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一天到晚没个正形!” 李暄忙道:“此事是正事,父皇,儿臣想请贾蔷到内务府帮儿臣。” 隆安帝闻言,眼神一下深沉了下去,不过随即又恢复正常。 这个荒唐儿子,他心里还是有数,不至于此。 但他还是厉声斥道:“迷了心了!皇子公然结交领兵大将,你想干甚么?” 李暄当时就懵了…… 五城兵马司指挥,也叫领兵大将? 见他这般,尹皇后忙笑道:“如今可死了心了?”又对隆安帝笑道:“还是皇上圣明,臣妾都没想到这一处。早知如此,在凤藻宫就拦下他了。” 隆安帝点了点头,道:“不过是提点一下这孽障,皇后不必担心。” 又问李暄道:“你寻贾蔷甚么事?” 李暄便将先前在凤藻宫那套说法说了出来,隆安帝摆手道:“贾蔷不过是走了运道,不知从哪得了些方子,你还想将他的方子贪去不成?再者,他那套脾性,到了内务府,不定惹出多少事来。这个混账东西,没一日不给朕寻些麻烦的。” 尹皇后见隆安帝皱起眉头来,奇道:“贾蔷又惹是非了?他这也太能折腾了……” 隆安帝捏了捏眉心,道:“今日有科道言官,弹劾他自承爵以来,不顾上一任宁国袭爵人贾珍停棺家庙,更苛待宁国公贾演嫡孙贾敬,这贾敬还是贾蔷承嗣宁国认下的祖父。至于贾珍之子,也快被虐待死了……” 此事,还真有些符合贾蔷嫉恶如仇的性子。 但是,与孝道不合,果真计较起来,贾蔷怕有天大的麻烦。 尹皇后闻言也眯了眯眼,道:“皇上何不将贾蔷宣进宫里,让他自辩?” 隆安帝摆了摆手,道:“这种事,自辩有甚么用?朕已经打发人去贾家看了,果真如此,那少不了他的苦头吃……” 涉及孝道,又被科道言官给弹劾了,便是他这个天子,也无法维护甚么。 果真坐实了,少不得丢官削爵之责。 正当尹皇后蹙起眉心来,想说些甚么,忽见一黄门自殿外入内。 跪于殿中,先与隆安帝和尹皇后见罢礼,然后捧着一叠纸笺奉于头顶,道:“万岁爷,奴婢奉旨前往贾家传旨探查,宁侯贾蔷亲自引着臣去见了东路院的贾蓉,贾蓉房间内有专门请的两个郎中照看着,病案医嘱按日记录,奴婢也都看过了。另院内还有四名嬷嬷,四名丫鬟,一天十二时辰日夜轮班照顾,不曾断过人。贾珍遗孀尤氏、贾蓉妻秦氏,也都被善待。” 听闻此言,隆安帝和尹皇后面色都微微舒缓下来,隆安帝问道:“那贾敬和贾珍怎么回事?” 那黄门道:“昨日贾敬领了玄真观十三名道人,强闯宁府内宅,要在内宅修一座七层摘星楼,供他参悟天道。宁侯贾蔷便请了荣府荣国太夫人,并贾家两位代字辈的族老出面相劝。劝之不听,宁侯大怒,就派兵将玄真观给查抄了,一应道士都下了大狱。而后开了宗族大会,历数贾珍大罪,将他逐出宗族,族谱除名。贾敬也被三位族中族老,申斥荒唐不堪,令其闭门思过。奴婢也前去看了,衣食嚼用供给上,未曾短缺。另,宁侯让奴婢将贾族荣国太夫人、两位代字辈族老,并阖族三百余人亲兵签名的宗族露布带了回来,以作辩证。” 隆安帝却是连看都未看,摆了摆手让戴权带着这黄门去武英殿,将这些给军机处几位大学士看。 等两个内监走后,隆安帝对尹皇后道:“这个贾蔷,让林如海调理的愈发精明了。” 尹皇后笑道:“是不错,不过也不算甚么。贾敬回城闹事,以贾蔷的聪明,不难想出背后有人弄鬼,说服荣国太夫人并两位族老出面,不算难事。只是……”顿了顿,尹皇后凤眸中不掩精光,道:“这幕后之人,还真是一刻也不消停!” 隆安帝嘿的冷笑了声,却未多言。 他手里掌着的大部分力量,都布置在李向、李吉那一伙儿景初朝兴风作浪的上一代皇子周围,密切关注,不敢有半分大意。 其他的地方,难免就疏漏了些。 不过,也有了些眉头了…… 至于幕后之人挑唆贾敬回城的勾当,在隆安帝看来,简直小家子气的让人瞧不起! 此等竖子,也配妄想大宝? 简直可笑,可悲! …… 出了大明宫,戴权看着紧紧跟随他后面的年轻小黄门儿,笑道:“都道宁侯年岁不高,但出手最是大方。海公公这次得了差事,往宁府宣旨,可得了甚么好东西不曾?” 那年轻小黄门儿忙赔笑道:“总管老公面前,小的怎敢称公公?”说着,从袖兜里掏出了三张银票,奉给戴权道:“宁侯果真大方,出手就给了三百两银票,小的福分薄,担不住,孝敬给总管老公!” 戴权瞥了眼,轻笑了声,从三张百两大龙银票里挑出了两张,声音阴柔地笑道:“小海子倒有眼力见儿,往后自有你的前程。” 海公公闻言大喜,道:“全凭老公提携!” 戴权笑了笑后,啧啧叹道:“宁侯还真是豪富啊!” 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去问这位新贵,借些银子…… 不过,眼下不是时候,眼下这位少年侯爷势头太盛,他也要顾忌着。 但俗话说得好,花无百日红,哪有人能一辈子走的顺风顺水? 就慢慢等着吧,早晚的事罢了…… …… 荣国府,荣庆堂。 高台上,贾母看着贾蔷,有些紧张道:“宫里天使走了?” 贾蔷笑了笑,道:“走了。” 贾母又道:“果真有人告你了?” 贾蔷点点头,道:“要没人在背后挑唆,东府太爷如何会突然回府?” 贾母含怒骂道:“这起子阴险小人!你可知,是甚么人动的手脚?” 贾蔷笑了笑,道:“如今牢里正在审问玄真观的道士……” 说罢,目光落在贾母身旁不远处交椅上,一位仙风道骨的道士面上,问道:“这位是……” 贾母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道:“你怎连他也不认得了?罢了,你必是与我装糊涂打擂。我也不同你打这个擂,实话实说了,这位神仙今儿便是来为玄真观那些道士求情的。你多少卖我一个老脸罢……” 贾蔷笑了笑,一旁贾政介绍道:“蔷哥儿,这位真人便是当日咱们荣府老国公的替身,曾经太上皇御口亲呼为‘大幻仙人’,如今现掌‘道录司’印,又被当今封为‘终了真人’,现今王公藩镇都称他为‘神仙’,和咱们贾家的关系素来亲近。” 贾蔷点了点头,问道:“张真人,是为玄真观来求情?” 张真人早已打量过贾蔷多回,此刻闻言,没有直言,而是惊叹道:“无量天尊!侯爷当真好福相啊!难得,实在难得!” 贾母感兴趣,忙追问道:“此言怎么说?” 张真人笑道:“侯爷生的眉飘偃月,目炯曙星,虽不及尧眉舜目,却也是王侯贵相!再看其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鼻如胆悬,目若朗星,口似涂朱,牙排碎玉,齿如贝列,面如古月生辉,脸似淡金镀容,眉似利剑入鬓,鼻正口方楞角分明,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英俊潇洒,仪表堂堂……诸位不要笑,非贫道恭维,这等相貌,非胸中有大忠正,真正忠于社稷黎庶之忠良,绝难生此形容。便是到了九华宫、大明宫,太上皇和当今圣上面前,贫道也敢打此包票!” 贾蔷再度感慨,这些久在权贵中打磨圈的人,恭维起人来,当真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以他素来听不进浮夸赞扬的心态,如今听起来居然觉得不刺耳…… 他思量稍许,缓缓道:“老真人且放心,兵马司衙门不是龙潭虎穴,是讲道理之处。大部分玄真观道士,今天就能放归。小部分确实藏了奸,或是违背律法的,罪轻者轻罚,罚完即可归。只是果真有罪重者,却放不得。” “这……” 张真人迟疑了下,却还是打了个道礼,道:“如此,贫道就代玄真观祖师,谢过宁侯了。不过贫道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贾蔷道:“当然可讲。” 张真人道:“贫道也是受人请托,旁人知道贫道与府上关系,才再三央求,故而不得不来。但除了贫道外,据说还有人求到了龙虎山天师府。龙虎山封山三十载,去岁才再度开了山门。今岁大天师奉诏入京,进了九华宫。连贫道也没想到,玄真观还有这等根脚。贫道和贾家关系不比旁家,又素得太夫人并诸位老爷的礼遇,得了这个信儿后,还是想着上门相告,侯爷心中当有数才是。” 说罢,张真人不顾贾母等人挽留,告辞飘然离去。 第0375章 安份 “蔷哥儿,可要紧不要?” 清虚观张真人走后,贾母紧张问道。她虽素不理前面的事,但也知道太上皇意味着什么…… 贾蔷沉吟半晌后,笑着摇头道:“这位张真人,好心倒是有些,但也未尝没有存下让我和龙虎山斗一场的心思。一个是太上皇信奉的千年道教祖庭,一个是太上皇钦点的良臣。张真人自身敌不过他的本家大天师,所以想拉我下场斗一场……” 贾母和贾政闻言眼睛都直了,将信将疑道:“张真人,果真这样坏?” 贾蔷淡淡道:“也谈不上坏,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再者,这个消息还是极有用的,有备无患,就不至于被人算计到跟前,手忙脚乱。” 贾母见他胸有成竹的模样,便放下心来,笑道:“在外面行事,果真要多长一百个心眼子才够用,不然,不知甚么时候就被人算计了去。” 贾蔷还未说话,就见凤姐儿引着贾家诸姊妹进来,与贾母、贾政见礼罢,贾母好奇道:“你怎还未走?” 贾蔷听了摸不着头脑,不过看到姊妹里少了宝玉和探春,便知道许是发生了甚么。 就听凤姐儿笑道:“今儿不是大嫂子的好日子么?我怎么也得等到大嫂子送完了兰儿,看她好哭一场后再走。”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呸”的一声。 众人看去,却见穿一件青哆罗呢对襟褂子的李纨牵着贾兰的手进来,眼睛虽有些红肿,此刻却还是含笑啐道:“凤丫头再不当好人!” 在她母子身后,却见穿红着绿披金挂银的赵姨娘和贾环也到了。 好在王夫人今日也不在,不然看到行咒魇之术后,还能活得如此滋润的赵姨娘,怕是心里又要怄出八两血来。 贾环、贾兰叔侄俩跪下,与贾母见礼。 贾母一人叮嘱了几句,又让鸳鸯将早已准备好的文房四宝并进士及第的小银锞子送上。 两个小人儿再次磕头。 然后又到贾政那边,不过贾政的礼先前就给过了。 告辞完尊长,聆听完教诲,二小就要离府前往族学。 强忍了许久的李纨眼泪再次落下,赵姨娘也心啊肝啊的大哭起来。 贾环许是也有些害怕,被赵姨娘搂在怀里,也呜呜哭了起来。 倒是贾兰,恭恭敬敬的跪下,给李纨磕了三个头,正经劝道:“母亲,前儿不是说好了么,儿子是去求学,且就在贾家族学,并非远离,母亲实不必担忧。” 凤姐儿在一旁看着,见贾兰竟有这等表现,称奇道:“也不知大嫂子平日里是怎么教的,这兰儿倒像是个有大出息的。” 相比之下,再看看母子抱头痛哭的赵姨娘和贾环,“啧”了声。 贾政面皮挂不住了,斥道:“哭甚么,好生读书求学,本是极好的事,还不退下!” 喝退了赵姨娘后,贾政也未多留,与贾母、贾蔷道了别后,带上了贾环、贾兰转身离去,也不知是不是回头安慰小妾去了…… 待贾政离去,凤姐儿同贾蔷笑道:“今儿是王家舅母的生儿,太太带着宝玉和探春先过去了,王家那边打发人来说,若是得闲,也请你和林妹妹务必过去坐坐。怎么,可有功夫没有?” 贾蔷遗憾道:“哎呀,真是不巧。若没有东府太爷回来这事,我多半就去了,眼下宫里来人传旨,我怕是出不得远门了。林妹妹也要回林家照顾先生,且我不陪护着,也不放心。所以这次……还是算了罢。” 凤姐儿闻言,没好气白了贾蔷一眼,却也没多劝。 虽然王夫人知道她和贾蔷亲近些,将这个请人的差事交给了她,但凤姐儿对王子腾妻子李氏动了拉贾蔷和黛玉去为王家架秧子抬势头的心思很不以为然。 天下又不是只王家人是聪明人,别人都是傻子。 就算李氏先前出面了贾蔷封侯的宴会,也为黛玉庆生送了份礼,可李氏的分量能和贾蔷、黛玉比么? 亏李氏还好意思说,让黛玉乘皇后赐的凤辇去,亮亮相,也好让其他诰命开开眼。 照这般算计,每年皇后娘娘的千秋节,众诰命都去捧场,回头谁家诰命再过生儿,皇后娘娘还得亲自去还个礼? 谁也别说谁势力,果真贾蔷黛玉只是个寻常小辈,李氏那日也不会亲自登门。 既然已经将身份地位算了进去,那就按规矩办事。 贵人岂能轻落贱地?最起码也得身份对等才是。 贾蔷背后站着多少人,黛玉背后又站着多少人? 他们的行动来去,并非全在他们自己,也要考虑影响。 连凤姐儿都明白的道理,王子腾夫人李氏会不明白?王夫人会不明白? 终不过还是欺贾蔷、黛玉年幼,想以辈分压人罢了。 只是既然如今贾蔷心里明白着,也开口婉拒了,凤姐儿便不多说甚么。 她邀请了贾蔷和黛玉,差事已经完成了,况且她也看得出,连贾母都不大喜欢这做派。 因此与贾母、贾蔷并诸姊妹道了别后,也匆匆赶往王家。 等凤姐儿走后,黛玉怔怔的看了贾蔷半晌,终于忍不住道:“就这?” 贾蔷莫名其妙道:“怎么了?” 黛玉缓缓蹙起眉心道:“人可不去,难道礼也不去?” 贾蔷笑了笑,奇道:“还用送礼?” 黛玉不高兴了,看着贾蔷不言语。 贾蔷哈哈笑道:“我又不傻,岂会如此疏忽?” 黛玉眼睛一亮,道:“可是先前已经打发人送去了?” 贾蔷摇头道:“怎么可能,先前压根都不知道有此事。” 黛玉气个半死,忍着被人取笑的羞耻,咬碎玉齿,一字一句低声道:“那你还不快去?蔷哥儿……” 话没说完,听到一旁传来四个字:“仔细你的皮!” 黛玉愕然转头看去,却见竟是惜春描着她过往的神态,瞪着贾蔷威胁道。 迎春、湘云差点没笑死过去,黛玉羞愤的想动手,惜春先一步抱着她求饶。 念及惜春的身份,黛玉还真不好动手…… 贾蔷颇为感慨的看着惜春,原本小小年纪,身上便蕴着疏离清冷的客气劲。 也难怪日后会出家为尼,青灯古佛伴余生。 他其实也没做甚么,只是在宁府给她了一套院子,属于她自己的地方。 又让她请了二三回东道,邀请诸姊妹去她家住了两三晚…… 但看起来,效果似乎好过头了。 这个才不到十岁的小丫头,恢复了她本该有的顽皮活力…… 贾母笑罢,对黛玉道:“你还是没明白他的面皮,他听了凤丫头的话,心里就有了数。他必知道,他不出这份礼,西府也得替他出上。这会儿子,凤丫头必是让人装车呢。” 黛玉闻言,真有些不满的看向贾蔷,贾蔷忙道:“你可别替二婶婶心疼,她见天吵着要和我一道做买卖,赚些脂粉银子。我才松了口,只要了她一千两银子的本,回头年底她不收回一万两的利来,我还要包赔。你算算,她是吃亏了还是赚了?” 此言一出,湘云的眼睛最先亮了,论缺钱,她史湘云敢排第二,贾家姊妹中,谁敢排第一? 不过随即眼睛又黯淡下来,她可没有一千两银子的本钱。 贾母也老眼明亮,道:“还有这样的好事?果真一千的本钱,能生出一万的利钱来?那我要是投你个三五万,你又怎说?” 贾蔷呵呵笑着摇头道:“老太太的压箱银子尽够使了,就不必再来生银钱了。倒是家里姊妹们,果真缺银子使的,倒可以寻思寻思……” 迎春素来老实,从不参与这些事。 惜春也还小,眼前没想许多。 最终还是湘云,涨红了脸,咬了咬唇角,问道:“蔷哥儿,若是……若是没本钱,又该如何做?” 贾蔷笑道:“没本钱你难为情甚么,本是寻常事,你们姑娘家能有几个月钱。” 黛玉在一旁笑道:“我借你些,等你得了,再还我?” 湘云摇了摇头,道:“你的和他的有甚么分别,我若是借,岂不成了空手套白狼?” 上头贾母笑道:“果真靠谱,我借你!” 湘云还未答话,贾蔷笑道:“没本钱也不要紧,我那太平会馆的西路院,前后五进的院子一气打通了,和一条小街道也差不离儿。沿街有几十间门铺,里面可以卖一些女儿家的小顽意儿和西洋奇珍。另外,我德林号里的丝绸,都是限量售卖的。你们也都是识货的人,当看得出绸缎成色比起别处的上等丝绸如何。便是内造的,也未必有我的好。 除了总铺外,我可以单批给你们一间门铺,来卖这绸缎,岂有不赚钱的道理? 当然,这是粗糙的赚钱手段,虽能赚到不少银钱,可毫无美感可言,不合你们的身份。既然史妹妹说没本钱,可我听说,你们女红活都极巧……” 湘云闻言,没好气白他一眼,道:“我们虽做的也不错,可谁家里还没几个女红活极巧的绣娘?我们再如何巧,还能迈得过她们去?” 贾蔷啧了声,笑道:“若只是寻常刺绣,自然未必有绣娘精道。可若是绣在极好的绫罗绸缎上呢,或者也不绣花草鸟兽,而是绣一些诗词联对,这价值岂不又高一层,还怕没人抢着要?如此,比单派人去当一个二道贩子强得多。” 黛玉取笑嗔道:“钻钱眼儿里了,诗词也能拿去赚银子?” 贾蔷摇头笑道:“又不是让你们拿赚银子去当个正经差事,不过针凿女红诗会之余,用那些成果去转化成一些进项,岂不两全其美?” 迎春在一旁迟疑道:“这些女红作物,流到外面,是不是不大妥当……” 贾蔷呵呵笑道:“二姑姑,太平会馆西路院,能进去的,都是有些门第的诰命或是小姐,这一点,大可不必担心。” 李纨都觉得有些不妥,道:“便是妇人买了回去,也未必一直落在妇人手里。” 贾蔷摇头道:“大婶婶,便是女红之物,又不是不能洗,过一遍水,刺绣上唯有针脚罢了。果真往深论,那就没意思了。便是宫里娘娘们穿的衣裳,丝绸未必都只经女子之手。吃的用的,就更不必说了。” 李纨闻言语滞,道:“这……” 贾母见贾蔷居然有耐心和贾家一干姊妹们聊这些,奇道:“你今儿怎么如此得闲,还能有功夫在这里和我们磨牙?” 贾蔷笑了笑,道:“我那么多事,本是没功夫的,不过……”说至此,他有些尴尬的伸手摩挲了下下巴,看着黛玉道:“方才天子打发天使警告我,让我安份几天,再惹出乱子扰了他,不拘谁对谁错,我都要挨板子……算了,不讲道理又惹不起,我还是在家歇息几天。” 第0376章 宝玉挨打 “啊呀!既然是陛下的旨意,那这几日你哪也不许去,就好好在家待着!” 贾母闻言,简直高兴坏了! 心中想道:看来,不止她一人被这个惹事精给闹的精疲力竭,心生害怕,连宫里皇上都有些吃不住这个折腾劲了! 她自知说话未必有多少分量,就对黛玉道:“玉儿也帮我看着他,正好一起合计合计,让他这个小财神,带着你们姊妹一起发点小财!” 这话几个姊妹们爱听,也觉得有趣,湘云最是高兴,她在史家的处境,不算很好…… 然而贾蔷却要走了,道:“我今儿要去族学看看,不出门是不能够的。” “拦着拦着,快拦着!” 湘云、惜春最是响应,嘻嘻哈哈的拦在贾蔷身前身后。 贾蔷无语笑道:“我是去族学!” 贾母不客气道:“你族学的章法都已经立下了,现在过去又有甚么要紧的事?今儿哪也不许去!” 黛玉、迎春、李纨并鸳鸯等丫头只在一旁笑,觉得十分有趣。 湘云跟个小子似得,在贾蔷后面跳来跳去,要阻拦他的去路。 小惜春咯咯笑着围着贾蔷跑,贾蔷见她变得如此欢快,也觉得喜庆,想了想笑道:“既然不去族学,那咱们一起往太平会馆走一遭,去瞧瞧如何?老太太也一并去,往后各家诰命太夫人说不得也爱去那里逛逛。” 贾母笑道:“我看你就是想往外跑,一刻钟也不想在家里待,如今倒将我也支派上了。你那劳什子会馆里有甚么,还能让各家诰命前往?” 贾蔷笑了笑,道:“有江南请来手艺精绝的女裁缝,那针脚之细密,不敢说独步天下,但也绝对不是各家府上养的裁缝能比的。此事不是我胡说,林妹妹也知道。” 众人看向黛玉,黛玉星眸明媚,想了想,看着贾蔷笑道:“你莫不是将孙姨娘也请来了?” 她是知道李婧老子在扬州那位相好的姨娘的,对贾母笑道:“果真将那位请来了,那可真是了不得,那位还有名号呢,叫千手观音来着,便是说她用针极巧。” 贾母笑道:“也真敢叫,菩萨的名讳也是能乱叫的?” 黛玉便将孙姨娘在扬州行为说了遍,最后感叹道:“二十年行善,救了不知多少被遗弃的女婴、病婴,便是扬州的恶人,也敬她三分。” 贾蔷点了点头,也道:“江洋大盗和小偷小摸的人,偶尔良心发现了,都会将钱袋荷包丢到她家门前,算是赎罪。江湖上的大豪,也都敬她三分,不许下面人去惊扰。” 贾母闻言动容道:“果真如此,倒不负观音之名,确当一见。” 却听贾蔷笑道:“她来不了,她在扬州帮我做事,还要继续她那一摊子,哪里离得开……如今在京的,是她的衣钵传人。” 贾母懊恼,黛玉也没好气白了贾蔷一眼,然后笑道:“我就说……原来是孙琴来了。” 贾蔷笑道:“她和她三个师姊妹都来了,在会馆开了家成衣铺子。这铺子除了有数的人家外,寻常人家出再多银子都不接活儿。” 贾母好笑道:“你这一套一套的,都从哪学来的?果真如此,便是不想在那里做衣裳的人家,也少不得去做一身。不然,没有那身行头出去逛一遭,出门去好似还矮人一头。” 因贾蔷年岁不小,平日里李纨并不怎么同他说话,这时也忍不住笑道:“怪道凤丫头同你这样好,可不就对了她的脾性?都是钻钱眼儿里了。” 贾蔷摇头道:“琏二靠不住,二婶婶想着多弄些银子傍身,也不算错。大婶婶的境地比她其实还强些,有兰哥儿在,总有个盼头。她……” 贾母板起脸道:“莫乱说!你琏二叔虽没你这么大的能为,但在勋贵子弟里算是好的了。我最知道他,虽贪顽一些,但没甚坏心思。再者,他们还年轻,早晚能有孩子,你小孩子家家,真当甚么事都明白不成?” 贾蔷也不多言,笑道:“那就让人去套马车了?离这也不很远。”他主要是想带黛玉出去逛逛,不过只带一个,林如海那边都不好交代…… 贾母想了想,道:“罢,出去走动一遭也可以。不过,请了姨太太和宝丫头来,一道去罢。留她们娘俩在家,也怪可怜的。” 贾蔷没听明白,道:“王家太太过生儿,姨太太和薛妹妹怎会在家?老太太莫不是记错了……” 贾母没好气道:“我还没老糊涂!”而后语气中不无讥讽道:“如今王家了不得,提督着丰台大营,成了数得着的实权大将。今日李氏过生儿,镇国公府、理国公府还有一干子公候伯府都要去祝生儿。果真你今儿也去了,再以晚辈礼给李氏祝个礼,往后王家就算是真正立起来了。这样的场面,王家会愿意让姨太太这个连诰命都没有的亲戚露面?再加上宝丫头……唉,在宗室里,和各家诰命圈子里,说好听点她是个可怜人,说难听点,就成了个笑话。可这些又能怪得了谁?造化弄人罢了。王家人……”似不想在背后多说人家长短,贾母摇了摇头道:“去请了来罢,到贾家来做客,是亲戚,总要多关照一些,才是正经相处的道理。” …… 西单北大街,西斜街。 太平会馆。 早就得了信儿,提前过来安排的贾芸带着几个管事的候在正门前。 贾母的八抬大轿当先,薛姨妈的四乘轿于次位,之后跟着两架翠盖珠缨八宝车,两架朱轮华盖车。 除了贾蔷并其二十余名亲卫外,又有西府诸婆子媳妇随行。 因皆是内眷,并未在门前停留,直接自大门而入,往西路院行去。 轿夫、车夫都换成了青衣小厮,到了西路院门前,连青衣小厮也一并退下,换上了十来个健妇。 至此,大轿落地,马车前也都放了脚凳。 贾母和鸳鸯自八抬大轿上下来后,看着周遭陌生的景儿,倒也感兴趣。 等紫鹃、莺儿上前,将黛玉、宝钗接下马车,李纨、迎春、惜春、湘云并宝琴也下车后,再加上各自的丫鬟,十几人凑在一起,看着这陌生之地,也都热闹起来。 不过,没等她们自在起来,西路院门大开,十来个穿着水红绫子薄袄儿,青缎子背心,束着白绉绸汗巾儿,下面是水绿翠裙的年轻女孩子们齐齐出来,福礼见上。 只是这些穿着贾家丫头标配衣裳的女孩子们,虽如此衣着,可脸上的气度,一看就让人知道,非等闲丫头可比,必是通晓了文墨道理的。 贾母这双眼睛更是看出不俗来,上下打量了几遍,问贾蔷道:“这些就是你原先从教坊司弄出来的丫头?” 其她姊妹们也看了过来,贾蔷点点头,道:“便是她们,不过里面还有,也有年岁大些的,做事沉稳些的。” 贾母面色有些凝重,叹息道:“原也皆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落到这个地步……” 为首一二十来许的姑娘,再次福礼道:“请太夫人万福金安!奴婢等本家世凋零生不如死苟活之人,幸得府上侯爷慈悲心肠,救我等出了那见不得人的火坑之所。如今虽仍为奴,侯爷却许诺,五年后便可自赎自由身。且不会逼着我们做那等下流事……此恩已比天高。奴等丧家失亲的沦落女子,今世怕不能报答侯爷并府上万一之恩。然即便来世,亦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初……初月姐姐?!” 贾母还未答话,直眼看了半晌的湘云忽然开口道。 为首的姑娘看向湘云,却没认出她是哪个。 湘云却笑道:“初月姐姐,你忘了,我小时候你随你母亲来保龄侯府来看过我,还和我一起吃过桂花糕呢。” 提及保龄侯府,名为初月的姑娘才终于想了起来,不过也只是面色复杂,眼睛隐隐泛红,道:“原来是保龄侯府史家的大小姐,都长这样大了,算算时日……也有七八年的功夫了。” 湘云闻言,还想问问名唤初月的女子怎落到这个田地,好在被宝钗按住了,笑道:“叙旧稍会儿再叙罢,急甚么?还是先请老太太往里面瞧瞧。” 湘云看了宝钗的眼色,才恍然明白过来,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况且,她虽然说是保龄侯府的千金大小姐,听着尊贵非常,可实际上连请个正经东道的银子都没有,即便问了,又能如何? 以她的性子,难保不会说出甚么大包大揽的话来,可自身又没那份能为,到头来岂不是给贾蔷添乱? 因此,湘云只能眼睛黯淡下来,将那一颗义侠之也心冷却了。 “老太太、姨太太,里面请。” 贾蔷与宝钗微微颔首后,对贾母、薛姨妈说道。 他自己,则行在黛玉身旁,一众贾家人进了西路院…… …… 永达坊,王家。 凤姐儿到时,已是满堂珠翠。 李氏并王夫人及李氏长媳金氏一起招待各家诰命,热闹非凡。 只是,不拘是镇国公府诰命宋氏,还是理国公府诰命袁氏,亦或是定城侯府诰命孙氏、安定侯府诰命刘氏,表面上虽都带着笑容,但相比在贾家,对上那位荣国太夫人时的神情,却是截然不同的。 在贾府时,有诸王太妃、王妃在,宋氏、袁氏等人连头排高位都坐不得。 因而对上贾母,一个个都是自内而外的恭敬。 李氏虽也是一品诰命,但这个诰命的成色比起公候伯夫人来,差的却不是一星半点。 虽然官位在下,但世袭富贵的爵位在上,宋氏等人又会对李氏低头? 莫说李氏,便是对上王夫人,也不过比李氏多一些恭敬罢…… 毕竟王夫人虽出身贾家,还是贵妃亲母,可却出身贾家二房,将来承不得爵,且听说养了个不出门的儿子…… 这个时候,李氏就无比希望贾蔷和黛玉能来,替王家压一压场子! 后宅和前面息息相关,后面尚且这个态度,那这些诰命的老爷对王子腾又能恭敬到哪里去? 今日没来甚么男客,所以内眷这里愈发要争一口气。 却没想到,凤姐儿居然一个人就来了…… 见此,李氏脸上的笑容差点都维持不下去了。 她自认对贾家东府不薄,先前贾蔷承爵宴,她也亲自出席了,甚至后来还将一支极好的上品簪子送给了黛玉。 有这份渊源在,再加上她这个长辈身份和王夫人的面子,以为总能得了这份体面。 没想到,居然只凤姐儿一人来了…… 不等李氏问,王夫人就微微皱眉问道:“蔷哥儿和大姑娘呢?” 诸多诰命也看了过来,却听凤姐儿满脸含笑道:“真真是不巧!原本连马车都套好了,林妹妹坐车,蔷哥儿骑马护着我们一道过来。谁知道临要出门儿了,宫里打发了天使来传旨,得,来事儿了!我本是想带着林妹妹一道来,也想坐坐凤辇是甚么滋味,谁料蔷哥儿怕她出事,说让我先把礼带来,等忙完差事,若是赶得及,一定过来,还让舅母莫怪。” 李氏闻言稍微好了些,总算有点台阶可下,王夫人也道:“既然是宫里皇上有旨意,那确实是没有法子,嫂子莫见恼,回头我让他来给你道恼就是。” 李氏笑道:“都是至亲,这等事也要恼,那像甚么……” 凤姐儿与一圈子诰命打过招呼后,走到王夫人身旁坐下,笑问道:“宝玉哪里去了?” 镇国公诰命宋氏等人闻言,也笑道:“该叫来看看,也让我等看看贾家通灵宝玉到底是甚么宝贝!” 王夫人笑容都僵了僵,心里万幸宝玉此刻不在,道:“不巧的很,一早来给他舅母磕了头,就被他几个王家表兄弟拉出去吃酒了。” 话音刚落,就见王家一管事媳妇急急从外面进来,高声叫道:“太太、大姑奶奶,不好了,几个哥儿和姑奶奶家的表少爷在外面吃酒,和人起了冲突,被人打狠了。如今还被堵在酒楼里出不来,刘三脑袋都被打破了,流了半身子血跑回来报信儿!” “啊?!” 第0377章 贾母相拦 神京西城,希贤街。 菊月楼。 这里本是西城屈指可数的酒楼,菜品和唱曲儿说书的艺人也都不错。 隔壁还有一家金菊阁,虽比不得东城的潘楼、泉香楼,却也是西城圈子内交口称赞的一家好井水地。 菊月楼的客人可以直接用竹牌点了金菊阁的妓子,前来陪酒。 酒楼甚至还提供客房,果真来了兴致,随时上去来一发也不是问题…… 各种软硬服务如此周到,也就成了西城权贵子弟们常来消遣的地方。 而大人们多还是去东城潘楼等有门槛才能去的地方,以避免父子同游的尴尬偶遇…… 能在西城专为权贵子弟们开一家供消遣的酒楼,菊月楼背后的势力不能说小。 但是,今日在场闹事的,背后更无一人是白丁。 三楼金菊厅,王家忠、孝、仁、义、礼、智、信,七位年轻一辈嫡出子弟齐聚。 王忠、王孝、王仁原是在金陵老家,此次齐聚京城,一是为了给李氏祝寿,二也是为了在京城寻一门前程。 三人来之前,尚且不知王子腾提调了丰台大营。 如今得知后,愈发不肯回金陵了。 再加上王夫人长女在宫里封了贵妃,三人自觉在京城可以横着走道。 今日李氏过生儿,因王子腾仍在丰台大营中未归,因此来得皆是内眷诰命,王家兄弟也无甚要事,待安排妥当前院后,就拱着王子腾嫡长子王义,并拉着宝玉,一道前往了王家附近的菊月楼里高乐。 点了金菊阁最好的两个花魁,又要了八个上好的妓子,两个琴师,共二十人满满当当的在金菊厅内,吃喝玩乐,好不痛快! 只是,如他们这样的子弟,在女人面前也少不了相互吹捧。 今日有手握重兵的兵部尚书之子在,有贵妃亲弟在,其他几个起初尚好,独王忠、王孝和王仁三个从金陵来的,简直没有底线的对这些花魁妓子们吹嘘着王义和宝玉身份多么贵重,感觉穿上一身蟒袍快要成太子的地步。 而王礼、王智、王信三个年岁稍小的,见几个妓子听的入神,也来的兴头。 可能吹的能捧的都被王忠、王孝和王仁三个说的差不多了,既然吹捧的没词了,那干脆另辟蹊径,大骂出口。 骂的自然不是王义和宝玉,而是王家的对头,元平功臣。 从赵国公姜铎起,往下元平朝封的还在掌权的公侯伯,从头骂到尾。 只将他们骂成废物草包,占着茅坑不拉屎毫无忠心可言早晚反叛了的逆贼! 将来,必为王子腾提丰台大营所平! 他们骂的起劲儿,却不想惹恼了隔壁厅用餐的一伙年轻人。 这伙年轻人,正是元平朝世祖所封的功臣之后,与寻常元平功臣之后不同,他们的父祖,如今正在九边戍疆,不在都中。 这伙年轻人和姜林那一伙也不同,一年大半时间在九边打熬,即便回京来,也素来低调,不敢为父祖惹祸。 只是今日听闻王家子弟所言,一忍再忍,终究还是忍无可忍,前来讨个公道。 王家子弟被人逮了个现行,居然嘴硬不肯服输,阴阳语说的飞起,结果…… 莫说王家七子,甚至连宝玉都受到了牵连,打了个鼻血横流。 若不是到底还顾及他贵妃亲弟,且有花魁替他说明情形,道他从未议人长短,今日怕也要被打成重伤。 王家跟着来的长随先一步回府求援,倒是宝玉的长随李贵,多了份心眼,居然跑去了西城兵马司衙门求援。 若是换作旁人,景田侯之孙西城兵马司指挥裘良是断不会理会的。 他吃了豹子胆了,敢对付那么多手握兵权的元平功臣? 可是此刻他心里却如同熬干了苦海,还底子都快糊成苦的了,这里面不仅有王家人,居然还有一个贾家人。 而且,还是先荣国代善公的嫡孙,贵妃的亲弟! 他今日若敢置若罔闻,那本来对他就有意见的贾蔷,怕是要拿他开刀了! 景田侯不过是乡侯,连世袭都不能,他这个跟在开国功臣后面吃饭的小喽啰若是得罪死了贾蔷,那往后的日子还怎么熬? 因此裘良一边派人十万火急的去寻贾蔷,一边带人赶往了希贤街菊月楼,想要先将局势暂且稳住,别出大事…… …… 西斜街,太平会馆。 西路院。 转了大半天的贾母,意犹未尽的坐进上房中堂内,一边吃着老君眉,一边对贾蔷刮目相看道:“你还真能摆活!你这一路走来,又是吃又是喝,又是顽乐的,处处见新奇!这倒也罢,怎连孩子顽乐的地方,孩子的玩意儿衣裳也有?” 贾蔷呵呵道:“老太太应当知道折这番道理才是,男人顶天立地,纵沙场马革裹尸还,所为者何?不过封妻荫子四个字罢!所以,呵,这世上女人和孩子的银子最好赚。” “呸!” 贾母起先还有些肃然起敬,可听到后面,发现贾蔷居然是为了好赚钱,气笑啐道:“怪道你大婶婶说你和凤丫头一个德性,果真都钻钱眼儿里了!人家顶天立地马革裹尸还,好不容易赚来的家业,结果到头来都让你给得了去?” 贾蔷摇头道:“老太太,话不能这么说。这份银钱,我不赚,总有别人去赚。我赚的都是良心银子,保证一分钱一分货,其他人就未必喽!” 见一众姑娘们眼神多有异色,似惊讶他这样的人,居然掉进孔方兄的眼子里。 不过看到黛玉依旧星眸清明的看着他,虽也有取笑,却都是顽笑的,所以也就不去解释甚么了…… 倒是薛姨妈笑道:“此必是和林丫头的爹爹学的,林大人是朝廷的计相,管着天下最大的银库,原是这世上的财神爷来着。哥儿是林大人的弟子,自然学到了真传。” 贾蔷呵呵笑道:“姨太太这样说,可就是吃干抹净不认账了……” “这话怎么说?” 薛姨妈奇道,和宝钗一起面色隐隐尴尬。 贾蔷淡淡笑道:“虽然我借用了薛家的丰字号,但并非无偿借用。如今德林号在江南每赚一文钱里,都有薛家一份。我在前头冲锋陷阵,薛家在后面吃现成的,姨太太却是怨不到林家我先生身上去罢?” “这……” 薛姨妈闻言,臊了个满面通红。 贾母还未来得及打圆场,黛玉就在一旁笑道:“这话说的倒古怪,既然你也说了,是借了姨妈家的丰字号在做事,那分姨妈家一分利岂不是应当的,又谈甚么吃干抹净不认账?” 贾蔷自然不会同黛玉争辩甚么,一迭声点头道:“是是是,师妹言之有理。” “呸!” 见他如此,引得姊妹们取笑,黛玉俏脸飞霞,啐了口后便不理这人了。 贾母却有些吃味的同薛姨妈道:“他和你家的哥儿投了缘法,甚么好事都带着你家哥儿。当初他落难时,宝玉也曾接济过他,到头来,就知道欺负宝玉。” 薛姨妈倒是说了句公道话:“哥儿待宝玉,已是不同呢。” 贾母看向贾蔷,道:“那这样的好事,怎也不带宝玉一份?” 贾蔷摇头道:“怎么没带?这里便有宝玉一份。” 贾母闻言,登时惊喜了,道:“这会馆,有宝玉一份?” 贾蔷解释道:“先前起会馆的时候,宝玉也是出了份子的,虽然不多,但我还是给了他一份股。” 贾母追问道:“甚么股?他能随多少份子,也没听他在家里言语过……” 贾蔷摇头道:“不过是份心意。太平会馆办的会员对牌银子收成里,有他一分的利。” 贾母闻言大失所望,虽不知这劳什子会员对牌是甚么,但她还是明白,这会馆的大头怕还是在这西路院的一条街上,还有那颜色极鲜亮的织造之物。 因而嗔怪道:“这样小气,拿仨瓜俩枣的糊弄人!” 贾蔷呵呵笑道:“老太太果真想为宝玉入一份股,也不是不成。将老太太和太太的压箱底银子都拿出来,我让他入一分。” 贾母抽抽着老脸道:“你知道我和太太的嫁妆银子加起来有多少?” 贾蔷摇头道:“再多也没薛家丰字号百万家业多,薛家丰字号入股,也不过占二分的利,齐家拿出的比薛家还多,也只二分半的利。老太太和太太的家底儿加起来,撑死了也到不了二十万两银子,算一分的利,已经是大大的好处了。” 贾母焉敢拿出家底来搏,连连摆手笑道:“罢罢,你的营生太大,我们小家小户的招惹不起。” 下面,黛玉看着周遭的陈设布景,觉得有趣。 这也是家里的家业…… 要知道,贾蔷做这太平会馆时,还未承爵,甚至还未拜师呢。 如此看来,贾蔷即便不承爵,不拜师她爹爹,也自有一番风云际遇在。 这让黛玉隐隐有些失落之余,更多的却是骄傲。 不过,却又想起了贾母先前关于福祸的一番话…… 唉,也罢。 听梅姨娘说,当世多少男人,一事无成偏偏花花心肠的占了大半。 如贾蔷这般连青楼都不去的,已算是极好的了。 世上事,原难十全十美…… 另一边,湘云则和宝钗合计着,该卖些甚么,做哪些女红,才能赚到多一点的银子…… 黛玉又过去出主意,只是不一会儿又取笑打闹起来。 正当满堂欢笑,其乐融融时,忽有女管事进来传报:“禀侯爷,外面有西城兵马司的人紧急求见!” 贾蔷还未说话,贾母就拦道:“今儿哪个都不见,哪儿也不许去!皇上都下了旨,让你安分些,你就规规矩矩在家待着!” 贾蔷想了想,道:“去罢,有甚么事,让裘良自己看着处置了便是。” 女管事闻言,离去传话…… …… 第0378章 菊月楼风波(上) “当不当紧呀?” 等女管事退下后,黛玉上前,忧心的小声问道。 贾蔷摇头道:“若是东城兵马司衙门来报信,那无论如何都要走一遭。可西城兵马司不是我的嫡系,景田侯的孙子裘良还真是个孙子,上回查封吴家货栈,我在时他倒还老实。等我走了,他居然被人说动了,要让姐夫和我手下的亲卫走人。这个帐还没来得及和他算呢,眼下有了麻烦倒寻上门来了,想得美!” 黛玉闻言,放下心来,不再理他,转身又去寻湘云等人说事去了。 贾蔷慢悠悠的跟在后面,就听宝钗在教训湘云道:“你莫要贪心,这也想做那也想做,能把一样做精了,便可受益无穷。再者咱们女孩子家,果真还能将这当成一份事业不成?蔷哥儿原也只想让姊妹们添一份脂粉银子罢。按你这做法,连扇坠儿都不放过,鞋袜俱全,只一间门铺怎么够?” 黛玉却笑道:“既然是顽的,那喜欢做些甚么,就做些甚么就是了。不过云儿我劝你最好莫要上心,也别到处嚷嚷你在这得了份事业。不然,果真如此,到头来虽也姓史,却未必姓你这个史。” 这话让湘云面色一变,低下头变得沉默起来。 素来叽叽喳喳的人,一下不说话了,反倒让黛玉尴尬起来,她忙笑道:“云儿莫多想,我原没有其他意思……” 宝钗笑着抚了抚湘云的发髻,对黛玉道:“没事,云儿最是明白人,知道你的好心。”又对湘云道:“你林姐姐说的在理,你若是存了多赚些银子,贴补家里嚼用,那我劝你省下这份心。偌大一座侯府,即便内囊不裕,再怎样也不差你这一份。果真想减轻家里的负担,不如就同家里说,往后身边丫头嬷嬷的月例银子,从你这边出。也表明了将女红针织卖给蔷哥儿,将不得不用的排场嚼用,自己担了去就是,算是为家里分担一份。否则,人心不足,难保惹出许多麻烦来。” 湘云连连点头道:“我明白了,原是这个理。再说,那间门铺原是蔷哥儿给林姐姐和大家一起顽的,我再厚面皮也不会起了全占的心思。这门铺仍挂在林姐姐名下,我们将做好的女红放进去售卖……咦,林姐姐会不会抽我们的过桥银子?” “噗!” 宝钗忍俊不禁喷笑出声,不过想到贾蔷便在跟前,白皙无暇的脸上浮现一抹云霞,也不敢看贾蔷,只嗔湘云道:“偏你古怪!这门铺要给蔷哥儿交一份租子,再给林丫头一份过桥银子,合着我们都成了伙计?” 众人愈发大笑,黛玉恼的啐宝钗道:“宝丫头也不是好人!” 贾母见下面顽笑的热闹,正要插话进来,却见先前那管事媳妇又急急进来,她登时不高兴了,皱眉道:“怎又来了?” 那管事媳妇赔笑道:“原不该再来扰了老太太的兴,只是前面的人说,那西城兵马司再三交代,事涉府上那位宝二爷的性命,实在不敢耽搁。若是侯爷去迟了,怕宝二爷要被打坏了!” “啊?!” 贾母闻言,面色大变,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都顾不得问发生了甚么,只一迭声对贾蔷急叫道:“快去快去,把我的宝玉救回来!” 贾蔷迟疑道:“不好罢,老太太不是说今儿哪都不许我去,我还是在家待着罢。” 贾母气的拍手,急得叫道:“快把宝玉救回来!去迟了宝玉有个三长两短,我再不与你们相安!” 贾蔷呵呵笑着,正要大步离去,黛玉忙叮嘱道:“只救人便是,可别再动了手了……” 贾蔷点头一应后,转身阔步而去。 …… 永达坊,王家。 听闻传信儿,得知王家七个公子,再饶上宝玉,被人堵在酒楼里打了个半死,李氏和王夫人差点没昏过去。 李氏能有甚么法子,只能打发家仆急急往丰台大营送信。 王夫人更是急的火烧火燎,要李氏打发家仆先去救人,多去些人。 镇国公府诰命宋氏却劝道:“那些王侯子弟,果真是府上的哥儿和他们较量,打伤了他们,那他们府上纵然计较,也无话可说。若是王家家奴去打伤了他们,就是另一回事了。” 王夫人眼泪都流下来了,急着催道:“何曾让他们打人,只将宝玉和义哥儿他们带回来就是。” 李氏虽也关心自己的儿子,但还不至于似王夫人这样不管不顾,果真王家派百十人去将那些衙内打了,但凡打坏一个,王家怕是就要承担倾天之祸,因此没应下王夫人之言,而是问宋氏道:“伯夫人素来是女中英豪,不让须眉的人物。此刻我们娘们儿家家的都慌了神,还请伯夫人拿个主意。” 宋氏笑道:“你们也是当局者迷,放着家里现成的真佛不求,怎反倒求到我头上来了?” 李氏、王夫人还未反应过来,只当宋氏说的是王子腾,便道:“已经打发人去丰台大营去信儿了,可是来回百余里,等老爷回来,不定甚么时候了……” 理国公府诰命袁氏笑道:“伯夫人说的不是王家老爷,是贾家那位侯爷。如今京城勋贵门第的年轻一辈,谁有宁侯的气势盛?莫说几个元平功臣子弟,就是赵国公府前,对上老国公都不落下风,当着老公爷的面一腰刀将老国公最疼爱的孙子抽倒在地。如今出了这档子事,你们居然会六神无主?将门子弟衙内们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去料理罢!” 王夫人猛然惊醒过来,连声道:“对对对,原该先去寻蔷哥儿的。”说罢,对凤姐儿道:“快派人回家,将此事告诉老太太和蔷哥儿,让蔷哥儿快去将宝玉救回来!”又咬牙恨道:“还要他万莫放过打宝玉的人!” 凤姐儿忙应下,今日不止宝玉,连她的亲兄弟王仁也在里面呢,怎能不上心? …… 希贤街,菊月楼。 贾蔷带着亲兵赶到时,才发现动静比他想的要大不少。 楼内且不论怎样,希贤街半条街都挤满了各府上的仆从亲兵和马匹。 靠近菊月楼附近,居然还有一些勋贵子弟挤在那里,等着里面的信儿。 更可笑的是,西城兵马司裘良,居然也被堵在了外面,至今未进得楼去。 甚至还被一众子弟奚笑,用石子丢打着…… 远远的,一直久候救兵狼狈不堪的裘良看到贾蔷带人来后,连忙高声喊道:“宁侯!宁侯!” 这喊声倒是将半条街的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纷纷看向这边。 贾蔷看了眼沿街拥堵的各府长随家仆和亲兵,淡淡下令道:“疏散街道。” 商卓带着两个弟子护在贾蔷左右离不得人,便回头对铁牛道:“铁牛,带人疏离街道,不相干的人,通通撵走。” 连匹马都没有,全靠两个大脚板走路的铁牛瓮声一应,带领十二名亲兵呈箭矢阵,开始往前冲。 一边冲,一边大吼道:“兵马司清街,不得拥堵街道!散了,都散了!” 这些元平功臣府第的长随亲兵岂是好说话的? 骂骂咧咧声起:“兵马司算个叽霸鸟毛!” “哪个娘们儿裤裆没勒紧,钻出这么个熊玩意儿!” “希贤街是他娘的你家开的?” “铁牛,不必留手!” 贾蔷见状,大声喝道。 而后又对裘良厉声道:“真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一盏茶功夫内,希贤街上还有一个闲杂人,你这身皮自己脱了!” 裘良闻言唬了一跳,没这个差事在,那他干甚么去? 再者贾蔷手下已经先动手了,果真出了甚么事,也是由贾蔷来担当。 放下顾忌后,也大声下令道:“奉宁侯命:兵马司有梳理街道、防火禁巡捕盗贼之责,不相干的人,通通立场,违令者,严惩不贷!” 说罢,一咬牙,也带人朝各府长随家奴冲去,避开了那些混不进楼的小衙内。 铁牛披着甲,原本就雄壮非人,这一放开手冲锋,登时一片人仰马翻,一群看热闹的慌不迭的避开。 之前破口大骂不信邪者还不退,结果少不得有断腿断胳膊。 这一见血,各府随从、亲兵、马夫才意识到果真来了狠人,动了真章,纷纷四散开来,远远看着。 连那些挤在菊月楼门口附近的小衙内们,也识相的避让走远。 只是菊月楼内,从大门往里看,依旧是黑压压的一片。 街道上的动静早就惊动了里面,这时三楼窗户打开,一人探出头来,对贾蔷大声道:“良臣,快快上来,我实在劝不伏了!” 贾蔷抬头看去,就见冯紫英头发也披散开来,看起来也是受了点伤,正冲他招手。 贾蔷点点头后,就要带亲兵进菊月楼,谁料门口尽有二人相拦。 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拱手道:“小的见过宁侯!” 贾蔷皱了皱眉,没有开口。 那中年人面色一滞,随即继续赔笑道:“宁侯能莅临菊月楼,乃是令本楼蓬荜生辉之事。只是东家早有规矩在,贵人可入内,衙役丁勇亲兵长随不可入内,以免起了冲突后坏了事,对大家都不好。小的自知拦不住宁侯,只请宁侯看在小的鄙贱,为谋一条生路的份上,还是别带丁勇入楼了罢。” 里面有人阴阳怪气道:“都是勋贵子弟间拔份儿的事,带群下三滥进来做甚么?这里也是他们能进的地方?何苦难为人家掌柜的?” 贾蔷往里看了眼,记住开口之人后,对掌柜的道:“我有一主意,可让贵东家不会怪罪于你。” 掌柜的赔笑道:“侯爷莫不是要为小的说情?只是小的如何能担得起侯爷的人情?再者,小的东家未必认这个人情……” 贾蔷摇头道:“我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岂能入你东家的眼?不过,兵马司可以将你抓起来,如此一来,贵东家也知道你忠勇护楼,非但不会责怪你,说不定还会大大奖赏你……裘良!” “在!” 裘良先前被腌臜的不像人,这会儿觉得狠出了口气,凡事又有贾蔷顶在前面,所以乐得再出口气。 贾蔷道:“将这位忠心耿耿的掌柜收押入牢,没本侯之令,不准放人。我倒想看看,甚么东家,敢定下这等规矩。这菊月楼,竟成了法外之地不成?” 又对商卓道:“将那位仗义执言者,一并带下去,也好为这位掌柜的陪上一个人证!” …… 第0379章 菊月楼风波(中) 听闻贾蔷下令,商卓一个起纵,将先前阴阳怪气的那个元平功臣子弟,如拎小鸡一样拎了出来,然后随手摔在裘良跟前。 这番动静,倒是让原本躁动亢奋一楼大厅瞬间鸦雀无声下来。 他们大都只能在一楼厮混,听上面一层一层传下来的只言片语过过瘾。 论身份,顶多也就是一个男爵府、子爵府的出身。 被随手摔在地上疼的话都说不出,或者不敢说的人,虽然不是男爵、子爵府上出来的,却也是一座侯府的二房。 然而人家连问都没问一句,直接让人摔个半死拿下,其他人谁还敢造次? 贾蔷带着商卓、铁牛等二十亲兵,步步入内,一楼大堂上的人群,就似一刀劈开了潮水一般,分出了一条道来。 一楼没有认识的人,到了二楼,贾蔷就看到了几个眼熟的,那是先前黛玉生儿时,贾家举办封侯庆典大宴时,随父祖前来的开国功臣一系的子弟。 “宁侯!” “宁侯来了!” 看着他们一个个抱拳行礼的高兴模样,还有人不无示威之意的往四周看了一圈,贾蔷心知,今日之事已然演化成开国功臣子弟和元平功臣子弟间的一次碰撞。 不过,今日开国功臣一系来的,实在稀少…… 贾蔷与他们颔首点了点头后,继续往上走。 只是在楼梯口,又遇到一个“老熟人”,在兵部于宝郡王麾下听命的雄武候世子王杰。 王杰居高临下看着贾蔷道:“传宝郡王钧旨:宁侯贾蔷,不得带亲兵上三楼!” 贾蔷皱眉看向王杰,奇道:“你甚么时候被放出来的?” 王杰闻言,面色骤然涨红,双目喷火一般瞪着贾蔷,道:“你……你有种就继续带着亲兵往上来!” 说罢,转身上了楼。 贾蔷冷笑一声,对商卓等人道:“随我上去,在楼梯口站定,等我命令。” 商卓等人纷纷笑了起来,点头应下。 一行人随贾蔷走到楼梯口后,站在最后一阶台阶上,没有入内。 贾蔷则看了看金菊厅内,被打的不成人形的王家七子,和正被冯紫英照顾着,鼻青脸肿,眼角、鼻子还有嘴边都有血渍的宝玉。 另一边,望月厅内,宝郡王李景正和一群年轻人说话,虽然脸上不见甚么笑容,却也无凌厉训斥之色。 与冯紫英点了点头后,贾蔷没有理会巴巴望着他的王家七人和宝玉,更没有在意王杰等元平勋臣子弟冷酷讥讽的眼神,上前数步,拱手与李景见礼道:“下官参见宝郡王。” 李景似乎才看见他,点了点头,眼神又在楼梯转角处那几道身影上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凌厉,淡淡道:“你倒是真听孤王之言,不让他们上三楼,就不上三楼。” 贾蔷没有甚么诚惶诚恐之色,甚至都没解释之意,而是单刀直入,语气平缓地问道:“敢问,王爷与今日之事,有关联么?” 李景闻言,眼神陡然锋利,看着贾蔷沉声道:“怎么,没甚关联,孤王便不得在此?” 贾蔷轻轻笑了笑,道:“下官并非此意,只是以为,闹到这个地步,若是和王爷牵扯上干系,对王爷实在不是好事。下官素来深受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重恩,所以,实在不愿看到明日朝廷上,有人往王爷身上泼脏水。” 李景闻言,眯起眼来,看着贾蔷淡漠道:“贾蔷,董川他们都是才从九边回来的,往兵部述职。孤王在兵部参知政事,谁会往孤王身上泼脏水?” 贾蔷闻言,脸色真的凝重起来了,直视李景皱眉道:“九边回来的?王爷,你在兵部部堂上随便与他们怎么说,都不相干。可私下里知会九边重将,即使只是他们的子侄,王爷还觉得没人会往王爷身上泼脏水?王爷还真是……百无顾忌,肆无忌惮哪!” “放肆!” 李景站起身来,看着贾蔷道:“贾蔷,你知道你在说甚么?” 贾蔷深深看他一眼后,拱手道:“王爷今日是于道上,遇到了下官,得闻菊月楼之事后,应下官之邀请,才前来劝解纷争的,王爷,不知下官说的,对不对?” 李景闻言一震,还未开口,王杰就大声道:“贾蔷,你在胡扯甚……” 话没说完,就听李景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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