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里的话?你去了宣镇,为了家里不顾生死去袭金帐,焚烧粮草,连朝廷都赞你忠勇无双,封你忠勇伯,又怎会无用?” 刘氏怒瞪朱伯一眼,道:“你懂甚么?你以为这是好事?这是有人在故意羞辱老爷,在羞辱宣德侯府!儿子比老子的爵还高,这往后让老爷如何见人?就是宣德侯府的列祖列宗,也要为之蒙羞!” 说罢,又急急同董川道:“川哥儿,这个伯你接不得啊!” 董川有些懵,问道:“太太,你的意思是……” 刘氏急道:“你这孩子,怎连这个道理也不明白?你若受了这个伯,又置老爷于何地?儿子倒比老子还高一头?” 董川面色一变,难过道:“儿子也这样想过,可是……这是皇恩,若强行推辞的话……” 刘氏出主意道:“倒也不必强行推辞,你就请旨,将这功劳加在老爷身上,就说宣镇的功劳,都是在老爷的教诲下立的……” 听着刘氏喋喋不休的劝导,朱伯都有些慌了,又知道劝不服刘氏,便只能赶紧去里面通报董辅。 未几董辅脸色铁青的出现在门前,看着带着五儿五女齐齐劝董川让功退爵的刘氏,厉声喝道:“混账!胡吣甚么?还不滚进去?” 刘氏极少见到董辅暴怒,此刻被其盯着,脸都白了,强笑了下想开口都没能张开,顶着一身冷汗,带着五儿五女匆匆往里面去了。 刘氏走后,董辅冷冷的看着董川,父子二人对视稍许,却在激动的董川要开口前,一言未发的转身离去。 董川眼中瞬间充满痛苦,朱伯心疼道:“大爷,你必能明白老爷的心思,可千万别做傻事……” 董川缓缓点头,还要说甚么,听到门楼内传来一道冷哼,朱伯不敢多言,忙进了大门,让门子关上了门…… …… 大明宫,养心殿。 隆安帝皱起眉头道:“果真是闫平之女?” 戴权跪在殿下,赔笑道:“主子爷,这等事奴婢不查清楚,焉敢乱呈?闫平之女和宁国公麾下头号密探头目岳之象一道,去了朱朝街丰安坊急寻宁国公。随后闫平之女昏倒,是宁国公抱着她一路回到了宁国府。随后,又有一位名医乘马车被派出城去,具体何往,目前还不清楚。不过临傍晚时,宁国公和他那位管金沙帮的小妾,一道目送岳之象和那位闫平之女急急离去。就奴婢猜测,闫平之女多半是来求医的,可见,四海王闫平距离都中不会太远,顶多不超过三天路程。如此推测,应该就在山东。” 隆安帝闻言皱起眉头沉吟稍许后,缓缓道:“继续盯着,不过不要妄动。出海一事贾蔷十分上心,其决心所在之处,眼下你若坏了他的事,他必闹腾起来。只盯着就好,朕倒要看看,他应下朕要取闫平的脑袋,到底做不做得到。” 说罢,忽又想起一事来,问道:“宫里都查清了?朕怎么听说,这几日死了不少宫人?” 戴权忙磕头道:“主子爷,除了凤藻宫、长春宫被宁国公护着外,其他各处都查完了。还别说,真查出来不少乌七八糟的人。若非凤藻宫的牧笛阻挠,说不得还能查出更多线索来。” 隆安帝闻言眯起眼来,问道:“牧笛?他为何阻拦?” 戴权干咳了声道:“据他说,有些宫人虽不在凤藻宫做事了,却是跟了娘娘多年的老人,让奴婢留些体面。因为他抬出皇后娘娘来,奴婢只能撂手。” 隆安帝闻言,沉默片刻后,问道:“可查出龙雀的踪迹?” 戴权小声道:“还没有,或者所抓之人里,虽是龙雀,她自己却不知道她是甚么人……” 隆安帝摇了摇头,道:“这等喽啰抓再多也没甚用……你该不会将人力都放贾蔷身上了罢?” 戴权忙道:“奴婢就算再大胆,也不敢公报私仇。只是宁国公那边行事都是敞开了的,奴婢就算想不知道,也不成啊……” 隆安帝扯了扯嘴角,道:“他想干的事,天下人皆知。行了,往后只留少许人盯着那边,多派那么些人有甚么用?”顿了顿却忽然又问道:“金沙帮可曾大肆扩张?” 戴权不无遗憾道:“没有……如今京城江湖被一些外来势力占据,好些帮派忽然就冒出头来……” 隆安帝提醒道:“不要大意,会不会是贾蔷的障眼法?” 戴权忙道:“这应该不会,奴婢派人仔细查了查,都是有跟脚的,有的来自山东,有的来自辽东,有的来自江南……总之,五花八门。不过金沙帮也霸道,挨个给他们下了帖子,警告他们在京城混要规矩些,哪个敢乱来他们就灭哪个……宁国公的人马,霸道的很!” 这眼药上的…… 隆安帝扯了扯嘴角,瞪他一眼,最后缓缓问道:“凤藻宫那边,都办妥了?” 戴权面色微变,磕头在地,轻声回道:“主子爷放心,奴婢亲自操持,已经办妥了。” …… 神京西城,荣国府。 荣庆堂。 贾蔷看着头上绑着个白条,穿着孝衣的宝玉木瞪瞪的坐在贾母身旁,审视了两眼后,问贾母道:“老太太甚么事这样急?这会儿你老再想出城去泡温汤就晚了些罢?” 贾母没好气白他一眼,道:“宝玉要去城外见他母亲……也该去了。” 贾蔷道:“好啊,我派人去送。” 贾母又道:“不只他一个去,姨太太、你大婶婶、二婶婶……三婶婶,她们也都要去,还有你几个姑姑,也要去磕个头,见最后一面,哭一场就回来。” 贾蔷目光绕了一圈,见诸人多带悲色,思量稍许点头道:“好,我知道了,这就去安排。” 贾母闻言面色舒缓了许多,迟疑稍许问道:“大老爷、大太太可还好?” 贾蔷呵的一笑,道:“应该还好罢……毕竟从来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 一滞之后,贾母意兴阑珊的摆手道:“罢了,就这样罢。送她们去哭一场,早去早回。” 贾蔷见凤姐儿面色有些苍白,一双丹凤眼巴巴的看着他,便道:“家里没人留着侍奉不成,二婶婶留下罢,她身上也不大方便,别沾染上了甚么不干净的东西……” 凤姐儿闻言大喜,看了贾蔷一眼后,同贾母道:“主要是老太太身边没人服侍可不成……” 话音未落,却听到一声冷笑声。 众人闻声都是一怔,因为这讥讽的冷笑声居然出自宝玉。 贾母也唬了一跳,忙看过去道:“宝玉不可胡说!” 宝玉却阴沉着脸,气的发抖道:“老祖宗,我胡说还是他胡说?我倒不知,我娘几时成了不干净的东西了?!他们做的好事,能瞒得过谁?不做亏心事,又怕甚么?我要接我娘回家!我要接太太回家!!” 贾蔷两步上前走到宝玉跟前,贾母骇然,一把将宝玉抱进怀里,看向贾蔷大声哭道:“蔷哥儿啊,你可看在我的面子上罢……” 说着,老泪纵横,眼中惊恐。 贾蔷无奈的转过头去,呼出口气,又见诸姊妹们都哭了起来,他摇头道:“你老真是……好,我不打他。但话还是要说明白的! 宝玉,我告诉你,你娘就是不干净之人!她勾结外贼,要让我身败名裂,要置我于死地,要置贾家于死地!在此之前,就数次算计于我。趁我入狱落难时,鼓噪去东府抄家的不是她? 她为了甚么你不知道?不,你知道,你只是装作不知! 她就是想把两府的家业都留给你,可她也不拿着镜子照照,你娘俩配不配! 此类贱妇,我是看在老太太和你过往的面子上,才留她一命,让她在城外庄子上静养。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娘死了,王家连个正经人都没来,为何? 因为你娘的作为,让王家都感到羞愧,不认她! 如果你觉得不公,想接她回城,可以! 从今天起,王氏再非我贾家族人。 你想要孝道,我也可成全你,现在就去宗祠,勾了你的名字。 随后你就可去城外,拉着你娘回城操办丧事了,随你怎么操办! 但从今往后,贾氏一族,与你再无瓜葛。 你若不服,大可去敲登闻鼓,声闻天阙,和你娘一样,去告我大罪! 几番忍让,还忍让出仇人来了! 不知好歹的东西,你也配骂人?” 说罢,转身就要去开宗祠。 贾母早懵了头,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是探春从姊妹里跑出来,一把抱住贾蔷大哭道:“蔷哥儿,二哥哥只是一时气昏了头,他是明白好歹的,再不敢了!再不能了!” 湘云也哭成泪人出来,抱住贾蔷一只胳膊道:“蔷哥哥,你留饶了他这一回罢。往日里他也哭过,说太太糊涂了,何必想太多,只一家人过日子,又没短过甚么,落到这般地步何苦来哉……他是明白的,只这会儿说气话,你可饶了他这一回罢。” 宝钗也抹着泪出来,劝道:“可别恼了,他素来是个糊涂的,这会儿因为先前自己说错了话,赖上了旁个,回过头来就明白过来了,你和他一般见识又何必?便是林妹妹来了,也必劝你宽恕这一回。好歹,看在老太太的面上罢。” 凤姐儿先前虽大恨宝玉骂她,不过看贾母着实可怜,亦上前劝道:“罢了,他还是个孩子性子,还果真和他计较不成?” 贾蔷面色冷然道:“他既存了此心,将来必要生事害人。有其母,必有其子。他害我不得,万一将来迁恨于你们,做出祸事来,岂非今日心软之罪?” 贾母拍打着宝玉道:“你迷了心了!我的话你也不听?果真要让老爷回来,好好教你?” 宝玉闻言,唬了一个激灵,惨白着一张脸,木然的坐在那。 这时就见姜英上前,与贾蔷福了福,道:“我们爷一时悲怆迷了心,说了错话,还请国公爷宽谅。等办完丧事,我们就搬出国公府,断不会害人的。姜家在宁荣街前面一条街陪了一座二进宅子,虽不比国公府宽敞,也能住人。” 贾蔷:“……” 他目光凝了凝,审视了姜英一番后,缓缓点头道:“这倒也不必,如今看起来,给宝玉娶的这门亲是娶对了。能娶你为妇,是他的福气,也是贾家的福气。往后你看着他就好,即便是要分家,也要等到给老太太养老送终,百年之后再说。” 说罢,看向贾母道:“看到没?往后可放心了?都是我的功劳!!” 贾母从鸳鸯处接过帕子很是擦了擦脸后,仔细的看了看姜英,点头道:“好,好!有这样的媳妇,往后我才真的能省心了。好啊!” 又同贾蔷道:“这门亲事,是好亲事。家里出了白事,三天回门耽搁了,明儿我让人送我的名帖,去给老公爷赔个不是。还要同他说,我贾家积德有福,才能娶得这样好的媳妇!” 凤姐儿闻言,和李纨对视了眼后,发现彼此眼中都起了些酸意。 娶了姜家女是贾家的福分,这样的夸赞可将她们都比下去了…… 不过两人也没争甚么,没必要。 方才只因宝玉拿凤姐儿说嘴,就惹得贾蔷雷霆怒火,有这样的守护在,比甚么虚名都强百倍。 姜英福礼谢罢,贾蔷让探春、湘云松开了手,他去外面调兵马车驾。 这么多家眷都要去,他不能不跟着,以防出事…… …… 第0890章 不痴不聋,不为家翁 神京城外,贾家庄子。 处处缟素。 倒不是为了死了的,只是为了贾家的体面…… 贾蔷自照夜玉狮子马背上下来,目光与前来迎接的西府诸人如贾政、贾琮、贾环、贾兰并贾芸等微微颔首,随手紧了紧左肩披风,等候多时的诸婆子媳妇忙上前在地上铺设麻布,置矮凳,开车门,请一众内眷下了马车。 薛姨妈、李纨、三春姊妹、宝钗、湘云等下了马车就开始哭,这一哭,诸婆妇丫鬟也跟着哭,贾蔷也没多言,同林之孝家的扬了扬下巴,林之孝家的忙引着众人往灵堂而去。 宝玉从最后一架马车上由姜英搀扶下来,神情木然,步履踉跄,先来至贾政跟前跪下,姜英亦福身见礼。 贾政叫起,贾蔷同贾琮、贾环、贾兰等道:“老太太方才说,虽宝玉行事浑噩,然所娶妻乃佳妇,让我转告你们,都好生敬之,记下了?” 三人忙躬身应下,与姜英见了礼问候过。 姜英心里复杂之极,总觉得贾蔷不似坏人,是明理之人,偏又对宝玉十分严厉。 但不管怎么说,家里能有一个明白的,总比都是糊涂的好。 而姜英身旁,宝玉这会儿看似木然,心里其实却是提心吊胆,惶恐着呢,唯恐贾蔷在贾政面前告他一状…… 他心里苦闷,今日也是憋屈愤懑到了极致,才失态说出了那番话来。 但他以为,实在是怪贾蔷说的太狠毒太难听,不然他也不会如此。 闹到如今这地步,贾蔷真是不该。 还险些将他逐出贾家,若是果真离了家里的姐姐妹妹们,还怎么能活? 罢罢,左右太太也是有过错的,如今落到这个地步,确也不能全怪贾蔷……往后再不提就是。 毕竟若是被逐出贾家,却不是顽笑的。 不过这娶的新妇也是个藏了奸的,居然说出搬离贾家的话,实在可恼! 还不定和贾蔷有甚么瓜葛,不然贾蔷会处处替她扬名? 也是奇了,老太太先前何曾说过那样的话? 唉,家门不幸,真真不幸。 这粗鄙之妇,居然能一下将他抱起,比粗糙臭婆子的力道还大…… 身上也没甚胭脂香气,取的名儿也粗俗,好生生一个女儿家叫“英”,听着就渗人。 好粗蠢的愚妇,真是白生了一身好皮囊,俗不可耐! 唉,和她成亲,真真糟践了他…… 宝玉心中正各般腹诽,忽听贾政道:“如今你也大了,娶了亲,又是这般佳妇。往后,自当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好生过日子。你母亲……所犯过错,皆因你这孽障所起。若是你再荒唐度日,那还要你这畜生做甚?” 一番厉声教训,让宝玉冷汗都流了下来,连连应下后,才往灵堂去了…… “你们也去罢。” 贾蔷同贾政等西府男丁淡淡道,末了又同贾兰叮嘱道:“孝子不孝孙,今晚你同你娘一道回城。你娘身子骨也不好,又担忧牵挂你,晚上也睡不好……再者,学里也不好耽搁,明日回族学罢。” 贾兰忙道:“是,大兄。” 说罢,又看向贾政。 贾政颔首道:“孙不孝祖,你身子也单薄,早些回城,莫耽搁课业也是正经的。” 贾兰又应下,一旁贾环羡慕之极,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不过到底没敢作死说甚么。 等贾政等人走开后,庄子管事前来禀报:“国公爷,大老爷一再声张想要见你。” 贾蔷闻言冷笑一声,道:“带路,去看看这祸害,到底几时死!” …… “蔷哥儿来了!” 许久未见,邢夫人看到贾蔷,居然亲近的不得了,好似见到至亲一般。 贾蔷呵呵了声,继续往里进去。 城外农庄上的屋子,都是土胚房,和城里国公府自然是天壤之别。 连吃穿用度,也一如寻常农家。 所以当贾蔷进入内堂时,就看到曾经骄奢淫逸的贾赦大老爷,变成了一农庄卧病老人。 屋内的气味,着实腌臜…… “蔷哥儿来了!” 贾赦看到贾蔷,脸上褶子挤出了强笑,老眼难掩恐惧,还有强烈的求生欲。 显然,王夫人的死,让他们吓坏了…… “还不快快看座让茶!” 贾赦斥邢夫人道。 邢夫人忙要操持起来,贾蔷却是淡淡道:“不必了。大老爷寻我,有何事要谈?莫非是上回弹劾的折子上没骂够,这回将我叫来,当面咒骂?” 贾赦闻言唬了一个激灵,魂儿差点没吓掉,心中愈发认定王夫人死于贾蔷之手,随即痛哭流涕道:“蔷哥儿啊,上回我也是被奸人所误,是他们诓骗了老夫,我绝无害人之念哇……” 贾蔷哪有耐性听这些,见他哭的涕泪俱下,模样狼狈,摆手道:“安生在此静养,能活多久只看你自己的造化。但再生出一分事端来,提前备好寿衣才是。” 说罢,转身离去。 背后,贾赦、邢夫人二人却如劫后逢生一般,大口喘息着。 又有些想不通,贾蔷居然会不杀他们,可见终究不是干大事的材料,早晚为人所趁,不得好死! 对于贾蔷视二人为蝼蚁,两人既庆幸侥幸,也愤怒诅咒…… …… 荣国府,荣庆堂。 凤姐儿一直在此陪着贾母,见贾母愈发苍老,凤姐儿心里也不落忍,劝道:“老祖宗,这家里一桩桩事没个完了的时候,你老只这般跟着熬,又哪里经得起?我如今也看明白了,这么大一家子人,外面全靠蔷儿支撑着,可里面却全靠你老封君在,这家才能合在一起不散过日子。你老果真有个甚么闪失,那可如何得了?” 贾母闻言,满脸哀容疲惫的面上浮出一抹笑意,轻声道:“我若不在了,你就是这国公府的正经主子,还不更自在些?” 凤姐儿忙道:“这才是冤枉人的话!我进贾家门儿里也有年月了,可越是这二年,越觉着老祖宗治家的能为才是最高明的,原先我整日里咋咋呼呼的,一会儿骂这个,一会儿罚那个,看着威风,其实也不过扯着老祖宗的大旗当虎皮去唬人,安稳不了这一家子。” 贾母呵呵笑着,鸳鸯跪在软榻旁,轻轻用美人锤替她捶着腿,贾母倚在锦靠上,叹息一声道:“我又有甚么能为?瞧瞧尹家那位老太太,再看看北静王府和南安王府,这几个老太太才是了不得的。” 凤姐儿笑道:“你老这话可偏了,尹家也有尹家的难处,蔷儿虽没细说,但我隐约听着,好似她家大房也不省心。至于北王府和南安王府就更不用多提了,你老忘了?先前药王庙马道婆的事犯了后,南安太妃为了她娘家侄孙女儿,还巴巴的来寻林妹妹讨人情……” “诶,这件事再不许说,烂在肚子里!” 贾母落下脸来,肃声斥道。 凤姐儿忙赔笑道:“我只在老祖宗面前说一嘴,外面自不会多说。我还不知道此事的轻重?” 贾母面色和缓下来,道:“这等事,在大家子里原不鲜见。我当年才进门儿时,贾家就有过类似的这么一出子事,那还是老太爷……就是第一代荣国公的妾室。后来事发后,全家都唬的甚么似的,老太爷却将人放了,只道大丈夫纵横天下,难免妻不贤子不孝,不值当甚么大事。后来几十年来,甚么样的新鲜事我没见过?一直到我当了祖母才明白,这类事原不算甚么,要不怎么说:不痴不聋,不为家翁呢? 你呀,就是太好强了些,原先我的话你也听不进去,不然你和琏儿,断不会到今天这步。” 凤姐儿闻言变了变面色,随后摇头笑道:“如今就挺好,我也乐得如此。能陪着老太太,多活几十年,临了我服侍你老一道升仙!” 贾母笑了起来,看着凤姐儿道:“你是个好媳妇,这么多儿孙媳妇里,数你最合我的心意。只是往后有了孩子,自要以孩子为重了。” 凤姐儿低头笑了笑,又道:“宝玉如今也成亲了,等来年说不得也要生下孩子来。再加上蔷儿和林妹妹还有尹家郡主,下一辈儿人越来越多,家里也就愈发要热闹起来。老祖宗早点歇下罢,好生保养,日子还长呢。” 贾母微笑道:“且再等等,她们姊妹们快回来了。” 凤姐儿也不强求,看向贾母榻边的鸳鸯,同贾母道:“下月蔷儿和林妹妹大婚,鸳鸯果真舍过去?” 贾母低头瞧了眼鸳鸯,道:“先跟过去住几宿定个名分,再回来陪我,不急一时。” 凤姐儿笑道:“那也行,老太太还是疼这丫头。” 贾母忽地叹息一声道:“当年也是有不少好丫头的,如今死的死,散的散,让东府又摸去了不少,如今也不剩几个了。” 凤姐儿笑道:“好些好的都让东府给拐了去,不过也不当紧,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让东府拐了去,过些年再从东府拐回来就是!” 贾母闻言笑了笑,目光掠过凤姐儿的小腹,正要说甚么,就听外面传来守夜嬷嬷的声音:“国公爷和奶奶、姑娘们回来了!” 凤姐儿站起身来相迎,贾母也抬头看了过去,未几,就见呼啦啦好些人进来…… 贾母瞧着宝玉未归来,也没说甚么,就道:“好好,回来就好!此事就算告一段落,都回去歇着罢。姨太太也别难过了,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万般皆是命,哪里由得人?就算哭再狠,也是这个事了……” 薛姨妈点头叹息后,让人送回了后街薛家。 其他姊妹们也一道回了园子,最后贾蔷临告别时,同贾母道:“方才去看过大老爷、大太太,看着气色还不错,托我跟你老问好。若是得闲愿意去庄子上逛逛,老太太只管开口。” 贾母闻言面色激动了下,不过随即却摇头道:“他们还好,那就好,倒也不必再看了,自寻烦恼。你也去歇息罢,累了几天了。” 贾蔷颔首,未再多言,与凤姐儿点了点头后,折返宁国府。 那里,还有一个“失手被擒”的女侠,等着他去征服…… …… 第0891章 教坊司的女人,我都要 翌日清晨,宁安堂。 满脸桃花的香菱,笑嘻嘻的扶着面色有些苍白嘴里还小声骂人的晴雯离开。 金钏红着脸端着铜盆帕子进里屋,拾掇那一片狼藉…… 屋内除了贾蔷外,已无旁人,李婧天未亮时得了急信儿就走了,左右今儿也不用给一双儿女喂奶了,没了…… 贾蔷正在穿衣裳,金钏见之忙上前帮忙,贾蔷倒也未拒绝。 不过即便嗅着近在咫尺的茉莉花香,他依旧处于贤者状态,心中波澜不惊。 一直等金钏给他穿戴齐整了,习惯性的道了声谢后,便出了内房往旁边暖阁去,看望李峥、晴岚去了,得道个歉…… 看着贾蔷背影,金钏目光隐隐有些复杂,她自忖也不是丑丫头,又在屋子里服侍着,该见的都见过了…… 又不是迂夫子,怎偏就对她无动于衷? 便是个没甚名分的通房,她也愿意呢…… 当初王夫人要发作她,是贾蔷救了她,虽是香菱求的情,可她也感谢贾蔷大恩。 只她不过一个奴婢,无权无势的,除了她自己,又能拿甚么报答大恩? 罢了,大不了,当一辈子洒扫丫头罢。 她是个性子刚强的,若是贾蔷有意倒也罢,了不得不要脸了爬一回床。 可既然贾蔷没这意思,她却是万万做不出爬床勾引男人的下贱勾当的。 看着贾蔷背影消失在门外,金钏微微摇头,继续拾掇起来…… …… “咦,舅母、姐姐来了……” 贾蔷至暖阁,就见春婶儿和刘大妞一人抱着一个娃,旁边还有尤老娘和尤氏、尤三姐。 无视三姐幽怨大胆的目光,贾蔷将围着春婶儿、刘大妞转的小石头抱了起来,笑道:“想舅舅了没有?” 小石头嘿嘿乐着点头,贾蔷看了看他身上的衣着,不无恼火的埋怨刘大妞道:“甚么绫罗绸缎穿不起,往后街送的还少了?” 刘大妞才不怕贾蔷,挑了挑眉尖道:“你少多嘴!” 贾蔷扯了扯小石头身上粗布衣裳,气笑道:“就算穿布衣,也该穿细布衣裳罢?我都纳了闷儿了,你从哪淘换来的这些破布?让人知道我亲外甥就穿这,姐你不是给我招骂么?” 刘大妞没好气白他一眼,道:“偏你啰嗦!见一回啰嗦一次!小孩子穿那么好做甚么?没那命压不住!再说,你当我没给他穿过细布的?躺地上打个滚儿,搬块石头都能叉开。就这,结实耐穿。” 贾蔷说不过女人,就问小石头道:“想吃甚么?” 小石头眼睛滴溜溜的转,落在一旁侍立的一个乳娘身上,然后指了指…… 贾蔷一下就哈哈大笑起来,刘大妞将手里李峥交给乳娘后,就要过来拾掇。 春婶儿怎舍得,拦下道:“你生石头的时候身子骨不好,压根儿就没甚么奶,要不是码头上那个傻婆子不知被哪个忘八肏的弄大的肚子,孩子生下来又没保住,她的奶多些吃了仨月,我可怜的小石头还不定能不能长成呢!如今可不就馋这个?” 刘大妞提醒道:“一码归一码,他现在哪怕是一岁,我也让他沾沾弟弟妹妹的光,吃两口。可如今马上四岁了,再吃像甚么话?” 贾蔷干咳了声,道:“姐姐这话偏了,好些富贵人家都大几十岁了照样吃。” 刘大妞骂道:“那是他们不要脸!少啰嗦,放他下来,让他出去自己耍子去。” 贾蔷拿这个表姐没法子,只能将小石头放下,耸耸肩道:“你娘太厉害,舅舅也没招。” 小石头还是傻乐,道:“顽狗狗!” 贾蔷就让婆子带着出去顽耍了,尤氏忙要去安排,被刘大妞拉住道:“男孩子还是粗着些养,不必娇惯,我们家也不是那样的人家。” 尤氏笑道:“虽如此,也该再打发两个丫头跟着,仔细磕着碰着不是闹着顽的。” 刘大妞笑道:“哪天不摔几下?不当紧。”说罢,又同贾蔷道:“今儿过来,一是来看俩宝儿,再者就是商议你的婚事。满打满算只一个月了,得提早准备起。” 贾蔷笑道:“我心里有数,东西都是现成的。就是寻媒人往两家走一走六礼的过程……” “媒人请哪个?” 春婶儿问道:“你舅舅最着紧的就是这个。” 贾蔷脑洞大开,道:“要不请舅舅去?” 春婶儿、刘大妞并尤老娘、尤氏都笑了起来,刘大妞忍不住在贾蔷眉心点了下,道:“就这还当国公呢,脑子里都在想甚么!” 贾蔷还是有些享受这种平凡朴实不掺杂利益勾连的亲情的,呵呵笑道:“我亲舅舅出面,难道不比请个王爷更体面?” 春婶儿笑道:“虽你不嫌弃你舅舅,林家和尹家也都是好人家,不会小瞧你舅舅。可哪有男人做媒婆的理?” 贾蔷笑道:“舅母有所不知,这女的说媒叫媒婆,男的也能说媒,叫保山!舅舅最合适!” 春婶儿闻言坐不住了,道:“不行,这样大的事,我得先回去同她爹说说!” 刘大妞笑道:“爹才不会应下,他怕给蔷弟丢人!” 春婶儿觉得是个露脸的,摇头道:“不一定,你爹疼他这外甥比疼你还亲些,说不得就豁出去一张老脸不要……” 说着,将怀里的小晴岚交给了乳娘,她就着急着回家。 贾蔷却同刘大妞道:“舅母先回去,你在府上留着,一会儿去园子里,带小石头逛逛,好好顽顽。成天让他在后街上乱跑追野狗野猫,让猫狗抓着了你就舒坦了!” 刘大妞笑道:“你少哄我!这后街上还能有野狗野猫?再说街上都是你的人手,哪个不认识小石头?就该让他多跑跑才好,皮实些,长大后才能保护好那么些弟弟妹妹。” 贾蔷笑道:“你少胡乱安排!小石头将来也是要做大将军的,还能让他当跟班?行了,我不多说了,还要往西府看看。” “忙你的去罢!啰嗦!” …… 荣府,贾母院。 贾蔷还未进院门,正巧看到一身孝服的李纨从后来走来,眼圈有些红。 他皱眉问道:“怎么了?”忽地想到甚么,笑道:“兰哥儿去学里了?” 李纨点了点头,叹息一声道:“这一走,又是半年光景。” 贾蔷笑道:“你若果真舍不得,接回家来读书?” 李纨没好气白他一眼道:“就会说这样的话欺负人!” 贾蔷呵呵一笑,上下审视了番,问道:“昨晚上睡的可好?” 李纨俏脸登时飞红,羞恼的瞪他一眼后,扭身先一步进了院子。 走了两步不知想到甚么,又顿住,转过身轻咬贝齿道:“你走前面!” 贾蔷嘿嘿一乐,见抄手游廊下已经有丫头子看了过来,也没多言,走在前面上了抄手游廊,进了荣庆堂。 …… “你舅舅当媒人?!” 再见贾蔷,贾母的关注点和刘老实一家一样,也操心起贾蔷亲事来,待得闻寻他舅舅刘老实当中媒,老太太差点没把下巴惊掉。 堂上薛姨妈、凤姐儿并诸姊妹们也都十分意外,贾蔷笑道:“到了我这个地步,还能再请多尊贵的人?不过是表诚心罢。哪怕请个王爷,也抵不过我亲舅舅做保山罢?” 贾母闻言迟疑道:“话虽如此,可你那舅舅我也见过,着实不是个会说话的。你让他去,岂不是难为他?” 贾蔷笑道:“另寻会说话的人作陪就是……再者,两家都不是多事的人,就坐在一起吃个饭,说些家常。” 贾母点点头道:“也罢,不过你虽如此思量,也该和两家商议商议。” 贾蔷颔首应下后,贾母又道:“有一事还要同你说明白,你虽是个有钱的,不过这亲事的花销嚼用,也该由我来出。眼下你虽没个正经亲长在,又素来认为西府血脉上和你隔的有些远了,可再怎么着也是一个祖宗不是?既然如此,就没有让你一个孩子自己掏银子娶亲的道理。” 贾蔷闻言沉吟稍许,点头道:“好。” …… 大明宫,养心殿。 隆安帝正与韩彬、林如海、韩琮并宗人府大宗令忠顺亲王李祐议事,得闻贾蔷请求陛见,微微皱起眉头来,道:“他来做甚么?不是让他低调安生几天么?” 内侍不敢言,韩彬却笑道:“皇上,贾蔷一般不进宫说事,若说了就是麻烦事,还是见一见罢。” 隆安帝“唔”了声,道:“也罢。” 内侍闻言,忙去传召,未几,就见贾蔷入殿内,见礼问安。 隆安帝瞧着此子一身精神抖擞的模样,有些无语的抽了抽嘴角。 连宝玉都知道的一些“秘事”,隆安帝又怎会不知道? 他甚至还知道的更多些,可越如此,越觉得无语,甚至还有些嫉妒…… 这厮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只因为年轻么? 夜夜笙歌,胡天海地,偏每天早起还能打熬筋骨…… 都说色是刮骨刀,怎么就刮不到这混账的骨? 若是他也能这般,那该多好…… 已经开始承受男人有心无力之苦痛的隆安帝,看着贾蔷面色不是很好,问道:“甚么事?” 贾蔷审时度势,将原先准备和天子、宰相参议国事的心思收起,眨了眨眼道:“皇上,臣想求个恩典。” “甚么恩典?” 贾蔷恭敬道:“臣想要那些没入教坊司的女子……” “要哪个?” 隆安帝的脸色已经不是很好了。 贾蔷迟疑了下,还是轻声说道:“都要。” 隆安帝:“……” 韩彬、韩琮、忠顺亲王李祐则纷纷看向林如海,这能忍? …… 第0892章 执掌教坊司 “你个混账东西,朕看就是林爱卿太宽纵你了,你就得寸进尺,愈发荒淫无度!这会儿竟跑朕这来讨女人来了,你是不是太无法无天放肆恣意了?就你这德性,也能当大燕武勋之首?” 隆安帝落下脸,沉声训斥道。 贾蔷“啧”了声,皱眉道:“皇上,您想到哪里去了……臣又非色中恶魔,不信您问御史大夫,监察御史素有观百官德行之责,御史台可曾见过臣去过秦楼楚馆?臣不敢说品性高洁如皎月,可怎么也谈不上荒淫无度罢?” 隆安帝生生气笑,可有些话又不能明说,一来当着林如海,要给这位劳苦功高的次辅些许薄面,二来也总不好说贾府有中车府的密间,便冷笑道:“你甚么德性,还用朕来冤枉?既然不是好色,要那么些教坊司女人做甚么?” 贾蔷正经道:“皇上,真有用。” 忠顺亲王李祐在旁边冷不丁道:“据本王所知,宁国公上回就从教坊司带走了几十个女人,安置在西斜街会馆。如今要一锅端了,可见是要干更大的事业了。宁国公这般年纪,不好女色,又富可敌国,真是了得!” 贾蔷闻言转头看了李祐一眼,笑道:“我道是哪一个,原来是宗室里大名鼎鼎好兔爷相公的忠顺王。你这话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本公世受天恩,一心报国。又没别的能为,除了多挣些家业,又都拿出来为皇上、为朝廷分忧解难外,也没其他心力做其他的了。 前儿管事的才同我说,往运河上投了太多银子,为了运海粮打造海船又跟往海里扔钱一样砸银子,如今德林号巨额亏空三百万两,再不想法子就要崩了。 忠顺王,你除了一把年岁长于本公外,论心论行论奉献,哪点比得过我?怎就有勇气舔着一张老脸在这说这些阴阳怪气的诛心之言? 我贾蔷行事从来坦坦荡荡,你们这些有心人不早就翻来覆去查了个底朝天?你们查出甚鸟毛没有? 我也是奇了,老王爷留着这把子气力,放那些倡优戏子身上不好么?” “你……” 贾蔷这番直接撕破脸掀桌子一点余地都不留的反击,差点没把忠顺王砸到金砖底下去,他老脸陡然涨红,一脸惊怒的指着贾蔷。 不过没等他再说甚么,隆安帝就沉声喝道:“都闭嘴!朕的养心殿,是你们学婆妇骂街的地方么?” 李祐借坡下驴告罪了声闭嘴,贾蔷却不甘心,拱手道:“皇上,这等奸王心藏叵测,早晚成祸!执掌宗人府,宗室里却弄的乌七八糟,藏污纳垢,臣看罪魁祸首就在这祸国奸王!” 忠顺亲王一张脸都青了,真是后悔干吗招惹这条疯狗,这忘八东西完全就没一点官场规矩,不留一点底线余地么? 隆安帝挥手,让忠顺王起身,然后警告贾蔷道:“有事说事,没事滚蛋!朕没心思也没功夫同你浑闹!” 御史大夫韩琮亦道:“贾蔷,朝廷亲王事关天家体面和朝廷威仪,若无确凿罪证,不可随意指责。” 又看向忠顺亲王李祐道:“老王爷,天子御前,少说诛心之言。贾蔷所做的事,皇上知道,朝廷知道,天下人也皆知。若他果真有不该有的心思,还用得着老王爷开口?” 其实按当世眼光客观来看,也的确如此。 贾蔷在朝中没有半点根基,从未参与朝政。 林如海虽分掌天下财权,可影响力也只在户部一块,天下封疆认他的不多。 军中更不必多提,南城一场杀戮,几乎让他自绝于军方。 至于海师……那也叫军? 眼下贾蔷的权势,皆系于天子一身,若如此仍诛心打压,却是过了些。 有隆安帝、韩琮先后开口,两方总算安生下来,见隆安帝皱眉瞪来,贾蔷知这位帝王嫌他又来招惹麻烦,耽搁议政时间,便开门见山道:“皇上,这两天绣衣卫抄家无数,京城震怖。当然,谋逆之贼虽千刀万剐不足解恨也,但他们已经被臣斩成肉泥了。余者株连九族也好,株连三族也罢,臣以为是不是可以减少杀戮?” 隆安帝生生气笑,咬牙道:“这些是你该考虑的事?要不要让你先生将文华殿大学士让给你来当?” 在一阵嘲笑声中,贾蔷干咳了声,道:“皇上,臣也是为今岁大旱做预防。辽东那边不是缺劳力么?臣以为户部完全可以在辽东那边圈地,而后驱使这等钦犯去劳作耕种。皇上莫要小瞧这等做法,大燕牢狱成千上万,倘若将牢狱中的犯人悉数发配辽东做事,辽东一年所出,至少蓟辽之地不再需要朝廷供给军民所需。三年内甚至能反哺关内,成为大燕最大的粮仓之一! 当然,这只是臣一些浅薄之见,朝廷采纳与否,臣不会多言,也不会妄议朝政。” 韩彬在一旁沉吟稍许后,缓缓道:“倒是可以议一议。” 隆安帝最是务实,听闻这等建议自然动心,哪怕贾蔷所言夸大了十倍,那也是了不得的事。 不过他顿了顿却问道:“那和你要教坊司甚么相干?这些妇人也派去耕田?” 贾蔷干咳了声,道:“皇上,臣是手下着实没人可用。想来皇上也知道,臣在扬州府办了一个学堂,不教四书五经,只教各种工匠手艺,譬如木工、譬如铁匠、譬如织造等。可既然是书院,就少不得要有读书识字的人来笔录,并教授学员认字。寻常读书人哪里瞧得起工艺?视为奇淫巧技。纵愿意授课,也需要付出极高的薪酬,还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教的不用心。正巧,臣知道这两日被抄家之高门内眷中,多有识字者……” 没等他说完,便是素来支持他的韩琮都皱起眉头来,喝道:“荒唐!贾蔷,你胡闹甚么?教坊司内都是甚么人,岂能为人师表?再者,男女大防还要不要了?你当你的名声很好听?还继续浑闹!” 韩彬亦提醒道:“贾蔷,做人做事还是不要过于特立独行。便是皇上和我等知道你存的是仁心,但此举也过于惊世骇俗,你甚至还会牵累到你先生的清誉。” 这其中,涉及到许多儒学教义严防死守的底线! 女子为师?那将来是不是女子还能为官,还能知政? 更何况,让女人教学?! 这已非牝鸡司晨的问题了,完全是乱了纲常,乾坤颠倒! 贾蔷知道有些过激了,好在这些事他还未开口,忙道:“并非是让她们当先生,而是让她们做些抄抄写写的活计,给我省些月钱……其实这些倒在其次,关键是……皇上,臣着实想不通,朝廷为何会有如此法令,要将犯官妻女发往教坊司沦为官妓?朝廷官员去教坊司的花费,还能由各衙堂报销?! 朝廷上的衮衮诸公,皆饱读仁义礼智的君子,怎会制定出如此下流下贱龌龊腌臜的律法来? 是,谋逆反贼的确该杀,其家人内眷分享过逆贼们的好处,可以迁罚其中。可惩罚的手段有无数种,甚至可以直接处死她们,总比贬其为官妓强罢?臣着实无法想象,那些入教坊司顽弄过去同僚妻女之人,到底是甚么样的衣冠禽兽! 着实令人恶心,也应该受到唾弃!” 说实话,隆安帝并韩彬、韩琮、李祐等,其实并不大能共情于贾蔷的激动和愤怒。 说句难听之言,女人在这个世道里的地位,着实……低下。 便是正室夫人,除了生育繁衍、孝敬舅姑、伺候好男人、管理好内宅家务外,也没甚大用…… 至于寻常妾室,更是和顽物无异。 看着隐隐激愤的贾蔷,隆安帝捏了捏眉心。 此子之落足点和着重点,总是和这世道的主流认知格格不入,也让他这个天子颇为吃力费劲。 偏偏,他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只是似乎有些不值一提。 隆安帝看向林如海道:“林爱卿,贾蔷是你的弟子,你的这番话,你以为如何?” 林如海微微躬身一揖后,问贾蔷道:“可是有人登门寻你说情?” 一语惊醒梦中人,君臣诸人纷纷挑起眉尖看向贾蔷。 贾蔷倒没隐瞒,道:“倒是有人说过,想救其姑姑,但我并未应下。此事事关朝廷法度,怎敢私相授受?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林如海提醒道:“既然你知道是公事,又岂有将这些人要到自己手里的道理?” 贾蔷干笑了声,道:“弟子,想给朝廷做个示范,尤其是礼部,让他们看看,该如何对待犯官家眷。还是那句话,除却罪大恶极者,能不杀的最好少杀,一刀斩下去倒是干脆,却白白浪费了这条命,哪怕让他们劳作累死也能赎些罪过,挽回些朝廷的损失不是?且内眷也有别的用处……将来出海立足后,少不得多迁移些无地流民和乞丐之类的过去,这些妇人给这些人当老婆也强过当那些官员的顽物强罢?” 林如海摇了摇头道:“心是好的,但不能以这些名义来办……” 不合朝廷法度,无章程可依,也不合规矩。 他思量稍许后,同隆安帝道:“皇上,不如将教坊司从礼部拆出来,交由绣衣卫来分管……” 隆安帝闻言哼的一声笑出声来,韩彬、韩琮亦都莞尔一笑。 韩彬打趣道:“如海啊,老夫算是知道,贾蔷为何有如此多不受约束的不羁想法了。敢情根源还在你这里!你这也太宽纵他了罢?他想做这些离经叛道之事,你这当先生的不仅不规劝教诲,还帮着他出主意规避朝廷规矩?岂有此等道理!” 林如海闻言呵呵笑道:“贾蔷虽思绪天马行空不拘一格,有些想法更是离经叛道惊世骇俗,但仆观其本性纯善,终是心怀忠义,未让名利权欲迷住双眼…… 再者,他为武勋,又入不得朝堂……所以,仆就宽纵了些。” 隆安帝笑了笑,目光审量了贾蔷稍许后,道:“也罢,既然你先生都同意了此事,那朕也没甚好说的。只是贾蔷,朕警告你,教坊司交给你可以,你莫要搞的乌烟瘴气下不了台,果真弄的不可收拾成了声名狼藉的烂摊子,朕的廷杖提前给你预备好了!” 贾蔷忙神情振奋道:“皇上,您放心就是,旁的不说,保证让皇上您再多一分仁君之名!” “去去去去!” 隆安帝一连挥手驱赶,最后警告道:“你少用你那些东城市井之妇给朕扬名,朕丢不起这份人!滚!” 贾蔷干笑了两声后,告退离开。 等贾蔷走后,隆安帝摇了摇头,同林如海埋怨道:“林爱卿且等着罢,你这弟子的风流名声必将再上一层楼!便是朕,将成了偏宠佞幸的无道之君!” 说到最后,隆安帝都忍不住自嘲的讥讽笑了起来。 的确可以想象,当外面得知贾蔷收获了整个教坊司的官妓后,将会如何沸腾。 那些女票而不得的人,失望之下,又会怎样造谣。 …… 凤藻宫,中殿。 元春诧异的看着贾蔷,道:“蔷哥儿,你寻我?” 往日里贾蔷没少来凤藻宫,但都是来见皇后娘娘。 贾蔷受天家宠爱之极的证据之一,就是入皇后宫中如回自家一般…… 但贾蔷还是头一次,专门前来寻找元春。 贾蔷神情却有些沉重,与元妃躬身一礼道:“娘娘,西府二太太,前儿去了。” 元春闻言一时都未反应过来,直到片刻后,面色才陡然煞白,连嘴唇都有些发白起来,缓缓落下泪来,颤声道:“怎会……怎会突然就……” 一旁端妃茹氏和周贵人忙劝慰起来,连道节哀。 元春满脸悲痛,缓缓摇了摇头,茹氏和周贵人见之对视了眼后,带着彩嫔昭容们默默的离开。 随后,元春问道:“到底是何缘故?” 贾蔷面色凝重,将宝玉大婚前夜,他派人送宝玉去城外庄子见王夫人,并宝玉说要接王夫人回府一事说了遍。 最后道:“想来二太太是以为活着不能回国公府,便要魂归贾府,以探视宝玉,这才做下了糊涂事。丧事已经在操办了,娘娘还请节哀。臣今日前来,便是告知娘娘一声。若有何不解之处,娘娘可书信一封,问问老太太,或是二老爷,他们会将详情告知娘娘的……臣告退。” 说罢,转身出了中殿。 因王夫人和宝玉之故,他也很难和这位王夫人嫡长女亲近起来。 当然,身为贾家族长,该做到的事,他也依旧会做下去。 不过他刚出中殿,就见凤藻宫总管太监牧笛从偏殿方向过来,传尹后懿旨,请他去偏殿相见问话…… …… 第0893章 娘娘,臣要解救万千女子! “臣贾蔷,参见娘娘!” 偏殿内,贾蔷见尹后着一身牡丹凤凰纹浣花宫裳,端坐于凤榻上,不似往日里平易近人,也就规矩问安道。 尹后微微颔首,淡淡问道:“贾蔷,本宫叫你来,是想问问,贾家可开始准备亲事了?” 贾蔷闻言,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但也有些担忧,不知凤藻宫到底出了甚么变故,让皇后一下用疏远的姿态相对,不过好在,问话仍旧在关心…… 他恭敬答道:“回娘娘话,因为臣家西府二太太没了,所以这几日都在忙活白事。不过家里老太太说,亲事的一应花费嚼用,都由她来出。” 尹后闻言一怔后,缓缓颔首道:“合该如此。只是没听说过西府那位患有恶疾,怎会突然暴毙?她儿子不是才刚刚和赵国公府家的丫头成亲?” 贾蔷道:“娘娘连这些小事都知道,果然英明!臣谢娘娘关心!” 尹后凤眸中闪过一抹好笑,雍然道:“赵国公府老公爷公忠体国,为皇上所倚重,乃大燕定海神针,本宫岂能不留神?” 贾蔷登时失落道:“臣其实比姜老头儿能干多了……” 尹后天香国色的俏脸上,凤眸微睁,训道:“好生说话!赵国公便是皇上和本宫都要敬上三分的长者,你就敢口无遮拦?” 贾蔷闻言,心里登时明白过来,凤藻宫里怕多出甚么不该有的人,却未弱智的四顾环视去看,规矩答话道:“回娘娘,此悲剧是因为这般……” 说着,他又替宝玉扬了回美名。 倒不是他多嘴做小人,而是不得不做些准备,以免宝玉果真黑化时,他好下狠手处置。 虽然此事的可能性只有万分之一,却也不可不防。 毕竟,王夫人还有一个嫡长女、宝玉还有一个胞姊在宫里做皇贵妃…… 说到最后,贾蔷不无落寞道:“此等悲剧,既可怖,又令臣羡慕。打臣记事起,就不知母爱为何物……” 若是李暄在此,必然当头兜脸给这厮一拳! 再骂一句:忒不要脸!这就是你给自己找婶婶的理由? 但尹后到底是女人,即便在宫中磨砺多年,心早已如铁石般坚硬冷静,但触及母子之情,仍会被触动些…… 她微微动容的看着贾蔷那张俊秀的不像话的脸上浮现出的忧伤神色,美眸中目光柔和下来,温声道:“若无这番经历磨练,你又如何能在这样的年纪成就如此功业?自古慈母多败儿,未必是好事。你贾家那位衔玉而生的公子当初好大的名声,却因长于妇人手,如今又如何?莫说她们,便是本宫,也宠溺出来一些不成器的皇子,多有悔痛自责之心……” 贾蔷忙道:“娘娘这话太偏了,俗话说的好,子不孝……” “说话前,动动脑筋!” 尹后没好气瞪他一眼道。 贾蔷干笑了声,道:“臣的意思是说,娘娘能教皇子的是甚么?难道教他们权谋治国之道?不是,娘娘教他们的,是让他们做个善良,知孝悌的人。自古以来,天家诸子为了夺嫡,反目成仇兵戈相见争夺个你死我亡的比比皆是! 远的不说,景初朝诸子夺嫡之惨烈,仍历历在目,甚至至今残存遗毒。 但到了本朝,诸皇子精诚亲爱,兄友弟恭,堪为历代皇子手足之表率,这难道不就是娘娘伟大之处? 即便是大皇子宝郡王,亦处处呵护手足,遇事谦让,非娘娘有宏伟博爱贤德之胸襟,又怎能养育得出如此品性之皇子? 至于其他的事,那都是上书房先生们的责任,与娘娘甚么相干?所以臣实难苟同娘娘自责之意。” 尹后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温和,又好笑道:“本宫宽慰宽慰你,你倒反过来宽慰本宫。看来到底心思坚强,也是,不小了……今日进宫又为何事?皇上和诸军机大学士近来极忙,没日没夜的,若无正经大事,莫要去叨扰。” 贾蔷便将教坊司的事说了遍,最后道:“臣从未去过青楼,也对这样作践顽弄女子的行为深恶痛绝。虽不能彻底改变这世道,可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朝廷也操弄这等恶业!所以就厚着面皮,软磨硬泡将教坊司要到手里。” 尹后闻言,深深的看了贾蔷一眼,缓缓道了句:“贾蔷,你很好,是个好孩子,本宫没有看错你。” 贾蔷嘿嘿一笑,道:“其实五皇子也早就对这些看不惯了,上回还同臣说,一道去端了宁郡王的淫窝子……” 尹后闻言,摇了摇头道:“那边暂且不要妄动,那位入了景阳宫读书,同情他的不是一个两个,这个时候再抄其家业,说怪话的就更多了,莫让皇上为难。还有,教坊司诸事也要谨慎,不可操之过急……” 贾蔷应下道:“娘娘放心,臣明白。臣先将这些人都送去扬州,让人教化训练一番后,先让她们做些抄写、术算的活计。等熟练了,也定定心后,再命其教授寻常工匠认字……” 尹后闻言脸色却严肃起来,看着贾蔷道:“以女子为师?贾蔷,你不怕天下士子齐齐讨伐于你?” 贾蔷嘿嘿一笑,道:“又不是教四书五经,讨伐甚么?再者,臣被骂的还少了?臣不止要让女子为师,等海路畅通海贸大行后,臣还要召集无数女工,给她们发丰足的工钱,请她们纺纱织布。大燕虽人口亿兆,可眼下真正产生劳力的,只有男人,女子大都被束缚桎梏在家里。这样岂不是浪费?臣早晚打破这个枷锁,解救世间万千女子,让女人也能劳作生产,创造财富。到那时,大燕才能迎来愈发繁荣昌盛的盛世!” 尹后吃惊的望着贾蔷,看着他神采飞扬的模样,过了好一阵,方缓缓道:“贾蔷,你的胆子,比天还大!” 贾蔷却忽地正色道:“娘娘,光臣胆子大不够用,臣还想请娘娘帮臣一个大忙……” “甚么忙?” 贾蔷道:“臣想请娘娘提一幅字,字曰:女子当自强!” 尹后没好气道:“不准!”见贾蔷面色一黯,尹后又气笑道:“本宫若提这幅字,才是将你送到风口浪尖上,让万千士子大儒攻击你,不知好歹!行了,没事快出宫去罢。大婚前安生些,莫要生事了。” 贾蔷嘿嘿一笑,应下后就要出去,却又听尹后问道:“你且等等,本宫问你,娶亲以何人为媒?” 贾蔷回身道:“臣想请臣舅舅为保山。” 尹后闻言眉尖轻轻一挑,思量稍许浅笑道: “善。” …… 东四牌楼,南街。 本司胡同。 所谓“本司”二字,便是教坊司。 本司胡同之北,有演乐胡同,之南,有勾栏胡同,亦名平康里。 都中有名之青楼,八成云集于此。 说来有趣,大燕律令:官员、士子不准初入勾栏瓦舍,以败德行。 当然,法令是这么个法令,但少有较真追查者…… 但这条律令有个漏洞,那就是教坊司不在其中。 也就是说,官员、士子去官女票,不算过错。 教坊司也就成了礼部,唯一创收的司所…… 而官员至此地顽女人,甚至还能回衙报销花费。 有京官穷苦,还想出了借此赚钱的法子。 便是将其官牌出租,市井间泼皮屠户之流,若想品尝品尝官员妻女,可花钱租一官牌,就能进教坊司受用一回…… 可想而知,此地女子命运之悲惨。 贾蔷自宫中出来,便下令调来一队绣衣卫,又招来董川、张泰、陈然三人,想了想,还是通知了下李暄。 这样热闹的事不告诉他,回头又要撒泼…… 果不其然,等人来后,听闻贾蔷要接手教坊司,李暄就亢奋起来,惊喜叫道:“好家伙!贾蔷,行啊你!不去青楼顽,直接把教坊司包圆了?还算有良心,知道言语爷一声,走走走!诶诶,诸位,今晚贾公子会账,随便耍起!” 贾蔷:“……” 董川三个脸色也不大好看,尤其是张泰。 李暄扫过一眼,回头看贾蔷道:“带这三个夯货做甚?傻不愣登的。” 贾蔷没好气道:“我在御前请旨,从礼部要过教坊司,就是为了不让里面的女子让人糟践凌辱,这里面有他们仨的亲戚,你说他们怎么回事?” 李暄闻言大感晦气,道:“那你叫爷来做甚?” 贾蔷道:“王爷觉得没趣,就先走罢。” 李暄大怒道:“放屁!爷甚么身份,也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爷偏不走!这教坊司,爷去定了!今儿非带走仨不可!” 董川、陈然、张泰三人见李暄发怒还有些紧张,贾蔷却嗤笑一声,道:“给给给,你不带你是这个!” 说着,他竖起了根小拇指,又笑道:“我方才从娘娘宫里出来,刚还说到了王爷,嗯,带,尽管带,哈哈哈!” “好你个球攮的,你敢陷害爷,找死!” 李暄挥舞着马鞭纵马过来,贾蔷哈哈一笑,一勒马缰,座下照夜玉狮子嘶鸣一声,猛地往前蹿去。 而前方,正是教坊司洞开的大门。 两骑先后跨门而入,待看到门内有许是听到风声匆匆出来的官员,贾蔷抬手就是一马鞭抽下:“滚开!贱狗安敢挡道!” 李暄紧跟其后,亦是抬手一鞭,怒骂道:“哪来的刺客?又想行刺本王!” 可怜那名官员,疼的惨叫两声,听闻此言眼一翻,活活吓昏死过去…… 董川、张泰、陈然三人在后面看着这做派,一个个为二人胆大包天飞扬跋扈之行径震惊的合不拢嘴,却又打心底里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们也算是大燕顶级勋贵子弟,可和眼前这二人比……根本不是一道局。 “大哥,殴打朝廷命官,不会有事么?” 张泰忍不住问董川道。 董川扯了扯嘴角,道:“你该问问那官儿,敢告状么?那位五皇子,也不是凡人。”顿了顿又道:“走罢,进去看看!” 说罢,与张泰、陈然一道翻身下马,规矩入内。 教坊司至少眼下还是礼部下司,他们没那样的底气,跟着胡来…… …… 第0894章 背后嚼舌 “王爷、宁国公,此处乃礼部下司,为朝廷正经衙堂,岂能纵马打人?” 教坊司门前之变,让匆匆赶来的一位负责教坊司的礼部郎中大怒,厉声指责道。 贾蔷坐于马上,淡淡道:“皇上有旨,自此之后,教坊司由绣衣卫执掌。所以,你们可以走了。” 这位郎官闻言面色大变,大声道:“事涉衙司权变,岂能由宁国公一言改之?即便是皇上之意,也要经过武英殿并朝廷礼议,宁国公还是先请回罢!朝堂之事,武勋无权过问,便是绣衣卫指挥使,也不成!” 贾蔷看着此人叹息一声道:“我是真不想拿你们这些喽啰来作伐,有甚么意趣?拾掇了你们,也不会更添一份威名,旁人只道我仗势欺人。所以,你想打擂想上书弹劾想怎样都随你,但是现在,滚!不要给脸不要脸。” 此郎官闻言脸色由青转白,就听贾蔷身旁的李暄骂骂咧咧道:“刚本王就发现又有人想行刺本王,教坊司里问题大的很,贾蔷,别放他们走,都抓起来丢诏狱去!” 这话让郎官和下属官员一个个汗都流下来了,再不敢多言,急匆匆闪人。 这样的忘八贼羔子,一言不合就往人头上栽这样的赃,哪里惹得起? “子仪,你带他们两个去认人,见一面,然后就走罢。接下来的事不要掺和了,免得一起遭骂。” 贾蔷回头同董川说道。 董川却拱手道:“国公爷,余成、端泽也想入海师衙门!” 贾蔷闻言眉尖一挑,看向陈然、张泰二人。 李暄在一旁也是嘿的一笑,身子前倾,双臂压在马背上笑道:“这都哪来的大傻子,让贾蔷坑成这样?那海师衙门里有个屁啊,就往里头钻?” 陈然、张泰二人脸色不大好看,董川道:“王爷,我们相信国公爷!” 李暄嘎嘎乐了起来,回头问贾蔷道:“你可别造孽,一个董家小子诓走了就诓走了,左右宣德侯府出了差池落败了。这俩好像都是来头不小执掌京营的武侯世子,你给诓走了,那两家能和你拼命你信不信?” 贾蔷同董川道:“此事回头再议,果真想来,也得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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