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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以德报怨,将李晓抚育长大。朕冷眼观之,皇后待李曜、李晓、李时,倒比李景、李暄还好。李景的性子……唉。” 李景打小就被皇后灌输他为长兄,要谦让友爱手足,有好吃的好顽的身边有好用的人,得了小马驹,只要弟弟们喜欢,皇后必让他谦让出来。 按理说这样培养出的皇子,一定是胸怀宽广大度,兄友弟恭之典范。 可出乎隆安帝和尹后意料的是,李景是不小器,连隆安帝赏的金龙九曲银杯和宝光珍珠珊瑚树都能随手赏人…… 也从不与兄弟们争甚么。 可惜倒不是因为宽厚,而是因为他自视甚高,以俯视之姿,不屑去争。 在他看来,天下都将是他的…… 李景,或许幼时失望太多,便以这种借口一遍遍的说服自己,终于到了他自己深信不疑的地步。 也彻底跑偏了…… 隆安帝心痛,若不是尹后太过贤德,或许也不至于让李景偏成这个样子。 隆安帝言下之意,尹后自然明白,她心中何曾没有后悔。 这会儿闻言,亦是红了眼圈,强忍落泪,笑道:“皇上,李景是当哥哥的,自该有个哥哥样。只是,臣妾这个当母后的并不称职,才让他……这一个个皇儿,就没有给皇上省心的,皆臣妾之过也。” 说着,到底落下泪来,跪伏在地。 隆安帝动容,上前亲自搀扶起尹后来,帝后二人对目,隆安帝感慨道:“朕得幸遇如此贤后,又怎忍言过?再者,几位皇儿虽或多或少有些问题,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朕还有时日,去慢慢修理调教,总会越变越好的。几个皇儿,都没有太大的毛病。” 说着,又瞥了眼面如死灰的朱氏,淡淡道:“朕先前以为,老三是他们兄弟几个中,毛病最少,也最类朕的……” 朱氏闻言,本来似乎都快停滞的心猛然跳动了下,忍着抬头的念头,攥紧了拳。 隆安帝冷笑一声,朱氏若是能抬头看一眼,倒显得她没那么深的心机,不再理会此人,他同尹后道:“老四是处处模仿先帝,府上养了三个谋士,却也不知都教了他甚么。眼瞅着李向那个下场,还眼睁睁的朝他的路子上跑,拦都拦不住。老三呢,先前一直学朕,原本朕也以为他不显山不露水,但内秀其中。可是通过这次风波,朕才看出他的浅薄和心机来。若这回能汲取教训,改邪归正,日后总不失一王爵。若仍不改,此生也就这样了。” …… 神京东城,恪和郡王府。 李暄看见联袂而来的李景和李时,登时眉开眼笑的迎上前去,嗔道:“哥哥们来了,前面那些该死的奴才居然不早早来报,倒显得我这当弟弟的不知礼,没有大开中门迎接……” 李景:“……” 李时看起来心情极好,笑骂道:“你少兴!就这么急巴巴的把大哥和我请来做甚么?又摸索到甚么好顽意儿了?小五,你整日里和贾蔷搅和在一起,除了捣拾些商贾之事外,就是胡闹。听说前儿你三哥还训你了?你也好大的胆,军机大学士都敢乱来。幸亏还有些谱,没真伤着人,不然我看你怎么收场。”又同李景道:“大哥,你说改明儿咱们让人欺负了,小五能为了给咱们出头,火并大学士么?” 李景冷笑一声,他从不抱这种希望。 李暄却急了,道:“这叫甚么话?若是窦现老匹夫敢欺负大哥、四哥,弟弟那一撞可就撞实了,非磕坏他的大门牙不可!” 李时哈哈笑道:“越说越没谱了,我们当哥哥的,还能让你这兄弟出头不成?快说,到底请我们来甚么事?” 李暄又堆起笑脸,一边请二王入座,一边道:“该出头还是得出头啊。这不是,三嫂跑上门来堵我,说是求我看在手足骨肉的份上,替三哥说说好话。还要我求求二位哥哥,三嫂素来霸道,三哥平日里不吭不响,全靠三嫂厉害。她自忖平日里得罪过大嫂和四嫂,她自己上门不好使。这会儿上门到我府上哭成那样,我这当弟弟的能有甚么法子?这会儿还在后面你们弟妹那里哭呢……大哥、四哥,弟弟的意思是,咱们还是寻机会,去劝劝父皇。三哥这一遭,怕是被人给坑了。三嫂都说了……” 不等他说完,李景、李时二王的脸色已经黑了下来。 李景沉声喝道:“你脑子糊涂了还是撞客了,这等事听一妇人之见?孙兴是李晓身边的二等侍卫,若无李晓之命,他会参与陷害贾蔷一案?铁证如山,你还瞎扯甚么?旁人不知道老三为何这样嫉恨贾蔷,你也不知?” 李时好奇的看李暄道:“你不是和贾蔷最好么?三哥想对付贾蔷,你还帮三哥?” 李暄更奇怪:“四哥,我和贾蔷好归好,可再怎样说,三哥也是我亲哥哥罢?他出了事,我怎么可能不管呢?” 李时闻言,仔细审视了李暄一番,而后叹息的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难怪父皇母后最宠你,你是比哥哥们多些人情味。只是小五,听哥哥的话,此事你莫要掺和了。就我所知,父皇这次如此动怒,不仅因为三哥搅合进这桩案子里,还有一事……” 说着,李时隐隐犹豫了下,不过最后还是说道:“我听人说,三哥最近有些得意忘形了,对母后都有些不敬……唉,也不知怎么想的,怕是魔怔了。” 李景闻言,冷哼一声,眼中目光凌厉骇人。 …… 送走李景、李时后,李暄重回中堂,就看到邱氏陪着惨白一张脸上,满是怒意的恪怀郡王妃宋氏。 显然,方才在暖阁的宋氏听到了李时之言,原本惊怒之下,就想出来对峙。 可被邱氏顶着大肚子拦下,只道先求情救人要紧。 结果没对峙的上,别人也没答应去宫里求情,只说了有机会试试这等敷衍之言。 宋氏都快气炸了! 李暄见之赔笑道:“三嫂,你放心!今儿晚了,明儿一早,我就进宫寻母后……其实有一事弟弟没同你说,母后已经在父皇跟前说过两回了,看着父皇似乎没那么气了。我寻由子,再拍拍父皇马屁,总能起点小用。等贾蔷回来了,我让他和我一道去求情,到时候……” 宋氏却已经听不得“贾蔷”二字了,摇头道:“若非为了这人,你三哥也不会这样冤枉。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个野种,为了这人,恪勤郡王府已经落败了,如今又轮到我们王府。小五,往后你也离此人远远的,那就是个祸害!他害了你哥哥,也害了我呐!” 说着,含恨哭了起来。 李暄干笑了声,道:“好说好说,三嫂,这也不早了,你先家去。若是缺甚么,你可千万要告诉弟弟,不能拿我当外人,不然我可是要恼的。宫里那边,我保准天天去问。” 宋氏闻言,感念道:“小五儿,嫂子平日里没白疼你!等忙完这一阵,你再来王府,嫂子还让人给你煮飞龙汤。” …… 宁府后街,香儿胡同。 薛宅。 薛蟠看着薛姨妈打发人装的两大车厚礼,觉得有些过了,道:“妈,人家王爷帮我去纳徵,那是看在蔷哥儿的面上。这里面有份道义交情在,你这让我送去这么多重礼……我怎么总觉着哪里不大对?” 他有些迷糊,站在抄手游廊上的宝钗却不迷糊,她心知薛姨妈必是希望薛蟠能巴结到那位以荒唐著称的皇子王爷。 借着贾蔷的关系,去搭上这门关系。 那位王爷以荒唐著称,薛蟠也是以荒唐为名,说不得就会臭味相投在一起。 这般算计……实在有些可怜。 只是,宝钗又能劝甚么…… 外面的事,原不是她该管的。 薛姨妈啐薛蟠道:“这也算重礼?往日里你把银子散给那些乌七八糟的人,你当我不知道?如今王爷替你出面纳徵下订,这样大的恩德,这番去了,一定要多说好话。有甚么好吃的好顽的,也都一并带上。王爷既然是和蔷哥儿为好友,你又和蔷哥儿那样要好,那你和王爷也该要好才对。” 薛蟠闻言,这才明白他娘打的甚么主意,心下好笑。 难道他这精明的有些过头的娘就没听过一句话:龙不与蛇居。 对李暄而言,唯有贾蔷那样的人,才有资格做他的好友,即便他以荒唐为名。 而薛蟠回忆了番上回撞见李暄的感受,那种从骨子里被漠视轻蔑的态度,他怕是跪下管李暄叫爹,人家也未必亲近。 虽这般想,可薛姨妈又催又骂的,着实让人心烦。 薛蟠就带人赶着车,往恪和王府行去…… …… 第0729章 薛文龙又又又挨打…… 神京城,东四街。 薛蟠骑在马上,颇有些顾盼自雄的意思。 其实以他的性子,这样冷的天,合该躲在马车或轿子里抱着手炉受用。 可这几日京中风云变幻,先从贾家摇摇欲坠,再到绝地变化,原来一切都是遭人陷害,林如海反手一巴掌将窦现打落尘埃,身败名裂,自此再无人敢招惹贾家、林家,他这位贾蔷的好兄弟,自认“大舅哥”,这个时候怎好躲在马车、轿子里? 所以薛蟠特意骑在高头大马上,和身边的小厮大声说笑着。 “你说说那些球攮的言官,一个个外面道貌岸然,满嘴仁义道德,可一肚子都是男娼女盗……” 小厮惊诧,三个成语居然都用对了,忙捧哏道:“谁说不是呢?人家都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可见,那些人从来都没甚心,为了害侯爷,连栽赃的法子都派上了。这回可真险呐!” 薛蟠哈哈笑道:“真险?险个屁!蔷哥儿甚么人,没听人说?那是财神身边的金童转世,前来扶住圣君爷爷变法新政的。不然,宫里的皇帝老子能对他这样好?不止皇上对他好,皇后娘娘对他更好,还有天家几个皇子王爷,也都好。那些恶人就是小鬼狗子,往蔷哥儿身上泼脏水想害他,又如何能得逞?” 小厮提醒道:“天家也不都是对侯爷好的罢?小的听说,这回背后不就有一皇子王爷?外面有传闻,说是那位三皇子原是相中了尹家郡主,想纳成侧妃来着。可尹家嫡女,哪里能与人当侧妃?皇后娘娘就许给了东府侯爷。那皇子王爷气不过,就起了杀心,要置东府侯爷于死地……” 薛蟠气的哇哇叫:“甚么叽霸卵子的皇子王爷?如今不也坏了事?要我看,那也多半是个小鬼转世,还是个瞎了眼的色鬼!也不撒泡尿照照他配不配!” 小厮虽见路那边有一支轿队迎向往西去也没在意,悄声笑道:“大爷不知,小的听说,那恪怀郡王是个惧内的怂货,他家王妃是个母夜叉,整天张着大嘴骂人,厉害着呢!” 薛蟠哈哈大笑道:“她厉害个屁!还母夜叉,爷瞧那恪怀王妃就是个母大虫!还王妃呢,如今那球攮的降成辅国公,她还王个屁的妃!都说家有贤妻男人不遭横事,要老子看,那王爷就是有个母大虫,才失心疯撞客了,想和蔷哥儿抢老婆。他多半是想休了那母大虫,不要她……” 话没说完,就听一旁轿子里传来一道颤抖的厉斥声:“还不与我打死这贱舌烂嘴的下三滥!打不死,你们都去死!!” …… 恪和王府,中堂。 送走恪怀郡王妃宋氏后,邱氏见李暄居然没趁机“逃走”鬼混,奇道:“爷今儿怎不忙了?居然舍得待在府上。” 李暄干咳了声,道:“薛家那大傻子派人送了拜帖来,非要来给爷送礼……” 邱氏奇道:“爷从来不耐烦这些呐,今儿还专门等人?” 李暄摆手道:“这不是有贾蔷的体面在么?”说着来了兴致,挤眉弄眼笑道:“爷跟你说,贾蔷看上了那大傻子的妹妹,啧,爷还专门打听了番,据说生的那叫一个白净。贾蔷那小子别的不说,看女人的眼光倒是贼准。那大傻子也是有意思的,打阖家进京城来后,隔三岔五的挨打,好几回都快被打死了。每一回,都把他妹妹托付给贾蔷。要不是母后下手快,贾蔷那兼祧妻的位置,还真被薛家抢了去不可。” 邱氏闻言好笑,想了想后“哟”了声道:“就是当初差点指给二哥为侧妃的那家?我想起来了,那丫头可被她娘给害苦了。早先不是还和皇贵妃那弟弟传着劳什子‘金玉良缘’的说法?真真好笑,好好的清白女儿,非弄出这些名堂来。后来又经过指婚,虽被搅黄了,可名声终究落下了,往后正经人家谁要?以她家的位份,也敢惦记贾蔷的兼祧妻?” 李暄笑了笑,道:“不好说,他那妹子生的极好,贾蔷又是个色鬼……” 邱氏气笑道:“爷可别冤枉人。如今外面到处都说贾蔷好色,去了一个农庄都掳走五十个村妇,你还说,等贾蔷回来,非说你造的谣不可!人家连青楼都不去,让你们编排成甚么了?” 李暄震惊,脸都快扭曲狰狞了,咬牙道:“你眼睛瞎还是耳朵聋啊?难道没听说过贾家小嫂子和大小婶子的事?” “呸!” 邱氏红着脸啐道:“这等下流事,也能拿来当真!” 李暄嘿嘿乐了起来,道:“怎么能叫下流事?当然,和大小婶婶有些过了。可和那寡嫂,嘿嘿嘿……贾蔷也没义气,爷都让他见王妃了,他也不让爷见见他那几个小宝贝!” 邱氏被这下流话臊的满面通红,咬牙道:“对,和小嫂子不是下流事,是风流韵事。爷刚才该把这话和大哥、四哥说说。再不济,也该和三嫂说!是了,刚三嫂不是还请王爷去府上吃飞龙汤么?那飞龙汤最是大补!王爷还不快去?” 李暄亦臊的不自在,摆手道:“越说越不像了,爷何曾是那样的人?再说了,就三嫂那样的……” 只想想宋氏方才那刻薄模样,李暄就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邱氏这才解了酸气,又笑问道:“爷真要去宫里说情?三哥前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训你,你……” 李暄“诶”了声,皱眉道:“甚么话!三哥说爷两句,他是当哥哥的,又有甚么大不了?如今他遭了难,爷还能因为先前那点小事记恨不成?这话再莫说出口,让人听了去,像甚么。” 邱氏忙赔笑道:“这不是只有咱们在家说嘛,到外面自不会多说……” 李暄没言语,余光略过几个丫鬟媳妇,又听里面西洋座钟连响了六下,纳罕道:“那薛家大傻子还敢晃爷的点?” 话音未落,就见其伴当小太监陆丰急匆匆进来,道:“爷,不好了,薛家薛蟠带人来送礼,在街外不知怎地和恪怀郡王妃的轿子起了冲突,这会儿薛蟠被人按着,杀猪似的要割舌头了!” …… 神京西城,荣国府。 荣庆堂上。 贾母面色阴沉的看着堂上痛哭流涕的侄子忠靖侯史鼎,咬牙道:“你这会儿来寻我,我又能有甚么法子?” 史鼎惊惧泣道:“老姑奶奶,别的不求,只求老姑奶奶能与林相爷说一说。此事我也是受了小人蒙蔽教唆,这才昏了头,做下错事来。” 贾母气笑道:“你们一个个的倒都是好算计!你们莫不是以为,蔷哥儿甚么事都听他先生的罢?我告诉你,想瞎了你的心!何况先前你想将人置于死地,如海再孝敬我,还能为了孝顺,就放过想害他姑爷弟子的人?我没这么大的体面,你也别寻我……” 史鼎磕头道:“老姑奶奶,侄儿小的时候,您老是最疼侄儿的。如今侄儿办下这糊涂事,等贾蔷回来,势必要将侄儿整死,不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他断不会善罢甘休。还请老姑奶奶看在至亲的份上,拉扯侄儿一把。父亲在天之灵知道了,也会感谢老姑奶奶的。” 贾母闻言落下泪来,道:“你既然还知道是至亲,上书害人的时候怎就忘了?” 史鼎道:“还不都是因为府上二太太写的那封血书太骇人?还有城外庄子里的大表兄。我寻思着,连他们都上书指控贾蔷,那贾蔷再无活路,我再多上一本也不妨。可没想到,二太太那封血书是别人教她写的,真真是害人精呐!老姑奶奶,谁是谁非且不多说,还是先救命的要紧。贾蔷就是个莽小子,他报复起来,怕真要连忠靖侯府也一锅端了。老姑奶奶怎能忍心见死不救哇!” 贾母摆手道:“你且去罢,你们一个个做事的时候想不起我来,如今倒逼我这老废物,我又能有甚么法子?” 史鼎见说到这个份上,贾母仍见死不救,便起身恨声道:“罢罢,还想甚么法子?我就在家等着,等着贾家人来杀我的头,抄我的家,诛史家九族!等到了地下看到祖父大人和父亲大人,我也一并好好说说,姑奶奶是如何照顾娘家的!” 说罢,转身离去。 等他走后,鸳鸯看贾母气的发抖,忙宽慰道:“老太太仔细气伤了身子骨,你老又不是不知道史家两位侯爷的性子,何必为他的话着恼?” 贾母气苦道:“你说说,我这都是造的甚么孽?我这命,怎就苦成了这样?” 到底是管还是不管?就算想管,又如何管得了? 鸳鸯想了想道:“等侯爷回来后,必是会生气,也要出手惩罚的。不过应该不会像侯爷说的那样骇人,又是杀头又是抄家的……” 贾母摇头道:“这谁又说的准?他那样的性子,有仇必报。鸳鸯,你说说看,这次是寻如海说话,还是等玉儿回来了再和玉儿说?玉儿……唉,有些靠不住啊,女生外向,如今她只顾向着蔷哥儿,别说宝玉了,连我也都靠边站远了,算是白疼她这一场……” 鸳鸯笑道:“老祖宗说偏了,林姑娘向着侯爷,那是向里向,不是向外。” 贾母哭笑不得,摆手道:“去请姨太太过来坐坐,这么早睡下也不能,满脑子糟心事,请姨太太和宝丫头来,咱们一道抹骨牌。” 她心里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让林如海保住史家爵位、史鼎性命不丢,其他的都随便就是。 这里面不仅有史家,连贾赦和王夫人也在内。 总不能杀头罢…… 念及此,也就放下心里包袱,想顽乐一番。 鸳鸯忙让人去请,未几而归。 薛姨妈和宝钗含笑而来,见礼罢,早有丫头将牌局摆好。 贾母笑道:“今儿必是要赢姨太太一个东道的,宝丫头也来!” 宝钗笑道:“老太太可别恼,这个我可真不会。” 贾母笑道:“不会当甚么紧,现学就是。正好,我也能多赢几个。” 众人都笑了起来,宝钗也不再推辞,在末席落座。 贾母又将李纨喊来,凑成一桌。 第一局,薛姨妈入手就是好牌,这可把她高兴毁了,嘴都合不拢。 只是,没等她赢下这局,就见家里一老嬷嬷面色惨白的急急跑来,叫道:“太太、姑娘快回家看看罢,大爷被人打狠了抬回来,这会儿怕是不中用了!!” 薛姨妈、宝钗:“……” 贾母心里好笑,这才下炕几天呐…… 第0730章 当着贾蔷的面,再打一回! 皇城,大明宫。 养心殿内,隆安帝正与宗人府大宗令忠顺亲王李祐说着端重郡王李吉、义敏亲王李贡、顺承郡王李贵三位宗王的案子。 先前贾蔷、李暄二人以太上皇暴毙案,拿下了李吉、李贡,又有顺承郡王李贵做污点证人,让宗室诸王想反弹都不能。 隆安帝更借机携此案,逼着各王府以王庄来换内务府钱庄股,卖出土地。 以解决新政中最坚硬的一块石头。 而李吉、李贡都是王府中首屈一指的巨富,再加上顺承郡王李贵“自愿”奉上家财,连金银、家俬古董、房产、王庄等通通加起来,足有三四百万两之巨。 天家吃的盆满钵满。 有太上皇暴毙案在头上悬着,也没哪家王府敢冒头说个“不”字。 只是…… “皇上,此案还是要尽快了结。不然宗室里人心惶惶,怨声载道,多有怨言,不是常法呐。” “虽然以此案高悬,来威慑诸王卖王庄,推行新政。可是,臣担心长此以往,怕是会……” 隆安帝冷笑一声道:“怕是会有人说朕是刻薄寡恩的暴君,苛待宗室?他们也看看自己都做了甚么,倒有脸来编派朕?那就让他们去编排好了!内务府的账,朕总要与他们算一算。” 李祐闻言,张了张嘴,却没说出甚么来。 隆安帝不是太上皇景初帝,太上皇对宗室之厚,古今少有。 虽未宣明,可私下里说过要拿内务府补贴宗室的,也唯有太上皇。 只是,如今龙椅上坐着的这位是隆安大帝,不认此事,则多说无益。 李祐罢了此念想,又道:“皇上,辅国公李召今日早上来见臣,说辅国将军李曜思念皇上、皇后,想于大年夜进宫敬仰天颜……” “不必了。” 不等李祐说罢,隆安帝就冷冷道:“没甚么好看的,让他规矩度日就是。” 李祐闻言哑然,只当隆安帝冷酷至此,却没看到隆安帝放在御案后的手紧紧攥成拳。 李曜干的那些蠢事,比李晓更出格。 若非林如海识大体,体谅他这个为父的心意,又岂会只是出继? 眼下林如海受了莫大委屈,仍在为朝廷殚精竭虑,这个时候让李曜出来,如何与林如海、贾蔷交代?如何与天下人交代? 且等日后,林如海致仕,功成身退后再说罢…… 李祐沉默稍许后,又缓缓道:“皇上,还有一事……恪怀郡王妃今日到臣府上,让臣……” 隆安帝脸色登时愈发难看,咬牙道了句:“不晓事!” 一个儿媳妇,到处抛头露面哭求别人救夫,那他这个父皇又成了甚么? 是要害他们之人吗? 怕是旁人会想到,虎毒尚且不食儿这句话罢? 正当隆安帝恼怒时,忽见一黄门猫儿一样走路无声的进来,戴权上前听他耳语数言后回来,同隆安帝道:“皇上,步军统领衙门提督忠勤伯杨华上奏:今日酉时二刻,恪怀郡王妃宋氏于东四牌坊斜街转角处与内务府挂名皇商薛蟠相遇,得闻薛蟠对恪怀郡王口出不敬,便命王府护卫殴打薛蟠,并誓要亲自割其舌头。因事涉宗室命妇,步军统领衙门不能处置,只能由恪和郡王先分开,让薛蟠回家养伤,再请圣裁。” 隆安帝闻言震怒,道:“将李暄和宋氏带进宫来,朕倒想问问她,到底想干甚么!” …… “怎么会这样?” 宫里从来没有秘密,尤其是这等事,养心殿知道没多久,凤藻宫这边也得知了信儿,尹后闻言后也是着恼,又问道:“五儿怎也卷了进去?” 凤藻宫内监牧笛躬身道:“娘娘,听说是因为王爷前些日子受宁侯贾蔷所托,替那薛蟠纳徵下聘。今日薛蟠带了两大车重礼前往王府答谢,不想正碰到了从王府出来的王妃轿子。因这几日之事,薛蟠骑在马上对恪怀郡王和窦大夫、楚家等破口大骂,就让王妃听了去,这才闹将起来。” 尹后何等聪慧,虽事情复杂,可她一听心里就理出了个七七八八。 先是冷笑一声,道了句:“薛家也是有趣。” 牧笛赔笑道:“可不是嘛,王爷出面帮其跑了一趟,分明是看在宁侯的面子上。即便要谢东,也该等宁侯回来后,由宁侯出面带着那薛家子去王府谢。他家倒是有意思,自己巴巴的跑上门去。一个皇商子弟,也有资格去王府谢东,还带了那么多重礼……” 尹后不理这等可笑的小心思,问道:“此刻何人在养心殿御前?” 牧笛道:“回娘娘,是忠顺亲王李祐。” 尹后思量稍许后,让身边彩嫔与她上大妆,要去养心殿。 …… 养心殿内。 李暄、宋氏被带到后,李暄先被勒令在一旁跪瓷实了,随后隆安帝不顾公公的身份,当面厉声将宋氏狠狠训诫了番。 乖戾、猖狂、好妒、狠毒…… 总之随便拎出一个来,都够废了宋氏王妃位。 宋氏在外虽猖獗,对上这个冷酷严厉的至尊公公还是知道卑微,她跪地重重磕头道:“臣媳虽卑贱,却也是父皇、母后点头认可,上了天家玉册的王妃。王爷虽木讷本分,不讨人欢喜,也是父皇、母后亲子。薛家子当街辱骂王爷是小鬼托生,瞎了眼的怂货,骂臣媳是母夜叉、母大虫。臣媳下贱该死,却不能让人羞辱作践王爷。” 宋氏果然是个泼辣狠人,一边说一边磕头,地上的金砖上,没一会儿就染了红见了血。 听着她那悲凉到绝望的凄厉声音,和地上那抹刺痛人眼的殷红,隆安帝脸色阴沉的吓人。 忠顺亲王李祐趁机道:“皇上,再怎么说李晓也是皇子,便是有过,也只有皇上责罚训斥的份,其他人谁配?更不要说,还牵扯到天家命妇!事涉天家尊严,此例绝不可开!” 李暄见隆安帝脸色难看的紧,就知道坏了事,薛家那个二货犯大忌讳了,忙道:“父皇,三嫂已经让人把薛蟠打了个半死,骨头都不知道断了多少根,脸也见不得人,舌头都割破了一块,要不是儿臣赶的快,薛蟠这会儿怕已经死了……” 宋氏听了差点气绝,她原是为了借今日事卖惨,想博取隆安帝的同情,谁料李暄竟跑来拆台! 宋氏回头狠狠瞪了李暄一眼,唬了李暄一跳。 李暄忙赔笑道:“三嫂,不是弟弟不向着你说话,弟弟的意思是说,今儿三嫂要不动手,而是拿了薛蟠请父皇问罪,那薛家那大傻子非得赔命不可。你这一动手,得,事情味道就变了……” 宋氏怒道:“变甚么变?难道我让人打了他,他那些话就当没说过?” 李暄赔笑道:“三嫂,弟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先前三哥和贾蔷才有过不对付,这会儿你又把薛蟠差点杀了……这公道就不好讨了……当然,弟弟我绝对是向着三哥和三嫂你的!薛蟠那张臭嘴,合该铰了舌头!三嫂你别拦我,回头我非再给他两大耳刮子不可,贾蔷回来我当着他的面打!甚么顽意儿……我天家子弟,也是那忘八敢说嘴的?哎哟,三嫂,快别生气了,一会儿家去给弟弟我煮飞龙汤如何?你放心,这个仇,弟弟保准给你报了!谁来都不好使!” 看着李暄简直谄媚的讨好宋氏,隆安帝和忠顺王都不由抽了抽嘴。 这哪里还像天家子弟? 再看他居然掏出帕子,要给宋氏擦头上的伤,隆安帝沉声喝道:“跪好了!成甚么样子?” 李暄刚直起一半的膝盖又“噗通”一声跪瓷实了,却还是“悄悄”将帕子“唰”一下丢给了宋氏。 宋氏本来冰凉的心,被这一动作给暖的又起了波澜,抓着帕子放声大哭起来。 这天家,还是有好人的…… 看着被感动大哭的宋氏,隆安帝又气又好笑,还隐隐有些担忧,目光凌厉的看着李暄,不加掩饰的警告道:“往后你离贾蔷远一点,敢跟他学坏,朕打碎你的狗腿!” 正说着,殿外内侍进来传报:“皇后娘娘求见。” 隆安帝微微一昂下颌,道了声:“宣。” 未几,尹后正妆入内,除隆安帝外,众人见礼。 尹后与隆安帝见礼罢,笑道:“听说三儿媳进宫了,臣妾来接她回凤藻宫说些话。” 隆安帝点了点头,却同忠顺王李祐道:“等薛家子养好伤后,你带人去再打一遍,就等贾蔷回京后打。一个个轻狂的不知姓甚么了,就教教他们甚么是敬畏!” 李祐闻言,心中并不甚满意,认为皇上还是太给贾家体面。 换个人这样骂骂试试,私下里没甚么,当街这样骂皇子王妃,不诛他九族都是慈悲的! 不过,当着贾蔷的面再打一遍也好,他巴不得贾蔷为了薛家子出头,大闹一场最好! 李暄干笑了声,眼珠子转了转,道:“父皇,贾蔷还得等上二十来天才能回来,何必等那么久?也不用王叔去,儿臣过两天就去!非给三嫂出这口气不可!” 宋氏大怒道:“小五,我就知道,你到底还向着那个贾蔷!到底他是你亲兄弟,还是你三哥是?你就这么顾全贾蔷的脸面,倒不想着替我出气?” 李暄忙点头哈腰赔笑道:“瞧三嫂说的,弟弟哪敢啊?这不是想快点给你出气吗?等贾蔷回来,不定要做出甚么幺蛾子事来。弟弟这不是防着他来阴的么……” 宋氏还想说甚么,可尹后却淡淡道:“这里是你大吵大闹的地方么?看看你现在成甚么样子了,可见是本宫宽容的过了……与本宫回凤藻宫。” 说罢,与隆安帝见了一礼,带着宋氏离去。 等宋氏走后,李暄正想溜,却见隆安帝审视的看着他,问道:“你和贾蔷狐朋狗友,倒是彼此了解。你且与朕说说看,他回来后,能出甚么幺蛾子来?” …… “驸马爷近前看端详,上写着:秦香莲三十二岁,状告当朝驸马郎……” “欺君王瞒皇上,悔婚男儿招东床。杀妻灭子良心丧,逼死韩琪在庙堂。将状纸押至在那爷的大堂上,咬定了牙关你为哪桩!!” 扬州城内,前盐院衙门后宅上房内,葵官抹了个大花脸,唱的得劲。 其余戏官吹着笙箫打着锣鼓伴奏,好不热闹! 房屋一角,贾蔷和黛玉正靠近说着话,忽地,也不知贾蔷说了甚么,黛玉拿绣帕打了他两下,不依嗔恼。 一旁坐在地面地毯上正看戏看着热闹的香菱回头纳罕道:“爷怎又惹林姑娘生气了?” 贾蔷“啧”了声道:“甚么话?你林姑娘不生气的时候,难道就不能拾掇我两下么?” 香菱震惊了,大眼睛里迷茫了稍许,都不知怎么作答,转过头去继续听戏。 黛玉笑的不成,轻声啐道:“再让你口无遮拦!”眉眼间眸光流转。 贾蔷笑了笑,温声笑道:“不如,咱们去外面走走,赏赏月?” 见黛玉没好气的羞嗔他一眼,贾蔷忙小声道:“这不思量着明日就要去苏州了,这一走,最早也要等明年才能回来,甚至后年也说不准。我想再看看你儿时顽耍的地方……” 黛玉闻言,虽明知贾蔷想避开紫鹃使些小坏,却也不忍拒他,红着脸随他一道起身,见姊妹们都沉浸于激烈精彩的戏曲中无人注意,就往后花园行去了…… …… 夜清寒。 盐院衙门后宅内也多栽种绿竹,几百上千从凤尾竹,冬时亦不凋零,郁郁葱葱。 贾蔷牵着黛玉的手,就着朦胧月色,在清冷的夜里,踩着青石板轻轻散步。 于一处已经衰败凄慌了的花池处,他顿住了脚。 看着月色下眉眼如画浅笑薄羞的一张脸,柔声道:“恨不能在你幼时,就陪伴你身边。” 黛玉抿嘴一笑,道:“我听说,你从前也是个纨绔公子哥儿,不是好人呢。那会儿你要来,爹爹必不让你多留,早早打发了去才是真的。” 贾蔷嘿嘿一笑,不无得意道:“那又如何?妹妹岂不闻一言?” 黛玉星辰一样清亮的明眸看着贾蔷道:“甚么?” 贾蔷将黛玉轻轻揽入怀中,用大氅包裹紧,随后在其耳畔轻声道:“所爱纵隔山海,则山海亦可平!” 黛玉螓首倚在贾蔷肩处,眸光轻轻仰望着天上的半轮明月,无声喃喃道:“娘,女儿得遇良人呢。” …… 第0731章 和贾家联姻? 宁府后街,香儿胡同。 薛宅。 东厢炕上,看到薛蟠惨不忍睹的模样,薛姨妈“心”一声“肝儿”一声的痛哭大叫着。 宝钗也担忧流泪,贾母和贾政得闻消息后不放心,也都过来了。 贾政打发人去请太医,贾母则宽慰道:“先别哭,等太医来瞧罢再说其他。” 只是哪里劝的住,薛姨妈差点哭的昏死过去。 等太医来后,宝钗到里间避讳,太医查验半晌,做了清理处置后,又正了骨,最后道:“世兄受的伤虽重,不过救治的还算及时,于性命上倒是不干碍。只是,到底动了筋骨,要好生卧床休养些时日。舌头受了伤,已洒了草木灰。每十日换一次药,在下一月来一回。等到停了药后,再将养上半年,也就差不多了。” 薛姨妈自然千谢万谢,让人包了大红封送上,贾政打发宝玉送了太医出门。 回过头来,贾政奇道:“蟠儿今儿是去做甚么了,好端端的,怎又让人打成这般模样?” 薛姨妈抹泪道:“上回去夏家纳徵下聘时,不是托了人家恪和郡王帮着出面?我寻思着,这样的人情,不可不还。今儿让蟠儿去还人情,谁想这才没一会儿功夫,就成了这般模样回来……” 贾政微微皱眉道:“那恪和郡王是皇子王爷,身份金贵。能去夏家纳徵,是受了……蔷哥儿所托。即便要还礼,也该等蔷哥儿回来后,领了一并去才合适。岂有贸然前往的道理?不过,纵然有失礼之处,看在蔷哥儿的面子上,王府也不会如此相待才是……” 贾母道:“你去外面问问跟着的人怎么说,不能就这样随便算了……” 贾政去外间叫了今日跟着薛蟠的人,问明白缘由后,脸色登时不好看起来。 回到里间,贾母问道:“如何了?” 贾政脸色难看,压着恼火道:“外甥在大街上非议谩骂恪怀郡王和王妃,合不该让人听了个正着去。恪怀郡王妃闻言后大恼,让人打了外甥。若不是恪和郡王和步军统领衙门赶来的及时,连舌头都要割了去!祸从口出的道理也不明白,合该有此难。” 说罢,摇头离去。 贾母同薛姨妈道:“既然哥儿性命上不相干,姨太太也别太揪心了。男孩子岂有不淘气的?只是这一回想要讨回公道来,却不那样便宜了。” 薛姨妈哭道:“难道就这样白白让人打了?这孽障虽说了僭越的话,可那恪怀郡王原就坏了事,想害蔷哥儿和贾家,难道还说不得了?这一回,这孽障都是为了蔷哥儿出头才……” 不等她说完,贾母脸色一沉,一旁宝钗从里间出来说道:“妈说的这叫甚么话?蔷哥哥要哥哥替他出甚么头?分明是哥哥得志便猖狂……还不是他得志,是见蔷哥哥无事了,就仗着蔷哥哥的势,在外面口无遮拦,如今还能赖到别人身上不成?” 薛姨妈差点没气死过去,只是宝钗素来沉稳,这一板下脸来说重话,连她这个当娘的也不敢多说甚么。 只在心里腹诽一句:姑娘外向。 贾母面色缓和下来,道:“宝丫头是明道理的……” 话没说完,忽然见一婆子急急进来,道:“太太,外面有一个自称是恪和郡王的年轻人要见太太……” 薛姨妈闻言慌了神,她哪经历过这样的阵仗,忙看向贾母。 贾母倒沉得住气,王爷、王妃她见过不少。 贾母先让宝钗去里间避讳,然后让人将李暄请了进来。 李暄原本黑着脸进门,不过看到贾母也在,和薛姨妈一道见礼后,倒是让了半礼,道:“太夫人也在?” 贾母笑道:“薛家是贾家老亲世交,听说出了事,便来看看。王爷,蟠儿原是准备去府上答谢王爷纳徵之恩的。没想到,到底年轻,口无遮拦,惹下祸事来……” 李暄连连摇头,烦躁道:“南边儿来的到底不靠谱,都遭几回打了,还记吃不记打。这事还没完,本王三嫂到父皇那告了一状,父皇龙颜震怒!” “啊?!” 薛姨妈魂儿差点给吓飞,哪里还站的住,瘫软坐倒在地上,就开始惊惧落泪。 里间宝钗听闻此言,也是面色霜白,满眼担忧。 贾母镇定些,缓缓道:“此事,是薛蟠的不是,口无遮拦了些……但他心里,仍是忠孝之子,从无对天家的不敬……” 李暄摇头道:“说这些都没用,孤王看在贾蔷的面上,苦求了半天,父皇又念及林相和贾蔷的体面,总算免了薛蟠死罪。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等薛蟠养好后,再打一遭,还要当着贾蔷的面打……孤王这次来,就是警告你们一声。贾蔷回来后,你们不要搬弄是非,让薛蟠老老实实的再挨一回,总能保得性命。若是你们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逼着贾蔷出头,到时候闹将起来,吃亏的是贾蔷,死的那个,一定是薛蟠。这个道理愚妇不明白,太夫人一定是明白的。” 见贾母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后,正经了半晌的李暄自己都不大习惯了。 忽地眉眼见跳脱起来,问道:“本王听说薛家有女,国色天香……这个,主要是听贾蔷说的。我与他也算是通家之好了,他来王府,都和王妃一道坐着吃饭。倒是他后宅里的人,总是藏着掖着。今儿本王来一遭,总不能白来罢?让本王瞧瞧如何?” 薛姨妈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贾母哭笑不得,道:“王爷,此事如何使得?便是通家之好,眼下也还不是时候……” 说着她又忽地反应过来,宝钗甚么时候成了贾蔷内宅中人了? 好在李暄还没太不靠谱,听到贾母婉拒后,挠了挠头,就告辞离去了。 李暄走后,宝钗才面红耳赤的出来,搀扶起薛姨妈来。 贾母看着她的神情,目光意味深长…… …… 石碑胡同,赵国公府。 敬义堂上。 赵国公姜铎看着从火器营回来的长孙姜泰,见其神色并不像得志之人,便问道:“你在火器营里待的如何?可有人对你不敬,阴奉阳违?” 姜泰忙道:“这倒没有,军中还没有人敢这样对姜家人。只是孙儿在火器营中发现,火器威力远不如贾蔷口中所说那样厉害。准头极差,即便是三五年的老兵,射个死靶还算勉强,却连只鸟都难打下来。而且火器消耗颇大,射出去的不像是弹丸,更像是银子。火器受天气影响太大,雨雪天,阴湿天刮风天都受干扰。且对辎重要求颇严,没像样的辎重,火器还不如烧火棍好使。” 姜铎闻言道:“原先老式火器是这样,不过贾家那小忘八既然说了,西洋新火器不惧雨雪刮风,也不用火折子点捻子,威力还大,那就等新火器到了后,看看再说。你才去新军营几天功夫?要耐得住。” 姜泰应下后,姜铎忽然问道:“你那短命老婆死了几年了?” 姜泰抽了抽嘴角,道:“只半年。” 姜铎“哦”了声,道:“那也该找了,你老子娘都在,你当个鳏夫成甚么模样?你且等着,老夫为你寻一门好亲事。去罢!” 姜泰自知,生在这样的人家里,婚事自然没可能自专,只能闷头出去。 姜泰走后,其父姜保迟疑的看向姜铎,道:“父亲,泰儿的亲事,可是先前说的永定侯府的那个?” 姜铎哼了声,瘪了瘪嘴,摇头道:“不寻他家姑娘了,姜泰是庶出子,不大合适。” 这话自然是托词,姜泰虽是庶出,可如今手里掌着大燕三大火器营之一,这般年纪就做到了三品实权将军,莫说一个侯府千金,便是金枝玉叶也够配了。 姜保有心拉拢永定侯府,听闻姜铎之言,皱眉道:“父亲,难道还有别的好人家……” 姜铎“呸”的往地上啐了口,骂道:“老子怎么打算,还用你来教?这几天京里乱哄哄的,一群忘八上蹿下跳让人当猴耍,你也在背后出力?又丢人现眼了没有?” 姜保抽了抽嘴角,道:“父亲,我们这边也只随大流上了个折子,并没多做甚么。即便没成事,可也没损失甚么。” 姜铎骂道:“你懂你娘的腿!除了被人溜着架秧子,屁都办不出一个。滚滚滚!老子瞧着你们这群就恼,到这会儿都反应不过来东西南北的,别沾脏了老子这地儿。” 姜保被骂的灰头土脸,只能离去。 姜林亦想走,却被姜铎喊着留了下来。 敬义堂上暖和的很,姜家花大价钱从贾家手里弄了套锅炉回来,姜铎才不在意甚么风水忌讳,该砸墙的砸墙,该掏洞的掏洞,弄完后果然舒服之极。 这会儿他身上也不似往常那样,穿着皮裘大氅,只穿了件单衫。 只是愈发显得瘦小的可怜,佝偻到了一起。 不过,谁也不会小觑这个多少人盼其早死,偏偏熬死了三四辈人还是不死的老人精。 姜铎问姜林道:“这几日的大戏,你又怎么看?” 姜林迟疑了下,道:“虽然查不出甚么蛛丝马迹,眼下看起来,也都是三皇子恪怀郡王在背后指使,可孙儿总觉着,这场风波中,谁受益最大,谁才是幕后黑手。” 姜铎“嘿”的一笑,也不说对错,又问道:“那你觉着,咱们姜家,和贾家联一回姻,又如何?” 第0732章 清晨“惨剧” “联姻?” 姜林闻言唬了一跳,道:“老祖宗,咱们家和贾家,一边儿是元平功臣之首,一边儿是开国功臣之首。这两家联姻,怕是……” 姜铎摇头道:“老夫活着,姜家是元平功臣之首。老夫死了,董家才是元平功臣之首。” “董家?宣德侯董家?” 姜林皱眉,道:“祖父大人,董家一直向来低调,京城元平功臣中,和他家交好的,除了那几家戍边的外,并无别人了,怕是难以服众罢?” 姜铎冷笑道:“你小球攮的,怎就不涨记性?董家虽不显山不露水,这些年手也伸不到京里来。可他家在九边那几家中威望极高,从前不当甚么,如今这几家却执掌神京城十二团营中的大半,神机营也插了一手。最重要的是,皇上倚重他们。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和京里各家没那么多牵扯,也没和哪家王府联姻,都是那几家间联姻,皇上用的放心。等老夫死后,就凭京城留下的那些元平功臣,哪个能抵得过他们?你们更不行了!” 姜林闻言,脸色有些难看,看着姜铎道:“祖父大人,那为何不趁着他们还未站稳脚跟,就……” “就甚么?” 姜铎没了眉毛的眉头一挑,骂道:“你野牛肏的,真这样想?” 姜林仔细思索稍许后,露出一抹颓色,道:“有皇上照看偏护着,咱们怕是动不了董家。就算能动,也不值当。就像贾家一样,就仗着天家,先是太上皇,又是今上,所以才能胡作非为……” “胡作非为?嘿!” 姜铎难掩失望的看了姜林一眼后,心里也是无法,第二代是彻底没甚希望了,也就老四姜宁,勉强能做个守成家主。 倒是第三代的姜林,天资不错,虽然远算不上第一等,但也算是能赈兴家业的。 前提是,在他死后,姜家还能立的住。 “小林子,世上人凡是读过几天书的,就没人不知道舍得二字的。而明白这二字道理的人,没有百万也有八十万。可事到临头,真正能拿得起放得下的,连万中之一都没有!” 姜铎坐在那,脸上不无得意神色的道:“说万中之一,都说多了。越是地位高权力大的人,越难做到。进一步多难,谁想退下去?那窦现窦广德难道是个糊涂的?他清廉能干,可终究放不下‘权’和‘名’二字。古往今来,多少人杰都栽在这上面了。他们也不想想,连日月,天地都有不全残缺起落时,更何况人和家族?凭你眼下如何如日中天,也一定要做好准备衰落的那一天。做好了准备,等熬过了低谷和衰落,才有可能东山再起。若妄图逆天而行,死撑着不肯落下来,那必是绝路! 这个道理,你能听懂么?” 姜林犹豫了下,知道他若说明白,怕是要被骂个半死,便如实道:“能听懂,但孙儿自忖做不到……” 姜铎笑骂道:“好狡猾的小畜生,遇到事若能这般动脑筋老子也放心了。你当然做不到,老夫见过的人里,怕是只有林如海有这个境界。贾蔷嘛,他比你聪明的多。他知道他做不到,所以他根本不去沾染官场上那些权势。军中呢,又不是他想插手就能插进去的。这小子便另辟蹊径,搞了些鬼名堂,倒也有几分高明的意思。但最后到底能如何,还要看林如海事到临头能不能放得下。如今看着,倒是没甚么问题。 老夫会做些安排,若是能和贾家结成亲家最好。这次本想着等在火头上时,老夫帮贾家一把,然后去和荣国太夫人商议。结果事情就这样翻转了过来,可惜啊……” 姜林迟疑稍许,道:“老祖宗,贾蔷若回来,您老想给大兄讨娶贾家姑娘,怕是没甚么可能……就算眼下说定了,他回来怕也要反悔。那杂碎,恶毒的很。” 姜铎瘪了瘪嘴,道:“老子知道!所以,若是能娶他家姑娘最好,娶不得,咱们姜家嫁过去一个如何?你四叔家的英子性子爽利活泼,是个好的。你四叔如今是西山锐健营的大将军,位份也够。” 姜林闻言:“……” 姜铎见姜林傻在那里,咂摸了下下巴,道:“岁月不饶人呐!要是老夫能年轻上十岁……哪怕五岁也好,岂有贾家子、董辅他们张扬的机会?可惜,老夫如今一天里只有三个时辰是清醒的,往后怕也会越来越少,最后便是长睡不醒。偏你们一个个都野牛肏的没甚么能为……唉,没多少时间布局拾掇他们了。既然这样,老子就得与你们谋后路。虽然一个个都不像老子的种,可也不能丢不管,让人抄家灭族呐。” 姜林闻言唬的张大嘴巴,结巴道:“老祖宗看着……还很好啊……” 姜林言不由衷的说着,被姜铎瞪了眼后,才放弃说废话,又道:“老祖宗先前不是说,要等林如海、贾蔷上到高位,再摔死他们……” 姜铎骂道:“狗攮的,你瞎了眼?没看到人家林如海连负荆请罪都不理会,摆明了对元辅大位没兴趣?人家这样知进退,还让老子怎么把他往高里捧?做事情当然要有目的,可要学会因地制宜,要明白变通,聪明人都要明白这两点。就埋头死冲莽干,怎么死都不知道!形势变了,对策也要变。老子死后,姜家想要不被人清算,就得提前傍上一个大粗腿。” 见姜林脸色和吃了屎一样,姜铎嘿嘿笑道:“屎难吃,头难低。小林子,姜家能不能熬过去,就看你肯不肯低头。不肯低头,那也没甚么。老子把能干的都干了,姜家果真熬不过去,老子也认了。” 姜林闻言,脸都木了,过了好半晌,方道:“老祖宗放心,贾家那位,就算当面啐我脸上,我也认了。只是,他一正妻一兼祧妻都有了,姜家女总不能嫁他为妾罢?四叔也不会答应啊。” 姜铎骂道:“甚么放屁话!不是许给那忘八,是给那位皇贵妃亲弟!此事务必要成,等老子死后,你和贾蔷合起来,倒也勉强能撑得住那董辅。皇上为甚么留着他,纵着他?就因为知道他在军中其实屁也不是,林如海退后,朝廷里也无援手,只能依靠皇恩。你和他加起来,再拉上开国一脉的废物,正好平衡他那一派。小林子,董家、陈家那几家,不要小觑了。若是有朝一日灭姜家满门者,不会是贾家,一定是这几家! 他娘的,老子也是大意了,如今才知道,这几个当年居然和英国公、成国公他们有一腿!他奶奶的!” 姜林闻言,还想说甚么,可却看到姜铎竟缓缓昏睡了过去。 看着干瘦佝偻成这般模样的祖父,还为了姜家生死存亡而费心,姜林心中实在不是滋味,又怎再忍心告诉祖父,贾家那位衔玉而诞的公子,就是个废物点心,白赔进去一个国公府的千金小姐,等于是喂猪啊…… …… 翌日清晨。 运河之上。 一早自扬州码头出发,天还没亮。 上了船后,大家多去补觉。 只是睡了没多久,就听到一道“惨嚎”声响起。 贾蔷在角楼耳房处都隐隐听到,一个激灵翻身而起,三两步上了二楼。 此时各房姑娘们都听闻“惨叫”声,惊的起身出来。 因客船经过改造,二楼铺设了暖气,所以屋内温暖如春,甚至还有些热。 所以睡觉时,大家衣着都比较单薄。 当然,再单薄也都算齐整。 除了喜好光着些睡的湘云,身上只穿着个兜兜。 好在看到贾蔷后,又“嗖”的一下退了回去。 其她人身上多是中衣,不过也难掩玲珑…… 贾蔷飞快扫过一眼,心里惊叹,然后继续前行,随后就见一房门打开,香菱和小吉祥出来。 香菱看着贾蔷,声音有些悲痛道:“爷,出事了。” 贾蔷唬了一跳,道:“出甚么事了?” 黛玉、凤姐儿、平儿等也走了过来,香菱难过的回头看了眼屋子里,黛玉蹙起眉头,问道:“小角儿呢?” 她们三人素来一体,这会儿怎只见了两个。 黛玉心中一沉,眼中难掩担忧。 香菱眼睛都红了,道:“小角儿……小角儿她……” 晴雯从旁边走过来,进了三人房间,随后众人就听她怒声斥道:“小角儿,你弄甚么鬼?还不出去!” 众人就听到小角儿哭的快上不来气的哭声,大家唬了一跳,匆忙往屋子里去。 只见小角儿跪伏在地上,捧着手里稀碎的蛋黄,哭的快昏死过去。 晴雯要上前打落她手里捧着的恶心蛋汁,被贾蔷所阻。 贾蔷问香菱道:“野鸭子蛋怎么碎了?” 香菱沉重道:“小角儿太困了,睡着了,一个翻身掉到床下,蛋就压碎了……” 贾蔷身后众人已经开始辛苦忍笑了,只是等听到小角儿用戏腔拖长音惨叫了声:“我……的……孩子呀!” 众人就再也忍不住了,一个个“噗嗤”“噗嗤”喷笑出声,随即笑的前仰后合。 贾蔷上前蹲下,拿出帕子来替小角儿擦拭了脸上的涕泪,又擦干净手上往下流淌的蛋汁,笑道:“你有这个爱心很好,可它现在只是一个蛋。” 小角儿连连摇头,还是很悲伤,瘪嘴流泪道:“它是鸭宝宝……” 贾蔷笑道:“它还不是鸭宝宝,鸭蛋要经过四十多天,近两个月的时间里面才会变成鸭宝宝。你看这个蛋,现在里面甚么都没有,是不是?说明里面还没有鸭宝宝,至少要连续不断的孵几十天,才能出现,没那么容易。” 小角儿闻言,终于被说服了,再见周围人都还在笑,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一场顽笑结束后,众人也没再睡觉的心思了。 各自回房换上了衣裳,于中堂落座说笑。 没一会儿,却见香菱领着她母亲封氏过来。 贾蔷起身以示尊敬,香菱见了忙上前让贾蔷坐下,笑的甜美,道:“爷,我娘来求爷一件事。” 贾蔷见封氏要见礼,连摆手道:“一家人,不必多礼。封姨有甚么事,只管说便是。” 封氏看起来有些紧张,赔笑道:“原不该提,已经托了侯爷那么大的福泽了。只是,苏州……原也是……” 贾蔷一拍额头,笑道:“香菱和林妹妹原来是老乡来着,也是苏州的。正巧,等忙完林妹妹的事,咱们一道去你家原处看看。” 封氏激动的连连点头,谢道:“多谢侯爷,多谢侯爷。我也想看看,老爷……香菱她爹,会不会等在那里……” “哎呀,香菱身世竟然这样惨?” 除了贾蔷、黛玉、平儿、晴雯等几个有数的,平日里和香菱十分亲近的人外,其余人并不知道香菱的身世到底是如何。 并不是她们麻木不仁,而是这个世道,悲苦的女孩子实在太多。 不算香菱,十二戏官哪个单挑出来,都是一出悲苦戏。 其他丫鬟同样如此,都落到卖身的地步,又怎能不苦? 只是她们都没想到,香菱竟原也算是姑苏乡绅家的小姐,只因被花子拐了去,才落到这个地步。 幼年时本是被花子当瘦马养,只因实在娇憨,吃的多,睡的多,学的慢,投入巨大,实在没法子,最后只能一人二卖,以求回本…… 听着好笑,可这其中又吃了多少苦,挨了多少打,想也想得到。 每每提及此事,封氏就止不住的落泪,不过也不用人劝,最后总是感激贾蔷,叹香菱苦尽甘来。 等香菱喜滋滋的扶着封氏离开后,贾蔷想了想,又让人叫来十二戏官,道:“你们俱是苏州买来的,有的家人还在。这回回苏州,若愿意留下的,就留下罢。” 龄官闻言面色骤然一白,低下螓首,默默流泪…… 探春、湘云等见了,和凤姐儿一起挤眉弄眼。 老天爷,何其相似? 如今这位林妹妹因为跟着贾蔷,被贾蔷当眼珠子一样呵护疼爱,保护的不受一丝一毫委屈,父亲又成了宰相,早已没了当初寄人篱下一举一动不敢出错怕被人取笑了去的敏感多疑和脆弱。 眼下宰相嫡女和未来武侯夫人、国公府主人的气质拿捏的死死的! 却不想,“去”了一个林妹妹,家里又多了一个神似她的戏官。 当真有趣之极! 第0733章 薄义无情之辈 皇城,凤藻宫。 偏殿暖阁内,尹后面色淡淡的看着一早进宫来的长兄尹褚,凤眸深处闪过一抹讥讽。 “免礼罢。” 免去国礼,让昭容赐座后,尹后问道:“母亲可还好?” 尹褚面容并不很好,但身上官仪依旧纹丝不乱,欠身答道:“回娘娘的话,老太太一切都好。” 尹后再问:“子瑜呢?” 尹褚道:“子瑜伏下那冷香丸后,清减了很多。” 尹后嘴角弯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道:“大兄当日极力反对子瑜下嫁贾家,如今又以为若何?” 尹褚眼皮跳动了下,道:“娘娘凤目宏远,圣心非臣等可及。如今看来,子瑜嫁入贾家,是极好的。” 尹后笑容渐渐有些发冷,道:“比指给李晓还好?” 尹褚闻言,终于维持不住恭敬仪态了,抬起眼帘看向尹后。 尹后目光凛然,俯视着尹家长兄。 她原先还真没想到,她的亲兄长,竟然将宝押在了老三身上。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尹褚看着这位高居凤榻,神情尊贵威重的妹妹,面上的官仪终究是维持不住了。 他叹息一声道:“娘娘,但凡老大和小五,有一个能立得住的,我又没疯,难道放着嫡亲外甥不扶,反倒去扶别个?可是娘娘也看到了,小五……不必多说。可宝郡王他实在是,听不进去半点劝。我在他那说了多少话,只惹得他厌烦。娘娘,李景太傲慢了,傲慢到皇上对他都已经不耐。你说,我又该怎么办?至于恪怀郡王,虽不是娘娘生的,也是娘娘养的。他……” “好了,本宫知道了。” 尹后神情冷淡道:“若无事,尹大人且出宫罢。” 尹褚面色微变,张口还想说些甚么,却听尹后又道:“牧笛,送尹大人出宫。” 牧笛轻声应道:“喏。”转身对尹褚声音轻柔道:“尹大人,请。” 尹褚面色难看,可看到尹后已经垂下眼帘,只能转身离去。 然而不想刚出凤藻宫,牧笛就轻声道:“尹大人留步。” 尹褚闻言神情一动,顿住脚,回过身来看向牧笛,问道:“可是娘娘有何懿旨?” 牧笛柔声笑道:“国舅爷,娘娘有旨,请国舅爷将入宫腰牌交出。宫闱深处,外男不好随意出入。” …… 苏、扬二州相距三百余里水路,大清早出发,顺流而下,下午日落前就到了。 早有德林号苏州分号的人在码头上恭候多时,下船后,马车直接驶向林家祖宅。 “哎哟!这里也装了水暖?” 黛玉等一进客房门,就惊喜叹道。 不用说,必是贾蔷提前做好的准备。 贾蔷正打量着粉墙黛瓦园林式古宅,听到众人惊喜声,他笑道:“只装了西路院,中路院和东路院没敢动。到底是先人祖屋,不好妄动土木,钻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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