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神庙的蟾蜍精,并非一定要雷部正神才能处理,人家镜岛湖神向天宫禀报了两次都不得重视,两个多月的时间啊,这个效率比人间朝廷还要低。 难不成所有能降妖的神灵都去北边降妖除魔去了? 了解不够,就不多细想了。 宋游继续往前走着,倒又想起了那蛙神的“庙祝”所宣讲的地府和轮回。 也是有些意思。 也许千百年后,后人再听古代神话,会觉得体系已经相对健全,可现在却还是神灵体系逐渐趋于完善的时候。 千年之前道教才诞生。 八百年前才有天宫。 两百年前天宫之主还不是赤金大帝,两百年后也不见得还是他。 天宫神灵也在逐步完善。 眼下为止,既无地府,也无轮回。 不过近几十年来,民间已经有了地府和轮回转世的传说,这其实是受多方面的影响的,宋游已经听人说起过好多次了。 这位蛙神的“庙祝”为蛙神巩固信仰的时候,特意将地府和轮回拿出来说,若非是他自发而为,便有很大的思索的空间——莫非是天上或者地上哪一位在试着靠民众信念凝聚地府? 宋游一边思索,一边走着。 今夜便宿于湖边。 夜半时分,又见那位倾倒众生的镜岛湖神来访,于他行礼道: “见过道长。” “在下有礼了。” “多谢道长。”镜神说道,“昨夜才向道长求助,今日白天那位‘蛙神’就被雷公正法了,妾身特来道谢。” “那本是周雷公所为,在下连监察都算不上,不过只是提醒了一下,如何敢冒领这份功劳?”宋游想着她估计是不敢去找周雷公道谢的,因此也不说要谢就去谢周雷公这种话。 “还是该谢谢道长,若非道长法力高强,请来雷公,此事又怎能那么容易解决?” “在下有些疑惑,不知镜神能否解答。” “道长请讲。” “这类事情本是雷部神灵职责,可在下之前与周雷公对话之时,却听周雷公似是完全不知此地蛙神作乱……”宋游诚恳的向镜神请教,“难道最近天宫有别的什么事要忙,镜神两次禀报,竟都传不到雷部那里去?” “也许天宫也有无奈之处。” “怎么说?” “妾身只是小神,并不知晓天宫如何。”镜神看了眼宋游,笑意吟吟,“只是生前经历告知过妾身一个道理。” “请指教。” “人是人,国是国,哪怕国由人组成,可国的想法与人的想法仍旧完全不同。”镜神顿了一下,“好人不见得是好官,即使是一群好官,也不见得能组成一个好国。人一旦多起来,想法便由不得这个,又由不得那个。” “这样啊……” 这话倒是意味深长,值得品味。 “道长之后又将去往何方?” “先去长京,再往东往北。” “此生恐怕再难相见了。” “镜神在此为神不知多少年了,大多数人恐怕都只会见一面吧。” “道长毕竟于妾身有恩。” “那便看缘分吧。” “妾身告辞。” “告辞。” 神是懒神,人也是懒人,说了几句,尽了礼节,便各自散去。 镜神回她的镜岛湖。 宋游回自己的睡梦。 走到第三天的时候,才成功绕镜岛湖走完一圈,又花一天时间,回到长生县。 此时已是下山的第五天。 长生县满是云顶山上的神仙传闻。 第一百章 莫道君行早 “若说江湖偶遇,几人敢说自己能在那舒一凡剑下活命?乱军之中,曹炎百步穿杨,数十丈犹能透甲,谁又敢说能躲得开他那一箭?塞北人天生就在马背上吃饭,每年的弯刀王可都是割头无数!可要是穿上盔甲,放眼天下,又有谁敢说能在陈子毅长枪下走百十个回合? “天下英雄豪杰无数,到底谁武艺更高? “大家都聚在一起,谁才是世间第一? “怕是各个场合各有高低! “英雄豪杰无法凑在一起,老朽便在台上给大家分个高下,今日为大家论一论天下英雄,仅是一家之言,希望各位捧场。” 台上一个瘦弱的说书先生,声音抑扬顿挫,讲得极有吸引力。 然而下方刚进来的看官却不太买账。 “今天不讲这个成不成?” “客官又想听什么?” “听说又有人在那云顶山上遇到神仙了?” 此话一出,大家都来了兴趣。 是了,这里是平州。 人们最爱听的故事,还是仙神鬼怪的故事,尤其是近在咫尺的、真实的仙神鬼怪故事。 却见台上的说书先生露出为难之色,看了看台下的老顾客:“倒不是老朽不愿意讲,实在是上一堂才讲过,这台下诸位客官都还没走,哪有收诸位一回的钱却要让某位听同一个故事两次的道理?” 话音刚落,便是一片叮当响。 见有人扔钱,别人也跟着扔,还有今年新秋刚结的梨儿,都往台上丢,至少百十个钱,七八个梨儿。 “哎哟哎哟! “谢谢诸君! “真是谢谢……” 说书先生连忙拱手道谢,弯着腰把钱一文一文的捡起来,什么瓜果也都不落下,收好后才又拱手:“既然诸君都想听,那就再讲一回。” 咳嗽两声,抿了抿嘴: “去年的事不知诸位还记不记得?那石足县新上任的知县来咱们这爬云顶山,结果失踪了,只剩下一个随从跑下山来,大家都以为他要么是过云顶铁索的时候摔死了,要么便是被山间的野兽精怪吃掉了。 “那可不是一般人!虽然到旁边石足县做知县,可人家以前可是京官,也有文名,相交遍天下,当时咱们长生县的知县都去上了香,连郡里都有和他有交情的贵人,也来云顶山上上了香。 “可谁能知晓? “前几天他和护卫竟从山上下来了!” 下边众人哄然,议论纷纷,有先前听过的,已经开始与旁边人小声讲后面的事了。 “这可做不得假!” 说书先生瞪圆了眼睛说:“以前有人从云顶山上下来,说遇到了神仙,老朽不好说是真是假,反正空口无凭,真真假假都是有的,可无论哪一次也没有这一次的可信度高! “人家是贬下来的京官!又有文名,虽不是出身名门大族,也不是小门小户出身,人家可是实打实的失踪了一整年,世人皆知!结果朝廷派下来的新知县还没有到,妻儿守孝都还没完,人家又真真切切的从山上下来了,这谁能做得了假? “整个石足县都传疯了!” 底下立马有人问道:“他怎么说?”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诸君可曾听说过?那位知县便是遇见了一位神仙,和那位神仙结伴同行,在山顶的时候犯困,睡了一晚上,第二天醒来还以为只是睡了一晚上,结果下来才发现,竟是已经从明德二年睡到了明德三年,你说神奇不神奇?” 底下的人乱哄哄一片。 又听有人问道:“他的妻妾改嫁了么?” 是道温润的声音。 “那倒没有。” 说书先生顿了一下:“诸君静一静,老朽这儿还有更多细节,是石足县过来的人亲口说的……” 大家顿时安静下来,只听他说。 这个故事虽然传得远,但那崔南溪和护卫果然守信用,没有透露他的名字。知晓了这一点,再加上知晓了崔南溪的妻妾还没有改嫁,这一年对他的影响便也小了一些,宋游便满意了,起身离开。 有遇仙的传闻,名气增长,那崔南溪脑子活络一点,也许还可以说编撰大典是仙人授意,更容易得到天子与朝堂的同意,也更容易担任总裁。 算是除灵丹外的另一重补偿了。 勾栏内吵得很,外头倒是安静,阳光正好,马儿安静停在瓦子的马棚里。 宋游刚刚走近,布兜里的三花猫就好像认得他的脚步声一样,噌一下从布兜里钻出头来,面带疑惑的盯着他看。 “你听完了吗?” “听完了。” “我以为你要听到天黑呢。” “走吧。” 道人一走,马儿也跟着走,任由身后闹哄哄,讲着山上神仙。 只是这么一来,这云顶山上有神仙的传闻怕是要坐实了,又不知有多少人从大江南北慕名而来,要来这云顶山上寻仙。 误了多少人的时光啊。 “唉……” 马儿一路往城外走去。 出了长生县,再有二百里,就出平州了。 …… 过了平州,便是竞州。 马铃声叮叮当当。 小女童穿着三色的夏装,走在前头,身上的衣服洗了几次,颜色没有一开始那么鲜艳了,不过看起来却越发的柔和、顺眼了。 此时她手上拿着一个已经干黄的巴茅球,在空中抛接着玩儿。 每次都把球抛得老高,刚好抛到前方一些的位置,自己迈着不大不小的步子,走过去刚好接到。偶尔失误,就要等一下或多跑几步,这般活泼的小女童形象亦吸引了沿途不知多少人的目光。 身后的道人却思考着柴米油盐。 今年开春,啊不,已经是去年了。 去年开春离开安清的时候,身上大约有二十七八两银子。 这笔钱是多是少,不太好说。 如果是平头老百姓,平常生活多数靠自给自足,既没有多少挣钱的地方,也没有多少花钱的机会,这笔钱对于他们来说就是非常多了,按照他们的用法或许能用数十年时间。 如果是不种地的人,纯靠钱吃饭的人,那在这个商业繁荣的时代,便远远用不了那么久了。 宋游和三花猫一路走来,行于山间的时候,花费其实不高,不过一旦进了城,虽说住的都不是顶好的客栈顶好的房间,却也不便宜,又很少在吃食方面亏待自己,连枣红马吃的草料都是好的,花费一下子就上去了。 这半年以来,花了十多两。 现在还剩十三两银子,铜钱六七百个。 前边要去长京,得穿过竞州,再过昂州,虽说不如栩州山水如画,也不如平州满地风景名胜、仙神妖怪传说,却也有自己的民情风俗,即使花的时间不如栩州平州久,恐怕也要好几个月。 逸都物价就已经很高了,长京物价恐怕更高,得留一些钱,起码进长京的时候不至于露宿街头,之后再考虑如何来钱。 还得留一顿饭钱,一顿好饭钱。 此时距离安清一别,已过了一年半,不知还能否在长京遇上吴女侠,也不知长京一顿好饭要多少钱,总之先把这笔钱留着,多留一点。 如此一来,可供花销的就不多了。 只是宋游也并不忧愁,只是算算,富裕就富裕一点,清苦就清苦一点,总之都是行走人间,不至于饿死便是了。 越行越远,露浓雾重,日渐秋深。 不知不觉又过了秋分。 天气逐渐变寒,毛毡和薄毯所能保得的温暖越来越少了,宋游将自己买的薄毯和俞知州赠的羊毛毯一起用,还得靠三花娘娘来互相温暖,这种天气露宿野外便根本没有赖床的想法,醒了就想早点起来烧锅热水,吃点东西暖和暖和,然后便继续上路。 走起来就暖和了。 又是一个清早,道人带着三花猫和马从村庄中间穿过。 村中房屋稀稀疏疏,周围的草地也好,树叶也罢,都是金黄色的,晨雾笼罩着整个世界,阳光从东边刚刚照来,有种特别的温暖温馨感。 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宋游停在小桥之上,身后是一串的脚印,既有他的,也有马蹄印,还有一串梅花。面前一个背着背篓的老人,身后亦是一串脚印,两人在这座石板桥上相逢,因道人的行礼而互相停留。 老人拄杖,道人也拄杖。 只见道人恭恭敬敬问道:“老人家,不知这附近可有修马蹄的?” 三花猫也仰起头看向老人。 “修马蹄?” “对,修马蹄。” “修马蹄啊……” 老人家说话含糊不清,得仰头看他,抬起手想指,却是晃了小半圈才找清方向:“前面有个村子里,有个铁匠,好像是会修马蹄的……” “就前边吗?” “要走得久哦……” “直走吗?” “啊……” 老人家说得很模糊,宋游也不太确定。 不过还是恭敬道: “多谢老丈。” 老人家摇了摇头,便走了。 道人也带着马和猫走了。 黄土路上,两串脚印交错而过。 宋游不禁回头看了一眼,惊觉那位老人穿的衣裳竟比他的还要单薄一些。 这大清早,又不知已经走了多远了。 第一百零一章 浮云观有真人 往前走了一会儿,果然见到一个铁匠铺,是个白发苍苍的老铁匠,打铁时裸着上身,瘦得肋骨根根分明,说是会修马蹄的。 老铁匠检查了下马蹄,对他说道:“你这马蹄都快磨完了。” “是。” “平常拉车多还是骑得多?” “老丈误会了,在下不换马蹄,只请老丈把原来快磨完的马蹄铁取下来就行。” “信不过我手艺?” “万万没有!”宋游连忙拱手,“只是不用马蹄铁了……” “不用了?用马少?” “差不多。” “哎嗯……” 老铁匠发出一串听不懂的语气词,似是还是觉得他信不过他的手艺,在表达不满。 宋游也很无奈。 现在枣红马脚上的马蹄铁,还是在从南画县到镜岛湖云顶山的路途中打的,到现在已过去将近一年半的时间了。在云顶山上,自己和三花娘娘是用一夜过了一年时间,枣红马可是实打实的在下边呆了一整年,结果它的马蹄竟然没有长长,一直到现在都不需要修。 这无疑是很神异的。 能让马蹄不长长,肯定不止是不长长这么简单,可以让它停止生长,就可以让它长得更快。 宋游便知道了,这匹枣红马已经很不凡了,大概是用不上马蹄铁了——起码就磨损马蹄这一点而言,是无需马蹄铁的帮助了。 只是马蹄铁除了避免磨损,还有着在驮重物的情况下保护马蹄不开裂、防滑等多种功效,拉车的马和驮人的马用的马蹄铁都不一样,所以宋游也没有马上将它的马蹄铁取下来。一路走来,常走山间泥土小路,枣红马驮得也不重,一直到现在,才将马蹄铁磨得差不多。 先不安蹄铁试一试,也省一笔支出。 老铁匠动作很流利,两三下就取下了一只马蹄的蹄铁,顺便还帮着修整一下。 马蹄比他想象的硬很多,这让这个本该赏心悦目的过程看起来有些吃力。 “可真费劲!” “老丈劳神。” “你这马从哪买的?” “友人送的。” “不栓绳不怕跑了?” “不怕……” 这也是个老问题了,见到的人都要问一句。 “从哪来啊?” “逸州来。” “逸州在哪?” “这边往南,是平州,再下去栩州,栩州往西就是逸州。” “那可够远的。” “慢慢走。” “去哪里呢?” “想去真山看看。” 宋游说到这里,顺便问一问路:“不知从此地去真山怎么走?” “哪个真山?有很多道观的那个?” “正是。” “你去找真山上的道观?” “是啊。” “去投靠哪个吗?” “不是,只是听说真山也是道教名山之一,上边道观如云,不乏修道真人,行经此处,所以想去拜访一下,看看是真是假。” “那你还是莫要去了……” “怎么说?” 宋游来了一些兴趣。 老铁匠放下一只马蹄,站起来喘了口气,似是累得够呛,这才直起腰来对他说:“那真山上也就是道观多,没多少有真本事的道士,而且听说之前入秋的时候下大雨把山冲垮了,现在好像都还没修好,山上难走得很。” 宋游左右看了看这条大路。 这也是一条官道,虽是村庄,却也有铁匠铺和茅店,都是指着这条路吃饭的,往来消息应当也很灵通。 这时又听老铁匠说:“我们本地人都知道,真正有本事的道观不在真山上,在另一边,叫浮云观。老汉我年轻的时候呀,也喜欢这些,我亲眼见过浮云观以前的老观主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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