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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 凤姐儿如被踩了尾巴,叫道:“我不配做?” 贾蔷眉尖一挑,道:“我只是问你做甚么呢?” 凤姐儿冷笑一声道:“我给你大婶婶做个结实些的中衣,省得着了凉!” 贾蔷:“……” 他回头看向平儿,平儿惊惧气急,啐向凤姐儿道:“奶奶胡吣甚么?谁跟你乱嚼舌根子了?” 凤姐儿仔细观察了番平儿,咬牙道:“好你个浪蹄子,还瞒着我?” 不过她也伶俐,见贾蔷面色果真有些不大好看,就果断转了话题,拿起床榻上的一个小小衣裳,问贾蔷道:“看,做的好不好?” 贾蔷狞笑一声上前…… 今日不压服这个凤辣子,她都快不知道她自己的深浅轻重了! 第0789章 大威天龙! 隆安六年,腊月二十五。 民间传说,二十三送了灶王爷上天,二十五玉皇亲自下界,查察人间善恶,并定来年祸福。 所以家家祭之以祈福,称为“接玉皇”。 在这一天里人人起居、言语都要谨慎,以博取玉皇欢心,降福来年。 贾母颇信这个,因此打二十四晚上,就告诫家里每一人,明儿玉皇大帝就要下界了,不要吵嘴骂人,也不许做坏事,最好想都不要想。 凤姐儿当然不能再去寻平儿搭伙睡觉,乖乖的在家待着。 到了二十五,整个东府有姓名有脸面的,都被贾母叫了过来。 摆开大席,荣庆堂都坐不下,因为连平儿、香菱、晴雯这些都要以姨娘身份落座。 东府来的都是娇客,十二小官唱完戏,也要在副桌上吃席,所以就摆在了大花厅。 辽东的熊掌,塞北的鹿,江南的鱼虾,西域的骆驼…… 凡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 凤姐儿一手撑着腰,一面将家里的媳妇丫头指派的团团转。 到了该来月信儿的日子却好几天都没有动静,往日里都是早早的来,迟迟的去。 眼下虽还查不出甚么来,可凤姐儿却已经开始提前有了孕相…… 贾母也对外宣称,凤姐儿有了三个月的身子,正巧和贾琏北去的时间对上…… 这件事,贾母只说了句,因贾琏不肖,荣国爵位传孙不传子后,其他人均心照不宣了。 私下里,贾母和凤姐儿单独寻黛玉说了好一起子话后,贾蔷有惊无险的过了关。 终究还是要感谢这个时代…… 事涉爵位传承,甚至是荣府爵位能不能保住的根本大事,且又不会占据东府甚么,黛玉心里虽腻味了阵,到底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近来正值贾蔷失意时,受了许多委屈和冤枉,她不忍这个时候再给他添乱…… 黛玉如今愈发开始代入东府大奶奶的角色中,梅姨娘和贾母也常与她教诲,该如何做一个当家太太,这与做闺中姑娘全然不同。 二十五这一天好不热闹,仿佛打今儿起,贾家就已经开始过年了。 十二官戏台小子班子连唱了《刘二当衣》、《鲁智深醉闹五台山》,都是极热闹之戏。 吹吹打打,一座暖煦的大花厅里笑语不绝。 几场大戏唱罢,贾母仍觉不过瘾,让姊妹儿孙们也都热闹一回,演个小节目。 她先讲了个笑话,不好笑的让贾蔷笑了好一阵…… 许是众人觉得他笑的莫名其妙,黛玉没好气白他一眼,嗔道:“你先来个!” 贾蔷干咳了声,目光往旁边十二官那边的桌子上瞄了眼,随即沉声道:“林妹妹,今日,我要与你坦白一件事!” 黛玉面色微微一变,其她人也都唬了一跳,尤其是贾母。 许多事做得说不得,许多事说得做不得,一直不说大家面子上还好看些,果真说出来……那不叫坦诚,那叫不会过日子。 贾母啐道:“大年下的,今儿是玉皇大帝下凡的好日子,果真做了甚么坏事也别今日说,不然回头一年不素净!” 何止一年,说不得一辈子都不素净。 贾蔷却摇了摇头,对面色缓缓深沉下来的黛玉道:“其实,我不是贾蔷……” 众人:“……” 贾母海松了口气后,气笑道:“你不是蔷哥儿,又是哪个?” 姊妹们也都笑嘻嘻的看着他。 贾蔷沉声道:“我本是三十三重天外凌霄宝殿内的金剑将军,后因诛妖时,一时心软放走了狐妖,被玉帝贬下天庭,下界托生于贾家。今日玉帝下凡,点醒于我,命我捉妖,我便想起了前世的记忆。今日,我就要在此地诛除狐妖,除完妖,我就要……带你回天庭了。” 黛玉好笑道:“那妖在哪里?” 贾蔷面色始终肃穆,眼神转向十二官那一桌,同龄官道:“你过来。” 龄官莫名其妙,目光左右转动,直到确定叫的是她,方缓缓起身上前数步,在湘云、宝玉座位旁顿住脚。 看着龄官,宝玉都痴了。 这模样神态,尤其是那双似泣非泣含情目,着实像煞了当初才来贾府的黛玉。 如今黛玉早已没了誓要流尽一生泪水的神姿,“泯然与众”矣。 万幸,天上又掉下来个龄官来…… 可惜,这样的女孩子,居然心属贾蔷那个淫贼! 老天何其不公?! 而就在宝玉心中无穷多戏时,却听贾蔷冷冷喝道:“妖孽,你到现在还敢装假!” 龄官蒙住了,眸眼中泪水浮起,怔怔的看着贾蔷。 贾蔷身旁黛玉蹙眉啐道:“你撞客了?好端端的欺负人家做甚么?” 一旁湘云、探春等也打抱不平,纷纷指责贾蔷。 贾蔷却冷笑一声,看着龄官道:“妖孽,今日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 龄官失神惊愕了声:“啊?” 贾蔷双手合十,大声道:“大胆妖孽,我要你原形毕露!”说着,手上做起各种法诀来,念念有词道:“大威天龙,般若诸佛!世尊地藏,般若巴麻空!飞龙在天!还不现形!!” 说罢,凌空剑指点向龄官。 龄官惨叫一声,低下头,众人愕然,然而等龄官再抬起头时,刚起身准备搀扶龄官远离神经病的宝玉却鬼叫一声,连退三步,被凳子所绊,仰头栽倒在地。 其她女孩子如迎春等也纷纷惊叫,丫鬟们哭闹乱跑的也有,前来护主的也有。 只见龄官抬起头,竟是一张骇人的狐狸脸! 宝玉摔倒在地后,再看那一张脸,唬的眼泪都下来了。 近来他为了写书,看了不少闲书,就算有意摈弃,可也少不了看了些神鬼志怪的小说,这会儿见到活生生的狐妖,魂儿都要散了,连连大叫,被贾母派嬷嬷过来抱起救走…… 便是黛玉,此刻手都紧紧抓住贾蔷的手臂,俏脸发白。 倒是宝钗和邢岫烟最是冷静,二人只是清冷的注视着龄官。 然而就在这时,龄官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黛玉一下就反应了过来,抓紧贾蔷的手松开后,捏住一撮细肉,转了一圈…… 刚才还如天神下凡般的贾蔷,登时“哎哟”了声,求饶道:“绛珠仙子,饶了我罢!我是金剑将军啊……” 黛玉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啐道:“你这促狭黑了心的,你瞧瞧把人都唬成甚么了?” 贾蔷抬眼看去,只见鸳鸯正在给贾母抚着心口,另一旁宝琴也满脸忍笑的给薛姨妈抚着,二人差点吓过去。 另一边,凤姐儿都面色隐隐发白,和李纨手挽着手,就差没抱在一起……嗯? 贾蔷干咳了声,给龄官使了个眼色,龄官将面具取下,恢复了原来模样,乖乖的坐了回去,如同没事人一样。 黛玉似笑非笑的看着贾蔷道:“顽的很开心呢,哦?” 她可以不在乎许多人,也能允许龄官的存在,可贾蔷和龄官顽的这么天衣无缝,默契天成,她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贾蔷忙安抚道:“我这不是等捉了妖就和你一道回天庭当神仙一起快活长生不死嘛!” “呸!” 黛玉还要脸呢,这么多人都在,说的这样肉麻。 迎春显然气坏了,道:“蔷哥儿今儿实在太坏了,我都当真了,唬的心口怦怦跳,这会儿还喘不匀气呢,可不能随便放过他!” 黛玉笑道:“二姐姐想怎样都行,要打要骂随意,他必不敢还手,也不能还口的。” 探春笑道:“好呀!林姐姐开了口,那必是作数的,哦?” 她看向贾蔷闻言,贾蔷笑道:“作数作数!不过要提前讲明白,是老太太说的,一人再出个小节目,我就变了这么个戏法,只是表演的太好了,你们才当了真。你们想想,是不是林妹妹说的,你先开始,我才开始的?” 黛玉气笑道:“你这惫赖家伙,倒赖上我了?” 湘云笑道:“不管了,既然林姐姐说的算话就好,那我可就要报仇了!” 说罢,尖笑一声,扑向贾蔷。 探春哈哈笑着,也上前,一前一后推搡敲打起贾蔷来。 一旁惜春亦是高兴坏了,挣脱奶娘的怀,上前去施展姑姑神拳。 连迎春这样佛系的,这会儿都忍不住用攥着绣帕的手,上前敲打了贾蔷一下。 贾蔷只是哈哈笑着,任打任捶,一群女孩子家家,又能打的多疼? 不过当看到连宝玉都上前来,似准备给他来个狠的,他后面贾环居然也在排队…… 结果宝玉刚上前,一只脚就伸了过来,继而“噗通”一声,茫然翻倒在地…… 跟着上前的贾环此刻已经回到座位上,一脸迷惑的看着坐在地上的宝玉,似不解他在做甚么。 上头贾母着实看不下去了,啐道:“你就见天欺负宝玉罢!” 其她女孩子已经笑的发软,一个个退了回去。 薛姨妈同贾母笑道:“好大一家子,果然热闹!这才像是过年,若只我和宝丫头在家,冷冷清清的,没点年味儿。” 贾母笑道:“姨太太自然该在我家过年才是,不过热闹归热闹,也没这么个热闹法儿。怪道外面总说他和那位王爷都是荒唐顽劣的,我原还不明白,蔷哥儿办了那么多大事,立下那么多功,朝廷上的官老爷们得欺负人欺负到甚么地步,才能将他说成是荒唐顽劣的?今儿我才算是明白了,他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正当满堂大惊之后愈发大喜时,却见林之孝家的进来,道:“老太太,前面传话进来,老爷领着忠靖侯和夫人要进来了。” 贾母闻言面色微变,有些不悦道:“这会儿子他们来做甚么?”虽如此,心里却还是有几分欣慰和期盼,到底是娘家人。 李纨引着诸姊妹们去荣庆堂暂避,湘云却留了下来,因为要见至亲。 贾蔷倒没留,起身和诸姊妹一道说笑着去了荣庆堂…… 史家的事,和他没有关系。 第0790章 李时登门 “热闹的人头痛,今儿你怎么这么能闹?” 至荣庆堂落座后,黛玉看着贾蔷问道。 贾蔷笑道:“外面都说我是财神爷身旁的金童转世,我觉得他们小瞧我了,怎么着也该是玉皇大帝凌霄殿上的将军侯爷才是。” 黛玉嗔他一眼,信他个鬼,见他目光闪烁,明显做了亏心事难见人的模样,黛玉迟疑稍许,轻声道:“有些事,我许会有些不高兴,但并不怨你呢。老太太说,这世上岂有尽善尽美的事?太过圆满反遭天忌。姨娘也说,相处之道,不再苛求十全十美,而在包容。其实我原是不信这些的,但是,因为是你,所以我信。” 听闻这番话,贾蔷鼻子一下有些酸,挠了挠头,沉声道:“往后再没甚么了,保证规规矩矩的。” 黛玉眉眼间浮现出一抹灵动的得意来,她听贾母说,一味的刚强闹腾,反倒会激起男人的反逆心来。 凤姐儿的前车之鉴便是如此,不如顺着来,说不得还能让男人生出愧疚来,不仅日后对人更好,还能收敛了花花心思。 这做好当家太太,果然有大学问! 正当黛玉施展训夫秘法时,其她女孩子从龄官处过来,又控诉起贾蔷来:“真是坏透了!” 宝钗挨着黛玉坐下后,对贾蔷笑道:“也亏你怎么想得出来,连我也快要当真了。” 贾蔷笑道:“你们顽的都没甚意趣……” 宝钗同黛玉好笑道:“妹妹不知道,听我哥哥说,他们男孩子其实更愿意和男孩子一起疯闹,比和女孩子一起有意思的多了。我原不怎么信,今儿也是开了眼了。” 贾蔷怀疑道:“我觉得你是做影射宝玉?说他不是男人……” “呸!” 宝钗笑道:“谁都与你一般,整日里以欺负宝玉为乐。” 迎春也笑着附和道:“就是!宝玉原是女儿般的性子,你整日里欺负他做甚么?” 贾蔷摇头道:“你看你看,误会了罢?我若果真欺负他,就把他丢去学里打磨了。看看兰哥儿和贾环,尤其是贾环,虽然骨子里的坏味还没洗净,可至少表面上看着像个人了罢?” 探春又好气又好笑道:“甚么话?” 宝钗倒是笑道:“这话虽粗糙了些,却也在理。三妹妹,你那弟弟看着是比原先好些了。至少走路不像从前那样了……” 一旁宝琴笑嘻嘻的耷拉起半边肩膀,垂着脑袋一摇三晃的走了两步。 众人瞧之,一下笑疯了。 黛玉将宝琴拉过来,威胁道:“越来越促狭了!将来必要给你寻个厉害的婆家,你的好多着呢!” 宝琴红着脸道:“天底下最厉害的就是林姐姐了……” 贾蔷一口茶水没咽下,差点喷出来,虽未喷出,也拼命咳嗽起来。 黛玉也红着些脸,捏住宝琴的俏脸,道:“你这话,可是哪个教你的?”说着,一双星眸看向某人。 宝钗捏住另一边的脸颊,咬牙道:“也不小了,再说胡话,仔细着!”说罢,一双杏眼也瞄向了某人。 贾蔷是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合适,正当踟蹰难解时,忽见林之孝家的过来道:“侯爷,老太太请你往花厅去一遭。” 贾蔷登时站起来,烦闷道:“真是,甚么事都找我,甚么事都赖我,我有那么能干?” 这一语双关之言,登时让姊妹们笑开了,结果宝琴火上浇油道:“嗯!蔷哥哥最能干了!” 贾蔷掩面而去…… …… 大花厅。 贾母面色淡淡,倒不是说有多恼,但也没多喜欢。 看到贾蔷进来后,无视忠靖侯史鼎、赵氏二人,上前问道:“老太太,甚么事啊,刚过去又叫过来。” 贾母指了指史鼎道:“你这位……我这娘家内侄啊,说他那哥哥保龄侯,因走了赵国公府的门路,如今在外面过的很好,比在京里强多了。他也想走人家的门道,可人家却说,如今不比往日,这会儿他想外放,得寻你点头才行……” 保龄侯史鼐能外放,是因为当初贾家和姜家正明里暗里打出火气,只要开国一脉肯弃暗投明,姜家那边都会给予好处。 史鼐东凑西凑,凑出一笔门包,送到赵国公府,就得了个肥缺儿。 虽然陕西总兵只是个空架子,陕西一省的兵力主要集中在榆林卫,那是九边之一的重镇。 但这个名头,也足以让史鼐丰衣足食,吃的盆满钵满了。 史鼎得闻消息后,岂有不心动的道理? 可再寻去赵国公府认投,情况却变了…… 如今姜老头儿都快巴着贾蔷走了,怎会做得罪他的事? 史鼎迫不得已,只能再来贾家求情…… “也不需宁侯费神费力,只要劳你看在我亲姑母的份上,给个薄面,点一点头就成!” 史鼎不卑不亢道。 贾母心中一叹,眼神期盼的看向贾蔷,在她看来,的确不过是举手之劳。 然而贾蔷却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摇了摇头,直言道:“你若是缺银子使,来贾家借个千八百的,贾家不会小气。说到底,也是姻亲之族。可是此事,我若点头,内中就要带上干系。你们是甚么货色,当我不知道?其实我劝你还是在京里规规矩矩的过日子,史鼐那样刮地皮,用不了多久必出祸事。而且,一定是大祸!人若没了,要那些银子还做甚么?雄武候府、靖宁伯府的下场,你不知道?” 史鼎哪里听得进去,气的发抖道:“好好好!我就知道,你就是见不得我史家好!不过让你点点头,你倒拿捏端持起来了,还说些咒败的话来咒我们!你尽放心就是,我史家就算穷死落败了,也再不求到你们贾家来!” 贾蔷笑道:“这话听着耳熟……” 话音刚落,就见林之孝家的又进来,同贾母道:“老太太,前面传话进来,说保龄侯府的管事来了,有十万火急之事要见老太太。” 贾母心里本来十分难受,在她看来,也是贾蔷着实有些不近人情。 可眼下听闻林之孝家的话,心里又是一咯噔,难道贾蔷说的是真的,真出事了? 忙让人带进来,未几,就见保龄侯府的老管事匆匆进来。 一进大花厅就跪下,磕头哭求道:“老姑奶奶,救救我们家侯爷罢!” 贾母唬了一跳,忙问道:“出了甚么事?你家侯爷不是在长安做总兵么?” 老管事哭道:“坏事了,宫里派了人去,阖家老小都装进囚车里,要押解回京来问罪呢。侯爷被小人暗害,这次要坏了事了呐。” 贾母闻言一时失神,贾蔷皱眉道:“甚么时候的事?本侯怎不知道?” 老管事显然知道贾蔷是哪个,有些愤愤道:“侯爷怎会不知?那时侯爷还是正经的绣衣卫指挥使呢,绣衣卫办这样的大案,你老人家会不知?” 贾蔷眉尖轻挑,道:“你再阴阳怪气一句,先让人拿你出去打上八十大板,让你知道知道甚么是上下尊卑的规矩。” 贾母回过神来忙道:“孙管家,你正经说事,问你甚么答甚么。” 老管事知道厉害,强咽下心中不满,道:“就是上月十三……总兵府有一外管事正好在外奔走,没被捉到,这才跑回来报的信儿。老姑奶奶,要想法子救人呐!那样冷的天,用囚车拉回来,冻也要冻死一大半呐!” 贾母闻言老脸发白,身子都隐隐颤抖起来,她虽恨史家人不争气,可以见他们去官罢爵,但仍希望他们能平平安安的活着。 贾蔷转头问史鼎道:“我现在点头了,你去问赵国公讨官去罢,去啊。” 史鼎亦是面色灰白,唬的甚么似的。 只看史鼐信中炫耀,让他眼红到发狂。 可这会儿再听闻其惨状,史鼎又害怕的要死。 史鼎见贾蔷目光森然的看着他,也是垂头丧气道:“如今这世道,愈发艰难了,原指着能出去寻个差事,外放个大员,总能贴补贴补家用,孩子们也都大了,到说亲的时候了……”顿了顿又诉苦不平道:“贾家生发成这样,也不知拉扯拉扯我们一把……这四大家族,你能拉扯薛家,拉扯王家,王家那样对付你,你还给他们高官做,王家和贾家的亲近,能比史家还靠前?偏就对史家不闻不问,还动辄打骂……” 赵氏配合着哭了起来,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贾蔷笑道:“你们倒是将不要脸展现的淋漓尽致,我贾家是该你们的不成?” “蔷哥儿……” 上头贾母老泪纵横,等贾蔷看过来后,道:“求官求爵的都不必理会,只是长安的人……能不能想法子保全了?便是有该死的,也不该死一家子。若是装着囚车从长安拉到京城,保龄侯府要死绝了!” 贾蔷微微颔首,道:“我想想法子罢……” 贾母闻言大喜,忙道:“若是需要打点一二,你不必自己垫付,我来出这份银钱!” 贾蔷摇了摇头,这那里是使钱就好解决的? 忽地,见一管事婆子进来,道:“老太太、侯爷,前面传话进来,恪和郡王来了,急着要见王爷!” 贾蔷捏了捏眉心,同贾母道:“你老高乐你的就是,史鼐那一支我想想法子,史鼐该死,那就死他一个,有几个犯罪的,就问几个人的罪,不会株连满门的。” 贾母一迭声点头道:“好好好!你去忙你正经事罢!” 贾蔷点点头后,目光又从贾政、宝玉、史鼎等人的面上略过,转身出去了。 …… 待出了荣国府大门,就见李暄在门口来回踱步,一见他出来,忙三两步上前,压低声音道:“贾蔷,坏事了,四哥的人发现了内务府钱庄里,没有和江南九家还有齐家签的契书,来问爷要呢。爷只推说不知,你心里可要有准备,此事必要闹到父皇跟前!” 贾蔷闻言笑了笑,道:“果然并不全是废物,还是有些门道……不过没关系,咱们也从来没说过,签过契书,是不是?只是达成了一些意向,从未敲定。如今内务府钱庄又不是我和王爷当家,谁当家谁继续敲定去就是。” 李暄想了想,道:“言之有理,那……爷也不管了。” 李暄如释重负,随后悄声问贾蔷道:“云家那边到底安排好了没?都多长时间了?” 贾蔷闻言一笑,招过商卓来问道:“岳之象呢?叫他来。” 说着,请李暄往东府前厅落座吃茶。 只是李暄哪里有心思吃茶,坐立难定的猴急神色。 贾蔷不解道:“王爷怎就饥渴成这样?王府又不是没有侧妃……” 李暄笑骂道:“放屁,你才饥渴呢!”不过到底是亲厚密友,他坐下后诉苦道:“王妃快生了,脾气古怪的很,爷也不想惹她动怒,都这个时候了,血脉要紧。可爷又不能在外面胡来罢?让人知道了去,母后还不拾掇死我!再说,外面那些庸脂俗粉爷也不爱看。爷说你怎么办事那么拖拉,你自己倒是快!” 贾蔷概不承认,道:“完全听不懂王爷在说甚么……” 李暄嘎嘎笑道:“你就同爷装!我看老姜头儿那步棋下的真高!正经说给你你肯定不要,成了婶婶那还能跑?” “滚蛋!低俗!” 贾蔷骂了声,就见商卓引着岳之象进来。 岳之象倒也利落,进来见礼罢就道:“云家那边已经谈妥了,扬州来的巨富花了一万五千两,娶了当续弦。如今已经安顿在后街帽儿胡同第三家的二进宅子里了,随时可以过去。” 李暄闻言,忙招呼贾蔷道:“走走走,过去瞧瞧!” 贾蔷笑道:“我去瞧个屁!这个事到此为止,和我没甚关系了,王爷自去就是。好好待人家,这方面得跟我学。” 李暄“呸”了声,一边往外走一边啐道:“爷的人性不知比你好多少!你瞧爷,甚么时候惦记过婶婶、姑姑、嫂子……你球攮的毫无人性!” 贾蔷在背后比了根中指,然而没等他坐下来吃盏茶,寻思寻思史鼐那边托哪个去办,就见李暄又面无表情的回来了,看着贾蔷道:“四哥来了,找你的。” 第0791章 贾兰:娘,明晚我想请族长哥哥一个东道…… “小五也在?” 李时见竟是李暄和贾蔷一道来迎,先是有些意外,随即笑道:“倒也应该,你们两个素来顽的好,成天搅和在一起也不算出奇。小五,跑来通风报信的罢?” 李暄脑袋摇的拨浪鼓似的,连连摇头道:“哪的话!四哥,弟弟我和贾蔷是朋友,就算是兄弟,也是干的,可和四哥你却是亲兄弟!若是来通风报信,岂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四哥,我不是那样的人!如今外面谣言四起,还有人说贾蔷专好婶婶的,实在可恶!” 李时伸手抹了把有些木然的脸,贾蔷笑道:“是啊,都是谣传。王爷里面请……” 李时摆手道:“不进去了,就说两句。你也别担心,先前父皇都指点过本王,不会再寻你沾染内务府钱庄的事,本王怎么忤逆皇父旨意?只是今儿钱庄管事郎中寻本王,说你和江南签的契书寻不着,打发去小五那边问,他只推说不知。正巧本王到这边来办事,路过这,就顺道问一问,契书可是没放在钱庄?” 贾蔷眨了眨眼道:“王爷,这契书还没来得及签呀,此事您不知道?” 李时闻言变了面色,他千想万想,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李时肃穆起面色来,看着贾蔷轻声道:“贾蔷,此事不是顽笑的。没签契书,齐家就敢听你的,去江南买粮?江南九大姓,就敢掏两千万两银子买粮?!” 贾蔷笑道:“王爷,你可能想错了。我哪有这么大的体面,一句话就让他们掏那么多银钱买粮……是这样,因今年山东、甘肃大旱,其他省份,丰收的不多。总体而言,大燕境内还是缺粮。粮价,比往年贵了三成不止。等到来年春夏之际,夏粮还未收,冬粮吃尽时,粮价怕是会翻番的涨。这还是风调雨顺,不要再有天灾的情况下。如果还有旱灾,粮价翻几番都不是问题。所以,不是在下一言能令他们掏两千万两银子买粮,而是这份营生,有巨利可图。所以,即便运回来朝廷不要,他们也能大赚一笔。” 李时目光深沉的看着贾蔷,问道:“那你为何不签?” 贾蔷摇头道:“海运虽然能减轻许多损耗,大大的降低成本,但仍有可能造成损失,而且还是颗粒无收的损失……” 李暄在一旁若有所思道:“贾蔷,你是说会翻船?” 贾蔷点头道:“王爷英明!没错,就是翻船。平常我们在江河之上看到的风浪已经不小了,但这点风浪和大海呼啸相比,连海上小风小浪都不如。一旦起了飓风,一整只船队都会覆灭。这种事,在大海之上不算鲜见。所以,我必须要见到粮食后,才能签契书。不然他们买了来,只有七成的量,剩下三成说在海上覆没了,那到底该算谁的?” 李暄点头道:“说的在理,贾蔷,你也英明!” 李时:“……” 看着这一唱一和的二人,李时心里恼火,却又知道,目前凭他一个郡王,眼下还压服不了这二人。 不过不必急于一时,来日方长…… 李时缓缓呼出口气,看着贾蔷道:“那依你之见,会不会发生变故?京里的事,你已经派人去告诉南省那边了?” 贾蔷点点头,道:“事关朝廷信用,和我的一点点声誉,此事不好隐瞒。至于会不会发生变故,王爷,在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就实在不好说了。” 见李时眼色骤变,李暄忙在一旁打了个圆场,笑道:“四哥,你派些人手去江南谈嘛,贾蔷这种夯货都能谈下来的事,四哥没道理谈不下来。再说,别人入股原是多看在天家内务府钱庄的名分上,四哥让人把条件说明白了,自无不可。” 李时微微颔首,道:“这一点,本王知道。只是……罢了,本王就再让人走一遭罢。” 说罢,李时转身离去。 目送李时走远后,李暄看向贾蔷,恨铁不成钢道:“你就不能委婉点说点好听的?他这样能装的人,都让你气的快装不下去了。爷跟你说,将来果然他成了事,你想跑都未必能跑掉!” 贾蔷也气:“你就不能争气点,把他比下去?” 李暄往地上“呸”了口,道:“人都是望子成龙,你倒好,望父成龙!做你的美梦去罢!” 说罢,扬长而去。 贾蔷气的咬牙,暗暗发誓道:“早晚做你爹!” …… 皇城,大明宫。 养心殿内,隆安帝看着绣衣卫副指挥使郑阳,眉尖微微一扬,道:“贾蔷写了条子给你,让你善待保龄侯一家?” 郑阳躬身道:“回皇上,正是如此。宁侯写了条子给奴婢,言保龄侯有罪,当杀则杀,其受牵连之家人,可夺富贵,不可坏之性命。让奴婢派车接回来,不能冻饿死尽。” “哼哼!” 见隆安帝居然笑了笑,戴权心中惊奇,轻声道:“主子爷,宁侯这可是徇私……” 隆安帝摇摇头道:“朕素来以为他淡漠亲情,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对待亲族,残酷冷漠,那些治家手段里透着冰凉,不带一丝人气。连宗亲都不能亲厚之人,朕如何能放心?乌鸦尚知反哺,羔羊亦能跪乳。宗亲不能亲亲,势必为凉薄之人。自私自利,喂不饱的白眼狼罢了。嗯,没想到荣国太夫人还是有法子,能指使他为亲族开口。” 郑阳迟疑道:“主子,那史鼐在陕西搜刮酷烈,放印子钱逼死不少百姓,您不是下旨要将他活活枷死……”史鼐全家都没打算让活。 隆安帝摆手道:“史鼐是史鼐,史鼐和他那几个子侄作恶多端,陕西民怨极深,该处死处死,该削爵削爵。但其家里妇孺,就不必株连太甚了。抄了家财,让其自生自灭罢。果真株连起来,还要将住在贾家的那个一并入罪,贾蔷那个混账,不定又要闹出甚么事来。” 贾蔷能出手徇私,他心里是有些高兴的。 一直以来,贾蔷的言行作为都让他感到吃力,难以掌控。 一个不求官不求权,连财和名都不求的臣子,天子对上时,也会觉得难以下手。 他不怕臣子有所求,就怕臣子无所求。 贾蔷能回到正道来,融入这个世道,隆安帝还是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等郑阳下去后,戴权同隆安帝禀道:“主子,先前中车府送来一个消息,奴婢觉着,主子许是要关注一二。” “甚么事?” 隆安帝一边用朱笔批改着奏折,一边随口问道。 戴权躬身道:“内务府钱庄先前发现,宁侯未将和扬州齐家并江南九大姓签订的契书留在内务府钱庄。因先前皇上有旨意,不准以内务府钱庄一事再叨扰宁侯,所以就派人去问了恪和郡王,恪和郡王却言道不知……” 隆安帝顿住了笔,皱眉喝道:“那就去问贾蔷!这是先前他未交接好的事,这种事也迂腐不知变通么?” 戴权忙道:“恪荣郡王亲自去了,连门儿也没进,恰巧还碰到五皇子在贾家做客……” 隆安帝闻言冷笑一声,又皱眉道:“门儿都未让进?” 太托大了些罢? 戴权笑道:“许是顾忌皇上和军机大学士的话,所以四皇子未进去,只说路过,然后就问了契书一事,不过宁侯说,当日说定的是,粮食到京城,入了藩库后,才签契书,眼下并无这样的东西。” “胡说八道!” 隆安帝脸色阴沉下来,道:“这等事也敢胡言乱语?” 戴权忙又将贾蔷的道理说了遍,最后道:“此事应该不会作假,因为极容易露馅。” 隆安帝闻言,沉吟片刻后,眉头紧皱道:“那李时是如何应对此事的?” 戴权摇头道:“目前还不知,只是恪荣郡王显然气坏了……” 隆安帝将朱笔放下,又抓起,眉头紧皱道:“先去仔细探查,入国境的那十万石粮食的动向。若是……” 若是贾蔷敢在此事上弄鬼,想要胁制朝廷,那…… 他便是在作死! …… 荣国府。 贾母院后,甬道北屋。 天色渐渐黄昏,贾兰也提前做完了一天的功课,拿与李纨看过后,李纨止不住满意的颔首。 她出自国子监祭酒之族,便是女孩子也读书识字。 虽所学不广,只读了些诸如《女诫》、《忠孝烈女传》等女孩子才能读的书,但至少识得字迹好坏。 贾兰读了一年族学,先前的字虽也工整,但字里行间的气息却显得沉闷没有灵气,中规中矩,甚至带着些暮气。 如今再看看,字迹间却多了许多朝气和锐气。 而且不过一年时间,身子骨明显结实了许多! “好!写的真好!” 李纨赞道。 贾兰小脸一下笑开了花,他记忆中,母亲夸赞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贾兰试探问道:“娘,真的好?” 李纨看着儿子的小脸都有些心酸,想起前几日贾蔷同她说的,对贾兰要多鼓励,到了做错事的时候再严厉,不然容易养出胆小怯懦的性子。 李纨笑道:“是真的好,字里有朝气。你这字体,也和从前不一样了。” 从前是李纨教他的,秀气的很。 这会儿字迹却看得出棱角来,笔锋结尾很有几分力道。 虽还显得稚嫩,但也有模样了。 贾兰不好意思笑道:“这是临摹族长哥哥的字,族长哥哥习的是扬州梅氏涪翁先生的字体,十分好看。” 李纨不知想到了甚么,俏脸微红,道:“那你就好好练罢,族中那么多子弟,连宝玉、环哥儿、琮哥儿算上,他最看好你,你不要辜负了……族长对你的教诲和器重。” “是,娘!” 贾兰响亮应道,顿了顿,又有些不好意思道:“娘,我想求您一件事……” “甚么事呀?” 李纨问道。 贾兰笑道:“儿子想明晚上,请族长哥哥吃一顿酒席,以表谢意……” 李纨闻言心头一跳,俏脸滚烫,奇道:“好端端的,怎要请他吃酒席?到年关了,他那样忙,怕是没甚功夫……” 贾兰笑道:“不怕,只要您答应了,儿子明儿自己去请,若得闲就请,若不得闲往后再说。” 言至此,李纨也不好再说甚么了,点点头道:“也好。” 第0792章 生了 “德昂兄回来了!” 翌日清晨,一早岳之象亲自送来一个客人,贾蔷见之当真惊喜莫名,几步迎上前去拱手笑道。 “侯爷!” 齐筠仍是扬州四大公子之首的派头,温文尔雅,见到贾蔷也是见礼问好。 “几时来的京?可回扬州看过你祖父了?” 贾蔷往里让着齐筠,一边笑着问道。 他看着齐筠那渴望已久眼神,着实让外面的一些亲卫们目光怪异。 齐筠却是知道贾蔷为何如此热切,等到了前厅落座,管事上了茶退下后,他看了看岳之象…… 贾蔷摆手道:“老岳可以信任,自己人,往后你们要多打交道呢。” 齐筠起身,拱手见礼,贾蔷笑道:“快坐下,自家人不需这么多礼……老岳,你也坐。” 岳之象还是头一回见贾蔷这般热络,自不敢轻呼此人,还了一礼后坐下,一言不发只是默默观察。 只是没想到齐筠并未说甚么,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来,交给贾蔷道:“都在里面,侯爷且慢慢看,看完再问。” 贾蔷也不废话,拿起信封拆封后,取出厚厚一叠信笺,开始看了起来。 岳之象在一旁关注着,他自然看不到信上的内容,却可看到贾蔷的面色。 他还未见过,贾蔷的神情如此丰富多彩过…… 先是惊喜笑容,继而笑容加深,随后笑容变得深沉起来,又笑容敛起,面色淡然,最后,眼中猛然冒出怒火来,一拍桌子喝骂道:“徐仲鸾这是作死!!” 岳之象听闻此言,眼中目光登时锐利了些,不过又观察到齐筠面带苦笑,苦笑中又有几分期盼,就知内中还有故事。 果不其然,贾蔷暴怒之后,很快就转为苦笑,看着齐筠道:“好球攮的,倒是没把爷卖便宜。” 齐筠哈哈大笑起来,笑罢道:“何止没把侯爷卖便宜,他把自己也没卖便宜。如今香江那边筹备起来的家伙什儿,多是他陪那位葡里亚贵族小寡妇睡来的。我回京前,他才从濠镜岛上的城堡里出来,扶着墙回来的。” 贾蔷哈哈大笑起来,道:“那小子跳脱的性子,在扬州寻不到正经花魁清倌人,人家瞧他不上,可在西洋鬼妹眼中,却是个好情夫。回头给他送些长白老参,叫他好好补补。” 齐筠则试探问道:“侯爷,那您……” 贾蔷连连摆手道:“我自是不成,太显眼了。不过也先别忙着拒绝,让徐仲鸾继续和她谈,看看能不能……嗯?问问她,我家里有一个如宝似玉的男孩子,天下衔玉而生,大富大贵,问问她愿意不愿意……” 若是和别家联姻,好处自然也成别家的了,还会暴露一些不该暴露的东西。 可他又肯定无法娶一个洋妞回来,借宝玉的名头一用,若是能成最好…… 岳之象笑道:“宝二爷已经娶亲了,怎好再娶一个?若是妾,怕是要把那边得罪死了。” 贾蔷无所谓道:“族里绝嗣老人多的是,让宝玉兼祧一房就是。” 齐筠苦笑道:“未必能成,那个葡里亚娘们很是精明,和她过手,即使徐臻陪睡了那么久,也没便宜多少。不过,没伺候好的话,那些东西肯定没那么容易得手。” 贾蔷呵呵笑道:“那就对了,对西洋人来说,生意就是生意,和上不上床没甚关系。当然,伺候的好些,总归能得些好处罢。此事不必强求,我们做的事业,不是靠巧取豪夺而来,剑走偏锋的路数可做辅助,若全指望着这等路数来强大,根基都是虚的,早晚为人所趁。 德昂兄,一步步来。明岁天下多半仍要大旱,适时可壮大一番,也可为朝廷减轻些赈济压力。但仍要牢记一点,香江那边的东西,一丝一毫都不可入燕境,否则必有大祸。我们是为了对外开拓,是为了自保,却不可卷入朝廷大忌。” 齐筠点头道:“侯爷此言正理,吾亦如此以为。徐仲鸾那厮,精明非常,却爱走偏道小道,能带来些惊喜,却不能倚重那边。侯爷能抵得住这样的诱惑,殊为难得。” 贾蔷哈哈一笑,笑骂了几句后,齐筠就不再多留,告辞离去。 该说的话,都写在信里了,许多事,不宜宣之于口。 等齐筠走后,岳之象迟疑稍许,还是问道:“侯爷为何会如此信任此人?” 贾蔷呵呵笑道:“很简单,因为我与他,家族的家性命和根本利益方向,是一致的。齐家,比我还要早一步接触海外。他家在柔佛那边,已经建了一个定点,齐家比我更渴望,早些筹备出一些守卫力量,不然站不安稳。” 岳之象闻言,不再多说甚么,他顿了顿,道:“侯爷,金沙帮如今执掌大半个京城绿林,每日里提供的线索极多。昨夜我瞧到了一条看似无关紧要,但觉得有些深意的线……” 贾蔷转头看向他,问道:“甚么线?” 岳之象道:“也是无意中发现的,京城中有一个菜铺,专门往富贵人家里送菜。” “有趣在哪里?” 岳之象轻声道:“有趣的是,这家菜铺同时给一家王府、一位大学士府、两家国公府、七家侯府和十数位实权将军府送菜。而这二十四家,分布在东西二城的不同地点,相距甚远。” 贾蔷:“……” …… “贾菌?你寻我何事?” 贾蔷在前厅独自思索了半个时辰,正当思路渐渐清晰时,却见管家李用引着一七八岁的孩子进来,一见就是个淘气的,眉眼间透着胆大和顽皮。 贾菌是荣国近支,五房子弟,其父早死,寡母守着他靠针黹女红和族中接济度日。 因和贾兰年岁相仿,又一道上学,因此两人十分要好。 其母性子,倒和李纨有几分相似,只是还要温婉几分…… 贾菌赔笑道:“蔷大哥哥,我娘说我这一年来长进了许多,都是劳大哥哥你照顾之功,无以为报,就做了两双鞋给你,平日里家常时穿……蔷大哥哥,我娘做的鞋穿着很舒服的!” 说着,把背后的小包袱拿出来解开,露出两双丝质的鞋来。 以他家家底,做出这样两双鞋,谈不上倾家荡产,却也要节衣缩食二三月。 贾蔷高兴的接过来,比划了下,大小居然正好,他奇道:“三婶婶怎知道我脚大小?” 贾菌见贾蔷这样喜欢,也笑开了花,道:“听我娘说,是问兰哥儿娘,大婶婶要的鞋样子!” 贾蔷没再继续往下问了,将鞋收起,道:“你来的正巧,也省得我再派人去送了。今儿族田丰收,得了不少银子,除却族学和族中无人奉养的老人外,如你家这样的,也会分一笔银钱度日。不多,但是族里的一份心意……” 贾蔷话没说完,贾菌却掉头就跑,边跑边道:“蔷大哥哥可饶了我罢,我娘说了,今儿要是带回去一两银子,这身好皮也不能要了!” 说话间,一溜烟儿的没影儿了。 管家李用笑道:“侯爷,这是人家的一片心意,给银子使不得,不如送两车年货过去罢。” 贾蔷摇头道:“他家就娘两个,给两车年货吃到明年过年也吃不完,银子实惠些。这样,你去将芸哥儿叫来,让他去送。他们情况相近,倒好说话些。” 李用去后,贾蔷看了看手里的鞋,叹息了声。 甚么最贵,就是这样真心感激一针一线做出的东西…… 没等他感慨完,却见李用又领了一个半大小子进来。 贾蔷看着来人笑骂道:“兰哥儿,贾菌刚走,你又来做甚么?” 贾兰闻言登时紧张了,道:“贾菌?他也来请兄长吃饭的么?” 贾蔷闻言笑了笑,道:“请东道啊……那倒没有,三婶婶送了两双鞋。” 贾兰闻言松了口气,而后赔笑道:“兄长,我娘问你今晚得闲不得闲,想请你一个东道。” “……” 贾蔷狐疑的看着贾兰,道:“是你娘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 贾兰不好意思道:“都是,都是……” 见贾蔷迟疑不大想去的样子,贾兰忙急道:“兄长,我娘已经把饭菜钱支给厨房了,让她们晚上备好酒菜!” 贾蔷笑骂道:“这必又是你的主意,你在学里学的就是这些?” 说罢,目光已经审视起来。 贾兰闻言,一下不笑了,声音低沉道:“兄长,兰自幼丧父,尚未记事时,父亲已不在。家中虽有老太太和祖父关照,只是仍是无父可怙之人。今得兄长照看,心中实有万分感激之情,非市侩之徒。” 贾蔷笑道:“如此就好,你能有感激之心就好。不止对我,还有你母亲,还有贾家。为人常怀二心:一为敬畏之心,二为感念之心。有此二心,便不会差。至于东道……今儿下午我还有事,回来的话,怕是有些晚了,不大方便……” 贾兰忙道:“不会不会,等兄长回来就是。” 贾蔷摇了摇头,道:“太晚了不便宜,这样,今晚你将贾环、贾琮也一并叫上,正好,我与你们谈一些事。且如今族中犯口舌者多,我等男儿心怀磊落自不惧甚么,却要为你娘着想一二。” 贾兰闻言面色微变,深揖一礼。 若他父亲尚在,想必也是如族长一样顶天立地的男人罢…… …… 扬州府,聚凤岛。 后宅居住区内,正中的一座院落。 六七个扬州府最好的稳婆,在房间内忙碌着。 热水一桶一桶的送了进去,李婧强忍痛苦的呻口今声却越来越大。 李福和孙姨娘二人焦急在外面抄手游廊上等候着,一旁,齐家老祖宗齐太忠坐在椅子上,静静吃茶。 终于,在最后一缕太阳光芒消失在天际时,一道婴孩啼哭声,从产房中传了出来…… “生了,生了!!” 第0793章 龙凤双生! 听闻产房中传出的声音,李福、孙姨娘都是一个激灵,几步向前,齐太忠亦放下手中茶盏,看向房门方向。 未几,就见房门打开,一稳婆出来满面堆笑道:“恭喜老太爷、贺喜老太太,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生了个大胖小子!” 李福、孙姨娘自然喜的无可无不可,李福更是老泪纵横。 然而没等他们开口,就听里面又传来一道婴孩落地的啼哭声。 稳婆面色一滞,忙进去看,未几出来,一张脸上就差没写着双倍红包,大大惊喜道:“恭喜老太爷、老太太,了不得了,刚生了个大胖小子,后面又跟出来个小姑娘!是龙凤胎,是双生!是双生!!” 齐太忠哈哈笑道:“李老弟,这可是天大的福气啊!” 李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孙姨娘忙冲稳婆道:“赏、赏!双份喜钱,双份喜钱!快将大人、孩子都照顾稳妥了,回头还有!” 齐家太爷笑道:“我也有一份,好生做事。” 稳婆闻言,喜之不尽的进去。 齐太忠问道:“可曾想好名字不曾?京里侯爷,可取下名讳?” 孙姨娘则笑道:“早取好了,若是儿子,就叫李峥。若是姑娘,就叫李思,思念的思。侯爷说,即便孩子姓李,即便生的时候他不在跟前,侯爷也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他们母子俩……” 齐太忠笑道:“李峥、李思,好啊,好!要老夫说一句,侯爷对你们家,真是好到了惊世骇俗呐!这可是长子,往后这份家业……” “诶!” 不等齐太忠往下说,李福却已回过神来,一下冷静下来,截断道:“太爷这话谬了,既然姓李,自然就和贾家的家业不相干了。女娃就算了,多半送回国公府享福去了。可男娃……我是个粗人,也教不得他甚么,只打小起教他忠、义二字!能学好了这二字,能挺起腰板清白磊落做人就好!” 齐太忠哈哈笑道:“李老弟啊,你还是不知道,宁侯到底要做多大的事……不过,你这样教也好。无论甚么时候,忠孝节义都是最好的品格。” 他原是试探之问,贾家的安稳平定,对齐家来说,也十分重要,影响极大。 如今有这样一个明白人教诲着,好处远远大于坏处。李福虽如是说,但贾蔷又怎会让这个儿子过差了…… 这里说话间,有丫鬟出来,同李福道:“夫人让太爷即刻以快马将生子生女的消息,急递进京!” …… 入夜,贾蔷从兵马司衙门回来后,就直去了西府李纨住处。 他到时,不仅贾环、贾琮俱在,凤姐儿亦在。 看到贾蔷到来,凤姐儿笑道:“你怎么才来?人家都等多久了!” 李纨啐道:“都没请你这泼皮破落户,偏你要来。都说客随主便,你怎还反客为主了?” 凤姐儿也不恼,反而哈哈大笑道:“好嫂子这是在嫌我碍着好事呢,我只是气一些人,这边请东道就来,我娘家请东道,就只推说没功夫。唉,如今大婶婶比二婶婶要好啊!” 李纨满脸俏红,啐道:“凤丫头这烂了嘴的,一天到晚不知瞎说甚么。” 贾蔷同凤姐儿道:“我不去你家,是知道你娘甚么性子。你果真让我去?到时候下不来台的人,多半是你。” 凤姐儿闻言一滞,气个半死,又叹息一声道:“莫说你,连我也不愿去那边见。只是会催我去救王仁,我一个妇道人家,拿甚么去救?” 贾蔷笑道:“你别看我,你弟弟做的甚么勾当,旁人不清楚,你不清楚么?这样的人,莫说是你弟弟,就是我爹重活过来都不行。就拿这个话去告诉你母亲,不要多想了……” 说着,又看向贾兰、贾环、贾琮三人,道:“学里可教了《大燕律》?” 三人忙起身道:“教了。” 贾蔷点了点头,道:“教了,也都读过,但真正放心上了没有?你们如今还小,遇到的事不多,遇到的诱惑也还不多,等再长大些,出门在外,说是贾家子弟,说是我贾蔷的族弟,又都是近支,少不得有人恭维你们,请你们吃酒,送你们金银女人,请你们去逛青楼,去嫖,去赌,去欺男霸女…… 贾琏遇到这样的事,史家也是,王仁也是,还有金陵老家的那些族人,数以百计。将来,你们也一定会遇到。 当你们遇到这样的事后,不妨想想今日这些人的下场。史家那个侯爷,爵位与我都一样了,可这一回,却是必死无疑,保龄侯府除爵,他那些儿子,一个都跑不掉。 若不是看在老太太出自史家,我托了人情,将一些妇孺救下,史家保龄侯这一支也就绝了户了。 等以后你们长大了,也遇到了这样的事,落得和他们一样的下场,我不妨现在就给你们一个答案,也好绝了你们的念想…… 家族是不会出手救你们的,不仅不会救,还会将为家族蒙羞的人开革出族。 有我在,就没人能随意欺负得了你们。 但这不是你们去欺负别人行凶作恶的底气,你们当然也可以去做,但后果,需要你们自己来承担。 都记下了?” 三人起身应下后,贾环的脸色最是纠结。 他没想到,长大后还会遇到这样的好事,要是能早点来给他送银子送宴席送女人就好了…… 不过他也只是敢想想,天生胆小,果真给他这些,他还未必敢要。 “行了,就借这个档口说两句,饭菜好了没有?有点饿了。” 贾蔷让三人起身后,问李纨道。 李纨忙笑着打发素云去上饭菜,又问凤姐儿道:“你在不在这用饭?先前瞧你在老太太那用过了……” 凤姐儿生生气笑,道:“大嫂子你可抠唆的,简直就是个拔光毛的铁公鸡!” 又看向贾蔷道:“不让你去捞人,那些孩子的惨样我也瞧见了,当时也恨不能将那些坏人拿铁钎子都扎透了喂狗。如今,我虽不怕阴德福报之说,却也想为孩子积些福。” 说罢,笑着离开了。 等凤姐儿走后,李纨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道:“并不是要赶她走,只是这几个孩子见着她都不自在,害怕。我还想着你同他们多说说做人做事的道理……” 她虽然是个小气抠门的,但还不至于请不起凤姐儿一个东道,多一双筷子的事罢了。 只是凤姐儿太要强,她要在,必没三个孩子开口的余地,所以才赶的人…… 贾蔷笑道:“没甚么,一家人相处,哪还需处处小心?明儿就好了。” 李纨还是不放心,让素云端了几份好菜给凤姐儿送了过去。 等饭菜上齐后,贾蔷同李纨笑道:“大婶婶瞧着,兰哥儿可长进了没有?” 李纨看着贾蔷笑道:“长进了许多呢!” 二人对视一眼后,移开了目光,贾蔷看向贾兰,道:“这才只是起步,连皮毛都不算甚么。明年学里还会再来一批先生,会教你们知道,这天到底有多大,海究竟有多广。唯有戒骄戒躁,虚心学习,将来方可成大器。” 贾兰又领命后,贾蔷笑道:“吃罢,吃完再说。” 说完,开始扫荡…… 尽管都听说过贾蔷吃饭多,可贾兰、贾环、贾琮三人并未真切见过。 这回可算开了眼了,眼睁睁的看着一桌子菜配着一桶米饭,下了贾蔷的肚子。 可看起来,他也没见肚子高高鼓起…… 等用罢番后,贾蔷心满意足的呼出了口气,同李纨笑道:“多谢大婶婶招待!” 李纨似被他的吃相惊呆了,直到贾蔷开口,她才回过神来,俏脸飞霞,笑道:“虽每次总知道你吃的多,可每回见了,仍觉得……了不得。” 贾蔷笑了笑,道:“吃得多,力气大。” 李纨闻言,俏脸愈发滚烫,点头道:“是啊,吃多些力气真大……兰儿,你们也多吃点,和你大兄学。” 贾蔷回过头来看着三人道:“兰哥儿饭量还行,贾环吃的就太少了。至于贾琮……在学里可还习惯?” 贾琮也没奢望贾蔷能喊他一声三叔,得问后还起身道:“多谢族长垂问,还习惯。只是,对八股文章着实学不下去。倒是书舍里有不少船坞书籍,我瞧着还有趣些,书舍里的夫子也说,我在这方面有天赋。” 贾蔷闻言眼睛一亮,笑道:“若如此,是好事啊!未来百年内,造船业都将是炙手可热的门道,明岁书院里恰巧会有这方面的先生来教。你果真有天赋,不学八股文章也不妨事。” 贾琮听闻此言,登时大喜过望。 贾环满脸羡慕的看着他,道:“要是我也会你雕的那些木船就好了……” 贾蔷问贾环道:“你又喜欢甚么?” 贾环低着头不敢说话,贾兰和他还算要好,拉了拉他胳膊,让他开口。 贾环许是太紧张,肩头又偏了些,耷眉臊眼道:“我……我喜欢银子。” 一旁李纨笑了出来,贾兰气的瞪他一眼后,同贾蔷道:“兄长,环三叔术算在学舍里算是上等的。” 李纨闻言有些笑不出来了,她素来教诲贾兰莫管闲事,如今看着,怎么…… 不过又见贾蔷竟是赞许的目光,迟疑了下,她到底未训斥。 贾蔷同贾兰道:“能发现身边人的优劣,能鼓舞表扬而不是嫉妒别人的长处,兰哥儿果然长进了。” 贾兰小脸自豪,一直闷声的贾琮也主动开口了,道:“他现在是学舍的舍长,大家服他。” 李纨闻言惊喜,问贾兰道:“你怎没同娘说此事?” 贾兰有些不好意思笑道:“这个舍长,就是帮先生收发课业的,不算甚么。” 李纨仍是高兴,贾蔷则同贾环道:“术算之道,学的好了,将来也大有成就,好好用心。若明岁岁考你能达到术算第一,也免了你的八股文章。” 贾环既高兴,又觉得担忧,他觉得未必能考到第一,不过若是努力一番,说不准运气够了就行。 吃喝罢,话也谈完,贾蔷就要起身告辞了,太晚了。 李纨和贾兰等一道将他送出院门外,临出门时,李纨又埋怨了句:“你还说他们长进懂事了,都这样晚了,还要去贾菌家一道胡闹,住人家里……” 贾蔷闻言回头看去,李纨正低头瞪着赔笑的贾兰、贾环等人。 贾蔷看了过去,贾兰忙道:“原约好的,等过年时因要准备迎接皇贵妃省亲,怕不得闲。” 贾蔷呵呵了声,笑道:“好,那就去罢,不过不要闹的太晚,扰了三婶婶歇息。另外,不要让你娘担忧,她很关心你。” 贾兰见贾蔷未阻拦,三人都大喜,连连保证断不会。 李纨嗔道:“要是闹过了三更天,往后就再不许去了。” 贾蔷与李纨点了点头笑笑后,转身离去…… 第0794章 景阳钟响 夜色渐深。 宁国府,宁安堂。 书房内。 贾蔷正在凝神处置着几案上一封封德林号和夜枭送上来的文书信件。 以德林号如今的势力,即便他十分信重各路独当一面的掌柜,可由他们筛选过一遍后,仍要由他来拍板的文书,依旧不少。 更不用说,夜枭每日搜集的情报,车载斗量。 夜枭没有能力布局天下,贾蔷也不准备如此做,那要花费的财力、人力、物力,着实不是一个德林号就能担负的起的,也没必要。 但是布控京城,布局德林号各省分号,却是力所能及,且有必要的。 旁的不说,这一年因夜枭监控而处置的分号掌柜和伙计,就不下八十人。 人心之贪婪,从不会消失,无论古今,不分中外。 而布控京城,自然更是重中之重。 一年过去,当初从扬州带来又使假死之计脱身的三百余好手,早已融入京城的各处角落里。 或是王府的奴仆,或是相府的厨子,或是公府的乳娘,或是侯府的门子…… 以海量金银铺路,让他们不仅站稳的脚跟,还发展出了下线。 稳定,隐秘。 因从未做出伤害主家的事,又总能将差事办稳妥,所以这些夜枭扎的越来越稳,在各处也渐渐受到重用。 再有二三年时间,这种网就会越来越细密,也越来越结实。 若只是用来自保,想来绰绰有余…… “爷,该歇息了!” 将近子时之时,继香菱、晴雯之后,平儿也来招呼相劝。 贾蔷指了指几案上如小山般高的纸笺,苦笑道:“到年关了,许多事都拖不得了。涉及各处伙计年节时怎么排班发节钱,怎么涨薪酬,还有哪处该新增门铺,哪处赔钱的该关门,这些都要我来亲自定夺。” 平儿闻言唬了一跳,道:“还有赔钱的门号?” 贾蔷摇头笑道:“这世上哪有包赚不赔的营生?不过倒不是东西商货不好,而是地方望族巨室的联手打压。不明着来,却暗中鼓动威胁当地百姓不许采买德林号的商货。若是十分富裕的地方,那自然要想法子打开局面。可是有些地方,实在不算富裕,也赚不到许多钱,所以就战略性的退出。” 平儿却觉着这样后退不是贾蔷的性子,因此笑道:“爷必还有后手罢?” 贾蔷将她招至跟前,抱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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