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人不理她,她就与猫儿讲话,三花娘娘是有礼貌的,这侍女往往又能投她所好,和她聊到一起去,加上昨天还喝了她们的醪糟汤,吃人的嘴短,于是一路都是她们说话的声音。 只有与别的行人擦肩而过时,才能消停一些。 一路南下,看山水,访宫观。 侍女似乎已经完全不再伪装,而女子也在缓缓暴露狐狸的本性,这是长京的王宫贵胄、名流雅士们不曾见过的,也是想都想象不到的。 …… 几日之后。 一行人已经进了丰州境内。 这里没有昂州富裕,但也远远超过战乱摧残后的北方,人口挺多,城中也繁华,只是阴气要浓重些,就不知道是因为国师多年的布置,缓慢增长了这里的阴气,还是因为原先它的阴气就更重,所以才被国师选中。 同时因为各地鬼魂皆被押解于此,宋游能察觉到淡淡的鬼气。 进丰州的第一晚,他选择了在野外露宿。 狐妖选择了和他一起露宿。 也不对,狐妖有马车,马车既有棚又有顶,算不得露宿。 当日夜晚,便遇到了鬼差夜行。 几人停下过夜的地方是个背风处,离官道不远,前边有个小湖。遇见这群鬼差的时候,夜还不算深,宋游刚刚吃完饭,坐在一块石头上,闭着眼睛专心感受这方天地的灵韵,三花娘娘还在喝她的醪糟汤,侍女不知跑哪去了,晚江姑娘则坐在湖边一棵弯向湖面、与湖面离得很近又几乎平行的柳树枝上,光着脚露出了两条玉白的腿,不知是在玩水还是在洗脚,月光照着湖面,波光粼粼。 鬼差押解着鬼魂缓缓走近。 “那边好像有人……” “管他的呢!” “好像还没睡呢。” “别管了,走我们的就是,这大半夜的,非得在荒郊野外过夜,还不睡觉,就算看见我们被吓着了也是活该。” “我怎么见着有位道长?而且那边的天地灵气为何如此充沛?” “咦!怕不是什么修行高人?” “嘶我眼睛有点痛!” “我也是!不可多看!” “那我们……” “可得小心点!” 鬼差们顿时老实了许多,悄悄的从官道上经过,瞄着这方的景象。 有的看到了那盘坐于石头上修行的道人,有的看见了旁边一边喝醪糟一边抬眼瞄他们、好奇却不惊怕的三花猫,还有那坐在树枝上、一边拨弄着水一边扭头看向他们的女子,越看越觉得惊讶,越觉得害怕。 这时那道人也睁开眼,看了他们一眼。 刚刚聚集过来的天地灵气在他身周萦绕不散,毫不掩饰与收敛,在鬼差们看来像在发光,使得这名盘坐于山间湖畔的道人比神仙都更像神仙。 被这般人物看了一眼,顿时有种魂魄都为之一震的感觉。 所幸那道人也只是看了他们几眼,看见他们沿着官道走过去,就又闭上了眼睛,众鬼差这才松了口气,直到走远了,才小声讨论起来,说着那位究竟是何方神圣,要不要禀报国师之类的。 第三百六十六章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山中的夜晚实在安静。 只有轻微的水声和舔舐声。 “哗啦……” “吧唧吧唧……” 狐妖依旧坐在柳树上,时而摇晃双腿,比水中的月影更白,激起水花,时而又俯身下去从湖中掬一捧水,任其滑落,一切都是自顾自的,像是山间小动物玩水玩得投入,可举手投足间,却又美得不像话,便又像是刻意如此了。 只是旁边的道人却只闭眼盘坐。 猫儿也趴伏着身子,低头在碗中认真舔舐,不时抬起头来,眼睛一眯,就这么突兀的呆愣一会儿,不知是陶醉还是迷糊,又过一会儿,才又继续把头低下,在碗中再舔食几口。 扭头看看自家道士,再看看那只狐狸,又环顾一圈四周,找那只狐狸的尾巴。 “呼……” 山风吹来,带着早春寒意。 原本暖呼呼的身子顿时一凉,不由原地打了个寒颤,再低下头喝醪糟的时候,一下子没踩稳,身子往旁边一晃,倒是迅速保持住了平衡,不至于吧唧一下摔在地上,却碰到了装醪糟的小碗。 小碗带着少许醪糟,顿时朝旁边倾倒。 好消息是,碗是放在地上的。 御用天价碗,不至于摔碎。 坏消息是,旁边就是自己和道士的床,羊毛毡与羊毛毯都在那里。 醪糟顿时将之浸透。 “!” 糟糕! 三花娘娘整只猫肉眼可见的一愣,扭头怔怔的看向羊毛毡,又收回目光来盯着已经倾倒的小碗,由于中毒后反应力下降,过了一下,慌乱才在她身上浮现出来,连忙伸爪子去把小碗扶正,随即又连忙扑过去,疯狂的用两只爪子在羊毛毡上做捧水的动作,看那样子,竟是想将倒在羊毛毡上且已经渗透进去的醪糟汤汤捧起来。 不说猫爪子能不能捧水,可渗透进去的水,又哪里能捧得起来。 自然地,只能捧到空气。 饶是如此,她也捧了好几下,这才醒悟过来,连忙用爪子刨,奋力的刨。 这下要好些,至少将米粒刨掉了。 “……” 三花猫好一会儿才停下了动作,慢慢清醒也慢慢回过神来,却是一屁股坐倒在原地,先低头看一眼几乎已经空了的小碗,再一扭头,看着还比较湿润散发着醪糟味道的羊毛毡,这可是陪伴他们多年的老伙计,表情呆滞着,又扭头看一眼自家道士。 自家道士依旧盘膝闭目,此间天地灵气灵韵都往他身边聚集。 再扭头看看那只狐狸。 狐狸还在玩水,动作怪怪的。 捧了几下水,又拎起旁边放在树枝上的酒壶,仰头对月饮酒。 似乎也没有发现这边的动静。 “……” 三花娘娘篷然一声,化作人形,一边小心翼翼爬过去,拧起羊毛毡,将之拧干,一边迅速思索。 道士早就给她说过,醪糟汤汤有毒,喝了会像人喝了酒一样,会坏了事情,叫她不要贪杯,结果她自恃厉害,没有听。 得想个法子才行。 “道长好生威风啊,只是坐在这里不动,就将一群鬼差吓得不轻。” 旁边传出了狐狸的声音。 三花娘娘顿时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说自己的呢,仔细听完,又瞄了眼那只狐狸,见其还在仰头饮酒,没有往自己这边看,而自家道士也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没有听见一样,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努力的将羊毛毡拧干。 “在下无意如此。” 道士的声音过了会儿才传出。 三花娘娘顿时又被吓了一跳,连忙放开羊毛毡,规规矩矩的坐回原位。 “道长不怕他们回了业山,告知国师,路上遇见神人,国师早有准备吗?”女子将脚沉入水中,荡开涟漪,转头看向道人,“还是说,道长故意让国师知道道长来了,好到业山的时候,让国师来迎接道长,免得被军队阻挡在外,还得费力通报名号?” 道人闻言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向女子,月光下是白花花的腿: “足下也觉得业山有猫腻?” “道长不就是觉得业山有猫腻,这才直奔业山而去么?”女子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足下心思玲珑。” “不敢不敢。” 每听到一个猫字,三花娘娘耳朵都要颤一下。 就在这时,远处一阵动静。 侍女从黑夜里走了回来。 “这边妖怪好少,找了好久,才找到几只山野小妖。”侍女一边走过来一边说,“没有听说有大妖从这边经过,没有见过白犀或鼍龙,倒是听说此前隐江平白无故的起了波浪,层层往前推,估计是水下有大妖通行,我怀疑可能是哪条鼍龙。” “知道了。” 女子回答得十分平静。 “倒还听说去资郡的陆路断了,去年被大水冲断的,要去资郡只能走水路。” “还有几天行程呢?” “说是七百里路进资郡,和我们走过来差不多,不过资郡很偏,路不好走,而且资郡很大,多是荒山,鸡不生蛋鸟不拉屎,少有人去,估摸着到资郡还有十天左右的行程吧。”侍女说道,“道长不愿我们去业山的话,我们就在资郡停下,看能不能联系到故交,道长从到资郡境内走到隐南县估摸着还有两三天,不走错路的话。” “十天啊。” “嗯……” 侍女点了点头,接着便走向了一旁,走到三花娘娘的面前,顿时绽放开笑意,像是逗小孩一样,笑嘻嘻的问道:“有一会儿没见了,三花娘娘的醪糟汤喝完了?可还要再喝一碗?我再给你倒!” 却见小女童仰头盯着她,神情严肃,随即扭头看了眼那边的狐狸与道士。 “刷!” 小女童朝她伸出了手,将手摊开。 手心赫然有着一排黑色。 狐狸眼睛在夜晚倒也好使,借着明月仔细一看,是一排铜钱,大概四五个的样子。 “嗯?干什么?” 侍女愣了一下,低头盯着她。 小女童一声不吭,只把手往前送了送。 “给我的?” 小女童还是不说话,只是点头。 侍女这才笑嘻嘻的伸手将之接过。 “三花娘娘太客气了。” “……” 小女童一言不发,扭身变回猫儿,在草地上蹦跶着跑出几步,跑到羊毛毡上,钻进被窝,倒头就睡。 “看来我们很快就要和道长分开了。”晚江姑娘摇头道,“近十年被困在长京,出长京以来与道长同行,不用扮演长京士人心中的仙子,不用在野外和那些愚昧的动物打交道,也不用隐藏自己妖怪的身份,真是最自在的时光了。” “……” 道人闭目盘坐,没有回答。 狐妖知晓他在修行,也不在意,只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举杯邀明月,何须假做人。 逐渐夜深,明月将沉。 山间的寒意逐渐浓重起来。 好酒的狐妖终于饮完了酒,手一撑树干,整个人便像是没有重量一般,飘飘然飞了起来,回了马车。 不久,道人也睁开眼,走回床褥。 明月下是一棵枯树,树枝上站着一只燕子,睡得很警惕,看了他一眼,旁边则趴伏着一匹枣红马,猫儿缩在被窝的边角,一动不动。 道人掀开毛毯,钻了进去。 “怎么毛毡上有这么重的醪糟味道,三花娘娘将醪糟汤弄洒了吗?” “!” 三花猫顿时神情一凝,抬起头来,却扭头看向了那边马车。 马车中的侍女正笑嘻嘻的掏出五枚铜板,刚想给自家主人说是那只三花猫给她的,不知道为什么给她,听见旁边传来的话,也顿时一愣。 “!” 心中怀疑之下,掀开帷幔往外一看。 那道人的地铺与她们的马车隔了一小段距离,并不算远,月光下猫儿的眼睛像是在发光,正直勾勾的把她盯着。 “……” 侍女眨了眨眼睛,表情略显僵硬,却也反应迅速:“是、是我,是我弄的,真是对不住道长,奴家先前在给三花娘娘倒醪糟的时候,一下手抖洒了一点在道长的毛毡上,还请道长见谅……” 猫儿点点头,收回了目光。 道人则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边的马车,摇头笑了笑,没说什么,躺下闭上眼睛,就此进入了梦乡。 次日一醒,便继续上路。 资郡果然偏僻得很。 这种偏僻既是地理位置上的,也是商业人文上的。 资郡只与尧州接壤,然而山多路险,又常有虎豹豺狼出没,加之有更好的路通往尧州,于是即使去尧州的人,也不会选择从资郡过。 这里自古以来都是凄凉地,土地辽阔但贫瘠,人口不多,没有任何商业,没有特产,连风景也没有,于是外地人也不愿来,就连地方官都得是犯了什么错才会被调到这里来,可谓极少有人出来,又极少有人进去,导致它的位置虽不偏远,却有一种孤悬之感。 若不是偶然知闻业山,宋游即使游历天下,走过丰州,大概率也会经由隐江绕过资郡,直去丰州。 而隐南县便是整个资郡最偏僻贫瘠的地方,同样的,若不提前知晓业山,就算道人进了资郡,大概率也不会去到隐南。 第三百六十七章 水下有鼍龙 资郡真是太偏僻了。 即使这里已经是丰州,随着一行人不断南下,离资郡也越来越近,可在路边向人问路,问起资郡,都常常有人不知道。就算知道的,大多也只是知道个大致的方向,不知怎么走。 路边也缺乏路碑路石。 这可真有些为难燕子了。 本身每次问路之时,就要纠结许久,在心中演算一遍又一遍,如此一来,每次去问路,都要在心里祈祷,能一次就问到。 终究还是慢慢接近了资郡。 陆路断了,要走一段水路。 不过只是很短的一段,几十里路,顺流而下,直到资郡。 侍女又从盒子里请出了车夫,叫车夫赶马走另一条路到尧州去,随即一行人在渡口等了两天,才等到有船家来。 船费总共才几十文钱。 宋游带马上船,顺流而下。 两旁多是矮山,植被茂盛而杂乱,没有多少风景可言,更无法与柳江两岸的风景相比,倒是船下的隐江远比柳江更宽更深,江水幽绿,若是晴天倒映着天空,便显得更绿更蓝了几分,倒映着云层,便也有了一点看头。 宋游便站在船边,盯着湖水出神。 左边一匹马陪他站着,右边一只猫扒在船边,也盯着底下的江水出神,却是在看道士在看什么。 船家在后边划船。 隐江果然已经没有水神了。 倒是有淡淡的妖气。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一道绝美的身影来到了他旁边,与他并肩而立,身姿优雅,也低头看了看河水,随即又转头看他。 “道长在看什么?” “没什么。” “听说隐江原先有位水神,当年隐江在中原水系中也算最大的两条水系了,那位水神也厉害,只可惜不是人。”晚江姑娘摇头说道,“天宫虽碍于他的实力与民间信仰,承认他是正神,不过后来也把他废掉了,随后又封了好些水神,不过最多也只是一地一位,一位只管一段,再也没有哪位水神可以统管整条隐江了。” “原来如此。” 这时从身后传来船家的声音:“几位客官莫要着急,资郡很快就到了。” 宋游闻声转头,目光从这女子脸颊上扫过,看向了船家,便顺势问道:“船家在这条江上跑船,生意可还好?” “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看运气了,一般都是直去尧州的,跑一趟的船钱呢,也够吃个一个月了。”船家一边划船一边高声道,“像是几位客官这样只到资郡的,倒是不多。” “船家可听说过江中水神?” “水神?别的郡县倒是有说法,像是前边一段,还有后边一段,都有说法,供的都不一样,这边倒是没有。” “在下倒听说过一个故事。”宋游对这位船家说道,“说是很久以前,隐江有位水神,结果无意间遗失了什么物件,就被天上罢黜了,船家大半生都在这条江上跑,不知可有听说过这个故事?” “嘶……” 船家听了一边缓缓吸气,一边露出思索之色,似是思索得艰难,随即才说:“倒是有点印象,听过类似的,只是客官你这么一问,小人一下也记不起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听过了,许是哪次跑船,从哪位客人口中听过。” “郑溪?” “诶好像是在这里听的!客官怎么知道?” “听人说起过。”宋游回答完,又对他问,“船家可还记得一些?” “记不得了。”船家连连摇着头说,“不过郑溪不远,若是客官顺着这条江漂流而下,很快就出丰州了,走三百里水路就是郑溪了,若是客官从资郡走陆路过去可就难了,基本没人会走陆路的,资郡那边好像也没听说过有通到尧州的路……” “这样啊。” 宋游点了点头,又请教道:“不知船家可听说过资郡隐南县?” “隐南?听起来像是隐江的南边。”船家却是摇了摇头,“不过小人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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