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得敬贤弟一杯。” “凌公客气。” “凌某家住北钦山外,也曾听过长京传来的许多故事,就是不知是真是假了,你我且共饮一杯,让我慢慢说给贤弟听。”中年士人笑着,忽然想起船舱中还有一位先生,便又转过头来,“诶!这位先生可饮酒?” “在下不饮酒?” “听了这么久,可有了谈兴?” “……” 道人稍作思索,便将船舱上的小江寒抱了起来,坐到船头两人身边,再将小江寒放在腿上,与他们一一行礼。 “先生这个孩童倒是漂亮,莫非是先生在哪里新收的弟子?” “还得考验一二再说。” “男娃还是女娃?这小脸蛋白嫩嫩的,照看得可真好。” “女娃。” “是……” “缘分所至,江上自来。” “哦!” 两人神情一肃,都是油然起敬。 “两位请继续讲说吧。”道人说道,“在下对于二位所说之事,也很感兴趣呢。行走天下这么些年,我们也积了一些故事,不敢白听,也可选一些稀奇有趣的讲给二位听。” “那便最好了……” 中年士人与年轻文人都大笑。 笑完之后,中年士人又灌一口酒,与他们讲起当年家住北钦山下、听说的除妖人的故事,书生听完则说阳州海外龙王之事,道人则与他们说起此前平州南边大山神光冲天、惊雷阵阵、巨人行于云中之事。 中年士人又说此前俞相死后驾鹤而去之事,书生则说起余州风狐之事,道人只好再说天柱山封山之事。 如此轮转,几乎不停。 互相都很尽兴。 就连本是逆行的轻舟,也似是因为心情畅快,竟也觉得轻快。 只是道人心中却很感慨。 说来说去,说去说来,原来十有八九,都是自己和三花娘娘留下的故事。 不知不觉,自己与三花娘娘原来已经成了江湖传闻,不仅在茶楼酒肆里,就是在这大江之上,万里清风之中,也有人在说着自己的过往。 随即又因书生说起了余州风狐之事,中年士人醉后说起了北边传来的一些传闻,他们又从神仙妖鬼、奇异志怪之事说起了人间大事,从上古时候聊到前朝末年的乱象,隐射今朝,又说到天子与国师,朝堂乱象。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 又是好几日的行程。 蓬船在隐江柳江交汇之处停下,比预计的早到了一天。 本来因为没有再带上一两名客人而颇有些不愉快的船家,在收到众人的钱财后,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中年士人是孤身来这边赴任的,就此下船,走陆路去自己的上任之处了,道人则与年轻书生又找了一艘常在柳江上跑的蓬船,逆流往上。 逆流终不如顺流好走。 价钱也要略贵一些。 不过安清与凌波也几乎在栩州的边缘地带了,没有多久,年轻书生也到岸了。 “同船相渡,本是不浅的缘分,与先生又相谈畅快,先生所博见多闻,令在下敬佩不已,真是幸事一桩。”书生对他拱手道。 “与君相遇,亦是我们之幸。” “诶!对了!” 书生本来已想下船,又看向道人,对他邀请道:“一路畅谈听闻下来,得知先生对安清傅公之事也颇为了解,想来也是对他有兴趣的,先生若无急事的话,何不与在下一同在此下船,共去拜访安清傅公?” 书生说着顿了顿,怕他不答应,又补充着道: “安清的风景常记于诗词文章之中,极具盛名,听闻道长乃是行走天下,游历人间,拜访完傅公之后,还可与在下共赏一番安清风景。正好明年开春便是江湖五年一度的柳江大会,就在安清举办,是江湖上少有的盛况,如今天下乱,武人层出不穷,届时都将在安清一争高下,道长若是不急着走的话,还可以看了这场盛会再走。” 柳江大会啊…… 道人倒是眯起了眼睛。 一下勾起了回忆。 却不是上次,而是二十年前,那场水墨一样的烟雨与无数开花的伞。 舒大侠身为惊雷剑派之主,江湖公认的惊雷剑圣,怕是大概率要来走一趟的,却不知另一位故人可过上她想过的生活了,可还会来此地? 至于当年别的故人…… 恐怕就连西山派当年的掌门,如今也极大可能作了土了。 月寒日暖煎人寿啊。 “……” 道人还是摇了摇头,对他说道:“在下行走天下,游历人间,也曾来过安清,这次该归家了,就不在此多留了,足下还是独自前去吧。” “哦?”年轻书生顿时来了兴趣,“道长来过安清?” “自然来过。” “那道长可曾去拜访过傅公?” “在下确与他有一面之缘。” “哦?不知是何时?” “足下若能见到安清傅公,问他便知道了。”宋游与他拱手,“愿足下一切顺利,若能见到傅公,请替在下问一声好。” “唉……定然记住……” 年轻书生叹了口气,只好也与他拱手,独自下了船,踏上渡口。 船桨用力撑岸,船又回了江心。 船家看了看岸上的书生,又看了看船上的道人,对他说道:“先生到念平走水路是最正确的了,若走陆路,山高皇帝远,草盛贼人多,这条路上不知有多少匪徒,除了匪徒,还有妖魔鬼怪,难走得很呢。” “匪徒还是那么多吗?” “一点没少。” “官兵也不管吗?” “谁知道这边管官兵的将军叫什么来着,大家都说他拥兵自重,早就不听朝廷的了,许多匪徒都与他有关系。” “这样啊……” “如今乱世,日子越发难过了。”船家一边努力撑船,抵消水流,一边又问道,“先生不在观中修行,带着这么小两个女娃娃到处走,就算不怕遇到危险,也不怕累到两个女娃?” “累是累了点……” 道人牵着小江寒的手,笑着与船家说,也低头看向小江寒。 “可修行哪能光在山中呢?” 须知这修行啊,不是无来由的风,恰恰相反,它是行走人间、阅遍世事结出的果,光是在山中,是很难结出修行之果的。 第六百九十八章 天下处处是故识 安清县外,傅家田庄。 一排竹舍紧靠农田,上推的窗,被木杆撑到了最大,春风春光都好进来。 窗外山头百座,重叠成影,窗内的傅公早已过了不惑之年,在这年纪头发就已经有几分花白了,世人有传说是他写了太多神仙妖鬼所致,又有传说是他年轻时曾与女鬼有一段情缘,被吸了阳气,众说纷纭,可傅公身体却很好,也浑然不觉有什么,正招待今日刚刚认识的客人。 客人是个年轻书生,一如他当年。 “哈哈哈哈……” 傅公坐在竹椅上,仰头大笑:“贤弟误会了。人生有限,傅某这一生就算再长,又怎能见到那么多神仙妖鬼,书中所记之事,十有八九也是傅某行走各地、于不同人口中听闻的啊。” “原来是这样!” “哈哈哈……” “即使如此,傅公这一生也算精彩至极了,傅公所著之书,更是不知让多少人痴迷沉醉,能见傅公,实乃在下之幸。”年轻书生说着,这才想起自己还在江上受了别人之托,于是又说: “对了,在下走水路过来之时,路上遇见一名道人,只说姓宋,自称与傅公曾是旧识,托我向傅公带一声好。” “旧识?何时的旧识?” “在下问他,他也不答,只说在下来了这里,问及傅公,自然就知道了,颇为奇怪。” “道人?姓宋?”傅公不由得深深皱起了眉,“长什么样?” “模样……” 年轻书生不由皱起了眉,水上才刚分别几日,竟然就已经有些想不起来了,只得努力回想形容:“看着年纪不大,可神情却很沧桑,具体什么模样倒是记不得了,只记得颇有些不凡,怕也是有些道行修行的。” “傅某认识的道人可不少。”傅公虽然如是说着,心中却隐隐有种感觉,“那名道人可带了一匹枣红马、一只花猫儿?” “并没有。” “难道孤身一人?” “那倒没有。而是带了一名女童,大概十岁左右的样子,酷爱钓鱼,喜欢煮饭,还有一名刚会说话的女婴,船到半途才学会走路。”年轻书生说着又顿了一下,“对了,他自称是从逸州来游历天下的,如今要回去了。” “……” 傅公顿时一惊,几乎坐直。 虽然书生口中神仙模样模糊,身边带的人也与他记忆中并不同,可一句“从逸州来,游历天下,如今要回去了”,还是让他瞬间明白了。 当年江上初见,如今已二十年。 自己当时还说,今后要去拜访来着。 既说要再去拜访那传说中的阴阳山伏龙观,也说要去拜访江上那名道人,如今看来,是时候了。 “傅公怎的这副表情?” 书生见状不由看着他,关切的道:“那人可是傅公的旧识?” “是……旧识……是……” 傅公连连点头,这才放松下来,又看向年轻书生,眼中闪过复杂神色:“贤弟啊,你与我当年的经历,真是一模一样啊。” …… 念平渡口。 三花娘娘一手提着褡裢锦袋,一手夹着小江寒,像是带了一只小猫崽子一样,很轻松就下了船。 小江寒也真像是一只听话的小猫一样,老老实实,双手双脚自然下垂,连眼睛都不乱晃,直到三花娘娘将自己放在江滩上,又乖巧站着,望着三花娘娘回去拿别的行囊与交付船钱。 道人走在后面。 “先生当心一些,如今世道很乱,过了念平渡口,往逸州走,山路很多,小人常在江上跑,常听船上客人说,那边贼匪也是不少。” “多谢船家。” “客官慢走。” 船家从三花娘娘手中接过船钱。 道人也下了船。 念平渡口是一片浅滩,满地鹅卵石,空气中飘荡着纤夫的吆喝声,似乎比起当年更沉重了几分。 “呼……” 道人呼出一口气。 不知不觉,空气中已多了明显的暖意,四周山林中也是春意渐浓,就连脚下浅滩石子之中都有青草冒出头来。 水路固然比陆路来得舒服,是这年头长途旅行的最好交通方式,可逆水行舟也不见得比陆路走得快,三次中转下来,几千里的水路,除了第一次顺着玉曲河而下是顺水以外,都是逆流而上,加上中间找船等船的时间,算算竟也花了一个多月。 已经是阳春三月了。 道人回过头来,三花娘娘与小江寒站在岸边,小江寒努力站直,三花娘娘又拿起了小竹杖,贴在她背后,要看看她站直后有没有那么高。 燕子飞在旁边,悬停盯着看。 道人也走过去看。 不出意外,站直后的小江寒的身高不仅达到了小竹竿上道人划线的刻度,甚至因为这一个多月的良好伙食,还超出了一小截。 只超出了很小的一小截。 可千万别小看这一点。 三花娘娘第一次在长京小楼木墙上划下刻度,游历几年归来,第二次再划刻度,也就比这一小截多一点点罢了。 “……” 宋游明显看见三花娘娘睁大了眼睛,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连忙低头仔细看,看小江寒有没有站在平地,自己的竹杖有没有拄在坑里,甚至检查了下小江寒有没有踮脚,如是重复量了好几次。 直到确认小江寒确实长了这么多。 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 “轰!” 三花娘娘脑中一声闷响,愣在当场。 “小孩子就是这样的,刚开始会长得很快,一段时间就一个样。”宋游终究是于心不忍,开口对她说,“等以后就会长得很慢了。” “真的?” “不敢欺瞒三花娘娘。” “什么时候会长得很慢?” “……” “什么时候会长得很慢?” “长得和大人差不多高的时候。” “……” 三花娘娘愣愣盯着他。 “三花娘娘~” 这小东西还跑过来抱她。 大约几刻钟后。 三花娘娘面无表情的背着小江寒,拄着自己拄起来已经不太方便的小竹杖,跟随道人往山上走。 山间有一片空地,有几名商旅行人等在这里,身后的纤夫号子仍在空中隐隐飘来,这些商旅行人一见到他们,便全朝他们投来目光。 “先生,可要等一会儿,人多一些一起走?” 一名行人朝他问道。 “怎么了?” “先生没听说吗?前方山路上有贼人,颇为凶悍,而且还有人曾在山中听到虎啸声,人少过去恐有危险,人多便保险一些。” “原来如此。” “先生可要等待?”那名行人问道,“如今这世道,山匪可是连道人僧侣也要害了。” “那便等等吧。” 道人扭头一看,随便寻了一块石头,便坐下来与他们一同等待。 三花娘娘则依旧背着小江寒,面无表情的站在他身边,道人叫她坐她也不坐,脸上看不到一丁点表情,正处于怀疑猫生的过程当中。 先前说话那名行人来找道人: “道长可会卜算?” “在下不会。” “那么可懂武艺?” “在下不会。不过在下身边这名童儿却是颇有本事。”宋游正好趁着三花娘娘怀疑猫生之时,在外人面前吹捧她几句,“别看她小,却有着很了不得的本领,应能保证我们安全。” “先生莫要哄我。” “不敢不敢。” 行人仍是将信将疑,退了回去。 陆续又等了两名商人。 加起来差不多有七八个人了,其中有一名配了长剑的书生与一名拿了长刀的武人,应是觉得差不多了,心里有底了,众人这才出发。 道人揉揉女童的头,也起身跟上。 此去多是熟悉的道路。 翻过一山,又是一山。 宋游可以明显感觉得到身边人的紧张,并且随着经过荒山,越来越紧张,不时有人仰头往密林中看,也能明显感觉到来自密林中的目光。 对于这些,身边的三花娘娘比他感受更为清晰,尤其是后者。 三花娘娘仍旧背着女童,面无表情,有时走在他前面,有时走在他后面,却时不时停下脚步,仰头往密林某处看过去,目光久久不动,片刻后才将目光收回来,又扭头看向道人。 身边有人在窃窃私语。 “就是这边了……” “过了这里就好了……” 然而只听密林中一阵晃动,走在最前面的人被吓得大叫一声,最后面的人也大叫一声。等到众人回过神来,已经有十几名提刀拿枪的山匪贼人从他们前后冒了出来,堵住了山路。 “啊!!” 有妇人被吓得大叫。 就连那名佩剑的文人与提刀的江湖人也十分紧张。 山贼太多了。 “山贼爷爷莫要冲动,好说好说,你们求财,我们求个安全,我们都是长期从这里过的,愿意留个买路财,孝敬诸位。” “王某乃是金刀门外门弟子,师承金刀门‘砍风刀’高化,师祖乃是金刀门的‘斩月刀’禹正青,明年开年就是柳江大会了,王某奉师门之命来与逸州的西山派送个信,都是混江湖的,望诸位好汉行个方便。” “莫要杀我……” 山间一时有些杂乱。 唯有三花娘娘心情沉重,知晓遇到这些山贼,尤其是近几年来,哪怕是道人,不给钱也是难以过去的,可是给钱的话,哪怕只给一文钱,也是要了她三花娘娘的半条猫命,半身道行。 是绝不行的。 于是女童仍旧沉默着,只是解下腰间的束带,将身后背裙中的小江寒放下来。 “什么金刀门外门弟子?金刀门真要给西山派送信,商议柳江大会的事,会只派你一个外门弟子来?” “莫不是编的名字?” “拿出信物看看!” “就算是真的,你金刀门身在何地,能吓到我们栩州的好汉不成?” “其余人莫要废话,拿出所有钱财,我们取走一半,老实一些,没有私藏,可以离去,女的留下。若有私藏,砍断手脚,喂山间猛虎。” “……” 当即山中一片哭天喊地。 有求饶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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