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超倒也有些种,这种情况下,还将铁签子上的最后一块烤肉吃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皱眉道:“不是罢?我就打发两个人去探探口风,试试你们的成色,就到了喊打喊杀的地步?要是杀了我,你和你背后的人,未必能承担得起这个后果罢?” 李婧笑了笑,道:“难道戴护法没同你说过我们侯爷的事?” 丁超不解问道:“甚么事?” 李婧淡淡道:“有人曾伏杀贾家内眷,焚烧了她的车驾,那一夜,我们侯爷先带兵围了赵国公府,赵国公亲手交出他最疼爱的孙子,又一起去围了雄武候府,雄武候当时要敢说一个不字,那一夜雄武候府留下一个活口,就算我等无能。雄武候府交出世子后,我们侯爷又带人去围了……皇子府。丁少帮主,难道就没人告诫过你,绝对不要招惹我们侯爷在意的人?你自忖比上面几人尊贵多少?就算他们没人告诫你,难道就没人教过你,祸不及妻儿的江湖规矩?我最后再问你一句,要生,还是要死。对了,我也不瞒你,虽要带走你,但我们侯爷发话了,活着也要留下三指,让你的人带回去交给丁皓,让丁皓亲自进京来赎人。当然,收尸也可。” “大胆!” “狂妄!” 张三哥和王五哥闻言大怒,纷纷开口厉喝。 李婧见之一笑,她连退三步后,然后举起手来,一众大汉手中出现的东西,让丁超等人变了脸色。 只见数十根铁钎对准了他们,竟是要投掷射杀! 这个距离投掷射杀,比强弩又能差多少? “停停停!” 丁超面色发白,举手叫道:“我伏了,我跟你们走,就让我爹来赎人!不过,能不能不割手指?真的,我派人过去就是想吓唬吓唬,没别的心思。果真存了歹意,也不可能只派两人过去,是不是?这次算我鲁莽了,留我三指,我愿按江湖规矩赔偿。” 李婧淡漠的看着丁超,道:“你还是不了解我们侯爷的脾气,你先前打发去的人若是伏杀我们侯爷,他都未必会如此生气,或许会给丁皓一个面子,只当你年轻不懂事。可是,你招惹错人了。我们侯爷既然开了口,就没有让步的道理。我最后数三声……” “好好好!” 丁超吞咽了口唾沫,咬牙道:“我认栽了,也愿意出三根指头……” “少帮主!” 张三哥和王五哥目眦欲裂,厉声喊道。 丁超一摆手道:“认赌服输,没想到这位侯爷是这样的人……不过,能不能打个商量,别全切手指,你们家侯爷说三根指头,没说非是手指头罢?我切两根小脚拇指,再切左手的小拇指,一共三根,如何?讲道理,你们也不想和我漕帮彻底结成死仇,是不是?当然,不是说谁怕谁,是没必要把事情做绝,对不对?今日留一线,以后也好再相见。” 李婧对于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黑二代,有了新的看法,此人,还真不是寻常所见的纨绔废物。 她眯起眼审视了此人稍许后,点点头道:“好,我就代我们侯爷做主,给漕帮这个面子。” 丁超拦住想说话的戴缑,道:“你宫里虽然有人,但人家显然不吃你这一套,罢了,去取金疮药来,我这就动手。” 戴缑皱眉,看了李婧一眼,宁晗脸色铁青,前去取药。 未几而归,丁超笑着骂咧咧的坐下后,去了鞋袜,露出一双脚来,他手持利刃,在右脚小拇指边上比划了下,然后抬起眼帘,目光锋利的看向李婧,沉声道:“看好了!” 说罢,手起刀落,一截脚趾染血落地。 丁超额头见汗,疼的唏哩呼噜的,赶紧上了药后,张三哥替他包扎起来。 而后又如法炮制,一刀切了右脚趾,赵五哥替他包扎了起来。 丁超面色惨白,抬头看着李婧,道:“打个商量,这两根脚趾,我亲自交给宁侯。留下手指先不切,我和他谈一谈。谈过后,果真还要我切,我绝无二话。若是谈妥了,也就不用我爹来京了。他老家已经上了春秋,年岁太高了,我实不愿再让他替我奔波。且我保证,今夜事,今夜了。绝不因为这两根脚趾,往后再心生怨恨报复。如何?” 李婧闻言,对此人的忌惮又提高一筹,若非此人实有几分来头,她都想立刻斩杀了他,以除后患。 眼见她面色阴晴不定,一旁的高隆上前,小声道:“此人不是善类,用的也不是江湖门路,是朝堂权术。少帮主如果应付不了,就等明日侯爷回城了,再由他来定夺罢。果真要杀,也不在这一日。” 李婧闻言,缓缓点头。 见此,丁超长长呼出口气,随即就开始吱哇鬼叫起来: “疼!肏你娘啊,下手那么狠!” “疼死你娘了!” …… 翌日清晨,天还未明。 神京城西三十里,贾家桃园。 半山上,睡的唏哩呼噜的香菱被唤起床后,整个人还有些晕乎。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隐隐觉得,其他三人气氛似乎有些不对。 而且,那位二奶奶,昨儿上山时,走路也没这样不利落呀…… 不过她也没多想,一起下了山后,山脚下的茅草屋里已经是一片兵荒马乱了。 庭院里停了好多马车,姑娘丫鬟们各自上了车,连婆子们也一样。 香菱上车后,就被晴雯取笑,然后又打闹了起来。 没多久,马车开动,出了桃园,往神京城折返而去。 到神京城时,天色已明。 贾蔷将诸马车送入荣府后,都没下马,就急急往宫里赶去。 第0503章 红颜未老恩先绝 皇城,乾清宫。 贾蔷哭灵举孝罢,刚出宫门,就被田傅拦下。 这位国舅爷如今的气场壮的很,即便周遭不时有宗室王公走过,与他打招呼时,田傅也不过微微颔首。 有宗王诸子与他行礼,他竟也敢大剌剌的受下。 而后当着诸人的面,质问贾蔷道:“你那方子到底怎么回事?” 昨儿回去后,经身边清客相公们指点,他越算越觉得吃了亏。 云锦卖的那样火那样贵,十年才分一百万两,听着多,其实真不算甚么。 瞧瞧贾家的会馆,一天就卖出多少去! 田傅一听,就觉得上当吃亏了,越想越气,便去寻宋家。 没想到,得到的却是方子有问题,不能量产的结果。 这让如今心气比天高的田傅如何能忍? 原本想直接打上贾家去,可上回在贾家吃了亏,他心里到底还有些怵,所以干脆就在宫里等着他。 田傅倒要看看,贾蔷敢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在太后娘娘的眼皮底下,再和他动手。 看到田傅这作死的样,贾蔷皱起眉头,问道:“甚么怎么回事?” 田傅厉声道:“你少跟爷打马虎眼!你那方子居然不能量产,就这,你也敢骗三十万两银子?你穷疯了吧?”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原以为可以抱上一座金山,可谁知这金山只能看着,却开采不动。 也就愈发让人抓狂! 贾蔷闻言,上前两步,看着田傅轻声道:“国舅爷,那方子是假的么?” 田傅怒声道:“虽不是假的,可不能多染些,那顶个屁用?” 贾蔷声音渐渐凌厉,道:“既然不是假的,那能不能多染些,和你有一文钱干系?你不过一个中人,就收了十万两的好处银子,不说感激,竟然还敢来扰我!方子若有问题,和契书不符,宋家大可来寻本侯打官司,用得着你在这上蹿下跳?你算老几?” “好!好好!” 田傅闻言勃然大怒,道:“走,咱们现在就去寻太后,让太后娘娘告诉你,我算老几!” “去就去!” 贾蔷声音比田傅更大,广场周遭来来往往的百官和宗室都站住了脚,看了过来,只听贾蔷震怒道:“我得太上皇钦赐表字良臣,又得太上金牌在手,还会怕你这贪得无厌的小人?看在太后娘娘的面,你逼我卖价值万金的方子,苛勒走十万两银子,我都容你,可你还不知足!走!今日就请太后来乾清宫,在太上皇梓宫面前,看她老人家是不是要逼我把贾家的家当都给了你去!” 太后娘娘之所以至高无上,那是因为有生养天子之德! 可如果这德望被败去,成了天下人的笑柄,那…… 也就不是至高无上的了。 莫说太后,便是太上皇,当初为何退位? 除却龙体欠安外,更重要的原因,便是因为登基三十载前二十年的威望,在后十年内被他差不多败干净了。 若再继续恶化下去,整个李氏江山都要出大问题。 所以,他不得不退位。 等隆安帝熬干心力,重整动荡河山后,太上皇才借着贾蔷这个良臣,重新洗白…… 太上皇尚且会因为失德不得不退位,太后若是做到这一步,距离被废也就不远了。 即便不会明着废,可朝野上下不再尊她,也和被废差不多。 到那时,田家想好死都难。 田傅再糊涂,这一点还是能想明白的。 眼见贾蔷拽着他的衣襟领口就往九华宫去,周围一片哗然,并一个个看热闹看的激动,跟上前去。 田傅大骇,正要喊救命,就见恪荣郡王李时从外面匆匆进来,厉声呵斥道:“贾蔷,你干甚么?还不松手!” 贾蔷竟不给这位贤王体面,并不松手,他死死拽住田傅的领口,沉声道:“王爷,先前我给王爷的面子,三十万两就贱卖了云锦的方子。到底吃了多少亏,王爷心里也当有数。可今日此辈小人,竟然又来寻上门来敲诈!怎么,王爷还要帮他再压榨一回?” 李时闻言面色骤然一变,眼神锋利的扫过贾蔷一眼后,问田傅道:“国舅爷,到底怎么回事?” 田傅气道:“你别听他胡扯!他给的方子,根本不能量产!” 贾蔷厉声道:“能不能量产,你们先前不知道吗?要是能大量织造,我会一个月就卖三四回,一个人只能买三五匹?我难道不知道放开了卖,多赚银子?事实就摆在那,你们自己贪心迷了眼,怪哪个?我给你们的方子,难道不是真的?” 周围看热闹的人这才听明白过来,原来如此。 李时也皱起眉头来,深深看了贾蔷一眼后,对田傅道:“若果真如此的话,国舅爷来寻,就实在没道理了。” 贾蔷仍不放过打击田家名望的机会,厉声道:“你压迫我贾家卖出可传家的方子,我倒还要给你十万两,你不说感激,居然还不放过?我贾家先祖从龙太祖,披肝沥胆,抛头颅洒热血,起兵以来贾氏一族死伤何止千百,为大燕江山立下何等功劳?不想今日,竟被你这腌臜下作之人苛勒至此! 念在太上皇和太后娘娘慈恩的面上,我每每退让,不与你计较,没想到,你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苦苦相逼!好啊!我这就回家,请来宁荣二公先祖神位,请来太祖高皇帝御笔亲书之牌匾,已后儿孙承福德,至今黎庶念荣宁。 咱们就在奉先殿太祖皇帝面前,辩个清白!我倒要看看,是太祖高皇帝大,还是你田家大!” 那田傅本就是个草包,仰仗太后亲弟的身份素来作威作福惯了,贪婪非常。 这会儿被贾蔷当着诸披朱衣紫朝廷大员并宗室王公、武勋亲贵的面,揪住衣襟不放,连颜面扫地都顾不得了,面相惊骇。 正当李时大感棘手,要上前劝贾蔷松手时,忽见凤藻宫太监牧笛匆匆赶来,让三人前往九华宫,寿萱殿。 见此,广场上不少心思灵透之人,面色登时变了。 果真将此事闹到太后跟前,太后又偏帮田傅的话,那…… 田家的名声,就真的要臭大街了。 而田家的名声成了臭狗屎,太后又能有多好…… 看看这座皇城,虽已入春,太阳暖煦,可不少人还是觉得,有些刺骨的寒意…… …… 荣国府,荣庆堂。 贾母才起没多久,刚用了早饭,看到一众孙女儿回来,一个个容光焕发,肤色白里透红,惊喜笑道:“看来这温汤着实是个好东西!一个个颜色都好了许多!” 李纨看着也羡慕,道:“姊妹们原本就出落的好,这两日不见,愈发出挑了。” 黛玉笑道:“等老太太、太太和大嫂子得闲了,也去逛逛才好。那里屋子多,景儿也好,看着开阔得多。庄子上还有老人,可以和老太太讲讲古。老太太去了,必是不愿回来的。” 贾母闻言愈发高兴,对王夫人道:“到底是我的玉儿疼我!蔷哥儿那孽障,是再也指望不上的。” 王夫人淡淡笑了笑,道:“都是好孩子。”顿了顿又问道:“怎么听说,这两日庄子上不素净,有歹人要闯进去?” 黛玉忙道:“并没那么唬人,蔷哥儿早先就做了准备,坏人还没露头,就被抓起来了。” 王夫人闻言笑了笑,道:“那就是昨儿蔷哥儿在唬宝玉呢。” 众人闻言,不解其意,看向垂头丧气懊恼非常的宝玉,贾母在一旁笑道:“不相干,下回我也去,姊妹们都去,你再跟着去,岂不更有趣?” 安抚罢宝玉,贾母看了圈,好奇问道:“凤丫头呢?她不是也去了?” 宝钗忙道:“方才平儿下车说,凤姐姐颠簸了一路,身子有些不适,怕是要吐。不敢来这边,扰了老太太和姊妹们的兴致。等她回去略略缓一缓就来,请老太太、太太别怪罪。” 贾母笑道:“怪罪甚么?这丫头也是……这两天,她可好一些了?” 宝钗笑道:“好多了,又能说笑骂人了。” 探春等人都笑了起来,昨儿凤姐儿才被她们一起教训了回。 贾母见她们姊妹们高兴,心情也愈发高兴起来,得知她们还未吃早饭,便忙让李纨去厨房里准备,又对王夫人道:“既然好多了,那就好。正好琏儿在东路院也待不下去了,他干下那等混账事,如今听闻他老子养过来了,唬的甚么似得,白天夜里睡不着,罢了,让人接过来罢,送回他们院子里去好生休养。” 王夫人闻言,淡淡笑了笑,道:“老太太说的,原是正理。就怕,凤丫头那性子,又闹将起来。” 贾母摆手道:“再不会!凤哥儿我最是知道,虽性子烈,却是个明白人,极通道理。再怎样,还能记一辈子的仇不成?日子总还要过下去。再说,等琏儿养好了伤,还要去甘肃镇……唉,每每想到这个,我心里就难受不落忍。不行,回头我再和蔷哥儿说说,家里就这么几个哥儿,送到那么远去吃沙子,还了得?” …… 贾母院后,南北夹道边的三间小抱厦内。 西厢房里,刚刚进屋子安顿下来的平儿,看着眼神慌乱,但俏脸简直流光溢彩的凤姐儿,不安的唤了声:“奶奶……” 凤姐儿闻声,眼泪一下流了下来,伸手就在平儿胳膊上打了一巴掌,咬牙恨道:“昨儿你死哪去了?怎不早些回来?” 平儿亦是流下泪来,悔恨道:“昨儿我担心香菱伺候不好爷,她睡性大,进门就躺倒睡下了。我一直在等爷回来,没想到也睡着了。实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凤姐儿面色苍白,缓缓道:“平儿,此事,便是一个字都不能往外说,只当甚么都没发生过。若有半个字传出去,我也不用活了。” 平儿忙道:“香菱那丫头睡的死死的,我听到动静起来时,她还打着小鼾呢。先前我也细细观察她,还是一脸迷糊的样子,断不会知道的。” 凤姐儿闻言,轻轻呼出口气,面皮又臊的滚烫,隔着一条路,也能听到动静…… 就听平儿小声道:“奶奶,日后可怎么办呢?” 凤姐儿咬牙啐道:“还能怎么办?只当甚么都没发生过!你当我是滢妇不成?若不是他确实走岔了道,我宁肯不活了,也不与他相干罢休!” 平儿忙劝道:“断不是故意如此,爷必是认错了人。爷也说了,他只记得奶奶和我住在左边,却忘了,上山的左边,和下山的左边不是一回事。再加上也是我的不是,跑到香菱那边去了,正巧房里只留下奶奶一人,所以才……” “好了好了好了!” 凤姐儿闻言心慌意乱的喝断道:“不管如何,昨儿的事只当没发生过便是。往后,再不许说。” 平儿忙应下,道:“我们爷也说了,再不会提起。” 凤姐儿恨道:“他当然不会提!” 平儿又哄了两句后,担忧道:“奶奶怎么走路都不顺当了?” “……” 凤姐儿俏脸一下刹红,兜脸啐了声,道:“你再说!” 平儿这才反应过来,俏脸亦是瞬间通红,讷讷道:“我只是担心奶奶的身子……” 到底是打小一起长大的,虽曾名为主仆,实则比姊妹还亲,有些话,当着亲姊妹都不能说,当下却能说。 凤姐儿咬牙道:“也不知你们几个是怎么承受得起的!” 平儿羞的差点想寻个地缝儿钻进去,恼火道:“奶奶这说的是甚么话?” 凤姐儿面皮也臊的滚烫,却还是硬撑道:“你还同我装!” 平儿扭过脸去,不去理她。 凤姐儿叹息一声道:“好了好了,过了今儿,这辈子都不会再提此事了。我又不是那不知廉耻的,若不是前几天才刚刚死过一回,知道了那种滋味的可怕,今儿是再不能活的。” 平儿闻言,唬了一跳,忙转过头来劝道:“奶奶,你可千万别想不开才是。若是原先倒也罢了,可先前你和二爷才闹成那样,都生死相见了,你不是心里都起了和离的心思?再说,原是意外,两边都不是故意的。你若是想不开没了,我们爷怕也难活的高兴了。” 凤姐儿用帕子擦拭了下眼泪后恨声骂道:“你这浪蹄子说的甚么话?敢情我活着就是为了给你们爷寻开心的?你当我是甚么,粉头么?”又见平儿还想解释甚么,她摆手道:“行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不过白话两句出出气。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也不是为了谁守着。但女人活着,总要自己尊重些不是?你回去后告诉他,日后断不可再起邪念,不然,就真要一起沦为畜生了。” 看她面色凄然,平儿忙道:“奶奶放心,爷断不会的。” 凤姐儿啐道:“你真是迷了心了,他不会?平丫头,我劝你看好他,不然……哼哼,你瞧他瞅秦氏那眼神,眼睛都是直的!这些能瞒得过我的眼睛?这世上,哪有不馋嘴不偷腥的猫?他们东府,原都是一路货色!不过,我断不是秦氏那样的人!” 平儿:“……” 正当平儿还想说些甚么时,却见绘金急急从外面进来,凤姐儿扬起眉头就要骂,却听绘金有些慌张道:“奶奶不好了,二爷回来了!” 凤姐儿闻言,竟是心里一虚,底气不足道:“他……他回来做甚么?” 绘金摇头道:“并不知道,不过,是被人抬回来的,还是动弹不得……如今去东厢安顿下了。” 凤姐儿闻言,心烦意乱,虽然昨儿是意外,虽然贾琏早就从瘦西湖嫖到了秦淮河,又偷了他的小娘,可女人和男人如何相同? 她自觉做了不该做的事,这会儿忍不住又落下泪来,想了想后对平儿道:“罢了,我虽和他到底夫妻一场,眼下他落到这个地步,我还是去看看他罢?” 平儿想了想,迟疑道:“奶奶,只怕,他未必愿意见你……” 凤姐儿闻言,眉毛都竖了起来,道:“他还有脸怪我?” 平儿苦笑道:“他落到这个地步,怕是要怨怪到奶奶头上……” 按这个世道的说法,当日凤姐儿去捉奸,闹到这个地步,贾琏甚至要被发配甘肃镇去吃沙子,还真就是凤姐儿的不是…… 任谁知道了,都要说她一声“不贤”。 亲亲尚且要相隐短处,更何况是夫妻? 凤姐儿脸色难看,起身下了床,也不多言,走向东厢。 门口有两个丫头守着,见了凤姐儿忙见了礼,脸色却有些不对。 凤姐儿看到这何其相似的一幕,却不似从前那样怒火中烧,甚至很是平静。 她掀起毡帘入内,往里间一看,果不其然,就见贾琏倚在床头,搂着一个大丫头在那上下其手。 但贾琏也有不同,看到凤姐儿后,竟不似从前那样匆匆撂开手赔笑脸,只淡漠的看了眼后,又继续在那面红耳赤想挣扎起身的丫头身上摸索起来,恍若无人。 凤姐儿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转身离去。 第0504章 谋母 九华宫,寿萱殿。 自太上皇驾崩那一夜后,这座宫殿似乎就弥漫着阴森森的气息。 尹后看着绷着一张脸,没有一丝表情的太后笑道:“这些孩子实在是不懂事,竟又惊动了太后娘娘,我带他来给太后娘娘赔不是。” 太后看了看殿内的田傅、贾蔷和李时,声音不见往日的慈蔼,冷漠问道:“又是怎么回事?哀家都到了这个地步,如今只余这么个亲弟弟,也容不下了么?” 尹皇后闻言,却不似曾经那样惊慌,她雍容的转过头来,凤眸扫过田傅、李时,最后落在贾蔷面上,道:“贾蔷,到底因为何事又闹将起来?你如实说来!” 田傅本想抢口,结果也不知怎地,被尹皇后一双满是威严的凤眸看了一眼后,张口的嘴竟然唬的卡在那里…… 贾蔷便将事情如实的说了遍,不过大罪过却不在田傅身上,而是在瑞祥号身上。 “瑞祥号宋氏觊觎臣手里的云锦方子,就挑唆了国舅爷前来,逼我卖出去,念在太上皇和太后娘娘的面上,臣不得不以区区三十万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瑞祥号……” “三十万两?还区区?这么一大笔银子,委屈着你了?” 田太后不无嫌恶的问道。 贾蔷声音平缓道:“回太后的话,东盛赵家给臣开出的价码,是每年超过三十万两的分红红利。这一点,国舅爷自己也知道。不过,因为国舅爷说了,是太后娘娘只想要瑞祥号来织染绸缎,才穿的舒坦,臣虽万分不舍,却也不得不答应出手。并且,卖方子的三十万两银子,国舅爷还分去了十万两,给大行皇帝举哀,臣又献出了十五万两。太上皇在时,对臣之恩典,臣没齿难忘,能为他老人家做点甚么,绝无二话! 如此,臣一份价值千万的方子,最后手里只落了五万两。就是这五万两,臣还要拿出来,和恪和郡王一起做点买卖,赚了银子好拿去修园子,给太后娘娘和皇上、皇后娘娘供个解闷儿的地。 原本此事已经算了了,可是臣没想到,都到了这个地步,方才国舅爷又寻上臣,说臣不是好人……” 饶是田太后眼下性子偏激,可听到贾蔷所述,也觉得有些不落忍,她皱眉看向田傅,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素来忠厚,莫不是被人诓骗了去?” 田傅闻言,一时头脑都有些懵,转不过来圈,只闷声道:“原只想孝敬老姐姐来着,没想到方子居然不能量产,白费心思了……” 太后许也是老糊涂了,听闻此言,竟看向贾蔷问道:“是方子有问题?” 贾蔷抽了抽嘴角,看着这位太后,有些没想明白,她是怎么在宫里立足封后的,就凭这一派天真烂漫么? 不过看到尹后使来的眼神,他还是恭敬道:“方子并无问题,依照那方子,绝对能织染出云锦。只是这种绸缎本来就十分难织染,臣的德林号产量就少,每个月只能卖四天,这四天里,也只有身份地位尊贵的诰命,才能买上三五匹,就是因为实在太难弄了。这些事,瑞祥号和国舅爷原本就知道。臣不知,他们为何现在反倒又怪罪到臣头上了。” 田太后闻言,觉得也在理,又看向田傅。 田傅委屈巴巴道:“原以为是他没能为,织染不出许多来,瑞祥号却不同。谁曾想,是方子不准。” 贾蔷不解道:“方子准不准,和国舅又有甚么相干?我卖个方子,到头来连五万两都落不到,国舅爷一人独享十万两,这都还不知足?方子不准,也是宋家倒霉,和国舅一文钱也不相干。怎么是国舅出面来寻我的麻烦?” 田傅瓮声道:“宋家许我了干股,按年分我红利……我家儿女多,不多备着些,怎么给田家繁衍香火?你素来会赚银子,都中都道你是善财金童,小五儿堂堂皇子,也成天和你搅和在一起,不就是为了多赚些银子?你给他赚得,给田家赚不得?” 这话,可真他娘的有道理! 尹皇后笑道:“国舅要是早点说此事,哪里还要闹到这个地步,还被人哄着当枪使?你直接同贾蔷和五儿说,他们还能不带你?” 贾蔷不无恼火道:“前面分明已经说好了,给宋家设一局!宋家先使黑手,臣就和恪和郡王,还有国舅爷,一起拾掇拾掇宋家,再从他家弄些银子出来,大家均分了。结果也不知国舅爷是怎么想的,转过头去,又被人哄了去。” 尹皇后笑道:“我就说,原是一家人,你们怎还会和国舅爷斗了起来。原来国舅爷又被人诓骗了去……母后,也不怪国舅爷,他最是忠厚,连皇上都夸他是老实人。可恨朝中有些大臣,专做些离间天家骨肉的下作勾当,实在可恨可恼! 您想想,先前就是这起子人造谣太上皇驾崩背后有阴谋,逼得皇上不得不将所有人,通通交给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去审,他们还要求,一个人都不许少,好似谁会灭口一样,眼里哪里还有皇上?结果皇上也不得不照办了。如今好了,人好好的送过去,结果是他们严刑拷打死了那么些,到头来却说甚么问题也没有,真真是可气! 偏他们挑唆了多少人在闹事,连义平郡王都被他们诓了去。皇上为了不让这个亲弟弟再受骗,才将他打发去皇陵守几天。只等国丧办完后,就赶紧接出来,晋封个亲王,让他好好的孝顺太后娘娘,好好的享一世富贵! 就怕那些黑了心的,一直在背后煽阴风点妖火,不肯消停呐。” “果真如此?” 田太后闻言,面色松动了些,看着尹后问道。 尹后叹息一声,道:“母后,再怎么说,皇上也是从母后肚子里爬出来的亲骨肉,难道还会哄骗母后?宫里有些太妃……唉,她们各自有各自的儿子,所以…… 有些话,儿媳这个当皇后当晚辈的实在不好说,只是母后是最明白不过的人,一定要仔细有些人,离间咱们一家子的亲情才是! 今儿若不是国舅被骗,儿媳也没这个机会,同母后您说这些。就是说了,您也不信。 可国舅爷的例子就摆在眼前,您瞧瞧,堂堂一个国舅,这样尊贵,可在那些人眼里,又算得了甚么? 让人哄骗成甚么了!皇上知道此事后,气的眼泪都快落下来了,只道这是千古未有的奇耻大辱!” 田太后闻言,气的直发抖,怒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既然如此,皇上为何不治他们的大罪?就容这起子无法无天的混账,戏弄当朝国舅?”心疼她的老弟弟! 尹后眼睛微微抽动了下,却是赔笑道:“太后啊,不是皇上不想治罪,只是眼下正是太上皇的国丧期间,实不好大动干戈。再者,宋昼是太上皇的老臣,太上皇刚刚大行,皇上就拿太上皇老臣开刀,会让人非议的。且宋家,牵扯的实在太广。皇上一时也拿他们没法子……” 田太后闻言,生起闷气来,总觉得这个大儿子当皇上当得实在没意思…… 就听贾蔷问田傅道:“宋家许给国舅爷不少东西罢?但我猜,他们必是放了根长线,画了个大饼,说十年二十年后,给国舅多少银子,或是八十万两,或是一百万两,是不是?” 田傅震惊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贾蔷冷笑一声道:“这便是那些人惯用的无耻手段,臣斗胆猜测,他们这是笃定了,太后娘娘活不过十年,所以提前画张空饼,钓着国舅爷给他们当牛做马干脏活。等不忍言那一日,国舅爷反倒被他们推出来,当替罪羊给杀了。自古以为,文官不都是这个德性?” “好一群球攮的下流种子!我再不放过他们!” 田傅怒声咒骂道。 尹皇后看着田太后笑道:“旁的事一时不好办,倒是这件事,可以操办一番。母后何不下道懿旨,让皇上帮国舅爷将这笔账讨回来?果真有一百万两银子打底,国舅爷比皇上还富,少不得皇上要问这个亲舅舅借点银子使呢。” 田太后阴沉憎恨了几天的脸上,终于露出点笑容了,迟疑问道:“果真可以?” 尹皇后笑道:“这有甚么不可以的?不过是太后一道懿旨的事。” 田太后闻言,看着殿下田傅眼巴巴的眼神,心一软,点点头道:“好罢!来人,取哀家宝玺来!” 殿内,每每想开口,都被尹后用眼神制止的李时,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背后发凉。 太后不懂,田傅那蠢货也不懂,可参政数年的李时却不会不懂! 果真太后传下这样一道懿旨,且不说给事中会不会封驳回来,太上皇刚刚大行,多半不会。 可即便驳回来,对太后的名望依旧打击极大。 李时甚至都能想到,太后仗着尊位,给娘家兄弟肆意搜刮士绅之财,这样的恶名会流传成甚么样。 从此以后,太后娘娘还想以圣母皇太后之尊,制辖天子? 做梦! 世人只会说,这个圣母皇太后失德! 李时有些不敢想象,这一计,到底是出自谁人之手? 是他这个贤良淑德,母仪天下的母后么? 怎么会…… …… 大明宫,养心殿。 隆安帝看着手中这幅印盖了太后宝玺的懿旨,脸色微微阴晴不定。 他心中都有些不落忍,这样对付他的亲母。 可是…… 若不能安定下来最后一个对他有威胁,且对他还抱有成见的人,那他这个皇位背后,就始终悬着一把利剑,让他心神不宁。 尹后见此,柔声劝道:“皇上,往后好生孝敬太后她老人家就是。原也是迫不得已为之的事,国舅荒唐昏聩,贪婪骄纵,偏太后甚么都听他的。再加上,义平郡王……唉。若不是见皇上实在艰难,臣妾也不该用这等不光彩的法子,替皇上分忧解难。” 说罢,竟是跪下请罪。 一直跪在殿内的贾蔷听到动静抬头看了眼,看到那身量后连忙又低下头去,不敢乱看。 许正是因为有贾蔷这个外臣在,隆安帝不好多说甚么,亲自搀扶起尹皇后来,方问贾蔷道:“你今儿是故意的?” 贾蔷不大明白,左右看了看,道:“甚……甚么故意的?” 隆安帝深深看了他一眼后,没再多说甚么,摆手道:“去忙你的罢。” 贾蔷便跪安离去。 等他走后,隆安帝眉头微微皱起,看向尹皇后道:“这小子,当真是无心插柳?” 尹皇后抿嘴笑道:“他不从来都这样?遇到身份抵不过的,就拉出他祖宗的神位来,要告御状。几回回了……不过,也确实好用。贾家没甚么长辈了,就他一个孩子支撑门户。宁荣二公功勋卓著,果真让他请了二公加上贾代善的神位来,皇上难道不与他做主?” 隆安帝面色有些古怪,道:“纵如此,这种底牌,原该不到迫不得已时方才好用。总拉出来晾一晾,时日久了,谁还当回事?” 尹皇后笑道:“他也就是拿出来吓一吓人,等闲谁敢让他用出来?这不是,吓退了一波又一波?再者,往后怕也没多少人值当他用这样的法子了。这孩子,伶俐着呢。” 隆安帝摇了摇头,不再去提贾蔷,他又看了看手中的懿旨后,对戴权道:“让人送去武英殿那边,先让军机处过过目。” 尹皇后闻言,嘴角弯出一抹极美的微笑…… 千古以来,婆媳之争,从来都是一场场战争。 而这一场,显然是她赢了。 对她,对皇上,都大有裨益! 倒是,多亏了贾蔷呢…… …… 东城兵马司,后堂。 贾蔷与牛城柳珰等人见过面,见他们一个个苦哈哈的一身臭气,一阵笑骂后,又给他们鼓鼓劲,便让他们去忙碌去了。 清扫整个东城,又带着竞争性质,再加上背后家大人的各种督促威胁,所以哪个都不敢耽搁,生怕被人比了下去。 等这些人散后,李婧、高隆方引着一人,还是让人抬进来的。 贾蔷见之,目光审视了此人一眼后,呵呵一笑,道:“这是俘虏呢,还是大爷?” 不等李婧开口解释,竹竿上的年轻人就忙从怀兜里取出一木盒,冲贾蔷挥了挥手,笑道:“宁侯,两根脚指头在里面呢,实在是不良于行啊!您大人有大量,就宽恕则个罢!” 听他用戏腔唱了肥喏,手里挥舞着他的脚指头,贾蔷眼睛微微眯了眯,再度打量起此人来。 却不料丁超忙笑道:“宁侯,我可不是甚么笑面虎,面上笑嘻嘻,背后捅刀子。这江湖上的规矩我懂,认赌服输!我丁超丁某人犯了您老人家的大忌,合该遭此劫难。” 贾蔷淡淡道:“可我记得,我说的是三根指头罢?” 丁超面色一下苦了下来,苦哈哈道:“宁侯啊,我是真知道错了!都怪戴缑和宁晗那两球攮的,若早说了宁侯你为了家人能做到这一步,我吃了熊心豹子胆,才会傻兮兮的派俩瓜皮吓唬吓唬你?真的,我要是心存歹意,哪里会派那两个废物点心去,是不是? 原只是为了和宁侯你认识一下,然后商谈金沙帮挖墙角的事。割脚上的两根小拇指,我也吃了教训,也不至于让漕帮内的叔叔大爷们发疯复仇。可若是再割一根,就只能割手指了。这是露在外面的,果真如此,就要结成死仇了。当然,宁侯你位高权重,未必会怕区区一个漕帮。可我想着,能不结仇,总比结仇强,是不是?和宁侯这样的人结仇,漕帮睡不踏实啊。更何况,我是真没有恶意啊。” 这番话里,有软,有硬,有威胁,有利诱,有理也有据,但加起来,居然是为了服输。 相比于这么个年轻江湖人,今日打交道的田国舅和田太后,简直不能入目。 当然,和皇后娘娘相比,这位丁少帮主,又差的太多。 有些,自作聪明了。 贾蔷看着他淡淡道:“你是个聪明人,不过,目前还没有和本侯谈条件的资格。让丁皓进京罢,本侯有事和他谈。” 说罢,与高隆微微颔首示意。 高隆一挥手,两人就将面色焦急的丁超给抬了下去。 等他离开后,高隆方道:“侯爷,这个年轻人了不得,我们这样的粗人,少帮主这样的江湖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贾蔷摇头道:“聪明是聪明,但本性里还是有些儿戏,不明白与人谈判,手里先要有相当的本钱才有资格的道理。想只凭一张嘴,就搅动风云,也是不知天高地厚。” 李婧气笑道:“今儿我还被他唬住了,自己拿刀割了两根脚趾头。” 贾蔷奇道:“我不混江湖,都知道津门那里有许多靠这种法子敲诈勒索的下三滥,怎你还不知道这个?” 李婧不好意思道:“被他漕帮少帮主的身份给唬住了……” 高隆则问道:“侯爷怎非要他老子来京领人?” 贾蔷摆手道:“有正经事要谈,再者,漕帮也不可再这样放任下去了,若再这样下去,早晚成尾大不掉之势。行了,今儿就到这,你们忙你们的,我先回家了。” 家里,还有一个更棘手的难题在等着他呢。 李婧又问道:“爷,那这位漕帮少帮主,该如何处置?” 贾蔷道:“圈起来,不过准许漕帮的人来探监,不是说他有两个心腹么?可以让那两人来陪监,省得咱们还要防着他被人下毒害死……就这么着罢!” 安顿完此事,贾蔷出了兵马司大门,翻身上马,在亲卫护从下,往西城宁荣街打马急行而去。 第0505章 贾琏之恨 神京西城,宁荣街。 宁国府。 贾蔷回到家里,还未进小院儿门,就听到前两日冷冷清清的小院儿,此刻却是叽叽喳喳闹声盈天。 不止香菱、晴雯、小吉祥、小角儿在,还有十二戏官也在。 几个去了桃园的小丫头们,一个个夸张的不得了,在跟十二戏官炫耀着桃园的桃花有多美,桃园的兔子跑得有多快,桃园的天有多蓝多大,桃园的鱼塘里有多少鱼…… 贾蔷推门而入后,就看到了十二双充满向往的眼神。 他摆手道:“这次是你们教习先生说你们新戏正在要紧时候,出去顽了就前功尽弃了。过些日子再去,就带上你们一道去。你们也别只顾着和香菱她们疯顽,带她们一起读读书认认字,将来也能做更有用的人。” 形容酷似黛玉的龄官看着贾蔷的眼神,差点没把他融化了,只听她幽幽楚楚地问道:“我们这样的戏子,除了唱戏,还能做甚么更有用的人?” 贾蔷微微摇头道:“不必轻贱自己,你们的贱籍也早让我换成了民籍,现在你们还小,唱上二三年戏后,愿意回家的就回家,不愿回家的,我这边也可提供一份差事,让你们凭借自己的能为,就能正经的赚些嚼用,足够养活自己。” 说罢,他不愿多待,实在受不得龄官那幽怨的眼神。 贾蔷问香菱道:“平儿姐姐可回来了?” 香菱摇头道:“没见回来呀,还在二奶奶那里罢……” 贾蔷闻言,便进屋里去换衣裳了,这身衣裳穿了两天,都是灰了。 晴雯先一步跟着进来,服侍贾蔷更换衣裳,屁股上挨了一下,算是奖励。 在晴雯一双桃花眼的怒视下,贾蔷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 荣国府,荣庆堂。 抄手游廊上,几个穿红着绿的小丫头正在喂廊下挂着的雀鸟,看到贾蔷到来后,纷纷欢喜着问好,又有人往里面通传。 今儿贾蔷倒没怎么高冷,还微笑着问她们,里面都有谁? 几个小丫头片子们简直受宠若惊,叽叽喳喳报出了一串人名儿来,连凤姐儿和平儿竟也在。 贾蔷心里咯噔一下,不过事到临头,又岂能退缩? 干都干了,这会儿临阵脱逃,算甚么男人…… 他轻轻吸了口气后,面色如常的跨过抱厦门厅,进了荣庆堂。 荣庆堂上,正是欢声笑语盈堂。 一众姊妹们说着桃园的乐事,听的贾母都羡慕起来。 见贾蔷进来后,贾母兜头问道:“多咱再去庄子上?连我和姨太太、太太也带上,还有宝玉。那温汤果真是好东西,你瞧瞧她们姊妹,一个比一个颜色好。连凤哥儿也比先前好了许多,那气色真好!” 贾蔷眼神看了一圈,最后落在凤姐儿脸上,见她并未看过来,倒是一旁的平儿不无怨言的嗔了他一眼,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造次…… 贾蔷笑了笑,道:“等去了国孝,再去就是。自家的园子,甚么时候去不得?” 贾母闻言高兴,对薛姨妈和王夫人道:“好,等去了国孝,咱们一并去逛一逛。多少年没去过那样的地方了,她们姊妹不说还罢,这一说,愈发让人想念的紧。” 薛姨妈和王夫人都笑了起来,道沾贾蔷的光了。 这边儿李纨却有些按捺不住,上前两步目光带着感激的对贾蔷道:“蔷儿,我娘家老太太打发人来说,已经劝服我爹爹了。他也会去国子监,和那些监生们说清楚。” 贾蔷闻言,笑道:“若如此,可真是一桩大好事。” 李纨感激道:“多亏了蔷儿你,若不然,李家非要遭大难不可。” 贾蔷摆手笑道:“大婶婶外道了,本分之事罢。等甚么时候大婶婶得闲了,想再回李家省亲,直接同我说就是。若是我忙碌不在跟前,你同林妹妹说也成。她也能指派得动我府上的亲兵,送大婶婶回娘家省亲。” 另一边,果不其然,黛玉被姊妹们“围攻”取笑了,让她心里又气又甜蜜,“狠狠”凶了贾蔷一眼。 贾蔷说了一圈,连鸳鸯都打趣了两句,终究还是落到凤姐儿跟前,不然反倒露了痕迹…… 他干咳了声,温声问道:“二婶婶,今儿可觉着好些了?” 凤姐儿原本积攒了一肚子的窝火,心里甚至有些恨贾蔷毁了她的清白,再经历了贾琏回府当面对她的羞辱,而她愤怒起来居然有些心虚,也就愈发着恼起贾蔷来。 可是,这会儿贾蔷这一声问候,却如春日里暖煦的春风一般,将她心中又冷又硬的坚冰,一下吹拂融化开来。 再看那一张俊秀的不像话的脸上,眼睛里蕴着歉意的关怀,凤姐儿一时竟然恨不起来了,且眼下又有亲长在,她只得强笑了声:“托你的福,倒是好了些。” 见她这样不自在,贾蔷心里咯噔一声,替她着急,担心她让人看出破绽来。 不想高台软榻上,贾母却叹息一声,劝道:“蔷哥儿,有一事我想同你商议商议……” 贾蔷眉尖一挑,问道:“老太太有甚么事,且说便是。” 贾母目光却又落回到凤姐儿身上,悲悯道:“如今你二婶婶一家,过的并不好。你琏二叔今儿才从东路院搬回来,在抱厦东厢养着。可算算日子,等他好了,竟又该离京去甘肃镇吃沙子去了。他身子骨原也不好,都是公候府上娇生惯养出来的,这一去九边,能不能受得起?他若是有个好歹,你二婶婶可怎么活呀,他夫妻俩,如今连个孩子都没有!” 贾蔷闻言,皱起眉头来,沉吟稍许道:“老太太,当日事,绝瞒不过有心人。贾琏所犯之罪,果真被捅了出去,其下场,不用我多说。只他一人的死活,我也不去理会,可这里面还涉及西府爵位的传承。如果不在外面避上几年,让人淡忘了此事,我敢肯定,西府的爵位传承必要出大问题。到那时,悔之晚矣。不过……” 贾蔷目光在凤姐儿面无表情的脸上顿了顿,轻声道:“实在不行,甘肃镇就算了,太荒凉了些,去辽东镇罢。那里有贾家十几个大田庄在,下人也多,总还能照应一二。” 话音刚落,却见凤姐儿忽然站起身来,与贾母、王夫人等人行了个礼后,转身就走了。 众人惊讶,平儿面色担忧的看了贾蔷一眼后,慌忙跟了上去…… 贾蔷有些挠头,不解到底何意。 他沉吟稍许,对贾母等人道:“我去看看……看看贾琏自己怎么说。” 贾母叹息一声道:“你们爷们儿的事,自己去看罢。” 贾蔷点点头后,却未立刻离去,而是对黛玉道:“一会儿送你回林府,晚上和先生一起吃晚饭。万香楼里新出了一种蘑菇酱,十分鲜美。眼下国丧只能茹素,咱们带点回去给先生尝尝。” 黛玉轻声应下,点了点头,抿嘴一笑。 贾蔷也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 转身离开…… 他就这样转身离开了…… 高台软榻上,贾母差点一口老血呕了出来。 这孽障只想着他岳父老子不能吃荤腥,难道贾家就能吃荤腥? 那蘑菇酱,只能带去林家吃?! 黛玉正沉浸在贾蔷的小意体贴中,一时未反应过来,待转过身,看到宝钗面色古怪的连连与她使眼色,这才想起甚么,忙对高台上老脸都气的发白的贾母道:“老太太可别多想,蔷哥儿有了好东西,原是先送回家里来,孝敬老太太第一份,然后再往我家里去。只是如今就在家里,蔷哥儿方没多说一嘴。老太太若不信就等等,用不了晚饭时候,保准送到你老跟前。” 此言一出,薛姨妈先笑了起来,对贾母道:“到底还是老太太会调理人,宫里的贵妃且不去说,这林丫头如今哪里还看得出前二年的娇气?这样大气周到有条理,又不失那身灵气,怪道连尹家太夫人和皇后娘娘都那样看重,早早赐下金册来。” 这话贾母就爱听了,也不去想某个孽障灰孙,微微扬了扬下巴,看着有些羞涩的黛玉带着骄傲语气道:“没枉费我疼她这么些年,玉儿是个极好的,和她娘当年很是相像。她娘当年啊……” 提及贾敏,贾母眼睛渐渐湿润,喉咙里有些堵,但到底还是说出了后面一句:“比她还好呢。要是还活着,那该多好啊!” …… 贾母院后,南北夹道边的三间小抱厦内。 贾蔷先去了西厢…… 屋内,凤姐儿正躺在床榻上,俏脸虽娇艳,可神情却并不好。 平儿坐在一旁,悄声细语的安慰着,看到贾蔷进来,与他轻轻摇了摇头。 但贾蔷,并未看懂其中深意…… 他寻了张椅子,往前提了提,落座后,看着凤姐儿,没有再提任何前事,而是温声问道:“贾琏的事,二婶婶以为处置的不妥当么?”见凤姐儿不言语,他顿了顿又道:“你若是……” 不等他说完,凤姐儿也未抬眼帘,只轻声道:“毕竟夫妻一场,虽然如今视我如仇人,我也不愿见他,却还是希望他有个好下场。只求你,让他落个好结果罢。也算我,行下最后一点好。” 夫妻恩绝这个四个字,即便是贾蔷前世,对于女人来说,都沉重如山。 更何况是当下…… 贾蔷理解凤姐儿的处境,他点了点头,道:“好,我明白了,会让他有个好结果的。” 说罢,又与平儿对视一眼后,站起身来,往外行了两步后,转过身来,正好迎上凤姐儿望着他背后的眼神,他这一猝不及防的转身,让凤姐儿有些慌张的避开了他的目光…… 贾蔷也未在意,他温声道:“二婶婶,只要我在一日,这荣府,这贾家的荣耀,便必有二婶婶的一份。贾琏改变不得,两位老爷太太改变不得,便是老太太,也同样无法改变甚么。往后,你好好的保养好身子,好好的生活就是。其他的,自有我在。” 说罢,再不停留,转身离去。 贾蔷走后,平儿小心翼翼的看着凤姐儿,凤姐儿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转头压低声音骂道:“看你娘!” 平儿“噗嗤”一笑,道:“奶奶,心里可熨帖些了?” 凤姐儿哪里肯承认,啐道:“少胡扯你娘的臊了,哪和哪都不挨着。” 话虽如此,可她一双丹凤眼还是忍不住看向了窗外…… 若是,能多一份依靠,总还是好的。 不过,她又在心里告诫自己:往后余生,仍是要活的堂堂正正,断不可,走上邪路…… …… 出门后,站在游廊下,贾蔷捏了捏眉心。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 担着罢…… 他顺着抄手游廊,往东走了十几步,便到了东厢。 两个小丫头子畏惧的看着他见礼,贾蔷也没难为她们,直接推门而入。 屋内,瘦了许多的贾琏,呆呆的半躺在炕上出神,听到门口动静,方回过神来,见竟是贾蔷进来,有些惊惧。 贾蔷缓步进内,从外间随手拎了把椅子,放在里间,撩起前摆落座,而后静静看着贾琏。 贾琏有些慌,强挤出一抹笑脸来,道:“蔷哥儿来了?吃茶不吃,我让人斟来?” 贾蔷摇了摇头,道:“不必忙……” 心里一叹,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若非有昨日之误会,今日也不必头疼此事。 他沉吟稍许后,在贾琏有些胆战心惊中说道:“贾琏,我从来都不认为你是一个坏人。虽然,你有些贪财好色,好别人老婆……咳,但是,至少你没强人所难,没有欺男霸女,也没做过甚么坏事。” 贾琏闻言,很是意外的看着贾蔷,不明白他到底打的甚么算盘。 就听贾蔷继续道:“老太太先前为你说情,说你是公候子弟,富贵惯了,若是去九边吃沙子,怕难承受。方才,二婶婶也说了,想尽最后一丝夫妻之恩,求我给你一个好结果……”也不理贾琏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贾蔷轻声道:“甘肃镇,太过荒凉,果真去了那里,漫天都是沙子戈壁,你的确会活不下去。所以,去黑辽罢。辽东镇虽也有些苦寒,但物产丰富,最重要的是,贾家有十几万亩的田庄在那边。有不少贾家子弟,被发配到那边务农。你去了后,还能有个照应。至少,比甘肃镇强,那里沐浴都难,一年也洗不上三回……你自己以为如何?” 贾琏以为不怎样,他赔出笑脸,道:“蔷哥儿,果真非要出京不可的话,能不能去南省?我保证……” “……” 贾蔷无语的看着他,道:“你在东路院干的那点破事,当日闹的那么大,哪里能瞒得住人?南省是士林清流的大本营,你果真去了南省四处晃荡,我敢打赌,那些人不整死都不算完。再者,你以为这件事能瞒得过大老爷?等他养好了伤,查问起来,你以为大太太会帮你死瞒着?你若是去了九边戍边,他未必能将你怎样。可你若是去了南省,相信我,你会死的很惨。” 贾琏闻言,登时垂头丧气,死了心。 他旁的不怕,只怕将来贾赦得知了他这个儿子顽弄了老子的小老婆…… 那他真的会死的很惨,不是一般的惨! 念及此,贾琏只能长叹一声,道:“还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罢了,罢了,我去辽东镇就是。” 贾蔷点了点头,道:“你先好生养好身子骨罢,等出了国丧,你差不多就能启程了。” 说罢,迟疑了下,他又问道:“你和二婶婶……果真要闹到这个地步?怎就成了生死仇人?” 贾琏闻言,面色微变,哼了声,道:“你素来向着她说话,这会儿再说这些,又有甚么意思?” 贾蔷皱眉道:“先前我的确向着她说话,可为何向着她说话,你自己心里没数么?你自己看看你自己做的那些破事,我能向着你?” 贾琏气恼道:“从前的事倒也罢了,可那日她跑去书房混闹一场,让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还能饶她?”又气的连连摇头道:“我对她的厌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进门前,我屋里就有几个房里人,性格贤淑温顺,对她也一直恭敬着。可她倒好,隔三岔五的寻个由子,要么赶出门去,要么竟要拉下去配小子,结果生生将人逼死! 这毒妇,容不得我房里人,为了不让人说她好妒,就让平儿当通房,结果平儿白担一个名声,我竟是连手都碰不得。她将老太太、老爷、太太哄的好,但凡出点事挨打挨骂的都是我!我不过寻几个粉头当乐子,她倒摔破了醋坛子,往日里闹闹也则罢了,那日在书房,她撞破了不说替我遮挡遮挡,还闹得那样大,她这是存心要置我于死地,还有脸说甚么夫妻恩情?呸!这毒妇,我早晚休了她!” 贾蔷闻言,皱起眉头来,正想说两句,却忽然听到屋外窗户附近有惊呼声传进来: “奶奶!” “奶奶!” 贾蔷一听,竟是平儿的声音,他面色一变,心中道了句不好,赶紧三两步跑出去,就看到窗外凤姐儿面如金纸般,躺在地上。 平儿唬的甚么似的,哭着在那叫人。 贾蔷来不及说话,上前抄起凤姐儿的腿弯,抱着折返回西厢。 东厢屋内,贾琏打开窗户,看到这一幕后,面无表情,随手将窗户又关了起来。 凤姐儿生的虽美,可在他心里,也不过是一个毒妇罢。 果真出了甚么三长两短,早早去了,也未尝不是好事…… 第0506章 细思极恐 凤姐儿面色惨白的躺在床榻上,醒来之后,便是泪流满面。 她太骄傲了,名唤熙凤,也从来自比凤凰。 却没想到,在一个她都不怎么瞧得起的男人眼里,她竟会是那样不堪的形象。 平儿、绘金、丰儿也哭成了泪人,过了好一会儿后,凤姐儿才虚弱道:“都别哭了,绘金和丰儿,去准备些热水,我想沐浴。” 绘金和丰儿看凤姐儿似乎恢复了些神色,放下心来,忙去准备热水。 等二人走后,凤姐儿见贾蔷面色隐隐古怪,一下想到了昨晚之事,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对贾琏伤透了心,已彻底绝望,这会儿子,心中的负罪感竟没那样深,那样厌弃自己了…… 她抽了抽嘴角,问贾蔷道:“蔷儿,我果真是个毒妇,是个妒妇?” 贾蔷负手站在那,打量着凤姐儿,思量了稍许方道:“二婶婶嫁过来时,必是想过要和贾琏白头到老的。爱之深,自然也就护些食。再加上你赶人的手段,确实很有些不妥……” “爷!” 平儿见凤姐儿刚刚恢复了些血色的俏脸,随着贾蔷之言又“唰”的一下惨白,不由着急的回头嗔了句。 贾蔷从谏如流,道:“但是二婶婶你对上孝敬舅姑,伺候老太太,对下将偌大一个国公府打理的井井有条,任劳任怨。还要照顾那么一大群大姑子小姑子小叔子,哪个也怠慢不得。这方面,任谁也挑不出一个不是来。再者,二婶婶虽护食些,却也没拦过贾琏在外面乱搞,他本身也没停过乱搞女人。 最无理的是,他连他老子的小老婆都不放过。这种事,撞破天去也不能说是二婶婶的过错。所以,你切莫听他扯淡。他做下那等该死的事,倒赖到你头上,怪你没给他隐瞒……他是不是以为,你不撞破这事,这事就没人知道?若不是二婶婶早早撞破此事,咱们还有机会提早解决。等以后让别人撞破告发,他想好死都难!所以,其实是二婶婶你救了他性命,也救了荣国府的荣光。” 心乱如麻,甚至有些负罪惭愧的凤姐儿听闻此言,眼睛激动的望向贾蔷,颤声道:“蔷儿,果真是如此?” 贾蔷点点头道:“当然如此!二婶婶,只有最没出息的男人,才会将罪孽推到女人头上。你当然有过错的地方,可当初你赶他房里人走时,他若强保下来,我就不信你能赶得走? 在我房里,谁敢动这种心思?他堂堂一个大老爷们儿,自己护不住自己的女人,这会儿全赖到你身上,实在很没名堂。 所以那些事,你和他的过错顶多对半平分,他的过错还多一些,谁也别说谁。” 宝玉护不住金钏护不住晴雯,是因为下令的人是他娘,忤逆不得。 可凤姐儿要赶人,贾琏若是强硬护着,凤姐儿能赶得走? 这件事,原是贾琏占着主动大义才是。 王夫人恨透了赵姨娘,也没见她能赶走赵姨娘。 所以,贾琏的说法其实并没道理。 说完,他看了看外面的日头,道:“多往好处想想,日子还那么长,天地那样广阔,没必要为了一个已经没了感情的人,伤心伤身成这样。日后,你大可活的更精彩,更有荣光。行了,我外面还有事,就不多费唇舌了。总之,有我和平儿在,你必不会过的差就是。” 说罢,贾蔷和平儿点了点头,又看了凤姐儿一眼后,转身离去。 这种家事,清官也难断,过不下去不过就是,虽然如贾家这样的人家不大可能出现和离的事,却也不耽搁各过各的。 只是谁也别在道德高地指责谁…… 当然,他和凤姐儿因误会有了一夕之欢,但以凤姐儿的性格和身份,注定了这样的事不大可能发生第二回。 但即便不再有那种事,又能如何? 好好的相处,照顾好亲近之人,生活一样也会美好。 拥有诸多美妾的贾蔷,自觉他已经站到了第五层,脱离了低级趣味…… 赞! …… 出了凤姐儿院,贾蔷就看到紫鹃候在那里,他奇道:“怎在这又做甚么?” 紫鹃没好气白他一眼,道:“爷还说呢!方才你说那劳什子蘑菇酱,当着老太太的面,却只说要给老爷,你走后,老太太气的甚么似的。还得姑娘替你好生圆了一圆!说傍晚前,爷必将蘑菇酱送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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