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六爷也是堂上的人,关于二当家的消息总比我们这些人更清楚,现在是个什么事给个话” 六耳往烟枪里塞着烟草,却没摸到打火石。他蹲在石头上,抬头看那晴空无云,太亮了,什么都一览无遗。他砸吧着嘴,说“我这不是来传话的吗回家么” “我下边几百个兄弟都叫禁军给拿了,现在是死是活还不知道。我等着二大家出主意救人,他就叫我们这样回家去这不是夹着尾巴让人欺负吗”一个声若洪钟的汉子站起来,不满道,“老子们在洛山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跟着他跑到茨州来是为了有吃有喝,结果变成了缩头乌龟,真他妈的气人” “这不是时运不济嘛。”六耳不仅长得像只老猴精,处事也像。他对雷惊蛰此次的命令也颇有怨言,但是他不会说,就搅和稀泥,道“现在回洛山去,你也一样还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哪个山头不服气但是马还有失蹄的时候,咱们偶有一败,也不算什么大事。你少了多少人,回头报给堂子里,叫二当家给你补齐不就行了,再拨些银子,总不会让你吃亏。” “谁是稀罕那点银子了”这汉子啐声,“我是心疼这批弟兄现在的人哪那么容易补没见着禁军贴的公告吗茨州要重建守备军,有饭有田,人家好好的正规军不做,还跑来跟咱们混脑子叫驴踢了不成还有,我们的人数比起禁军只多不少,原先在茨州城下第一回碰面,打就是了他畏手畏脚,怕个鸟现在好了,连正面都没有遇到,我们就莫名其妙地败了” 他说得四下都是附和声。 六耳皱着眼角的褶子,说“二当家也是谨慎,禁军装备精良,你看那些甲,擦得锃亮,真打起来我们未必是对手。” “驴粪蛋子表面光”这汉子把啐出来的痰用鞋底抹了,说,“禁军是什么兵打过几回仗他们能打个屁他们不就只跟八大营在中博门口打过一回,那也叫仗那叫比赛撒尿谁他妈的站得久谁就赢了” 周围一片哄笑。 这汉子呼噜着喉间的痰,又扯了领口,露出赤红的胸膛,说“依我看,咱们也不着急走,茨州那么大块肥肉,这次错过去,下回更难啃禁军到处张贴告示,让平民百姓通风报信,说到底还是怕么不然他们来啊。我们现在都聚在一起,少说也有五六千人,光是据山游击,也能让禁军尝尝苦头” 六耳不跟着他起哄,也不拿主意,手上搓着那烟枪,说“二当家说回去嘛,你还要跟人打,那你就自己先跟二当家通个气去。” “他要当缩头乌龟,把头藏在几把底下,我上哪儿找他去”这汉子冷笑几声,“他连面都不敢露,怎么了,怕兄弟们里边有禁军的耳目我呸” 雷惊蛰那日逃跑时用来当盾牌的下属不是别人,正是这汉子的准妹婿。他妹妹生得跟他一样,十分魁梧,过去一直没找着合适的人成亲,这次好不容易逮着个对他妹子好的男人,准备年底就把婚事办了,却不料来这一趟,让雷惊蛰用去挡箭了他恨雷惊蛰铁石心肠,也怨雷惊蛰让他们受这种窝囊气。 “二当家的原话呢,我再给你们讲一遍。”六耳站起身,用烟枪捶着腰,说,“咱们现在就是先锋队,人不多,但跟路上的小土匪们还是不同,只要五日之内出了茨州的边界,到达敦州驿站,就算是回到了咱们自己的地盘,到时候即便禁军还要追也不怕了。”他说完了,看那汉子面露愤色,便又接着说,“当然呢,此刻二当家还在赶来的路上,咱们是走是留,都可以商量。” 他们原本就是由各个山头聚集起来的土匪,平素里雷常鸣虽然刚愎自用,却对兄弟很慷慨,酒肉银钱女人样样不少,犯错的求个情就能过去了。但是雷惊蛰不一样,他不仅甚少露面,还刑罚严厉,犯错的落在他手上,十有都要丧命。他带着这些土匪,靠的就是威震,怕他的远比敬他的多。如今大家一块落了难,心里难免起了些别的念头,这皇帝还能轮流做,土匪头子怎么就不行了有能者胜任 这汉子看六耳见风使舵,还想两头都不得罪,便说“好,二当家不来,叫我们自个儿跑,我觉得他能不仗义,但我们不能不仗义禁军还在边水镇吧六耳,你他娘的别留下什么痕迹咱们就把这里当作营地,小股骚扰。我们爬惯了山,禁军只要聚集人手掉头打我们,我们就跑回来。他们不进山便罢了,他们如果敢追进来,我们就让他们有来无回这么耗他几天,是个人都撑不住,到时候我们再一鼓作气冲下去,打他个屁滚尿流只要禁军怕了,茨州城不就还是要落在咱们手中么怎么样,干不干” 余下的人都被他说得热血沸腾,他们这几日像是过街老鼠似的,不仅被禁军杀,还要被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欺负,吃不饱睡不好。他们在洛山哪受过这样的苦当即一拍即合,嚷了起来。 “干都听丁大哥的” 丁牛一高兴,就大笑起来。满意地点头,说“咱们都有兄弟被禁军逮了,这仇总要报的萧驰野敢杀我们一个人,我们就杀十个人,得把这口气争回来到时候把他也俘虏了,再占据茨州城,说不定连萧既明也要想办法跟咱们套交情呢” 群匪情绪高涨,一时间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谈起了占据茨州城后的好日子。丁牛被夸得飘飘然,越发觉得这事情能行,已经开始考虑把自己的妹子接过来,再给她寻个夫婿,要比死掉的这个更好他又转念一想,这萧驰野也行啊不仅相貌堂堂,个头还比他更高,体魄极佳,出身也好。 丁牛在这里都想到满堂子孙的事情了,却见山下放哨的徒弟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大惊失色地说“禁军来了” 六耳刺溜地就钻进草叶里要跑,丁牛一把把这老贼头给拎起来,瞪着眼问“你给禁军报的信” 六耳佝着身体,垂着长臂,白眉毛都要拖地上了。他连忙摇头,说“不是我,哪能是我若是我,我就不来了” 丁牛把六耳放回地上,心一横,高声说“好他们既然自己找上门来了,那咱们就跟他们会一会” 雷惊蛰策马飞奔在路上,他已经绕开了东边山林,正跑在回程的道上。有丁牛六耳这群人做遮掩,禁军大半兵力都要被拉住,剩下的还要在茨州南侧和沿途村镇里留守,他就是漏网之鱼。 雷惊蛰只带着傻小子历熊,其余人都没有要。他肯带着历熊,也不是信任历熊,而是这小子够傻,又是自己一手带大的,最听话不过,有什么心思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雷惊蛰骑马,历熊就用脚跑。他跑起来气势汹汹,跟在雷惊蛰马后毫不吃力。他们已经跑了一宿,历熊还在天真地等着跟人汇合。 “喝口水,”雷惊蛰勒马时把水囊扔给历熊,“今日就不在路上休息了。” 历熊拧开盖,一口气喝了个大半。 雷惊蛰见状,骂道“你这蠢崽此刻喝完了,晚上喝什么一肚子水,等下还要闹着撒尿” 历熊抹着嘴笑,拍了拍肚子,说“我不撒尿,哥,我跑一跑就没了” 雷惊蛰把水囊挂回马背,说“饿了么” 历熊摇头,说“昨晚塞得多,肚子还满着呢咱们回了洛山,正好能吃肉。” 雷惊蛰便不多留,带着历熊继续赶路。他们在敦州有帮手,敦州驿站能够飞传情报,调动还在镇守洛山的匪兵。雷惊蛰赶得这么急,还有个顾虑,他是要在丁桃六耳这群人被捕的消息传回去前先赶到,否则一旦消息先到,他在洛山常年建立的威信就会坍塌一半,再想调人,就没有现在这么轻易了。 路上的盘查逐渐松懈,没有边水镇方圆十几里那么严格。禁军的队伍越来越少,等到雷惊蛰过了菜田屯,就再也看不到禁军的身影了。夜里他们才在条溪边休息,历熊插了几条鱼,烤给雷惊蛰吃。没有作料,也没有香草,这鱼吃起来又腥又苦,但历熊吃得很香,吃饱了倒头就睡。 雷惊蛰没敢留篝火,用土盖掉了。他一天一夜都没有睡觉,逐渐支撑不住,靠着树,也睡了过去。不知睡了多久,雷惊蛰忽然惊醒,他先是撑着地面,静气凝神地听着林中的动静。 今夜风有些大,刮得枝杈摇晃,传来一阵阵的叶涛声。历熊还在睡,鼾声如雷。雷惊蛰听了半晌,虽然没有听出异样,心里却已经起了怀疑。他用脚踹醒历熊,打着手势让历熊去牵马。 历熊解缰绳的空隙里突然想撒尿,他白日里没停,晚上有直接睡了,这会儿忍不住,对雷惊蛰小声说“哥,我想撒尿。” 雷惊蛰啧声,冲他比画着要抽他的姿势,示意他赶紧。历熊就转到树后面,松了裤腰带。水声淅沥,雷惊蛰一直不见动静,稍放下心来。他拉着马,在马呼气时骤然又想到不对,怎么连声鸟叫虫鸣都没有 历熊还没解决完,就听雷惊蛰低低地喊道“走” 历熊“欸”一声,手忙脚乱地系着裤腰带,撒腿就追。雷惊蛰狠抽着马鞭,在树影里乱冲,那被风推晃的树杈犹如张牙舞爪的鬼,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 雷惊蛰跑出了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汗,背上被风吹得凉透了,他甚至顾不得回头看历熊,只想赶紧离开这林子。座下的马跑得疲累,不论他如何抽打,都没有白日的速度。 脚步声,脚步声从周遭轰然踏来,雷惊蛰像是被什么震动地面的东西追赶。他一头撞破树网,冲出了林子,却跟着强勒住马,喘着息,定定地看着前方。 萧驰野的衣摆被风吹向后方,他肩头停着正歪头的海东青。那夜色似乎是从他背后铺开的,沉甸甸地淹没了雷惊蛰的手脚,使得雷惊蛰动弹不得,整个身体都僵直在马背上。 雷惊蛰喉间逸出嘶哑的声音,他反应过来想要掉头,可是周围全部都是禁军。萧驰野有意把人藏在林中,让雷惊蛰根本猜不到他带了多少人来这是对雷惊蛰最初欺骗他们的回击,让雷惊蛰同样尝到了那种被戏耍的荒诞感。 “跑起来啊。”萧驰野沉声说道。 雷惊蛰松开缰绳,把双手抬了起来,说“你赢了,我甘拜下风。” 浪淘雪襟甩头嘶声,萧驰野没有说话。 雷惊蛰缓慢地滑下马,一直抬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鱼死网破的念头。他像是非常识时务,落地后解掉了腰侧的佩刀,看着萧驰野,俯身放到了地上,随后说“我们还能谈谈。
相关推荐:
神秘复苏:鬼戏
恶蛟的新娘(1v2)
村夜
女奴的等价替换
我的风骚情人
树深时见鹿
白日烟波
亮剑:傻子管炊事班,全成特种兵
乡村桃运小神医
林枫苏慕白天赋无敌的我一心只想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