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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跟本宫进来!” 将两人叫进偏殿,感觉到身后二人还推推搡搡扭扭打打,尹后也是无奈。 落座后,尹后问二人道:“也都不小了,还这样惫赖……差事都办妥了?” 贾蔷先道:“娘娘,太后娘娘可接受了百官跪拜?没出甚么岔子罢?” 听他在这摆功,尹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所以说,还是你这太上皇良臣的体面大,皇上和本宫出面都没用,军机大臣宗室诸王更没用……” 贾蔷登时噤声,老老实实认错道:“娘娘,是微臣得意忘形了,您就饶了臣罢。” 尹后哼了声,道:“难得你还知道得意忘形!这差事办下来,皇上自然念你的情,可不念你的情的,恨你的更多。你若规规矩矩的,那有皇上和本宫护着,谁也奈何不得你。可你若自己作死,那到时候,皇上和本宫想护你都难!” 贾蔷忙道:“娘娘,臣知道了!” 若不是担心你们真当我是把好刀,总起借刀杀人之心,我又何必跑到宫里和李暄追打顽闹一场? 再者,以他这个年龄,将这等犯忌讳的大事办的妥妥当当,原就是一件不妥当之事。 这或许就是昨儿林如海提醒他的事…… 尹后见他果然规矩了,方满意的点点头,道:“这就明白过来,可见是个极聪明的,就是淘气了些……” 又问李暄道:“国舅府如何了?” 李暄原本也有些小得意,这会儿也本本分分道:“回母后的话,都按照父皇和母后的意思办了。国舅府李氏犯口舌已经惩戒了,田傅、田辉爷俩也老实了。” 尹后闻言,国色天香的面上,一双修长的凤眸中带着怜惜之意,问道:“五儿,你大哥、三哥、四哥都在,平日里,他们也都比你能干,你可知,为何会让你和贾蔷办这趟差事?” 李暄滞了滞,不过也没甚所谓,眼睛左右看了看,小声道:“母后,正因为大哥、三哥、四哥能干,也都对那个位置有念想,所以父皇才没让他们掺和九华宫和田家事,说到底,此事并不光彩。传出去,还会是一个污点。不过也没甚大不了,儿臣本也没想过其他,不拘哪个哥哥以后得了好,哪怕不念手足情分,就是看在母后的面上,也会善待我这个小五儿罢?至于贾蔷,就更不用提了。他先前还巴不得官儿越做越小,正和儿臣念叨着他那劳什子会馆呢。” 尹后闻言,看了眼一旁低眉顺眼的贾蔷笑道:“这就是皇上和本宫待你们比别个宽容的缘由,不贪恋富贵,不钻研权势,有颗赤子心,在天家和高门里,难能可贵。往后,亦要始终保持此心,不可见时势不同了,就妄自尊大,想着往上爬了,明白了?” 时势不同了…… 太上皇入了景陵,九华宫隔绝内外,从此以后,岂不就是时势不同了? 尹皇后这是提点二人,不要因为天下只有一个至尊,他们两人一个是至尊爱子,一个是至尊爱臣的弟子姑爷,还是皇后娘娘的嫡侄女婿,就无所忌惮,恣意妄为。 也是好心…… 贾蔷和李暄都老实应下后,就被尹皇后打发出去了。 眼下,她这个真正成为六宫之主的女人,更忙。 …… “贾蔷,找个地儿喝点儿?” 尹皇后的提点还是很有必要的,二人刚出凤藻宫,李暄就按捺不住骚气,开始提出作死意见。 贾蔷都唬了一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二傻子一样看着李暄。 李暄往他肩头擂了一拳,骂道:“你看个屁!” 贾蔷点了点头,没等他说出“我就是在看屁”,见李暄张牙舞爪的追来,又忙往前跑开。 一路上惹得多少宫人侧目,直到跑出东华门,才气喘吁吁的站住脚。 贾蔷看他眼中到底还是带有一丝悲愤,好笑道:“你至于不至于?王爷不是素来自称贤王么?怎么,皇上点了你一趟差事,你就凄苦成这样?这趟差事的影响,未必有你在宫里追打太上皇良臣的恶劣影响大。” “狗屁!” 笑骂了声,李暄在城墙根儿寻了一处下马石坐下后,郁闷道:“我原是不在意这些来着……” 贾蔷唬了一跳,道:“你现在在意了?” “你让我把话说完成不成?” 李暄埋怨的吼了句后,恼火道:“现在也不在意,可到底都是父皇、母后的儿子,凭甚么啥也没做,就先把我摘出来?” 贾蔷明白了,人性,原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 五个儿子,如今是四个儿子,却挑了小儿子出头顶黑锅排雷,也难怪李暄不痛快。 贾蔷劝道:“你自己想想,真要去争,够不够得到那个位置?王爷,你果真存下此心,至少在成为储君前,你在皇上、皇后面前,就要从儿子变成臣子了。你愿意?” 李暄闻言,连连摇头道:“这如何能成?罢了罢了,左右就算去争,谁也争不过。大哥在兵部、三哥在工部、四哥在礼部,都争取了许多手下。尤其是四哥,满朝称颂的贤王,礼部的官差点就没明着把他供成太子了!如今他又要去户部……贾蔷,你那林岳父,会不会支持他?” 贾蔷想了想,摇头道:“不大可能,我先生膝下又无子,根本不需要押宝,先生只需要一心忠于皇上,辅佐新政,就能青史流芳了。” 李暄提醒道:“那也还有你啊!他不得为你思量思量?” 贾蔷呵了声,道:“我贾家世代功勋之族,就算你四哥将来上位,大不了罢了我的官,总不能将我无故抄家灭族罢?王爷,你四哥我倒不担心,可你那三哥是怎么回事?我自忖没得罪过他,怎么他老是和我过不去的样子?” 李暄闻言,登时乐了,嘎嘎怪笑道:“我母后难道没同你说过,若非子瑜表妹口不能言,必是要嫁入天家的么?即便她口不能言,也有人几次三番请旨,想娶子瑜表妹。你猜猜,那个痴情的皇子,是哪一个?” 卧槽! 贾蔷脸色有些精彩,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是夺妻之恨啊…… 李暄宽慰道:“不过你放心,他虽痴心的很,父皇当初也没说果真不行,一个侧妃还是可以破格的,可母后却不同意,天家规矩如此,任谁也不能破。即便三哥承诺,纵然是侧妃,以后也必会立子瑜表妹所出为世子。母后却说,若是子瑜表妹不姓尹,还有一丝可能。可子瑜表妹姓尹,那母后这个皇后,就万万不能这般做了。” 说罢,李暄顿了顿,又压低声音小声道:“另外,我总觉得,三哥这个心思不纯,他怕是想用子瑜表妹,把外祖母一家拉到他那边去。若不是这样,外祖母怎会一点都不喜欢他?每回见了,只是表面上的客气,平常的很。再看看她老人家对你,连我都吃味。” 贾蔷闻言,一下有些心惊道:“恪怀郡王那会儿才多大,就起了这样的心思?” 李暄嗤笑道:“你以为帝王家是甚么地方?” 说至此,他似不愿再多说,都提醒到这个份上,也够了。 李暄站起身来,道:“见你这么惨,爷再告知你个秘密。杨鲁的老子杨华,你也见了?” 贾蔷不解他怎么提起这个,点点头问道:“见了,怎么了?” 李暄不无同情的拍了拍贾蔷的肩膀,道:“忠勤伯杨华的新任差事,是提督九门巡捕五营步军统领,也就是步军统领衙门的大都统。九门提督啊,再加上巡捕五营,蔷哥儿诶,你的好日子到头了。哈哈哈!别郁闷,果真郁闷了,本王王府还有几个奶嬷嬷……诶诶,别走啊!” …… 宁国府,内宅。 庭院插屏下摆着一个竹摇椅,贾蔷坐于其上,轻轻的摇着。 心里一遍遍骂着,这狗日的隆安帝! 提起刀来杀人,拉完磨就杀驴。 若是隆安帝钦点忠勤伯杨华为步军统领衙门的大统领,没有平衡压制五城兵马司的意思,鬼都不信。 毕竟,明面上贾蔷和杨家,有杀子之仇…… 再者,多半金沙帮的动静,也传到了他耳中。 金沙帮在神京城内,一连串的吞并行动,虽然大多数帮派都被解散,成员由兵马司和帮闲接纳。 可金沙帮的壮大,也是不争的事实。 但帮派毕竟只是帮派,杨华任了提督九门巡捕五营步军统领大都统,提调三万大军,卡着内城各处关卡,想收拾一个金沙帮,简直跟玩儿的一样。 当然,隆安帝这份任命,肯定不只是针对金沙帮的。 金沙帮在隆安帝眼里,怕只能算一个兔子,搂草打兔子的兔子。 尽管明白这一点,贾蔷心里还是不爽。 不过,也罢。 他才多大点年纪,还真想权倾朝野不成? 兵马司就兵马司罢,就算杨华提督步军统领衙门,可寻常街坊市面上的活计,也轮不到他们出面。 另外,正好趁着这个空闲,再好好打打基础。 种田的日子,还很长久呢。 正这般思量,忽听身后脚步声,侧脸看去,就见晴雯捧着一茶盘过来,放在一旁的桌几上,转过身去给贾蔷斟茶。 看着侧对着他的那个圆滚滚,翘生生的小屁股,贾蔷没忍住…… “啪!” 弹性十足! 看着双手抱于身后,转过身来俏脸通红怒视他的晴雯,贾蔷哈哈一笑,抓住她的胳膊,一把扯近前来,横乘于怀中,看着那张千娇百媚羞容满面的俏脸上,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他低头噙住了那张小口…… “嘤……” …… 第0533章 毛骨悚然 “侯爷,侯爷在家么?” 贾蔷小院院门外,吴嬷嬷装作甚么也没瞧见,叫了两声。 庭院内,晴雯一下从贾蔷身上翻下来,“pia”一下屁股朝下落在了地上,痛的皱起眉头噘起嘴来。 贾蔷唬了一跳,忙道:“摔哪了,快来爷给你揉揉!” “呸!” 晴雯啐了口后,羞红着脸,起身掩着衣襟领口往里面跑去。 盘扣都被解开了大半,真是过分! 贾蔷看着她娇俏的背影,呵呵一笑,而后朝外面道了声:“进来罢。” 吴嬷嬷方推门而入,规矩道:“侯爷,前面传话进来,说是有客人送了拜帖来,让尽快送到这边来。” 贾蔷闻言,看向吴嬷嬷手边,果然就见她手中有一份拜帖,他点了点头,吴嬷嬷将拜帖奉上。 贾蔷接过,打开看了眼后,眉头登时皱起。 不过随即又舒展开来…… 竟是漕帮帮主丁皓今晚要登门拜访,却也在意料之中。 他点了点头,对吴嬷嬷道:“去回话罢,就说我知道了。” 吴嬷嬷闻言应下后,就走了。 贾蔷一个人坐在藤椅上,思量起漕帮之事来。 漕帮,不可不制。 倒不是说担心他们会造反,漕帮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漕帮初代帮主也不姓丁,是通过一场内乱得来的,也就埋下了隐患。 另外,帮主之下的两大“正道”,都有相当大的自决权力,甚至可以制衡帮主。 下面的各路人马也都有不小的自决权,相对来说,漕帮组织结构十分严密,但也终究只是一个江湖帮派罢了。 这样的团体想造反,自然毫无成功的可能。 但并不是说他们就是无害的,果然任其恣意扩张下去,颠覆社稷难,可荼毒江山却容易。 可是仅凭他一个兵马司都指挥,又怎么可能制衡得了漕帮? 他身上虽还有一个侯爷的贵爵,可漕帮背后,怕是至少能牵扯到三家王府。 一个侯爵,又值当甚么? 唯一可拿得出手的,就是贾蔷的先生,即将入军机为相,成为执掌天下财源的计相。 而户部,则是能决定漕帮生死的大衙门! 但仅仅如此,还是不够啊…… 因为户部的确能决定漕帮的生死,可户部能够轻易否决漕帮么? 不能! 漕运干系实在重大,出了乱子,是要出大事的。 尤其是眼下太上皇新丧,朝廷上已是乱哄哄的,若是地方上也乱起来,那就真要出乱子了。 隆安帝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所以,丁皓这样的老江湖,也绝不会轻易低头,甘愿分出一部分命脉来,让别人掌控。 那么,到底该从何处下手呢? 正当贾蔷苦思良策时,就看到院门再次被打开。 满脸纯真欢笑的香菱蹦蹦跳跳的跑进来,看到贾蔷居然在家,满是惊喜,叫了声:“爷!” 贾蔷被她的笑容感染,也暂时忘了那些破事,笑问道:“这是从哪回来的?” 香菱嘿嘿笑道:“从西府回来,今儿二姑娘不知怎地,很想听曲儿,我就叫了龄官过去。龄官唱的极好,二姑娘她们都落泪了呢。” 贾蔷闻言,微微扯了扯嘴角,道:“唱的甚么曲儿?就你刚才哼的那个?” 香菱闻言,忙学与贾蔷瞧,连神情都带上了龄官的那种凄苦…… “叹衰草,络纬声切切。良人一去,不复还……” “今夕坐愁鬓如雪……” 贾蔷神情有些微妙,真是那愁才下心头,这愁又上眉头。 晴雯听到动静走了出来,已是换了身衣裳,啐香菱道:“也不害臊,还唱上了!” 唱曲儿的戏子,可不是甚么好名声。 香菱不恼,笑眯眯的看着晴雯道:“晴雯啊,你猜猜这两句里,你有多少字不识得呀?” “噗嗤!” 贾蔷正吃茶,听闻此言,一口茶没咽下去,给喷了出来。 这边晴雯已经开始上手了,结果当然又被镇压,还口口声声叫嚣着:“今儿我再不饶你!” 香菱正经求饶道:“好姐姐,我是在顽笑,你不恼了,饶我这一回成不成?” 晴雯不肯,反手被擒,弯腰趴在那叫道:“你休想,我再不饶你!” 贾蔷觉得,要没有外面那些破事,他待在家里一百年都不会觉得无趣。 当然,他是个当主子的,不能眼看着起纷争而无动于衷,所以上前拉架。 让香菱松开手后,扶晴雯站起来。 晴雯却像一只小白兔一样,一下蹿开,桃花眼里水意快要凝出来了,捂着怀里怒视贾蔷。 虽未出口,眼神却在质问:手往哪伸!! 贾蔷这次是真冤枉,拱手道:“冤枉,手滑了……” “呸!” 晴雯恨的啐了口,看模样,今儿幸亏贾蔷是主子,不然她连他也一并打了。 贾蔷肚子里笑个半死,总觉得这些丫头真是宝贝,不过毕竟还有正事要做,叮嘱二人道:“好好在家顽,不许打架了。” 不想他还没走,香菱想起一事来:“哦对了对了,我还差点忘了,方才碰到鸳鸯姐姐,她说爷若是回来的话,就往荣庆堂走一遭,老太太寻你有急事哩。” 贾蔷:“……” …… 荣国府,荣庆堂。 贾母满脸疲惫,到了她这个年岁,丑正(凌晨两点)就起来,折腾到下午才归,真不是一个轻快的活计。 再折腾上两回,非死不可。 梳洗罢,去了大妆,尤其是头上顶着的那几斤…… 又用了参茶,贾母总算觉得活过来了些。 不过,她面色却不算太好,问鸳鸯道:“蔷哥儿怎还没来?” 鸳鸯道:“我半个时辰前碰到香菱,见她要回府,就同她说了呀。” 贾母恼火道:“林之孝家的说,蔷哥儿一个时辰前就回来了。” 李纨赔笑道:“要不,再打发人去催一催?” 贾母点了点头,对一旁薛姨妈道:“鸳鸯素来办事靠谱,这回却差了些。你嘱托哪个不好,嘱托香菱那小蹄子。那丫头素来娇憨,原倒也罢,跟了蔷哥儿后,被宠上天了都,愈发贪顽。这会儿子,说不得又跑到哪个旮旯角里,和小丫头子疯顽去了。” 薛姨妈面色有些复杂,道:“原先在我家时,是受了不少委屈。” 贾母忙摆手道:“姨太太这话说偏了,正经人家哪有这样惯房里人的?也就是眼下东府没个正经管家的。” 薛姨妈笑道:“以蔷哥儿的性子,便是有了管家的,怕也不舍得委屈那几个丫头。再者,林姑娘也是随性的性子,不在意这些。” 贾母闻言笑了笑,没再多说。 此事,到底是好还是坏,还真不好说…… 她顿了顿,忽然笑问道:“今儿进宫,得闻丽太妃殉了太上皇,着实唬了我一跳,那可是太上皇前些年最宠爱的皇妃。又隐约听人提起,当年还有一人,比丽太妃更出众,也更得宠,听说是姓秦……当年那些事我恍惚记不清了,姨太太家素来和宫里亲近,可还记得?” 薛姨妈闻言,微微一怔后,随即似是想起甚么来,变了变面色笑道:“好端端的,怎会提起她?” 贾母笑道:“不过是说起来了,果真有这样一人?” 薛姨妈迟疑了下,看了眼荣庆堂上诸多侍立的婆子媳妇丫鬟,贾母给鸳鸯使了个眼色,鸳鸯上前摆了摆手,众多下人们便都下去了。 待屋里只剩贾母、李纨和鸳鸯三个不可能多嘴说出的人后,薛姨妈方叹息一声,道:“老太太不说,我都快要忘了。当年可不就有一个姓秦的,极得宠的皇妃,册封为良妃者。哎哟哟,到底生的多美,我未曾见过,只知道那份荣宠,绝对是冠绝六宫的。每年我们薛家为其专门采买的绸缎和各式南货,就不知要花多少银子。后来……大概是景初十四年,突然就没了,宝丫头她老子还单门使人进京打听了番缘故,不过等收到信后,就再不多说一言了。 原本,我也断不能知道此事,还是蟠儿淘气,将那封信不知从哪又扒拉出来,我怕他被老爷责罚打狠了,就赶紧收了起来,收起来前,多瞄了一眼。只看那一眼,差点没把魂儿也吓飞了……” 听她说的这样骇人,贾母、李纨和鸳鸯三人都紧张了起来,忙追问道:“可是发生了甚么了不得的事?” 薛姨妈压低声音道:“听说,那极得宠的良妃,竟不守妇道,和人私通,说是要入宫中道观为太上皇祈福,结果连孩子都生了下来。事败后,良妃不愿说出那人姓名,投缳自尽了。为了这事,宫里血洗了三遍,死了不知多少人呐!” 李纨想不通,道:“怎会是和人私通所生?说不定是太上皇的骨肉呀。” 薛姨妈连连摇头,小声道:“那一年太上皇身子骨已经开始不好了,正听了太医的话在修养,若非如此,良妃为何去道观祈福?那一年,太上皇根本没碰过良妃!” 鸳鸯也不解,问道:“可内宫除了皇上,并没有外男啊……” 薛姨妈声音又小了些,道:“景初十四年,老义忠亲王就坏了事,被废了皇储之位啊。” 三人听了毛骨悚然,正这时,忽地外面传来一道好大的丫头报门声音: “侯爷来了!” 这冷不丁的,一伙人差点没把魂儿唬飞! 贾母额头白毛汗都出来了,对鸳鸯咬牙道:“外面是哪个在叫?回头你好好拾掇拾掇,这么大声,要疯不成?” 其实不怪外面声音太大,实是荣庆堂上鸦雀无声,声音太小,才显得人家通报声大。 不过这一会儿,鸳鸯的心也都快跳出来了,自不会多说甚么。 薛姨妈有些后悔说出这些事,匆忙叮嘱了声:“老太太,这事万万不可外传,不然宫里怕是要找麻烦的。” 贾母忙应下道:“我知道。” 薛姨妈起身道:“既然如此,我先回去了,老太太早先歇一歇才好。” 贾母心里有事,也没多留,就让薛姨妈离去。 贾蔷进门,正见薛姨妈一脸勉强笑容离开,他心中纳罕,问候了声后,目送薛姨妈出门,方步入堂内,道:“这是做甚么呢?一屋子服侍的人都打发出去了,做贼似的……” 贾母气个半死,啐道:“你才做贼似的!”又想起一事来,沉声问道:“蔷哥儿,你老实答我,今儿我怎么隐约听说,太后原是在和皇上闹别扭,多少人劝都没劝伏,连军机宰相上书,太后娘娘也不理,宗室王爷们出面,还不行,最后倒是巴巴的把你招进宫去,今儿早上太后就露面了。你是怎么劝的太后?” 贾蔷闻言,眼睛微微眯了眯,道:“又是谁在老太太跟前乱嚼舌根子?那是太后娘娘,皇上的亲娘,我还能怎么劝?无非是好生相劝呗!” 贾母又不是傻子,哪里肯信,道:“人家王爷、宰相都劝不伏,偏你能为高,你就能劝伏?” 贾蔷摇头道:“嘴长在别人身上,老太太你理会别个怎么说?” 贾母震怒道:“我是怕你得意忘形,妄自尊大到不知死活的地步!!那种宫闱秘事,躲都躲不及,你也敢掺和?你还算明白,知道人家是皇上的亲娘。连夫妻间都没隔夜仇,更何况人家娘俩儿?你果真糊涂了,做下甚么不敬的事,改明儿人家和好了,第一个就是拿你开刀!” 贾蔷闻言,沉默稍许后,道:“老太太放心,我又不是傻子,怎敢果真对太后娘娘不敬?就是委婉的提醒她,若是她太过偏心小儿子,岂不是让皇上和义平郡王间不睦?且,她总不能护着义平郡王一万年罢?” “……” 贾母闻言说不出话来,总觉得这孙子在指桑骂槐,含沙射影。 见鸳鸯悄悄与他使眼色,贾蔷扯了扯嘴角,又笑道:“老太太不必多想,荣府和天家情况不同。果真大老爷是个像样的,也不用你老压得他不能乱翻浪。这荣国府真让大老爷做主,贾家怕是早被抄家问罪了。” 贾母脸色好看了些,问道:“你果真这样想?” 贾蔷摇头道:“不止我这样想,老国公爷若不是早就看出这一点,也不会在临终前上那道折子,留下这样的安排。” 贾母闻言,脸色彻底恢复过来了,道:“你们贾家能明白我这份心就好,哪里是我偏心小儿子,这些都是老国公的意思呐!”感慨了一会儿,又想起正事来,看着贾蔷问道:“你果真没有不恭敬处?” 贾蔷笑道:“又不是我一个人进的九华宫,恪和郡王也在,那是他亲祖母,他会看着我欺负一个老太太?再说,我算哪个位份上的,敢对太后不敬?” 贾母闻言,总算勉强放下心来,道:“你能明白这一点,就好。今儿听到这样的话,我差点没吓晕过去。如今贾家死的死,废的废,病的病,全指你撑着。你要是一时糊涂,做了差事,那贾家就真不知如何撑起了。” 贾蔷笑道:“老太太放心就是,等忙完这一段,我就好好在家歇一歇,也避一避风头。” 贾母连连点头道:“原该如此!总是出风头可不好,从来都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得学会藏拙……” 贾蔷连连点头应下后,道:“我瞧着老太太也累坏了,不如早点歇下罢。我先走了。” 贾母气道:“我看你担心我累坏了是假,不耐烦是真。你想走就走,我还会拦着你?不过,宫里那位姓秦的皇妃之事,你也别来问我,问姨太太她也不会告诉你……” 见贾母赌气,李纨和鸳鸯都笑了起来。 贾蔷眼睛却明亮了,上前两步道:“老太太,此事弄清了?” 见贾母还在生气,他忙使出撒手锏,道:“老太太,我给宝玉寻了个好出路,哪怕他不愿当官不愿发财,也能凭他自己的本事吃饭,一生衣食无忧,说不得还能成为名家。最难得的是,此事还是他爱做的!” 贾母闻言,登时动容,急道:“是甚么好路子?” 贾蔷笑而不语,贾母气的想把一旁的佛手抓起丢他脸上,随后,还是将薛姨妈说的密辛说了遍,最后叮嘱道:“我不管你为了甚么问起此事,都劝你莫要多事。当年的事,连国公爷都讳莫如深。当年的义忠亲王,是连国公爷都钦佩一二,以为将成明君的人。这丑闻若是传了出去,天家追查下来,你吃不了兜着走!” 贾蔷心中震撼,虽然已有许多猜测,但没想到居然真是这样,他面上不显,笑道:“我也不过偶尔得闻了些野史秘闻,能当甚么真。过了今日,也就忘到脑后了。当年的当事人都死完了,谁还在意这个……”说罢,见贾母盯着他不放,便将指点宝玉成为女频写手的事说了遍,又道:“老太太可别小瞧这个,我也干过这个,现在还在写。那本《白蛇传》就是我和林妹妹一起写的,如今风靡整个江南,光润笔银子,就赚了上千两,往后还能继续赚。宝玉不愿读书进学做官,也不愿理会经济世务,只想在家待着,还有甚么比做这一行更便宜的?” 贾母迟疑道:“可是,宝玉他老子那里……” 贾蔷笑道:“也不急于一时半会儿,等二老爷发现,他那傻儿子是真干不了其他大事后,就会发现,能做这样一件事,其实也是很好的美事。且往后,宝玉兴许比二老爷还要有名望,也说不定。” 好不容易安抚好贾母后,贾蔷又出门,急急前往林府。 他要问问,可卿之事,还有没有不可预测的后果。 以及,漕帮之事。 第0534章 枪杀林如海! 布政坊,林府。 “呀!怎这会儿来了,爹爹还没回来呢!” 清竹园内,黛玉惊喜莫名的看着从天而降的贾蔷,尽管昨儿才见过面。 但是,本以为又要好几天才能见着的心上人,昨日檀郎今又来,自然欢喜。 贾蔷自然不会沙雕一样说因为有事,而是弯起嘴角,眸光中蕴满喜欢的看着黛玉,柔声说了句:“我想你了!” “噫~~~” 紫鹃和雪雁是想忍来着,可实在忍不住。 二人听闻此言,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颤,看到对方手腕胳膊和脖颈处,起了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 黛玉却不同,一颗心如同掉到蜜罐里了,虽然她比紫鹃、雪雁更清楚,贾蔷必是有事才赶来的,但能有这样一句话,一样甜蜜。 如今的她,已经渐渐领悟了,过日子难得糊涂的真谛…… 原本以她的性子断然不会,但为了心上人,她愿意。 似乎好久没仔细看看黛玉了,这一会儿,贾蔷静静的看着黛玉那双似氤氲着清洌晨露的明眸,黑白清明。 看到这双眼中,对他的丝丝想念和浓浓的关心。 那是,将身心都托付给了他,至死不渝的一份情意。 贾蔷轻声道:“这一段丧事已经忙完了,我天天都能来瞧你。除了有皇命外,以后再忙也来。” 其实两人都不是性情黏糊之人,并不需要无时无刻都在一起。 各自都有自己的事做,不说贾蔷,黛玉也会做做针凿女红,读读书写写字,偶尔提几句诗联,又或是帮贾蔷誊抄话本小说。 自有她的生活乐趣,并非是依附贾蔷而生。 但,若是每天都能见一面,聊几句,黛玉心里就会很踏实。 听闻贾蔷这般说,她心里当然喜欢,只是…… “便宜不便宜呢?” 那双蕴着风流韵的星眸,看着贾蔷含笑问道。 贾蔷立刻拍起胸脯,砰砰作响道:“怎么不便宜?若不是先生和姨娘不许我住这,我早搬到林府来过了!” “呸!” 黛玉本是轻咬薄唇忍笑看着他,听闻此言,登时忍不住笑出声来,啐道:“又来哄人!”说着,明眸又是轻轻一转,笑道:“就怕你往布政坊来得勤,丰安坊那边不喜呢。人家又是帮这,又是帮那,还巴巴让人送去了补汤,可不是为了让你冷落人家孙女儿的。” 这醋味哟…… 贾蔷看着黛玉,温声道:“林妹妹,在你跟前,我从不虚言。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说别的都是矫情。但我要表明的是,我敬重着那边,也感念那边对我的好,当然,偶尔得闲也会往那边去看看,不会故意去冷落那边……但是!在我的心里,我的心的正中,只有你始终在那里,没有一刻离开过……我知道,你必是明白我的。” 黛玉对贾蔷这些话,似越来越没抵抗力。 原像她这样极聪明的女孩子,等闲不会被这样的话哄骗。 但再聪明的女孩子,在情关面前,也会甘愿不那样聪明…… 眼见二人不知不觉中距离越来越近了,正这时,紫鹃端着两盏旧窑十样锦的茶盅走来,恰好从二人中间插过,堆笑道:“侯爷,姑娘,快来吃茶罢!” 看着贾蔷黑着脸看紫鹃,让紫鹃都有些笑不下去了,黛玉俏脸羞红的咯咯笑着轻轻推了他一把,嗔道:“你少作怪!不许欺负紫鹃!” 贾蔷这才作罢,还是哼了声……然后又来了兴致,笑道:“你猜我给宝玉寻了个甚么活计?” 黛玉眉尖轻轻一挑,笑道:“甚么活计?你可别总是欺负他了,宝玉……被老太太和太太娇惯着,虽看着像是大人了,心智还是个孩子。” 贾蔷摆手道:“并不曾……这回果真给他寻了个好差事,他也喜欢做。” 说着,将宝玉将要化身女频写手的事说了遍,最后哈哈笑道:“宝玉一听,可以在书里化身女儿家,就登时心动了。你也知道,他这辈子最大的憾事,就是没能托生成个女儿身。如今能在书里圆梦,岂有不喜欢的?再一听,这些书可以卖给天下的女孩子们看,还能排成戏给她们看,如此一来,她们必十分敬仰崇拜作者,天天想要见他……啧,宝玉觉得已经达到了他人生的巅峰,光想一想,人就嗨了起来。” 黛玉和紫鹃、雪雁闻言,都笑的不成。 黛玉横嗔了贾蔷一眼,道:“你虽有好心,可若是老爷知道了,未必会高兴。” 贾蔷耸耸肩,道:“管他呢,反正能做的我都做了,家里有一个算一个,我算是都关照到了?” 黛玉闻言一怔,随即开始算了起来…… 大房且不必提,二房这边,从大嫂子李纨起,贾兰被送入了族学,还帮着李纨娘家父亲解了厄难。 当然,贾政也是那一回吃了苦头,但同样被救。 二嫂子凤姐儿就更不必提了,命都是贾蔷请了尹子瑜救回来的。 贾琏和贾赦妾室乱搞,也要靠贾蔷摆平…… 再加上贾环也会再入族学受益,外面吃了亏受了委屈,也是靠贾蔷才讨回了场子。 更不用说小惜春了…… 总之,贾蔷看似不近人情,处处桀骜不驯,可就是他最不喜欢的王夫人,都关照了王家的两个庶子,跟着他当了官…… 这才是真正的有情有义好郎君! 黛玉眸光闪动,看着贾蔷道了声:“辛苦你了呢。” 贾蔷笑道:“我原是不准备和西府多来往的,连五服都算好了,准备切割开来。可谁让你亲近那边?为了你,我也愿意和不喜欢的人来往。” 黛玉闻言,眼泪一下都落下来了,也不顾紫鹃就站在一旁当眼线,轻轻投入贾蔷怀中。 贾蔷微笑着将黛玉抱在怀中,轻轻嗅着她流云髻间的清香。 紫鹃看到这一幕,俏脸登时涨红,看着贾蔷欲言又止,却不知该劝甚么。 幸好此时,雪雁脚步轻快的从外面跑进来,报信道:“姑娘,侯爷,姨娘来了!” 黛玉闻言,这才赶紧放开了手,用绣帕抹了抹眼角,偏着螓首嗔了贾蔷一眼后,往外面迎去。 紫鹃轻轻舒了口气,心里也是恼火! 干脆早早成了亲娶过门儿拉倒,到时候想怎样就怎样,也省得她一个丫头提心吊胆,还当坏人…… “姨娘怎过来了?” 黛玉看着梅姨娘上门,含笑问道。 梅姨娘先是杏眸往里看了眼,见贾蔷正赖兮兮的藏在里面不肯出来,没好气道:“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这里,不怕让人笑话……老爷回来了!” 本想再多留会儿的贾蔷闻言,忙走出来,正色道:“幸亏没走,刚就想走来着,就怕前脚走后脚先生就回来了。看看,幸好幸好!紫鹃还催……” 紫鹃满脸冤枉,无言以对。 黛玉轻轻拿帕子打了贾蔷一下,笑道:“快走罢!看看爹爹,这奔波了一天,也不知受得住受不住。” 梅姨娘道:“瞧着脸色不大好。” 听闻此言,贾蔷黛玉也不再说俏皮话了,急急赶往忠林堂。 …… 林如海的脸色,不是不大好,是很难看! 倒不是全因为身子疲惫劳累导致,而是脸色十分肃穆,凝重。 贾蔷一行初入忠林堂,看到林如海如此,他心里便是一沉,忙问道:“先生,你可还安康?” 林如海看到贾蔷后,轻轻一叹,开门见山道出了石破天惊的一事:“蔷儿,今日景陵前,赵东山以火器刺杀于我,被随行赵东林所阻。赵东林为救我而死,赵东山被皇上下旨,当场斩杀。” 贾蔷听闻此言,整个人都懵了。 梅姨娘惊呼一声,连忙上前,黛玉则摇了摇身子,面色惨白,几不能立。 贾蔷先一把搀扶住黛玉,随后完全无法理解道:“先生,赵东山纵然恨,也不该刺杀先生!下有宋昼,上有……刺杀先生算甚么?” 林如海说出这番话来,许是为家人的亲情所温暖,面色反倒舒缓下来许多,温声道:“皇上那边他距离太远,又有诸多御前侍卫护着。宋昼……他怕是看不起宋昼的。而为师,杀了为师,却是会让皇上新政未开,先陨大将。士气大衰不说,连皇上的威望,都要受到打击。毕竟,许多人都在传,皇上与我,君臣相得。所以,赵东山偏在皇上即将完全主掌皇权之时,刺杀于我。此心,不可谓不毒也。若非其弟赵东林……倒是让我未曾想到,他会替我挡死。” 贾蔷沉声道:“赵东林先前曾上门求助,被我拒绝后,又想让我帮着藏匿些钱财,我自然不肯。最后,托付其子赵博安与我。因有一份师徒名义在,且赵博安不通世务,只沉迷织染一道,所以我就应下了。先前,也同先生说过。赵东林得到答允后,临走时同我说过,会报答于我。我却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报答我……这个赵家,实在该死!” 顿了顿,他忽又惊道:“不对,先生,赵东山不过一个文臣,只凭他,岂有此等血勇?再者,他从哪来的火器?这背后,必有人支持怂恿他!” 林如海轻声道:“你能不被一时之愤迷住眼,想到这一点,很不容易。但是眼下,已是死无对证。绣衣卫在查,但这种事,多半查不出甚么名堂来。眼下这个时候,含而不发,比大兴诏狱更合适些。” 贾蔷皱起眉头来,虽也知道,隆安帝刚刚将大权独揽,又拿下赵家,已是杀鸡儆猴,既打痛了景初旧臣,可以大大清理出一批位置来,又能取赵家之财,填补朝廷亏空。但又不能任这把火再烧下去,不然惹得景初旧臣人人自危,反而抱起团来,那形势就不利了。 可,林如海被刺杀,仅仅杀赵家,而因投鼠忌器,就放过背后的始作俑者,实在让贾蔷心中不服。 他问林如海道:“先生,那荆朝云呢?” 林如海缓缓摇头道:“荆朝云请辞相位,乞骸骨致仕,未被准许。皇上不仅为其开脱,还特赦了其妹,也就是赵东山之妻,准许她回荆家。” 梅姨娘闻言,登时不乐意道:“怎好如此?” 贾蔷却面色古怪起来,看着林如海眨了眨眼,隆安帝这招有些狠啊…… 林如海轻笑了声,道:“此事,绝非荆朝云所谋。因为,荆朝云被这样的事害的最惨。他绝不愿看到,这样粗糙的事发生。” 贾蔷对梅姨娘解释道:“而且,赵家族灭,只留荆朝云的妹妹一人活着,她两个儿子也要被处死,回到荆家后还不闹翻天?有的时候,人活着,比死去更难。这个女人越难,荆朝云也就越难。不过……” 他话锋一转,又看向林如海道:“就这?” 林如海淡淡微笑道:“你还想如何?对了,皇上本是要派御辇送我回来,我自然不能接受。又赏下四名龙禁尉护从,四名宫人服侍……也都被我坚辞了。好了,皇恩深重至斯,为臣子的再有不满,就是不知好歹了。蔷儿今日来,是有事?” 贾蔷闻言,眼睛往黛玉处瞄了眼,黛玉心有所感看过来,美眸狠狠瞪他一眼,让他不许胡说。不过,心里也有些小小的期盼。她原就有些小叛逆来着…… 贾蔷干咳了声,笑道:“就是来看看先生,还有师妹……” 林如海见他不自在,看着黛玉笑了笑,只笑的黛玉俏脸通红,低头不语。 梅姨娘便拉起黛玉的手,笑道:“让老爷和蔷哥儿爷俩儿说正经事罢,姑娘随我去厨房瞧瞧。” 二人离去后,贾蔷立刻变了面色,神情肃重的将贾母从薛姨妈处得到的消息说了遍,最后咬牙恨道:“先生,贾敬那一起子,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种事他们也敢沾?” 林如海也皱了皱眉,缓缓道:“正道往上走,既怕苦又怕累,自然就想往邪道上走。” 贾蔷气笑道:“那他们就不怕死?” 林如海摇头道:“自以为是之人,通常都以为别人是傻子……”又见贾蔷脸色实在难看,林如海却笑了笑,道:“蔷儿也不必过于担忧,当年那些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即便果真有活着的,以此来威胁贾家甚么,那也是东府大房那一脉的事,你一概是不知的。以你和宫里的情分,这点事,只能算小事。若是大房人在承爵,那才是泼天祸事。” 贾蔷闻言,脸色舒缓了些,道:“如此就好……先生,还有一事。漕帮帮主丁皓进京了,今天中午时候送来了拜帖,说是晚上来登门。漕帮,有利有弊。若是一家独大,绝非幸事。当然,这是于公,于私,我想让名下的船队,进去分一杯羹。如今每年漕运进京的粮大约是四百万石,每运一石粮耗费的经费不下二十两。” 他先前特意看过《户部漕运全书》,中有记载:“惟起运本色每正粮一石,加耗三斗、四斗不等。此外有补润、加赠、淋尖、饭食等米,又有踢解、稳跳、倒箩、舱垫等银,在丁则有行月,在船只则需修理、打造,在起纳则多轻赀、席板,而衙役之需诈与粮里之藉端科扰,水次之挑盘脚价,犹不与焉。” 总之,运一石粮的代价,要远远超过一石粮本身。 所以漕运业守着的不只是一条运河,而是一条金河! 最重要的是…… “先生素来有志向,要以海运取代弊端丛生的漕运!然前朝就曾有人尝试过,四百万石漕粮的成本大约在一千二百万到一千六百万石粮食之间,而海运成本,只四百万石。之所以革新不成,便是因为一条漕运,牵扯了太多人的利益。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先生直接去搞海运,是决计不能行的,势必阻力重重。不若我先入漕运,一来可麻痹敌心,让他们放下心,不认为户部会搞海运。二来,也是更重要的一点。海运不会一日成行,必要周转试验许久。这个时间段里,漕运一定会罢工罢运。如果有一支自己的漕运队伍,那就稳妥的多。” 林如海闻言,缓缓道:“这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 贾蔷嘿的一笑,道:“思量的并不成熟……” 林如海笑了笑,问道:“若果真如此,那等改漕运为海运后,你的船队又将如何?据我所知,河船是入不得海的。” 贾蔷摇头道:“我不会做大,实际上也做不大。所以即便有朝一日,漕运改海运,可运河上一样还需要运力。海运是从长江口出海,至天津。而运河两岸诸多城市,需要的商业河运就足够养活我的船队的。” 即便是他穿越来之前,大江大河之上,仍有密集的船只运行。 就算运河大部分河段已经废了,那也是铁路网兴起之后的事…… 林如海看着贾蔷笑道:“你既然有此谋算,那可有良法,说服丁皓,让你入漕运分一杯羹?” 贾蔷嘿嘿一笑,道:“无非是拉虎皮扯大旗,就用海运、漕运之争,来吓唬吓唬他。这一次,我要扮一回高衙内的角色,以势欺人!敢不让我入漕运,我就去搞海运!” “哈哈哈!” …… 第0535章 三个惊雷! 入夜。 宁府,前厅。 李婧、孙琴、高隆、商卓立于厅内,铁牛率七十二位老弟兄自仪门起列阵。 贾蔷倒只穿着一身素服,如同一寻常书生,慢慢啜饮吃茶。 堂上还有一人,双眼灵动,一见就是极聪明之人。 不过目光每回扫过贾蔷时,都有些忌惮之色。 显然,是吃了不小的亏后,留下了教训…… 过了稍许功夫,忽地铁牛大踏步进来,瓮声如打雷般抱拳道:“侯爷,漕帮的人马到了!” 贾蔷微微扬了扬下巴,道了声:“传。” 铁牛抱拳一应:“是!” 随后转身吼了声:“奉侯爷令,传漕帮人入堂!” 丁超看到铁牛这体格、这声势,就忍不住往牙缝里抽冷气。 漕帮不是没有大汉,但如这般雄壮的,真是少见。 更何况民间绝不允许披甲,那是砍头的大罪。 可铁牛不仅黑壮,偏还披着一身黑铁甲,要是将头上掀起的面罩也拉下来,活脱脱一个黑铁怪物。 这样的人一个冲锋,任甚么江湖高手,有个鸡儿用啊! 冷不丁看到这样的人,怕是他老子心里也有不轻的压力。 甚么叫下马威? 不过如此罢。 “一炉香烟往上升,三老四少坐堂中!” “弟子上香把祖请,迎来祖师潘钱翁!” 一阵低沉的江湖切口声自外传来,四名大汉护从着一个清瘦老者,缓缓入内。 这幅江湖大佬的派头不浅,但路过铁牛时,仍是微微滞了滞…… “哟!爹,您来了!” 丁超在这间堂内,并未被限制自由,看到丁皓进门,忙上前跪地见礼问安,还高兴的不得了。 也不怪丁皓如此宠爱这个老来子,为了他,不惜千里赶赴京城。 眼下见他虽狼狈了些,但手脚俱全,十指俱在,精神也不错,身陷囹圄中,还能这样自如…… “好,不愧是我丁皓的好儿子!” 丁皓拍了拍丁超的额头,叫起后,迈着江湖步,上前数步,老眼有神的看着贾蔷,拱手道:“却不知,今日是以官见,还是以江湖路子来!” 以官见,他自然要拜贾蔷这位国侯,但要是按照先前传话说的,要按江湖路数了账,那,就要以金沙帮这些后进,来拜他了。 论江湖地位,江湖上无人能出漕帮总舵主之右者。 贾蔷放下茶盏,迎着丁皓老当益壮的眼神,目光淡淡的看了过去,问道:“以漕帮的能量,应该知道今日景陵发生之事罢?” 丁皓不知贾蔷是甚么意思,老人缓缓点头道:“户部林大人之不幸,老夫也是才听说。很是意外……” “意外么?” 贾蔷呵了声,目光愈发淡漠,看着丁皓道:“你是老江湖了,这点事也感到意外?那你猜猜看,赵东山和我先生无冤无仇,甚至,赵家和我还有些渊源,他为何会行刺我家先生?就算想要鱼死网破,他也该刺杀宋昼,甚至狗胆包天,也该行刺圣驾才是。他凭甚么刺杀我家先生?” 丁皓皱起白眉,心里一块大石往下沉,看着贾蔷道:“老夫,不明白宁侯之意……” 贾蔷轻声道:“我也不明白啊,后来还是皇上解了先生和我的困惑。原来,是因为我家先生在宫里提过一事,他准备开启海运……这事背后,该不会是你们漕帮的手尾罢?毕竟,你们漕帮能人辈出,皇上身边都有你们的人。乾清宫的总管大太监,都能受你们的指派嘛……” “轰!” “轰!” 连续两个惊雷炸响在耳边,后面那些话,丁皓已经听不清了,完全被前面那两句话给惊呆。 要开启海运,代替漕运?! 这是要掘漕帮的根啊!! 果真海运兴起,那漕帮几十万帮众,要去吃甚么,喝甚么? 他们这些漕帮大佬们,又要拿甚么去养人,去养那些吸血虫一样吸血的官? 后一句就更可怕了! 皇上提醒,是因为林如海提了开海运才遭遇不测…… 乾清宫总管大太监受漕帮的指派…… 丁皓一把老骨头都打起摆子来,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地,嘶吼了声:“侯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呐!” 丁超也一步上前,跪在地上搀扶住丁皓,道:“爹爹,你老先别慌!果真事情定了性没有转机,现在出面的就是那绣衣卫,咱们现在应该是在天牢诏狱!” 这一句话提醒了丁皓,丁皓抬头看向贾蔷,却见贾蔷神情凛冽道:“你儿子确实机灵,之所以眼下没有动手,便是因为朝廷忌惮漕帮势大,一旦出现动乱,势必要出乱子。眼下太上皇刚刚大行入景陵,正是要紧时候,所以,暂且不动你们。但是,漕司十二万大军很快就要领命,看住你们漕帮!洗刷嫌疑前,敢妄动者,必化为齑粉!一个江湖帮派,占着朝廷的便宜,趁运而起,却不知报恩,反倒无法无天,干起这等丧心病狂狗胆包天的混账事来。你想怎么死?” 丁皓惊怒道:“我漕帮怎敢做下如此罪孽?” 贾蔷厉声喝道:“你儿子敢派人入我庄园行刺王侯内眷,你这当老子的,还有甚么不敢做的?” 丁皓哑然,惊心动魄的看向丁超。 丁超骇然欲绝,急道:“宁侯,先前不是都解释一百回了,我只是派人去探探底,要不然……” 不等他说完,贾蔷随手抄起茶盅砸了过去。 “啪”的一声,茶盅砸在丁超肩头,居然撞了个粉碎,丁超闷哼一声,感觉肩骨断裂,心中惊骇贾蔷的气力,却不敢在此时发作。 “凭你一个江湖帮派头目之子,也敢探本侯的底?你算老几!!” 贾蔷声音凛冽冷酷,让前厅内气氛压抑之极。 正这时,跟在丁皓后面一起进来的四位大汉之一,忽然站出来抱拳道:“在下漕运总督衙门,总督督标营校尉杜伦,见过宁侯!” 啧! 贾蔷刚才用漕运总督下辖的漕司大军来吓唬丁皓,结果人家身边就有漕运总督亲自安排的人来护驾…… 贾蔷似笑非笑道:“今日景陵之事,原来连漕运总督衙门都牵扯其中。本侯道是谁给漕帮的胆子……” 杜伦闻言面色大变,忙道:“宁侯,卑职今日……” “你还知道卑职两个字?你一个校尉见本侯不见礼,倒是跟在一个帮派头子跟前当狗腿子,你信不信,本侯现在就斩你狗头,送去给元杰要个交代!!” 今时已不同往日,若是太上皇尚在,作为太上皇心腹大臣的漕运总督元杰,贾蔷还真不一定惹得起。 毕竟相比于一方总督,他区区一个所谓的“太上皇良臣”,实在上不得台面。 在真正明眼人眼里,这不过是一个笑话罢。 但眼下,太上皇驾崩,隆安帝成为大义上唯一的至尊,林如海眼见要入军机,就是贾蔷自己,也帮开国一脉争下了一座丰台大营! 在地方上,他比不起漕运总督元杰。 可在京里,又岂会忌惮? 区区一个总督督标营的校尉,也想与他平起平坐对话? 元杰派出此人时,怕是没想到,太上皇会忽然驾崩罢? “还不跪下!” 李婧一步上前,厉声斥道! 杜伦面色涨红,却不敢再拿大,规矩跪倒在地,偏过头去,道:“宁侯误会,卑职岂敢对宁侯不敬?只是,卑职奉总督命,与漕帮丁帮主一道前来,替丁帮主讨个人情。” 贾蔷冷笑一声道:“可有元总督之书信?” 丁皓等人心中一沉,果不其然,就听杜伦支支吾吾道:“未有,不过……” 贾蔷“哈”的一声冷笑,道:“元大总督,好大的体面!也好,这不是现成的证人吗?仅凭一个漕帮,又怎有刺杀户部尚书的胆量?” 杜伦面色大变,却听贾蔷淡淡道:“拿下。” 铁牛上前,蒲扇大小的抓向杜伦,杜伦身边的三个漕帮高手就要动手,却被丁皓厉声呵斥道:“都不许动手。” 铁牛将杜伦抓住,随手一甩,就摔出了前厅,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自有兵马司丁勇上前,将其押走。 贾蔷淡淡道:“其他三人,也一并带走。” 那三人倒是明悟,看到丁超使眼色过来,也不用铁牛去甩,一个个走出前厅,让兵丁押下去了。 等堂上只余丁家父子后,贾蔷就着新上的茶盏,轻轻啜饮了口,道:“景陵刺杀案,很快就会有结果。若是漕帮牵扯其中,那自然没甚么好说的。该抄家的抄家,该夷族的夷族……但其实本侯觉得,漕帮目前来说,应该还不至于膨胀到这个地步罢?” 丁皓惨笑一声,道:“此事于漕帮,乃从天而降之祸也。” 贾蔷看了看,这老头儿容貌清癯,的确像是个读书人…… 他摆摆手,对丁超道:“扶你父亲起来罢。” 丁超闻言,没有感到一丝放松,他深深看了贾蔷一眼,心里对此权贵的忌惮乃至恐惧,又加深了许多。 等丁皓重新坐正后,老人开门见山道:“不知宁侯,到底想要甚么?” 贾蔷笑了笑,没有直言,而是语重心长道:“丁老帮主,莫要以为我今日是在故意使下马威之计在唬你。当年你趋奉义项郡王,而他又夺嫡失败后,就该想到今日才是……” “轰!” 这是,打响在丁皓心头的第三个惊雷! 第0536章 拆皮扒骨 贾蔷说出的这第三个惊雷,效果丝毫不比前两个差,甚至更中要害! 当年太上皇九皇子义项郡王其声势之大,让其余诸皇子无丝毫还手之力。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必将成为被废的义忠亲王后,又一贤明太子。 漕帮当时已经小有成就,正图谋大发展,遇到义项郡王李向知政工部,署理河工事务,丁皓身为漕帮帮主,自然要奉上犬马之劳! 要人给人,要船给船,一副贴上漕帮身家也要为贤王效命的姿态。 事后,漕帮也的确得到了一定的发展。 哪怕后来李向夺嫡失败,可有太上皇在,隆安帝也没说过要清算的事…… 但丁皓心里却是明白,当年义项郡王势大,他投效过去没问题,可当时隆安帝还为廉亲王,正在知政户部。 户部,才是漕帮的顶头衙门。 他没去廉亲王府献殷勤,倒是跑到工部的义项郡王府献殷勤…… 此事难道不是在打廉亲王,也就是当今隆安帝的脸? 丁皓心里再明白不过,越是贵人,越容不得下面人触犯尊严! 若非因为此事,隆安帝又怎会将林如海被刺一事,联想到漕帮身上? 看着丁皓面色惨白,冷汗都流了下来,贾蔷轻笑了两声,道:“你一个江湖帮派,积攒了群苦力起家,巴结巴结漕运总督、河道衙门也就是了,居然还想站队夺嫡……丁帮主,本侯一直以为令郎是会作死的小能手,原来这份能为是传自你啊。” 丁皓闻言,话都不知该怎么说了,只一味的惨笑。 自古而今,想在这片土地上坐大,岂有能不站队的? 只可惜,他站错了队罢了。 站错了队,便是致命的失误,原该付出致命的代价! 万幸的是,太上皇是活着禅位给隆安帝的,而太上皇活着,许多事就会保持不变。 丁皓一方面期盼太上皇能万岁万岁万万岁,如此就能保得漕帮无恙。 另一方面,他用尽一切办法,拼命的壮大漕帮,期待在太上皇驾崩前,将漕帮发展成连朝廷都忌惮的庞然大物,轻易动弹不得。 毕竟,整个神京城都靠漕运维系着生机,漕运断绝,整个神京,整个大燕都要发生大乱。 可惜,上天给予的时间,终究还是不够。 即使这些年,他已经用尽心思和手段,使得漕帮飞速发展,帮众数已经突破四十万,可是仍然远远不够! 除非,漕帮帮众能破百万,精壮破二十万,否则,远不到让朝廷不敢下狠手的地步。 再者,因为这几年吞并过快,内部消化不完全,派系山头林立,也难以做到令行禁止的程度。 总之,眼下朝廷若果真下定决心覆灭漕帮,漕帮难逃一死。 丁皓长叹一声,道:“宁侯,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下马威也吓的老夫冷汗长流,胆战心惊,有甚么条件,何不开门见山?但凡能答应的,老夫绝无二话,不能答应的,老夫也无能为力呐。” 贾蔷呵的一笑,道:“我从不妄自尊大,也不自以为是。你道本侯在使下马威,倒也没说错。只是,事情是真是假,想必你心里也有数。不然以你的江湖地位,也不至于被人吓两句,就唬成这样。既然如此,我就直言了。你站错队之事,本侯有办法替你转圜一二,不至于成为死劫。你进京也不是一两天了,想来已经将本侯的根底探究了个底朝天。我能做到这一点,你应该相信罢?” 丁皓点头,缓缓道:“宁侯乃林侍郎之爱徒,也是未来的姑爷,林侍郎乃天子如鱼得水之肱骨重臣,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再者,宁侯亦是皇后娘娘认定的娘家嫡亲侄女婿,尹家人爱煞侯爷,也瞒不过世人。有此二者在,宁侯自然能在天子跟前说得上话。” 贾蔷摇头道:“不止如此,你还是没打听完整。名满天下的半山公,也就是现任两江总督韩彬,还欠本侯一个大人情。有此三点在,本侯若想为非作歹难,可保一个丁家,却未必就是难事。” 丁皓再问道:“侯爷想要甚么?” 贾蔷却依旧不答,而是说道:“本侯想要甚么,和丁帮主如何解难,其实并不矛盾。丁老帮主,你莫要以为皇上是那等浅薄之人。他老人家圣心如天,又怎会为了当年的事,就厌弃漕帮至此?丁老帮主不会觉得朝廷里都是昏聩之君臣罢?你难道真以为他们看不出你们漕帮聚众数十万,把控运河,操持漕运,欲把持京城命脉?” 丁皓老脸再度一白,沉声道:“宁侯,这等话,漕帮岂敢认?漕帮上下,皆在漕运总督衙门和河道总督衙门监管治下行事,焉有此等妄想?” 贾蔷冷笑了声,道:“眼下漕帮漕工已逾四十万,帮内龙蛇混杂,沿运河两岸横行霸道,号称天下第一大帮,各城府衙,哪个敢管?丁老帮主莫非以为本侯是长在富贵乡里何不食肉糜的昏庸种子,就欺我年少不懂世事?现在漕帮四十万,那些县衙、府衙就不敢管了,等漕帮发展过百万人数,怕是连朝廷都要投鼠忌器!漕帮干下的那些事,瞒得过旁人,瞒得过绣衣卫?不知死活,还以为能欺瞒天心不成? 丁皓,本侯明白的告诉你,即便没有景陵案,你漕帮这样下去,也绝对长不了!当今圣上雄才大略,隐忍你们数年,你以为还会一直纵容你们下去?一个帮派聚众四十万,又设下严密的帮派结构,甚至还私设刑堂,暗藏刀枪,江湖厮杀中害了多少人?这煌煌盛世,岂容你们猖獗至斯?!” 丁家父子闻言,只觉得贾蔷将他们身上的血肉一层层都扒开,露出他们的心来,让他们暗藏的心思无处可藏。 说了一气后,贾蔷又吃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后,淡淡道:“该说的话,本侯都说清楚了。下面,本侯说说本侯以为的解救之法,也是本侯想要的东西。你们愿意信愿意给就听,不愿意信,以为给不起,那就罢了。” 丁家父子闻言,忙提起精神来,道:“宁侯请讲!” 贾蔷淡淡道:“朝廷之所以忌惮漕帮,是认为运河之上漕帮一家独大,漕帮继续坐大下去,一旦有朝一日罢工,或者起了甚么不该起的心思,顷刻间便成大祸!所以,漕帮要分出一部分人和船来,完全和漕帮割离,成立第二个漕帮,与漕帮同存。如此一来,便可让朝廷有了制衡之法,才能勉强放下心来。” 丁家父子闻言,脸色登时难看起来,和吃了一嘴死苍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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