不必为生活之苦去操劳,她的女儿,和贾家千金一个待遇,我专门寻了西席,教她读书学礼,认她当个干女儿,将来婚嫁之事,由我来办。至于倪二,自然更会托付重用。 倪二这边,我尽我诚心,以褒其功。倒是二郎这里,非但给不了甚么报答,还得寻你帮助……” 柳湘莲哈哈大笑道:“蔷哥儿啊蔷哥儿,你少来这套!你若是打着寻我帮助援手的幌子,来给我送官送财,那你可想岔了!我习惯四处逛逛,四海为家,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第0678章 薛蟠:蔷哥儿,我妹妹心里有你…… “真去海上?” 柳湘莲显然没想到,贾蔷会这样报答他。 贾蔷点头笑道:“你不是想四海为家,到处去逛逛么?我成全你!近的扶桑、高丽、暹罗、安南、天竺,以后远的西洋诸国,万里之外,都能去!” 一旁蒋玉涵“嚯”了声,道:“天竺不是已经十万八千里外了么,怎还成近的了?” 贾蔷摇摇头道:“天竺现在叫莫卧儿帝国,就在咱们大燕边儿上,挨着呢。西洋诸国,那些红毛国、金毛国,那才叫远。海船要走三四个月才能到。二郎,我不是激将你,这的确是个差事,还很危险,不是一般的危险。你若是骑马,遇到危险了还能逃命。可在大海之上,果真起了风暴,只要落水,不消一炷香的功夫人就得冻死,身手再高也没用。当然,只要摸准出海规律,认好天象,一般不会有事。” 薛蟠奇道:“蔷哥儿,纵是一般没事,可总有个万一。你让船队去西洋那鸟不拉屎的蛮夷之地做甚么?” 贾蔷摇头道:“西洋番鬼们驾着海船,满天下的晃悠,烧杀抢掠,他们船上有火器,还有火炮!我到底身上兼职朝廷差事,在其位,谋其政。不能等着番鬼们杀到大燕门口了,还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 蒋玉涵震惊道:“他们烧杀抢掠,随便杀人?” 贾蔷道:“咱们看那些人,瞧他们金发碧眼,或红发蓝眼,似鬼非人,视为蛮夷。其实他们看咱们也差不多,不,应该说更恶劣些。他们管咱们叫黄种人,他们自视为白种人。在他们眼里,白种人是最高贵的人种,除此之外,其他有色人种,譬如黄种人,譬如黑人,通通都是低等人,甚至就是畜生,可随意宰杀。 他们开着海船,从一些贫穷没落的地方,将黑人擒获,当畜生一样装在笼子里,运回欧罗巴,然后将黑人驯化成奴才。装在笼子里的黑人多半会染病,一旦染上恶疾,根本不会喂药,直接丢进海里。一百个里面,能活下来二十个都是幸事。 如今那些番鬼还只是在大燕周边晃悠,可一旦有一日,大燕衰败了,发生战事了,那些游荡在大燕周边的番鬼们,一定会扑上来!他们如何对待那些黑人,就会如何对待咱们的百姓,甚至更恶劣,更狠毒!” 前世华工之痛,几乎让人无法直视…… 柳湘莲看着贾蔷,沉声道:“蔷哥儿,那你想怎么做?” 贾蔷道:“先不急着与他们为敌,甚至还要先与他们为友,与他们做生意,从他们那学到他们可以纵横四海无敌的能为……禽兽虽恶,但其本领却是好的。要师夷长技以制夷,不可骄傲自大。我们眼下的目的,首当是要保护好国土,要走出去看一看,他们到底是怎么作战的。以商船出海,却缺一个身手高强,最重要的是,品行可靠的人,帮我镇着。这个差事,虽打着生意的名头,却绝非私利那么简单,更事关朝廷甚至是民族的命运!所以,我的确需要二郎你来帮我!” 柳湘莲闻言,看了贾蔷半晌后,忽地笑了起来,并且一发不可收拾,笑声极大,最后,甚至连眼角的泪都笑出来了。 宝玉想上前劝,被柳湘莲挡开,笑罢,他直接拿起一旁的一个酒瓮,拔开塞子仰头痛饮起来。 贾蔷在一旁瞧着,不禁有些羡慕。 虽然论颜值,他比柳湘莲还要高出一等,可这份潇洒不羁的气度,他却是比不上。 他身上有太多的牵挂,和孑然一身的冷郎君无法比。 柳湘莲喝罢,对众人笑道:“我柳湘莲,原也是世家子出身!只是自幼不喜读书,只好舞刀弄枪,让先父母深失所望。先父母在时,便曾每每教诲,男儿当世,要有济世安民匡扶社稷之志,岂能苟且而生?然双亲过世时,却都以抱憾之心而去。双亲去后,我变卖了家业屋宅,自此眠花宿柳,浪迹江湖。孝已失,便绝不敢再失义。本以为,有一日过一日,只待一日青山埋此骨!不想,不想今日却得闻,要做一事,关乎朝廷和民族之命运!哈哈哈!” 贾蔷轻声道:“二郎若不愿,不必强求。” “如何不愿?” 柳湘莲大恸道:“我又岂愿做不孝之人?若能以此身,以此剑,告慰先父母在天之灵,终可不作那无父无母的不孝之人也!” 琪官温声相劝,一旁宝玉忽地醉眼迷离道:“湘莲,带了我,一同去罢!” 柳湘莲瞬间不哭了…… …… 宁府后街,香儿胡同。 老苍头听到拍门声后,问清楚是谁,就将门打开。 刚一开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他“嘿呀”了声,嫌道:“大爷这是吃了多少酒?” 两个健妇搀扶着的薛蟠张嘴就骂:“好球攮的,连你也来管你薛大爷?你……你不就是我家一个……” 贾蔷知道这老苍头是对薛家忠心的,他老伴是内宅的管事,也是老实本分。 二人无儿无女,就将薛家当家,不该恶言相对,因此一挥袖子,袖风让薛蟠的嘴闭上,对老苍头道:“在我家吃的酒,吃的多了,又洒酒疯,我放心不下,就送了过来。” 老苍头感激道:“大爷能遇到侯爷这样的贵人朋友,实是他的福气!” 贾蔷摆摆手后,让人搀着薛蟠进了里面。 薛姨妈和宝钗早就听到了动静,这会儿等候在抄手游廊上,不无担忧的看着这边。 贾蔷一行至跟前后,歉意道:“姨太太、宝妹妹,今儿几个老友相聚,都高兴的过了,没拦住,让薛大哥多吃了几盅,是我的不是……” 薛姨妈忙笑道:“这是哪里话,既是高兴,多吃几盅又何妨?且这孽障在家闷了大半年了,如今终于能出去走走,去旁处我还不放心,去你那里,却是再好不过了。” 说着,又要打发人将醉醺醺满嘴含混不清却说个不停的薛蟠扶回他的卧房。 不想这时薛蟠却忽然抬起头,看着贾蔷嘿嘿笑道:“蔷……蔷哥儿,咱们,咱们还是不是兄弟?” 贾蔷点头道:“当然,这还用问么?” 薛蟠闻言,竟又开始呜呜哭道:“可你……可你现在,和人家皇子王爷更要好了,我……我老薛见了人家,都要……都要磕头打磨!如何……如何还配得上当你兄弟?” 贾蔷呵呵笑道:“虽说世人多是富易妻,贵易友。但我应该不至于……或许共同话题会少一些,但我始终会拿薛大哥你当兄弟。” 薛蟠感动不已,泪眼巴巴的看着贾蔷,道:“我明白这个道理,我明白这个道理……蔷哥儿,你没对不起薛家的地方,没有。丰字号虽……虽给了你,可这二年,你分了那么多分红……值了。只一点,哥哥……哥哥还想求你。” 贾蔷道:“你且说。” 薛蟠伸手抓住宝钗的袖子,薛姨妈在一旁啐骂也不松手,就听他虽说的越来越含混,却铜铃大眼珠子看着却清醒许多,瞪着贾蔷道:“蔷哥儿,我妹妹,我妹妹就托付给你了,你可别让她受了委屈,她心里有你……” “该死的畜生,喝黄汤喝迷了心了!不去挺你的尸,在这满口放屁话。再扯你娘的臊,看我不大耳刮子抽你!” 薛姨妈差点没气死,破口大骂道。 宝钗更是满面羞红,偏过俏脸去,无颜见人。 她上面穿一身玉色绣折枝堆花对襟衣,下面则是一软银轻罗流云裙。 姿色天然,淡极见艳。 薛蟠却不理薛姨妈,还嘟囔了句:“妈且少说两句,当初若不是你糊涂,妹妹何至今日地步?”一句话,让薛姨妈哑口无言。 贾蔷呵呵笑了笑,同薛蟠道:“你且好好歇息就是,宝妹妹这里,不需担忧。” 薛蟠闻言哈哈大笑道:“极是极是,有你在,我何须烦恼?蔷……蔷哥儿,往后,我不……我不去寻你耍了,你……你好好干,早点……早点封个郡王!哈哈哈,封个郡王!到时候……我妹妹她,嘿嘿嘿!” 贾蔷:“……” 宝钗:“……” 薛姨妈一迭声催着,让人把他扶走。 薛蟠叫着:“不走,我……我不走!大爷,大爷给你们唱个曲儿!” “清早……清早起来什么镜子照?” “梳一个……梳一个油头什么花香?” “脸……嗝……脸上擦的是什么花粉?” “口点的胭脂什么花红!” “嘿嘿嘿!” 贾蔷抬脚在他屁股上踹了脚,总算踹动了他的脚步,由同喜同贵两个丫头,吃力的搀走了…… 等薛蟠被送回房后,薛姨妈看着贾蔷尴尬笑道:“这孽障,再没一点人话,尽干出这样让人笑话的事。” 贾蔷呵呵笑了笑,道:“薛大哥想法虽有些荒唐,但爱护宝妹妹之心,还是令人感动。” 薛姨妈又强笑了笑,岔开话题道:“蔷哥儿,下月十二,你可得闲不得闲?” 贾蔷道:“可是为了薛大哥的亲事?” 薛姨妈满脸堆笑道:“是是,下月十二,要去夏家送聘礼聘金,薛家在京城里虽也有几门亲戚,可没一个能上得台面的,若是蔷哥儿便宜……” 语气希冀,宝钗此时,也恢复了面色,杏眸盈盈的望了过来。 贾蔷看她一眼,二人对视稍许,贾蔷笑了笑道:“义不容辞之事。” 宝钗抿嘴浅浅一笑,垂下眼帘…… 贾蔷笑道:“宝妹妹怎没到那边去?明儿一早她们都要走了,你也不去告别一番?” 宝钗闻言吃了一惊,原以为按贾蔷的性子,方才说罢就要离去了,没想到…… 可见,今晚也是吃多了酒。 她复又抬头,看着贾蔷笑道:“她们是去南省游山玩水逛一圈就回来的,又不是一去就留在那边过活了。我去不得,难道还要去看她们自在?” 贾蔷闻言哈哈大笑,心里却感慨道,不愧是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轻别离的蘅芜君。 笑罢,他道:“薛大哥成亲大概也要到年后了罢,不若你随她们一道去逛逛。京里有我在,凡事不必你上心。你便是留在家里,一个姑娘家,又能帮得甚么?” 宝钗抿嘴轻声笑道:“我留在家,我娘总能安心些,凡事有个可商议的人呢。” 贾蔷知道她主意正,便不多劝,道:“那便罢,你们早点歇着罢,我回去了,西府那边派了十七八拨人催了,实在烦人。” 说罢,也不等薛姨妈和宝钗相送,阔步离去。 目送贾蔷离去后,薛姨妈忽地长叹息一声。 宝钗纳罕,转头望去,就见薛姨妈满脸自责愧疚的看着她,微微哽咽道:“你哥哥说的对,是我把你害苦了……” 当初原想着进宫,进宫不成又想着说与宝玉,宝玉这边有了变化,又偷偷派人去报了宫里小选,指给了二皇子李曜,那个巨大火坑…… 等再回过头来,贾蔷已经被皇后相中,将兼祧妻位,指给了她娘家嫡亲侄女儿。 到那一刻时,薛姨妈心里已经快熬成苦海了。 但是…… “妈对不起你,可是乖囡,无论怎样,蔷哥儿两个正妻名分都已经满了,咱们万不可有别的想法,可记下了?” 宝钗闻言,垂下眼帘轻轻一笑,道:“妈,我如今甚么想法也没有,就想安安静静的过上几年,好好陪陪妈呢。” 一阵清寒的夜风吹起,拂过宝钗的俏脸,本就白皙的肌肤,愈发欺霜赛雪…… …… 荣国府,荣庆堂上。 明日贾家诸姊妹都出去,今儿晚上贾母请东道,一家人吃顿践行团圆宴。 打薛家出来后,贾蔷便直接来此。 一进门儿,就听到一阵半是欢呼半是埋怨的笑声。 贾蔷先发制人,道:“这一伙子是出去吃喝玩乐逍遥自在,享受人间美景佳肴。不去的装作不知道就是,偷偷在背后抹把泪,怎还要请她们大吃大喝一顿?” 此言一出,凤姐儿、探春、惜春、湘云等,无不大笑出声,得意之极。 贾政也在,只是如今的他也没多少话讲,只略略笑一笑,却是连坐在贾母身边醉醺醺泪朦胧的宝玉也不多理。 贾母笑道:“罢了,往后自有去逛的时候,也不气这一回。快快入座罢,吃一顿团圆饭,明儿一早,她们就要启程了。” 贾蔷便不再推脱,挨着凤姐儿坐下后,与众人觥筹交错起来…… 窗外,一轮细细的弦月当空,几点星辰遥望…… 第0679章 始知昨夜红楼梦,身在桃花万树中 翌日清晨,寅时二刻。 距离天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布政坊,林府。 一宿没睡的贾蔷,告辞了平儿、香菱、晴雯、可卿……李婧已经提前带人上船布置了。 昨夜甚么都没干,只一家人围着圆桌,吃了些酒菜,说了许多许多话,倒也温馨…… 到了寅时,贾蔷就出发来到了布政坊这边。 那边不送了,这边却必是要来的。 那边都是去游山玩水开眼界的,这边却是去扫墓的。 …… 忠林堂上。 贾蔷甫一进门,就看到黛玉侧身坐在月窗下,侧脸望来。 她穿着藕丝琵琶衿上裳,照着撒花烟罗衫,下面是蝶戏水仙裙,一旁折放着一件大红羽纱面鹤氅。 烛光下,泪光点点,恍若画中人…… “哟!师妹这是舍不得离京,还是不敢自己南下呀?” 贾蔷看着黛玉笑问道。 黛玉“哼”了声,一扭身,偏过脸去,不理这坏人…… 贾蔷笑着与林如海见礼,二人说的,竟然不是黛玉出门之事…… “先生,一会儿送师妹去码头后,回来就动手。” 林如海闻言眉头微微一蹙,看着贾蔷面色有些凝重,道:“现在动手?你觉得,时候合适么?” 这便是林如海最令贾蔷尊敬之处。 尽管他学识渊博,经验丰富,智慧绝伦,更是尊长。 但林如海却从不会如这个时代的长辈那样,对晚辈呼喝命令,只准照办,不准多问。 他始终是以商议的姿态,与贾蔷谈事,并传授贾蔷他的经验和智慧…… 贾蔷轻声道:“先生,就我看来,新政的大头,根源在吏治,但直接面对的,却是户部。最难的,除了吏部,便是户部,甚至户部之难,可能还在吏部之上。有太多艰难险阻要去攻克,也要得罪太多人。许多事户部当然也可以做,但做起来,远没有绣衣卫来的方便。一些事户部来做,难度要翻十倍不止,绣衣卫来做,虽然粗暴霸道些,但相对来说,也容易的多。 再者,我也担心背地里那些人,说不得还会打师妹那两艘船的主意,想要报复一二。所以,除了在船上和沿途布置好人手,张网以待外,我还准备在京里来一出石破天惊,让他们知道知道轻重。” 林如海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复杂,轻声道:“你又何须替为师做这马前卒啊?” 贾蔷好笑道:“我不替先生做这马前卒,还让先生亲身上阵不成?且果真先生亲身上阵,和我这个做弟子的出手,也没甚分别,还不如我先来下狠手,更便利些。” 一旁黛玉已经不气了,星眸怔怔的望着贾蔷,心里诉不尽的感动…… 林如海沉吟稍许,不再纠结这些,他缓缓道:“只对内务府的官,还是连背后的……” 贾蔷道:“原是准备连背后的王府一并清理了,下狠手,不过恪和郡王阻拦了我,说这是在作死。后来皇上也说,手段不可太剧烈了。所以弟子打算,先不拿人,只拿地,拿财……” 说着,将其打算说了遍。 然后就见林如海连连摇头道:“断无此理,牵扯太广,反噬太重,你承担不起。此法,皇上怎么说?” 贾蔷摇头道:“还未有旨意,今儿先对内务府动手,王府那边,最快也要明天……” 林如海缓缓颔首,道:“此事我会和皇上商议,蔷儿莫要冲动,太过急躁,必要出错。对于宗室,绝无可能一举荡平,那是龙子龙孙,皆高祖血脉,怎可能清理干净?让天下人如何看待天家?所以,只能杀鸡儆猴,狠狠拿下一两家,震慑其他即可。我料皇上今日后还有旨意,你莫要操之过急便是。” 贾蔷躬身应下后,林如海眼眸眯了眯,忽地提起笔,在书桌纸笺上写下一行字,抬头看向贾蔷。 贾蔷上前看了眼后,面色骤然大变,瞠目结舌的看向林如海。 盖因纸笺上写道:莫以贪腐论罪,以太上皇大行案,问罪内务府。 贾蔷自忖二世为人,心中没有敬畏心,所以才会屡屡有捅破天之势。 他以为,当下世人为陈规繁俗所束缚,断没有这样的胆魄才是。 如今看来,他还是小瞧人了。 山东弹指破灭六大世家,甚至包括衍圣公府为一例,今日贾蔷再度见识了甚么是无双国士的手段! 是啊,以贪腐罪来问罪,宗室反弹一定会一万分的剧烈! 他们或许会去哭太庙,或许会去跪太后,总之,一定会让贾蔷付出一定的代价。 即便贾蔷已经准备将这个代价让隆安帝来支付,如从景陵招回义平郡王李含,并加封亲王,以安抚太后。 看起来似乎能够摆平,但如此作为,势必会让隆安帝心中极为郁闷恼火,而且事后,和李含同在宫中,也会让他越来越恼火,越来越厌恨。 这样下去,隆安帝对始作俑者贾蔷的感观,势必日益降低…… 这就是十分沉重的代价! 然而林如海,却用这一招,一下将宗室反弹的后患消弭于无形。 或许还会有,但至少明面上,绝不会有人起甚么风浪! 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宫里的态度。 但林如海和贾蔷都能确定,太上皇大行虽然的确有蹊跷,但这份蹊跷不是来自于隆安帝。 这就足够了! “明白了么?” 林如海轻声问道,一边说,一边将纸笺轻轻折起,又片片撕碎。 贾蔷重重点头,敬服道:“先生比弟子高明百倍!” 林如海呵呵一笑,摆手道:“其实这样做,后患并未减少太多,只是掩藏在水下,早晚还是要爆发出来。不过,总比你蛮干,要强的多。” 贾蔷干笑两声,挠了挠头,道:“先生,我每每生出丁点骄矜之心时,总能得先生教诲,面对先生,高山仰止,实乃我之莫大幸事。” 他那套法子,和林如海这点睛之笔相比,着实低了不止一层。 林如海却摆手道:“是你将势起到了这个地步,为师才能在上面圈一笔,蔷儿不必妄自菲薄。好了,此事便如此罢,你自己拿捏尺寸即可。为师这边,也要让人提前准备一二。” 又从旁边拿出一个很寻常的杨木简盒,却是与黛玉的,道:“为父旁的没甚交代的,只将此盒,拿去你娘坟前烧了罢。你也不必多留太久,更不必悲伤,你娘若在,看到你之今日,必会高兴的。” 黛玉闻言,红了眼落下泪来,上前接过简盒。 “去罢,告诉你娘,过二三年,我和蔷儿,必和你一道再回去看她。等新政大行天下后,为父会回苏州老宅住,到那时,便可日日相陪喽!” 林如海是笑着说的,黛玉则泪目难言。 贾蔷悄悄看了眼梅姨娘,见她也抹了抹眼角,心里轻轻一叹…… 叮嘱事罢,林如海也不再多言,摆了摆手。 梅姨娘将放在一旁折起的大红羽纱面鹤氅拿起,给黛玉披上系好后,同贾蔷道:“可的确安排周全了,断不可出丁点差池的……” 贾蔷呵呵笑道:“除非有人扯旗造反,举大军相攻。不然,自是万无一失。” 梅姨娘没好气白了贾蔷一眼,嗔道:“又胡说。” 说罢,又拉着黛玉叮嘱了好些话,无非是好好照顾自己,不可委屈着了云云。 一盏茶功夫后,还是林如海微微扬眉提醒道:“不过是往南省走一遭,年关前就回来,不必说那么多。玉儿五六岁就孤身入京都,她不是经不起事的。” 梅姨娘这才没再多说,贾蔷和黛玉一道与林如海见礼告辞,又和梅姨娘道了别后,出了忠林堂。 早有马车候着,紫鹃、雪雁搀扶着黛玉上了车后,在里面敲了敲云板,贾蔷道了声:“出发!” …… 至城外码头,马车停也未停,就径直上了一座停泊许久的二层楼船。 李婧引着黛玉、紫鹃、雪雁上了二楼时,就见探春、湘云、惜春、宝琴等欢呼雀跃起来,另有凤姐儿、平儿、可卿亦是起身相迎。香菱、晴雯、小吉祥、小角儿、十二戏官并侍书、翠墨、入画、绘金、金钏、宝珠、瑞珠等一大票大小丫鬟们,也是热闹非凡,七嘴八舌的与黛玉见礼问好。 黛玉、紫鹃、雪雁主仆三人本来因为离家远行,心里还生出些萧瑟漂泊不安感,心情有些低落阴郁,然而一上楼,见气氛火热闹腾成这样,主仆三人都被感染的露出笑容来。 黛玉啐道:“离家远行,一个个就高兴成这样?” 凤姐儿往她身后看啊看,看了半晌没人,奇道:“林妹妹,人呢?” 黛玉没好气道:“甚么人?人不都到齐了,还有谁?” 凤姐儿
相关推荐:
五夫一妻的幸福生活
盛爱小萝莉
如何逃脱乙女游戏
(兄弟战争同人)梦境
误打误撞(校园1v1H)
吃檸 (1v1)
女扮男装死后,她开始演柔弱绿茶
数风流人物
捉鬼大师
【快穿】嫖文执行者_御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