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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再派一队兵马前来,要严加防备,明白了吗?” 城门吏自然连连答应,贾蔷让先前那些被叛逆吓的不行的城门卒去押送着这十几辆大车,前往宫门。 而后他重新拨转马头,大声道:“集结所有兵马,立刻前往宣平坊,长春观!” 话音刚落,却见一个黄门郎在几十御林军的护从下急急赶来,传旨道:“陛下有旨:宣贾蔷即刻进宫!” 竟是“老熟人”,熊公公。 见熊公公与他使了个微妙的眼神,贾蔷面色微变…… 第0282章 父皇,儿臣冤枉! 大明宫,养心殿。 许是天子进补的药吃的太多,虽是初春时节,而天气依旧清寒,可暖阁内的地龙,却只有薄薄的暖意,驱不走寒气。 隆安帝却只穿着一件明黄春衫,也丝毫不觉冷,反而感到浑身燥热。 他眼眸如刀,看着跪在地上大哭抱屈的次子,恨不得吃人的神情让殿内其他人连大气都不敢喘,只听他厉声道:“冤枉?金门楼是不是你的?这几个箱笼,是不是在金门楼里发现的?除了你,谁还会置办下这些东西?你这个畜生,怎么直接不绣朕的龙袍?” 李曜磕头大泣道:“父皇,儿臣再不孝,也绝不敢行下这等悖逆之事啊!此必有奸贼栽赃陷害,离间天家骨肉!儿臣甚至都没在六部参政,怎么会有此痴心妄想?还请父皇明察!”又道:“父皇,父皇也知道儿臣与贾蔷有私怨,他便借机栽赃诬陷儿臣。世上哪有那样巧的事,兵马司那些废物丁勇,上来就查封金门楼,进去就搜到了这个。这等见不得人的勾当,儿臣果真要办,难道还会放在金门楼那等地方?父皇明察,父皇明察啊!” 见他“砰砰砰”的磕头哭诉,隆安帝心里又开始动摇起来,正要说甚么,忽听黄门传报:“宁国府袭一等侯、东城兵马司指挥贾蔷请求觐见!” 隆安帝咬紧的牙关吐出一个字来:“宣!” 未几,贾蔷进殿,还未来得及下拜,就见一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如疯魔般朝他咆哮道:“该死的下贱贼子,卑鄙小人,你也敢栽赃陷害本王?!” 贾蔷却只清冷的看了他一眼后,行礼禀奏道:“还请陛下速速派兵彻查宣平坊长春观,臣刚刚在广渠门前,再度截获十八车违禁兵器,长春观贼子狗急跳墙,趁机谋逆作乱,杀害无辜百姓,臣处置不力,自请领罪!” 隆安帝闻言,眼睛瞬间睁大,声音拔高道:“你说甚么?” 贾蔷沉声道:“臣今日奉旨彻查东城,明面上,大张旗鼓,故意造出大动静来。为的就是要打草惊蛇。让其他人看看,连背景最深的金门楼都扛不住搜查,其他地方就更没有理由不查了。暗中,臣派出眼线,秘密观察东城二十多处龙蛇混杂见不得光的强横之地,没想到,这边一打草,果然惊出了条毒蛇!宣平坊长春观悄悄派出了十八辆大车,拉满箱笼,妄图自广渠门出京。臣得闻消息后,立刻率部前去拦截,不想贼人们见事败,竟狗急跳墙,残杀无辜。臣虽已将贼子尽诛,可毕竟伤及无辜百姓,臣请罪!” 见贾蔷满脸自责,隆安帝难看的脸色松动了些,一摆手道:“贼子阴谋造反,屠戮百姓,与你何干,起来罢!” 然后立刻传旨:“命北门将卫郴,即刻前往宣平坊长春观,缉拿叛逆,这一次,朕要活口!传绣衣卫指挥使田傅,即刻前来见朕。” 宫人立刻前去宣旨,等他们走后,隆安帝暴怒的心境似乎稍稍平静了些,怔怔出神了盏茶功夫后,声音幽寒道:“贾蔷,你为何会选择金门楼,来打草惊蛇?怎么不是旁处?” 贾蔷看了眼面色僵硬的李曜,道:“皇上,臣事前还真不知道,这金门楼的东主来头这么大。当然,臣知道金门楼的水很深,要不然,不会以兵马司的帮闲为看门人,也不会有巡城御史坐镇看场子。之所以选此处,除了因为这处是东城内除了天狼庄外,另一大三教九流汇聚之地,颇有来头,适合打草惊蛇,还因此此处极有钱,是有名的银窝子。臣的兵马司衙门没银子了,想在此处查处一些不义之财……” “放屁!” 李曜听此獠居然敢当着他的面,在隆安帝面前一根钉子接一根钉子的往骨头里捶,忍无可忍的破口大骂道:“佞幸奸贼!你在扬州时就这样栽赃陷害,挖地三尺刮地皮,抄家灭族搜刮钱财。灭了白氏还不够,如今到了京里竟然又把主意打到本王头上,好你个无耻畜生,本王与你不死不休!” “孽子,住口!!” 听到李曜提及白家,还说甚么挖地三尺,抄家灭族只为钱财,隆安帝登时大怒,厉声喝道。 林如海和贾蔷在扬州灭了白家后,连白家大门都没进,一切皆由两江总督衙门和绣衣卫中车府的人负责查抄白氏,所有财货银资悉数登记造册,一分一文都没少。 李曜此刻这样咒骂,岂非心怀怨望! 贾蔷这时才发声道:“臣之所以选金门楼做打草惊蛇的蛇,是因为金门楼本身就是一条恶蛇。里面开设赌坊,不知害的多少人倾家荡产。里面设有青楼,赌徒输的倾家荡产后,正好卖了妻女,供人淫乐。还有那人市,里面更是黑的不见天日。臣原以为,此处背后站着的是哪个穷疯了的元平功臣,正好这回一道收拾了。却没想到,居然是恪勤郡王府! 臣也是奇了,王爷你到底是有多缺银子?皇上每年没给你宗室银子还是开府时没给你王庄?你一不需要供养大军,二不需要赈济灾民,三不需要出河道银子,你要那么多银子做甚么?!这种黑了心的下贱银子,你也敢要? 这大燕的江山姓李啊,难道不是李曜的李吗?” 李曜整个人都快气炸了,身子颤抖,指着贾蔷道:“你,你也配教训本王?” “他不配,朕配不配?” 忍无可忍的隆安帝见这个逆子居然没有反驳,就认下了此事,却比李曜更怒三分,三两步上前,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大骂道:“贾蔷问的话没听见吗?说,你既不养军,也不养臣,那你要那么多银子做甚么?可是私交大臣,营造兵器,准备把大燕的江山,换成你李曜的李?!” 这等诛心之言,让李曜恐惧愤怒到绝望,他嘶吼道:“父皇啊!儿臣冤枉哪!!” 隆安帝闻言却愈发暴怒,他心里已经隐隐将李曜和幕后凶手挂起钩来。 若非如此,这个畜生搜刮那么多银子做甚么? 念及此,隆安帝上前再度将挣扎爬起来的李曜踹倒在地,大骂道:“你这个无君无父的孽障!朕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黑心的畜生!” 贾蔷听了个半明白,心里有些害怕起来,因为他觉得事情似乎有些脱离了正轨。 果真隆安帝将李曜当成谋逆案的幕后凶手赐死,等日后谋逆案真凶浮出水面,那他这个“始作俑者”,还有活路? 正当他犹豫着,是不是赶紧将绳子往回拉一拉时,忽见一身着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的女子从殿外进来,扑到恪勤郡王李曜身前,拦下隆安帝哭道:“皇上教训皇子,要打要骂容易,只是千万莫要气坏了龙体!” 隆安帝气的声音都变了,厉声道:“皇后,你问问这个逆子,他都干了甚么?你再护着他,赶明他弑君弑父起来,会不会饶过你?” 李曜真的怕了,连连磕头道:“父皇,儿臣冤枉啊,儿臣冤枉啊!” 尹皇后哭道:“皇上,李曜虽非臣妾所生,但为臣妾一手养大。他虽偶有顽劣之时,但本性不坏,绝不会做下那等骇人之事,臣妾愿以性命担保,臣妾的皇儿,绝不会行下无君无父之举啊。皇上!” 贾蔷在一旁倒吸了口凉气,有些骇然的看着这个朝野间皆有贤名的皇后。 一来震惊其年轻,大皇子都二十多了,怎么算,这个尹皇后也快四十了,看起来居然只有二十几许,跪在那里,身形曲线,犹如蜜桃…… 实在不可思议! 二来,更震惊其作为。 看看李曜如同濡慕亲母般,躲在皇后背后瑟瑟发抖的模样,就知道这个皇后的手段有多厉害。 历朝历代,何曾有过这样的皇后,将庶皇子笼络到这个地步的? 可怕! 隆安帝这块爆钢,终于还是被尹皇后这泓秋水给练成了绕指柔,悲怆一叹道:“皇后,这个皇儿,辜负了你的教诲啊!” 又对贾蔷道:“将恪勤郡王之事,告诉皇后。” 尹皇后似乎这时才看到贾蔷,转过头来,看着贾蔷道:“你就是宁国府的一等侯?皇上降下如此大恩于你,你必要心念皇恩,不可做下离间天家骨肉之事,不然,本宫虽不能干政,亦饶你不得!” 贾蔷看着这张纯美凛然到不可一世的脸,心中连一丝邪念都没有,反而将防备提到了最高,而后将之前同隆安帝所说之言,一字不改的又说了一遍。 尹皇后闻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后,却回头对隆安帝道:“皇上,臣妾知道了,金门楼此事断非李曜所为,他堂堂一个国朝郡王,更是天子亲子,怎会自甘下贱去操持这等商贾之事?他的性子别人不知道,皇上还不知道?此事必王府内旁人所操持,他为人所蒙蔽。” 又问李曜道:“皇儿,你必须如实告知你父皇,金门楼的事,到底是哪个在打理?” 李曜咬了咬牙,道:“父皇、母后,儿臣府里的经济之事,向来由白氏负责打理。” 财政大权在白氏手中,也就是说,堂堂恪勤郡王府,管家的居然不是郡王正妃,而是一个侧妃。 听闻此言,隆安帝无比失望的看了他一眼,对尹皇后道:“此事就交由皇后处理罢,恪勤郡王,治家无方,深失朕望,降为辅国公……”顿了顿,忽又问贾蔷道:“贾蔷,你以为,辅国公李曜,到底有没有参与到谋逆案中?” 第0283章 绣衣卫指挥使? “皇上,臣以为,辅国公或许贪婪了些,但若说谋逆造反,应该没甚么可能……” 贾蔷摇头说道。 隆安帝皱眉问道:“为何?你刚才不是也在问他,搜刮那么多银子做甚么吗?一不养军,二不养臣,他要那么多银子作甚?” 贾蔷想了想,道:“许是想孝敬给皇上您?” 此言一出,隆安帝和尹皇后的目光都变了…… 这尼玛,天子是这个意思? 那是皇帝亲子,就算再恨铁不成钢,可已经降了爵位,还是想让他过的好一些…… 贾蔷感觉到气氛隐隐不对,忙改口道:“臣之所以认为辅国公不会参与谋逆案中,是因为他若果真妄图谋逆,准备的就不会是太子蟒袍了,而该是龙袍。” 噗! 李曜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就想和这小阴逼拼命。 可今天受到的惊吓实在太大,此刻着实没心力再折腾了,只是哭诉道:“绝无此事,儿臣连金门楼都没怎么去过,此事必为人所栽赃陷害。” 尹皇后的面色也变了变,起身走到箱笼前,摸了把衮冕章服的成色,眉头更是紧皱起来。 这绝不是临时拼凑起来,绸缎的成色极佳,针脚也如此细密…… 不过,她还是压下心中的惊怒,笑道:“总难免有人望夫成龙,既然是那白氏操持着这边,想来又是她的手脚。” 总之,她的皇儿是没错的。 这护犊子的形象,传了出去,谁会说她一句不是? 贾蔷心里,此女渐渐成为一个大魔王的形象,可怕。 之所以不将她当成菩萨模样,是他绝不相信,有哪个女人真能做到这个地步。 太完美的人和东西,一定都是假的! 而后就听尹皇后问他道:“小宁侯以为呢?” 贾蔷抽了抽嘴角,道:“臣之所以认为辅国公断不会参与谋逆大案中,是因为臣实在看不出,辅国公有此魄力和谋略。” 尹皇后“哦”了声,道:“怎么说?” 一张精致如画的脸,再配上母仪天下的身份,实在让贾蔷心生压力。 他避开尹皇后的目光,垂下眼帘道:“辅国公为了扬州白氏之事,居然迁怒于有功之臣,这等胸襟和智慧,想来也做不出这样大的事来。”就差没直言李曜望之不似人君了。 隆安帝:“……” 尹皇后:“……” 李曜:“?!!” 隆安帝本身也不愿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做出这等混账事来,心中虽如此,面上却是满满的厌弃,摆手道:“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修身齐家都做不到,还妄想甚么?滚回府中,好生读几年书去罢。” 李曜闻言,心中绝望,满脸惨白的退下。 尹皇后又劝了隆安帝几句后,也离了养心殿。 不过临走前,却深深看了贾蔷一眼…… 皇后刚走,黄门传报,绣衣卫指挥使田傅殿外候见。 隆安帝传进后,贾蔷就见一身形富态,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居家员外郎的老年男子进来。 下跪行礼后,隆安帝却罕见的没有叫起,而是沉声喝问道:“国舅,立威营谋逆案,天狼庄窝藏军械案,绣衣卫查的如何了?” 田傅闻言,忙赔笑道:“皇上,绣衣卫正在连夜查,只不过才过去两天功夫,暂时还没发现……” 隆安帝看着他那张油光满面的肥脸,大怒道:“绣衣卫没发现,可东城兵马司却又查出了十八车军械,又平定了一场叛乱。朕也是奇了,到底你们是绣衣卫,还是东城兵马司是?平日里一个个不都瞧不起兵马司衙门么?如今又怎么说?” 田傅闻言,震惊的看了贾蔷一眼,随后对隆安帝诉苦道:“皇上,老臣年高体衰,如今是尸位素餐,占着绣衣卫指挥使的位置,实在给太上皇、皇太后和皇上丢脸了。皇上,您就罢免了臣罢,臣甘愿退位让贤。” 他这是真心话,眼下京城出了个谋逆案,转眼已经折进去一个武侯了。 再干下去,还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平日里让他享受富贵,得个绣衣卫指挥使的位置耍耍官威他愿意。 可果真黑着脸四处奔波得罪人,好些还都是他的亲旧之族,他确实不愿再干了。 至于辞官后怎么办? 他是皇太后亲弟,没差事了,去九华宫哭一嗓子,军机大臣哭不来,求个清闲点的大官却不难。 隆安帝闻言,却眯了眯眼,怒声道:“这个时候给朕撂挑子,让朕去哪里寻人担起绣衣卫来?再者,朕这边免了你的差事,回头皇太后又该埋怨朕薄待了你这个舅舅!不行,太后处朕吃罪不起!” 田傅一迭声赔笑道:“不会不会不会,臣这就去九华宫,去和太后娘娘说,臣近来腰腿不好,实在干不动了。” 隆安帝脸色难看,摆摆手道:“朕就不送国舅了!” 待田傅欢天喜地告辞后,隆安帝侧眸看向贾蔷,道:“怎么样,可愿担起这个挑子?” …… 布政坊,林府。 忠林堂。 林如海面色凝重,用笔在纸面上写了一行字后,又揉捏成团,这还不放心,又取出火折子来,将其烧毁。 他没想到,贾蔷的胆子,竟会这样大!! 早在扬州,谋下白家时,他就同贾蔷叮嘱过,要仔细京里的恪勤郡王府,和那位白氏。 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 每年白家送大量金银上京,给恪勤郡王府,白家就是恪勤郡王的一大财源。 断了白家,等于斩断了恪勤郡王的一支手臂,回京后必有回报。 但林如海没想到,在那个时候,贾蔷就开始准备起了。 今日事根本瞒不过有心人,林如海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金门楼里发生了甚么。 旁人或许会往旁处猜想,不会往栽赃陷害上想。 毕竟,皇太子的衮冕章服根本不是十天半月就能做好的。 而天狼庄和立威营谋逆之事,不过发生在前日…… 但林如海却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贾蔷。 贾蔷早在扬州时,或许就已经开始准备今日之变了。 就算没有这一出,也一定会另寻机会,让皇太子的衮冕章服出现在恪勤郡王府。 胆子太大了,手段,也太毒辣了! 这样一来,就算今日隆安帝念在父子情分上,放过恪勤郡王,但皇后却不会放过。 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还有五皇子,也不会放过这个私绣太子龙袍的老二! 尽管林如海明白贾蔷的用意,也赞同对敌人下手一定要狠! 可是这般明晃晃的操持天家圣意,将皇家几乎顽弄于股掌间,一来实在不敬,二来,一旦事败,贾蔷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太险!! 正当他有些坐立不安时,就听门外小厮传报:“宁侯爷来了!” 未几,贾蔷入内,行礼起身后,见林如海面色肃穆凝重,便道:“先生已知今日事矣?” 林如海重重一叹道:“太过弄险了!你手下那些人,虽本领高强,可毕竟新收入门,且初入京城。这等事,但凡有半点闪失,都是抄家灭族的罪过!你胆子太大了,太弄险了!” 贾蔷跪地道:“先生放心,那太子龙袍是弟子在扬州时,让孙姨娘缝制的,她有千手观音之能,因此缝制的极快。金丝银线是从江宁织造府里窃取所得,至于摆放箱笼的人,是小婧带着孙琴亲自去做的。虽谈不上万无一失,但还是有极大的把握的。先生,恪勤郡王府不断的设计攻讦先生和我,再加上那个王府侧妃白氏,被仇恨蒙住了眼睛,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她若只针对先生和我,那还不妨事。可若她黑了心,要对师妹或者姨娘下手……千日防贼,终难免有失误的时候,弟子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所以,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除去此獠!” 林如海闻言后,仔细回想了下贾蔷这一番作为的漏洞,暂时没发现甚么后,叫起身道:“事情已经发生,再说甚么也迟了……你自己可曾发现甚么破绽,需要弥补的?” 贾蔷摇头道:“事情极顺利,尤其是后面查出了宣平坊长春观运送违禁兵器一事,更扫清了漏洞。若说还有甚么破绽……就怕恪勤郡王府的白氏,会不会死咬着不认?” 林如海闻言摇头道:“没有她开口的机会了,皇后和宗人府都不会放过她。” 提及皇后,贾蔷迟疑了下,小声道:“先生,这位尹皇后,我怎么觉得,很有些不一般啊?” 林如海皱眉道:“皇后乃一国之母,朝野钦佩的贤后……你见着皇后了?” 贾蔷便将今日事说了遍,不过令他失望的是,说罢后,林如海的注意力却早离开了尹皇后,皱眉看着他道:“你是说,皇上罢免了绣衣卫指挥使田傅,还让你来做这个指挥使?” 贾蔷点头道:“是啊……不过弟子当然没有答应,这个时代担起这份挑子,那就算不是在作死,也离死不远了。谁知道背后到底藏着甚么,我胆子小,年纪也小,实在担不起这份担子来。” 林如海闻言,缓缓的长呼出一口气来,道:“你能有这份见识,便算是极好的了。” 不知不觉中,他才发现后背出了身冷汗。 若是贾蔷贪图绣衣卫指挥使权倾天下之位,威风八面,而答应了下来。 那,才是真正的取死之道! 不过他忽然又警醒过来,追问道:“那皇上怎么说?” 贾蔷摇头道:“我再三推辞不就,皇上便恼了,将我赶出了养心殿……” “很好,很好!做得好!!” 林如海看起来满意之极,再三表扬道。 正当贾蔷准备谦逊两句时,就听门外传来说笑声:“爹爹怎这样夸他,也不怕把他夸的飞起来!” 就见穿一身浅粉竹叶缎面镶边白色圆领裙裳的黛玉,和穿一身银白色绣翠竹叶纹样圆领长裙的梅姨娘,一起推门而入。 看起来,倒像是姊妹一般,笑颜如花。 …… 第0284章 皇后做媒 “你怎么来了?” 黛玉和梅姨娘落座后,看着贾蔷抿嘴笑道。 贾蔷笑道:“刚办完差事,从宫里出来,就来请教先生来了。” 黛玉嗔视之,道:“我瞧你可不像是来请教爹爹来的,分明是为了听取夸赞的。” 贾蔷嘿嘿笑道:“那是先前的批评你没听到罢了。” 黛玉皱了皱玲珑秀直的鼻子,道:“就该多教训教训你!” 不过话虽如此,眼睛却瞟向了林如海,道:“必是你做了十分不该做的坏事,不然,爹爹不该批评你的。” 梅姨娘肚子里差点没笑死,面上还得附和道:“极是,老爷等闲从不怪罪你,可见你淘气的狠了!” 眼见黛玉有些急了,林如海轻叹一声,对贾蔷道:“去罢,你师妹之前还在说,你也不来将你那房里人接走……”说至此,林如海又有些疑惑:“你那房里人今年多大?怎听说和薛家那个小丫头还有楚儿顽的形影不离?” “薛家那个小丫头”其实还好,总也有十一岁了。 可林楚今年才七岁! 贾蔷闻言,嫩脸一红,道:“她就是单纯些,其实就比我小半岁。” 黛玉也起身道:“我去送送香菱儿。” 说罢,二人一起出门离去。 “女生外向,古人诚不欺我!” 看着女儿头也不回的出门而去,林如海苦笑连连。 说罢,又开始埋头公务…… …… 出了忠林堂,黛玉一边缓步前行,一边斜觑贾蔷,道:“你肩上的伤,可好些了?” 贾蔷点头笑道:“不剧烈活动抻着,不会很痛。” 黛玉闻言,蹙眉不满道:“你这人,不会很痛,那还是会痛,怎就不能养好伤了再办差事?和爹爹一样,心里总是差事最重!” 贾蔷提醒道:“皇命难为。” 黛玉闻言,登时一怔,随即轻声叹道:“原来如此……怪道未听说过,那位有仁义之名……” 贾蔷闻言唬了一跳,转头看她,都不知该说甚么才好了,满眼震惊。 黛玉没好气嗔他一眼,道:“你莫当我是傻子,自不会在人前去说。也是忽然想起,姨娘说起太上皇时,总夸口仁君。那些年爹爹虽也忠于王事,但没像现在这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今日我再看你,身上带着伤还要办皇差,才有此言。” 贾蔷却摇了摇头,轻声道:“这种话,心里明白就是,莫要多说,即便在自己家里。世上多有耳报神,你记下了?” 虽然心中一凛,可看贾蔷连连挑眉与她使眼色,黛玉还是忍俊不禁道:“知道了,莫多怪相。” 又问道:“你舅舅一家,可安置妥当了?” 贾蔷笑道:“安置在前院书房后面的小院了……” 黛玉眉头当时就挑了起来,不无责备道:“你舅舅一家,还有舅母和表姐这样的内眷,纵不能安置在西路院、中路院,也该安置在东路院内宅,前面是临时住客的,怎能安置在那里?” 贾蔷抱屈道:“你当我不想啊?可舅舅就是那样的倔脾气!要不是我跟他们说,一个人住在东府,害怕被人害了,他们压根儿就不愿意过来一起住。旁人家的亲戚见人生发了,隔着十八支竿子都恨不能贴上来,偏我舅舅,唯恐沾我一点光,反而让姐夫豁出命去保护我,我那姐姐也是这样的人,虽穷,但骨气硬,一个个都和屋外吹的凉风一样,铁骨铮铮。哎呀,我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对了,前面我还想着,让舅母、姐姐帮我管着东府内宅,舅舅帮我管着前面。可姐姐却笑我说,这样做不妥,不然等将来你会生气……” 黛玉闻言,先是钦佩贾蔷舅舅一家的风骨,听到最后却是一怔,俏脸涨红,张口想骂放屁,可又因这话是贾蔷姐姐所言,骂不得,只好怒视贾蔷,道:“必是你在你舅舅家跟前胡说八道了!” 贾蔷“懵然”:“啊?没有啊!我甚么都没说啊!” “你还作假!看我不扯烂你这张假相!” 说罢,就要上前来撕贾蔷的脸。 贾蔷哈哈大笑着求饶跑开,等黛玉追的气喘吁吁时,才让她捉住,在脸上拧了下。 拧罢,黛玉才忽地凝住,这……好似还是她头一回碰着他的脸…… 贾蔷见她连晶莹的耳垂都晕红了,也反应过来,随即“嘤咛”一声,满脸“娇羞”的低下头去,用脚尖划圈圈。 这浮夸的模样,让原本害羞心颤的黛玉一下绷不住笑出声来,啐道:“你再这样作怪惹我笑,我可真就恼了!” 贾蔷呵呵一笑,恢复正常神色,道:“并非捉弄,就是喜欢见你笑,好看!” 黛玉如今许是对这厮的不要脸已经麻木了,横嗔一眼后,问正经事:“你想让你舅舅一家帮着管家,里面的倒好说,可前面……不是有赖升他们当管家么?我听说,赖升是赖老嬷嬷的儿子,这里面有老太太的体面在,你可仔细些呢,不是顽笑的。” 贾蔷闻言心里感慨一声,黛玉真是厉害,谁言她不食人间烟火,心里其实都明白着呢。 贾母“统治”贾家,靠的就是赖嬷嬷的那两个儿子。 一个管着西府,一个管着东府。 他们的媳妇也是两府的大管事,连当家太太都给几分面子的那种。 这是贾母在贾家,现实意义里的统治根基。 谁掘了这个根基,就是要废了贾母的“统治”,那怕是要当大仇人了! 贾蔷点点头道:“若非那些人做的实在太过,我也不会轻动他们。不过,倒是可以想个法子,借刀杀人!” 黛玉听不得打打杀杀,只道:“你心里明白就是。” 说话间,二人至东路院,在贾蔷原住处没发现香菱,又去后面不远处一个院子里,果然,发现香菱正在里面疯。 倒也不算瞎顽,而是跟着几个唱戏的小戏官学戏。 见到贾蔷来,还害羞的不行。 贾蔷没有责怪的意思,笑问道:“你是继续在这里顽,还是和我回东府去?要不你就在这再顽些日子罢,回头等园子起好了,这些人正好和林妹妹都搬过去,你们到那边可以继续一起顽。这些日子我也忙,你一个人在东府无聊的紧。” 虽是如此,可香菱还是关心道:“那谁照顾爷起卧吃茶?” 贾蔷笑道:“你还不知道我,一个人也能自在。” 香菱闻言,登时有些失落道:“那好吧!”不过又有些高兴的宝琴和林楚还有龄官等人笑道:“我不用走了!” 黛玉没好气横贾蔷一眼,道:“我看你倒像宠女儿一样宠着她,哪里还像是房里人……” 贾蔷干咳了声,岔开话题,指着一个比香菱还高兴看起来和林楚差不多大,扎着两个发髻又蹦又跳的小丫头道:“她又是哪个?怎又来了个活宝?” 黛玉“噗嗤”一笑,道:“她叫小角儿,原是老太太房里的小丫头子,最会卷门帘儿,自号是卷帘大将。我见她讨喜,就从老太太那里要了来。倒是个活宝,只要眼睛睁开,就没一刻是闲的。还带着楚儿都活泼了许多,连爹爹和姨娘见到她,也有些喜欢呢。这还没完呢,听说还有个极要好的朋友在西府,这两天央磨着我一并要来,好作伴耍子。只是那个小丫头子在旁处,我不大好开口。” 贾蔷奇道:“哪个小丫头子,妹妹你还要不来?” 黛玉嗔他一眼,道:“说是叫甚么小吉祥子,是赵姨娘房里的一个小丫头,和楚儿、小姐儿差不离儿的年岁,雪雁倒认得她。” 贾蔷笑道:“若是旁处我未必有法子,可在那里,我就有主意了。你瞧着吧,这两日就把人给你接来。咱们家里人丁还是少了些,多寻些活宝来,家里反而热闹许多,日子便会越过越兴旺。” 黛玉闻言,难得没拌他两句,星眸软软的望着他,轻轻应了声: “嗯。” …… 皇城,凤藻宫。 此处为皇后中宫,每日里,不知多少宫人进进出出。 莫要以为,皇后只负责照顾好皇上,给皇上端碗参汤便算是圆满了。 作为后宫之主,握有宝玺的皇后,每日里要处理的公务并不会比皇上少许多。 凤姐儿只理论一个贾家,就忙到吐血,更何况是统率六宫的皇后? 大燕内宫设六局二十四司,女官一百九十人,女史五十八人。 余者太监、昭容、彩嫔等宫人不计其数。 这样繁杂的宫务,尹皇后却能将其打理的井井有条,从无差处,让人无可挑剔。 最难得的是,尹皇后还并非是一个恋栈权力的人,从不将后宫大权一把抓在手里,而是将各处大权分散到各尚书、女史手中。 若六宫中有能力出众的妃嫔,她也不吝放权。 这样大气的做派,连隆安帝都极为满意。 今日,尹皇后自大明宫归来,就招来了正负责尚仪局的贵妃元春,先夸赞了她差事办得好,随后又话起了儿女家常来,多说后族尹家事。 元春自然小心回话,多说奉承之言。 最后,尹皇后笑道:“我娘家兄弟不成器的很,不过有一桩事,他却极是傲气,连本宫也不放在眼里。” 元春奇道:“这是甚么事?” 尹皇后绣凤宫帕掩口道:“他说他生的女儿,是天下第一乖巧懂事俊俏的女儿。不过此事莫说本宫,便是皇上见了也夸赞过。你不知道,本宫见过那么多名门闺秀,可还真没哪一个,能及得上我这娘家侄女儿。今年我这侄女儿正十四岁,也到了相人家的年纪了,她老子疼的跟眼珠子一样舍不得,唯恐相错了人,悔恨一辈子,就托了本宫几回。说是旁的事再没求过我甚么,只这件事,一定要本宫帮忙。 本宫素来留意勋贵家的子弟,可看来看去,也没一个入眼的。巧了,今儿在皇上那里,看到了你们贾家的那位新侯爷,当真是面如冠玉,做派亦是人中龙凤,不是那起子见了皇上和本宫就畏畏缩缩大气不敢出,只靠祖宗余荫混身份的纨绔子弟。本宫觉得很满意,想来我那娘家兄弟,也必能入了眼去。就特意招你来,让你写信回家问问你家太夫人,若不嫌我尹家小门小户,本宫亲自保的这个媒,可做得做不得?” 元春:“……” …… 第0285章 逼婚 日近黄昏,凤藻宫的宫人开始点灯。 地龙烧的比养心殿暖和许多,元春额前隐隐见汗。 不在后宫待久的人,是不知道尹皇后的精明和厉害。 尽管尹皇后将大权大都下放,可却没一个人敢在她面前弄鬼。 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凤眸,每每让元春感到心中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似所有的心思,都能被这位天下女人中的至尊所看破。 心中艰难反复了许久后,元春才苦涩道:“原本娘娘开口,是臣妾家中最大的荣耀之事。只是,就臣妾所知,蔷儿与户部左侍郎林如海之女,似已有姻缘之信。臣妾实在是……” “噗嗤!” 见元春难为成这般模样,尹皇后笑道:“果然是荣国太夫人教出来的,没有想着巴结本宫,就回头去拆散一对鸳鸯。只是你怎就难为到这个地步?本宫难道是糊涂心恶之人?莫说你,便是本宫也早有耳闻皇上的肱骨重臣林侍郎,其爱女之名。本宫听说那丫头也是极好的,不仅模样好,心地也善良。虽说牙尖嘴利些,但从无恶行,也从不欺负幼弱,着实令人喜欢。林侍郎为国朝为皇上尽忠多年,夭嫡子,丧发妻,立下偌大功勋。这样的大忠臣,朝野上下谁不钦佩?如今林侍郎的爱女,能寻到这样一个如意郎君,莫说本宫,便是皇上也为林家高兴……” 元春闻言心下彻底糊涂了,代林如海和黛玉谢过夸赞后,实在难解道:“圣明不过娘娘,只是,既然娘娘知道了这桩姻缘,那……” 尹皇后闻言,笑了笑后,道:“就本宫所知,贾蔷如今袭爵,是以宁府三房的身份入主了大房,并非承嗣长房。不过却答应过,将来会兼祧长房,不使长房绝嗣。对否?” 元春闻言愈发混乱了,有些语无伦次道:“娘娘,虽是如此,可兼祧……毕竟不比纳妾。纳妾纳入门里,总有个上下之分。当然,无论是娘娘侄女儿,还是林侍郎之女,都不可能为妾。只是……兼祧娶两房正妻,两头齐大,可谁愿意与旁人分一个相公?小门小户也罢了,娘娘家却是堂堂后族,那样尊贵。且娘娘也说了,您那侄女儿世间少有的好颜色,蔷儿虽是极好的,可也配不起兼祧之举罢?” 尹皇后闻言,却忽然长叹息一声,连眼圈都隐隐泛红,道:“尹家两代人,人丁不算稀少。只是打本宫这一代起,便只有我一个姑娘。到了下一代,就只有本宫兄弟所出的一个丫头,乳名唤作子瑜。子瑜生的是真的好,甚么都好,性情也温顺贤淑,不似寻常贵女那样张牙舞爪,叽叽喳喳的闹腾。只可恼,这老天爷不允许人十全十美,这孩子打落草时,就没有哭过一声……” 听闻此言,元春冷不丁打了个激灵,骇然的看着尹皇后。 尹皇后用帕子擦拭了下眼角,苦涩笑道:“是啊,太医说,她打娘胎里就带着一股热毒,所以不能说话。本宫从不为尹家人谋官谋爵,独爱这怜人的侄女儿,有甚么就给甚么,没有的,想法子摸索来也给她。莫说本宫,便是太上皇和皇太后还有皇上,也赏赐了不知多少东西。本宫的几位皇子,也都极疼爱这个表妹。若非实在不合规矩,本宫就娶她当个儿媳又如何?只是,本宫为中宫皇后,断不能坏了宫中纳采的规矩,坏了天家血脉。所以,一直想为她寻个可靠的人家许了。只是,一直未遇到合适的。” 当然遇不到合适的! 莫说是后族的女儿,就是天家的嫡女,也难寻一个真心实意的。 嫁给寒门自然不可能,也不放心人家到底包含的是甚么心思。 指给勋贵大族,更是在结仇。 谁家不是家口繁盛,这样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女人,怎么去孝顺舅姑,又怎么去管家? 选个进士士子罢…… 可负心多是读书人,再者同样也少不了持家,否则,早晚为人所厌弃。 自古以来,莫说后族哑女,便是正经的天家帝姬,嫁出去后惨遭凌虐的还少了? 只一个不能言,基本上就断绝了女儿家一世的幸福。 而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元春也已经明白了尹皇后的心思。 她一细想,这贾蔷如今看来,还的确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虽入主宁国府,可上无舅姑孝顺,下面也没一大家子大姑子小姑子小叔子去拉扯。 家里人口稀少的让人实在喜欢…… 再加上皇后查过黛玉的心性,看来已经是认可了黛玉是良善之辈,不会欺负一个哑女。 而且,兼祧过去后,那位子瑜姑娘还不必去费心管家,操持家业…… 偌大一个宁国府,一边儿是黛玉,一边儿是子瑜,家口简单,又都不是多事的人,岂不正十全十美? 见尹皇后凤眸中神采奕奕的看着她,元春嘴里有些发苦。 是啊,甚么都合适,那是对尹皇后家来说。 当然,对贾家,也是极有利的事。 但凡元春能做主,哪怕家里老太太能做主,她这会儿也早就答应下了。 只是…… 此事对贾蔷又有甚么好处? 人家少年得志,身居贵位,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何必非要结亲后族,娶一个只会带来笑话的女人…… 不过,眼见尹皇后面色渐渐冰冷下来,元春也没再拖延的余地了,她如实道:“娘娘能垂青贾家,实是臣妾阖族之喜也。只是,臣妾不敢瞒娘娘,蔷儿虽是子侄辈,可他……素不大听家里的话。此事,臣妾只能书信家里老祖宗和太太,让她们尽力成全。” 尹皇后闻言,展颜一笑,道:“诶,这就对了,只要贾家好好善待本宫侄女儿,本宫还能亏待得了贾蔷?另外,行事要有谋略,此事莫要先与贾蔷说,本宫听说他与林侍郎之女情深义重,若直接与他说,他必然不允。到那个时候,一旦闹开了,那就不是在结亲,是在结仇。你让荣国太夫人先去见林侍郎,与他分说明白。就说,本宫欠他一个人情。” 元春:“……” 她并不是甚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皇后的人情…… 这不是施恩,这是欠人情。 这里面可是有大文章,尹皇后实在是……厉害! …… 贾蔷此刻自然不知道,有人准备强拉郎配,让他娶一个哑巴新娘。 打林府而归,他先回了宁国府。 又是与赖升等人一阵打哈哈后,就去了书房后的舅舅家里。 拾掇赖升这些人还不到时候,他不能当这个开头炮,入了这个时代,有些规则还是尽量不要硬肛…… 贾蔷进庭院时,正好刘老实一家正在用饭,因为铁牛如今吃公家饭,所以今日做饭的锅,比往常小了两倍。 只是看到庭院里支起来的锅台饭灶,和堂屋里桌子上放着的两个简单家常菜,贾蔷脸色登时不好看了,皱眉道:“怎么就吃这些?府上没人送饭?” “蔷儿回来了,快坐!” 刘老实见他进来,很是高兴,招呼他落座。 刘大妞也笑:“你可别去骂人,我们家实在吃不惯那些山珍海味,过年都吃不惯,还是吃这些自在。你不也说了,怎么自在怎么来么?就这样最自在。” 贾蔷无奈,上前抱起嘎嘎傻乐的小石头,道:“吃的哪还有吃不惯的?无非是多吃点鸡鸭鱼肉,值当甚么?” 春婶儿连连摇头道:“老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你舅舅说了,过些日子就回去。在你这吃惯了山珍海味,回去还能这样造?不成不成,咱们没那个福分,实在担不住。” 刘老实没等贾蔷开口,就笑道:“行了,你也别劝了。如今一家人齐齐整整,没病没灾的,难道还不知足?再多想,就有些不知足了。只是,有一事我正想同你说说……” 贾蔷忙道:“舅舅你说就是。” 刘老实道:“如今我什么都不缺,觉得哪哪都好了,就是觉得,你年岁也不小了,如今又得了这样一份家业,再不成亲,生个儿子,心里就不安稳。你舅母说,上回在码头上看你和那林家姑娘,一看就有眉目,是不是甚么时候,请媒人去林家说说?” 贾蔷闻言,也不似正经少年面红耳赤,反而哈哈笑道:“此事我自有主意,舅舅放心就是。” 刘大妞见贾蔷笑也跟着笑,说道:“我弟弟这样的人物,便是仙女下凡也配得了,是不用太着急。不过上回那位林姑娘我瞧着,倒比仙女儿还好看。” 贾蔷嘿嘿乐道:“赶明儿得机会,我领家来见见舅舅舅母和姐姐。” 刘大妞笑道:“那得提前让你姐夫出去躲躲,唬着了可了不得。” 春婶儿八卦:“那林姑娘她老子是个大官儿?” 贾蔷点头道:“嗯,如今掌着户部,过二年当宰相。” “我滴乖乖啊!” 春婶儿羡慕完了。 刘大妞挑了挑眉尖道:“蔷弟又差在哪里?宰相也不过是一品,蔷弟这一等侯却是超品,将来还能世袭,宰相却不能世袭。不过话又说回来,往后蔷儿可得好好待人家,我看她身子骨也有点弱,可要好好养着,不然以后生孩子要吃大苦头呢。” 贾蔷哈哈笑道:“赶明儿她来了,你同她说就是。” 又闲话了一炷香功夫后,贾蔷顺带扒了两大碗饭,然后居然未回后宅歇息,又带人出门打马而去了…… 第0286章 第一笔亏空! 神京西城,延寿寺街。 镇国公府。 镇威堂上,身宽体胖的牛继宗笑的如弥勒般,拱手道:“宁侯大驾光临,我镇国公府真真是蓬荜生辉啊!” 贾蔷看着这个开国功臣一系,除却北静王和史家那两个早早反叛到元平功臣里的二五仔外,爵位最高的勋贵,总觉得此人有些扮猪吃老虎的模样。 别看此人肥胖,看着老成,其实也不过三十来岁。 今年其诰命才刚生了嫡子…… 贾蔷落座后,又青衣小厮端上茶来,牛继宗笑呵呵道:“先前收到府上送来的门贴,我倒是有些受宠若惊哪!宁侯自袭爵以来,一直不与我们这些世交故旧打交道,原以为是瞧不上咱们了。没想到,会第一个来我镇国公府。” 贾蔷摇头道:“牛伯爷,我不大擅长世故,甚至厌烦迎来送往会宴东道,却并非有意冷落怠慢诸位世交。往后,会挨家挨户的拜访,吃几顿家常便饭就好,还有些亲近味道。”本来是准备带贾琏一起的,但想了想,镇国公府这几家,还是他自己来谈的好。后面那些容易撕破脸皮的,再带贾琏一起…… 牛继宗闻言,细眸眯了眯,笑道:“宁侯倒比咱们这些俗人洒脱得多,如此最好,旁的不敢夸口,我们镇国公府的酱黄瓜,翻遍整个神京城也寻不出更好的来!宁侯可愿尝尝?” 贾蔷眉尖一挑,笑道:“好啊!晚上只吃了两碗饭,正觉得有些饥得慌。” 牛继宗闻言哈哈大笑道:“能吃是福,能吃是福!走走走,去偏厅,咱们就去尝尝这酱黄瓜的味道。” 牛继宗带着贾蔷顺着抄手游廊拐了两个回合后,连偏厅都没去,直接到了饭堂,也甩开了一众在正堂、偏厅服侍的仆婢。 二人落座,待厨娘上了酱黄瓜和几盘小菜并一木桶米饭后,牛继宗就摆摆手,打发了厨娘下去。 而后他亲自给贾蔷盛了满满一碗饭,笑道:“我知道宁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咱们边吃边说!” 说罢,又给自己添了一大碗。 贾蔷也不忸怩,甩开膀子就这酱黄瓜“嘎嘣嘎嘣”的吃了一大碗饭后,才撂开手,不过仍不是夹一筷子酱黄瓜来吃,看着一直笑眯眯看他的牛继宗道:“牛伯爷,此次前来,其实是来当恶客的,希望牛伯爷能尽快归还户部亏空。” 牛继宗闻言,哈哈笑道:“我就猜到,宁侯多半是为此事而来。啧,林如海得了个好姑爷啊!” 贾蔷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牛继宗果然连茬都不搭,贾蔷看着他点了点头,道:“眼下牛伯爷在步军统领衙门当差,以伯爵之尊,领五百兵马。如今王子腾领丰台大营,麾下十二营,正要更换营将,每营三千兵马。牛伯爷可有兴趣否?” 牛继宗往口中添了块酱黄瓜,咂摸着味道,缓缓道:“王子腾如今怕巴不得求咱们给他去架场子罢?” 贾蔷点了点头,道:“的确,但是,也未必一定是开国功臣系的勋贵门第,元平功臣一系,同样有大把赋闲的功臣门第,眼珠子都快饿绿了。牛伯爷,你说若是给他们一个带兵的机会,他们愿意不愿意投丰台大营?” 牛继宗闻言面色微变,细眸看着贾蔷道:“王子腾会自掘根基?当年先荣国公可是和元平功臣闹的很不痛快,王子腾能有今日的地位,可是多仰仗你贾家的势力……” 贾蔷摇头道:“王家已经到了这个高度,果真被逼急了,换个门庭也不是不可能。” 牛继宗却忽地哈哈大笑,道:“宁侯啊宁侯,这话就不实诚了。王子腾能到这个位置,可不止因为贾家之功,更有皇上想借助开国一脉,平衡元平功臣的圣意在。他若调头去了元平功臣窝子里,怕是连一天都坐不稳。” 贾蔷一点没觉得好笑,看着牛继宗轻声道:“是啊,圣意最重要。圣意,最重要。” 牛继宗闻言面色一变,贾蔷却没让他再开口,沉声道:“牛伯爷,我先生追缴亏空是谁的意思,不需要我多说。元平功臣那边精穷,一时半会儿必然难收上来。这个时候,若是开国功臣能做个表率,圣意偏向哪处,不言而喻。元平功臣手里的军权,一定会被削弱,削弱的兵权让谁去执掌,还用多说吗?这个时候,谁先走第一步,谁就会在天子心中留下忠敬的印象。赵国公姜家为何能兴旺三代几十年?凭的不就是始终先一步站在天子心里吗?这个道理,牛伯爷不会不明白。”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牛继宗看着贾蔷苦笑道:“宁侯,说起来你也不是外人,我不瞒你。镇国公府的底子,远不如贾家。贾家开国二公就积累下不小的家业,到了二代荣公这一辈,不仅维持住了贾家,光彩比祖宗更盛。可牛家,虽谈不上坐吃山空,但确实不如人意。亏空真的还不起,果真还完了,府上连下个月的嚼用都不够。若让我卖祖产,那更不如杀了我,镇国公府丢不起这份人哪!” 贾蔷抿了抿嘴,看着牛继宗道:“不卖地,家俬古董有没有?堆在库房里没用的金银器具有没有?我就不信,当年镇国公没捞到甚么奇宝当传家宝?先听我说……”见牛继宗要开口,贾蔷拦道:“牛伯爷,卖祖宗家当的确丢人,可你怎么不想想,镇国公府卖祖产家当还亏空的事,传到了宫里,天子会怎样想?到底是那些没用处的死物要紧,还是你镇国公府的前程重要?至于,这些祖产,等以后赚到了银钱,再置办就是!” 牛继宗无语道:“道理我都懂,可东西该怎么出手?总不能让我打发家人到当铺去当吧?再者,咱们勋贵贵则贵矣,可他娘的却没赚银子的能为,甚么时候能再置办回来?” 贾蔷闻言,笑了笑,道:“牛伯爷可相信我的能为?” 牛继宗看着坐在对面,分明比他小一轮不止的年轻人,气势爵位却都高出他一头,轻轻摩挲了下肥下巴,嘿嘿笑道:“如今的勋贵圈子里,甭管元平功臣还是开国功臣,你是公认的年轻一辈第一人,比赵国公姜家那个王八羔子高明的多……” 听牛继宗仍将他归属为年轻一辈,贾蔷冷笑道:“扬州八大盐商之首的齐家,齐老太爷齐太忠你可知道?” 牛继宗闻言,细眸睁开,道:“当然知道,那可是个老狐狸啊!” 贾蔷笑道:“确实是个老狐狸,可这个老狐狸,如今不仅和我合作多项营生买卖,还把嫡长孙派到京城,跟在我身边。镇国公府的东西若要出手,就由齐家来接手,再运到南面去卖给江南巨富。牛伯爷,我在扬州时连三等将军都还不是。你说说,齐家为何在我身上下这么大的重注?” 牛继宗眨了眨眼,道:“为了林如海?” 贾蔷无语的扯了下嘴角,道:“因为我,因为我是贾蔷!镇国公府若是想赚些嚼用银子,根本不必费劲去户部吃亏空,直接与我合作,多的不说,一年一万两银子的纯利还是没有问题。” 牛继宗闻言,瞪大眼睛道:“要多少本钱?” 贾蔷呵呵笑了声,道:“现银你肯定没那么多,有那些堆着不见天日的古董家俬和金银器具,我让人来多拉几车走就是,一来还了亏空,二来结余的算是股本本钱。回头,我再问你要些能吃苦做事的人手。今年年中,就能分一笔银子。牛伯爷,说起来这些其实都是小头,若是入了天子的眼,来日大大重用,难道还会缺少嚼用?” 这片土地上,无论甚么时候,只要有权就不缺少银子…… 牛继宗闻言,一根黄瓜叼在嘴里咀嚼了一炷香的功夫,细眸眯成缝,一直盯着贾蔷看,最后缓缓道:“宁侯做事的做派,我大抵是看出了点痕迹。我就想问问,那些执意不肯还亏空,也不肯变卖家当的人家,宁侯和林侍郎准备怎么办?” 贾蔷闻言,垂下眼帘轻声道:“牛伯爷面前,我不说假话。功臣之族,若真想寻点过错,简直容易的随手便可拈来。不主动还亏空的人,朝廷就会帮他抄拿一把。只是,我真的不想走到那一幕,让亲者痛,仇者快。” 牛继宗只觉得牙疼,吸着冷气看着贾蔷苦笑道:“咱们开国功臣里,怎么就出来了你这么个狠人?” 贾蔷抬起眼帘,笑了笑,道:“那牛伯爷的意思是……” 牛继宗用胖手使劲搓了搓他那张大肥脸,然后咬牙道:“来罢!明个儿一早就让人来拉东西,一会儿我先去祠堂跪一晚。只是,你可别把我们家的好物什给卖便宜了!” 贾蔷哈哈一笑,看着他道:“放心,价码绝对公道!” 牛继宗看着贾蔷,长叹息一声,道:“要是日后牛琦能像你这样,哪怕只有你五成的能为,列祖列宗也会饶了我这一遭!” 牛琦,是牛继宗的嫡长子。 当牛继宗亲自将贾蔷送出镇国公府大门时,哪怕是镇国公府的下人,也看出了两人的关系,去了不少客套,一下亲近了许多。 众人无不纷纷暗自称奇。 只是牛继宗看着贾蔷带着二十来人,没有回家,而是往理国公府的方向打马而去,脸上的肥肉又抽抽了起来。 他素来自诩是军中青壮派,可如今再看看贾蔷,瞬间觉得,他真是老了…… 不过,看着清寒的夜色,牛继宗心里又涌起一股豪气来! 或许这一次,镇国公府,当真能恢复祖宗荣光! 第0287章 天经地义 第二天,齐家在京城营业的万宝楼,在户部主事的陪同下,从镇国公府拉走十大车、从理国公府拉走八大车金银器具和古董家俬,用以偿还户部亏空的消息,如同一道惊雷一般,炸响在神京城上空。 炸的多少等着林如海众叛亲离,灰头土脸,耗尽十三载清望的人,大失所望。 更让许多亏欠巨额亏空的人,惊慌失措。 所有人都以为,林如海第一刀要么斩向京官,要么斩向元平功臣。 哪怕他会斩向外省巡抚甚至是宗室,都没人想到,他第一刀居然斩的是开国功臣。 林家四世列侯,本就算开国功臣之属。 林家的亲旧故交,大都是开国功臣门第,他这一刀,和“自杀”没甚分别。 只是所有人都想不通,镇国公府牛家和理国公府柳家这是怎么了? 破家舍业的还亏空,他们是傻了吗? 直到午时,在宗祠里跪了一夜又一天的牛继宗出来后,才对外传出话来: “且不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若非朝廷实在有难,户部缺银,想来皇上也不会让林如海清缴亏空。咱们有难的时候,太上皇和皇上舍得借咱银子,如今朝廷有难了,咱们再苦也要为君父分忧。世勋之族,本就和国朝休戚相干,镇国公府破家舍业没甚么,只要大燕朝能保万万年,只要镇国公府人人明白为君父效死的道理,那镇国公府牛家,早晚还能起来!” 理国公府柳芳,之后也说了差不离儿的话。 这番正经人都说不出来的谄媚话,虽噎的大部分武勋亲贵暗地里啐了一痰盂的唾沫,也让大半朝的京官说不出话来,却让宫里的隆安帝大为激赏。 刚到下午时候,宫里就有御笔和朝珠赏赐下来,以嘉赞镇国公府和理国公府忠孝之心。 沉默了多少年的镇国公府和理国公府,一下子重新回到朝野上下聚焦的焦点中,大放光彩! 这也放牛继宗和柳芳,对族内哭爹喊娘的族老们,有了个交代。 …… 布政坊,忠林堂。 齐筠恭敬的坐在客位,笑道:“林大人过誉了,齐家能为林大人和宁侯助一臂之力,是齐家的荣幸。再说,这些珍宝古董运回南省去,说不得还能大赚一笔,着实不算亏。” 林如海微笑颔首,道:“齐老太爷有一个好孙儿,只是,齐家在此事上冒头,难免会有人迁怒于齐家。若有难处……” 贾蔷笑道:“若有人刁难,德昂兄来寻我就是。再者,以齐家在京里的人脉,想来没有哪个会不开眼。” 齐筠苦笑,不过还是实话实说,道:“前儿我才进宫,给太上皇送去了我祖父的亲笔信,还有一尊三尺高的白玉太清真人像。我与太上皇说了万宝楼的事,太上皇没说甚么,倒是赏了我一个五品龙禁尉的头衔,和一副‘忠孝之族,万宝如意’的门联,想来能够应付一些屑小。” 齐家老太爷齐太忠,以白衣之身与天下至尊相交成挚友。 如今齐家出海量银子,帮助朝廷收回亏空,换一堆怎么看都不容易出手的东西,也算是另一种破家舍业为朝廷出力了。 太上皇看在眼里,自然不吝赏赐。 这份待遇,连贾蔷都为之眼红。 当然,这个待遇大半是落在太上皇和齐太忠一世交情上,旁人实在羡慕不来。 等又闲话了几句,齐筠告辞离去后,林如海不无惊艳的看着贾蔷,笑道:“前些日子,你同我说你自有主意,能劝服开国功臣一脉清还亏空,我心里是不信的。这些老牌勋贵府邸,多只靠祖宗留下的体面度日,若是连体面都失去了,就真的甚么也没了。却没想到,你居然能做到这一步。” 贾蔷笑了笑,却又摇了摇头,道:“也不是能说动所有人,昨天晚上除了镇国公府、理国公府外,还去了修国公府和平原侯府,正好临着一条街,所以都去了遭。镇国公府和理国公府,都算是明理之人。到了修国公府侯孝康和平原侯府蒋子宁那边,话都没说完,就端茶送客了。可惜了!” 林如海明白贾蔷“可惜了”三个字的意思,开国功臣的后代里,真正还在军中打熬的人不多,侯孝康和蒋子宁就是屈指可数的那几个人中的两个。 林如海沉默了稍许,问道:“是否再寻人去劝劝?” 贾蔷摇头道:“欠银子都是小事,关键这两个人不是明白人。没来由的骄傲自大,身份没多高,长的还丑,在我跟前充长辈,说话阴阳怪气……算了,不用再劝了。不是明白人,强站一起,也只会拖后腿误事。” 林如海闻言一挑眉尖,道:“那你的意思是……” 贾蔷抿了抿嘴,看着林如海道:“放出风去,就说我上门被赶了出来。我已经让人去寻他两家的过错了,过几日,请天子下旨,抄家,除爵!杀鸡儆猴!另外,用过晚饭我就回贾家,让人去请王子腾说话。丰台大营十二营,今晚就可以换将了!” “……” …… 荣国府,荣庆堂。 东暖阁内,除了贾母、鸳鸯和王夫人,再无她人。 鸳鸯只当做没长耳朵,凡事不听不问,只在一旁服侍贾母。 王夫人也知道鸳鸯在贾母心里的位置,并不多事。 她面色有些古怪,手里拿着一封信,对贾母缓缓道:“老太太,事情就是这样了。宫里皇后娘娘,相中了蔷哥儿,透过贵妃把意思传了过来。” 贾母闻言,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皱起眉头道:“照贵妃所说,那皇后的亲侄女儿除了不会说话外,天上少有地上难得,她怎就相中蔷哥儿了?” 王夫人抽了抽嘴角,道:“纵有千万般好,只不会说话这一点,就全抵消了。老太太,此事,咱们还是要尽量说和。皇后已经开了口,哪里还有贾家讨价还价的余地?” 贾母闻言,却紧紧皱起眉头来,她多少年没这样犯过愁了,道:“若是旁个哥儿,哪怕是宝玉,我们娘俩一说和,一起点了头,那此事也就没跑了。可蔷哥儿那个孽障,你我能做得了他的主?皇后对咱们来说,自然是高高在上神仙一样金贵的人物。可那个孽障,凭他一通不要命的瞎折腾,就折腾出了一个侯爵来,再加上你妹婿,如今将他当儿子一样对待。皇后虽是金贵……可后宫毕竟干不得政,她能奈蔷哥儿如何?我怕,蔷哥儿不会听她的,更别说听咱们的了。” 说到这,她就一阵心累。 不过,也有些古怪。 她总觉得,贾家似乎真出了个有些不得了的子孙…… 恨得咬牙之余,在发现对付不了后,又觉得也还不错…… 当然,这心思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王夫人闻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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