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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 “外贸。”沈小君接过父亲的话。 “对,外贸!”沈二叔脸上泛出骄傲的精光:“半年就赚了五十多万了!” “你说你当年考个名牌大学,读出来也没什么用。跟你爸一样,读了个大学,县城找了个好工作,结果赚的钱全拿去捐了,也不知道图什么。”✘ᒝ 沈宜不想和他掰扯,冷着脸要走,被沈二叔拦住。 “沈宜,你别急着走,你过来,二叔有话问你。”沈二叔将沈宜拉在一旁说话。 * 沈小君见父亲和堂姐走远了些,将眼神好奇地瞟向旁边安静等待的周从谨。 她一早就注意到姐姐身后这个男人,十分感兴趣地连看他数眼,终于主动凑过去打招呼:“嗨,你是......姐夫吗?” 周从谨淡淡瞥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那就是......还在追?”沈小君抿嘴笑问。 见周从谨没有否认,并不看自己,视线只专注地抛向不远处沈宜的背影。 沈小君笑意更甚,对他捏拳摆了个加油的手势,悄声道:“加油!” 旁边的几个大人小孩都凑过来,眨着眼好奇看着周从谨。 “这位小伙子,你是哪里人?” “做什么工作的?” “开车来的吗?” “开的什么车?停在哪里了?” “你开多少万的车?我姐男朋友开的是宝马。”沈小君旁边的男孩指着她,高声询问周从谨。 “没礼貌!”沈小君啪地拍了下男孩的头,朝周从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周从谨对所有问题一律缄默,蹙眉侧身移开,冷淡地走远了些。 一群人在背后都看出了他的嫌弃,各自面面相觑...... * 沈二叔指着身后两套房子,对沈宜道:“这两套房子是你爷爷走前留下的,我和你爸一人一套。你也知道,你爸这么些年来,也看不上我们这乡下的房子。” 沈宜静静看着他:“二叔,这房子一直都是你们在住。” “我知道。”沈二叔道:“二叔的意思是,这名义上是给我们了,但其中有一套宅基地还是在你爸名下。现在你爸没了,那就是继承给你。” 沈宜终于知道他的意思。 “你看,你县城有一套房子,你一个女孩子以后也是要嫁人的,要这么多房子也没用......我这边,你的两个堂妹,一个堂弟,以后都是要用到房子的......” “二叔。”沈宜并无兴致听他继续,打断他的话:“我爸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房子我不会回来住,你们看着办吧。” 两人虽站到远处,但对话依旧幽幽荡荡飘进了后面的周从谨耳朵里。 “那......那这转让手续......”沈二叔不甘心,继续追问。 “我先进山去了。”沈宜再不与他拉扯,道了别,转身走了。 第93章 你不知道,我有多厌恶你们这群人 沈父葬在山头朝南的位置,那处是他自己选的。 沈宜知道他的原因,这片山是他小时候常放牛玩乐的地方。 面朝南是眺望云水县城的方向,也是眺望她和学校的方向。 从山脚向山顶爬的这条道似乎鲜有人走,左右荆棘纵横,落叶铺地。 周从谨走在沈宜身后,瞧着她纤瘦的背影,开口道:“我不知道你乡下还有二叔。” 沈宜淡道:“嗯。” 她回头瞥了眼周从谨,见他垂着眸,若有所思,轻笑道:“周总,没想到吧,我也有一大帮‘麻烦的穷亲戚’。” 周从谨怔了怔,并不说话。 沈父的坟在一堆草灌后面,两人到达时,墓碑前还留有刚烧完不到一天的几根香火,和零星的香纸灰烬。 除了二叔,也没什么人来这里给他上坟了。 但他大抵只是简单的走了个流程,点完香烧了纸就撤了,墓碑前杂草丛生,被山风吹得直往一旁倒。 沈宜蹲下,认真拔掉了碑前的几簇杂草,又攥着草头扫干净了前面一小块空地,收拾妥帖后,才把那束从县城带来的花倚放在父亲墓碑前。 从袋子里拿出香纸。 周从谨站在沈宜背后,浅读了读墓碑上的字。 “先考沈安良之墓” 他见沈宜点香,敬拜,上香,叩首......欲上前给沈父拜拜,又难以动作,只能垂手立在原地。 沈宜缓慢而沉静地燃烧完最后一张香纸,完毕后缓缓起身,余光看了眼身后全程垂手凝望,甚至一个头都未点的周从谨。 他淡漠的神情仿佛事不关己,一言不发地立在原地,只不过是等待自己上完香后下山回去。 “周从谨。”沈宜站在他前面,冷淡的声音从她挺直纤瘦的背影传来。 周从谨抬起深眸,幽幽凝视她,微露疑惑。 * “你站在我爸面前,可以再说一句除夕那晚和王麓说的话么?”看不见她的表情,只闻得她沉沉的声音向自己飘来。 周从谨一愣。 那晚,他说了什么? 不否认喜欢她,不否认对她感兴趣。 “我在你心里,还是廉价的代名词么?”沈宜不待他回答,继续淡淡地问道。 周从谨视线看向沈父屹立在山野前的墓碑。 “......不是。” 他沉吟良久,淡淡道出两个字。 “不,你还是这么想的。”沈宜回过头来,脸上萦绕着从未有过的冷意。山风吹得她耳畔的发丝凌乱,飘荡在那双漠然的双眸前。 “甚至......比以前更恶劣。”视线紧紧凝视他。 周从谨缄默地回看她,双目相对,周从谨眼神乍转幽沉。 “我原以为,你如今的一次次的帮衬、接近,是因为愧疚,是因为善意。原来不是,你想要干什么?”沈宜轻淡询问。 见周从谨不说话,沈宜继续盯着他,缓慢道:“你想要我成为你的情人,甚至更简单点......” “......床伴。这就是你嘴里说的,喜欢我,对我感兴趣的意思。” 周从谨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怔地移开视线。 “沈宜,你不要胡想。”心中微乱,沉声安抚。 沈宜轻笑出声:“我没有背景,你最初以为我也没有麻烦的亲戚,所以你觉得一份外卖、一次年夜饭、一句对我很感兴趣,就能撩得我放下自尊依附于你,成为你的玩偶,解决你的生理需......” “沈宜!”周从谨沉声打断她,深不见底的暗眸泛出不悦。 一声落下,灌木里麻雀惊窜而出。 山风折木,不断有雪水从树梢融化落下,冰冷地打在两人身上。 沈宜见他浑身气质变冷,终于换回了往日的疏离傲然的样子,嗤笑一声。 “你不是这么想的吗?”沈宜道:“但凡我说错一个字,你都可以指出来。站在我父亲面前,澄清出来。” 沈宜见他沉默不语,维持着傲慢又恶劣地矜贵,她硬挺着背,转身背对他,凝视着面前父亲寂静立在荒林的墓碑,沉冷道: “如果不是因为你的二次戏弄,我本不愿提及。” “周从谨,你知不知道,两年前,你和你那群狐朋狗友,在包厢里说的每一个字,我父亲......” “站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 周从谨蓦地一怔,瞳孔骤缩。 “他在见你之前,特意穿了自认为隆重的西装,一把塑料梳子在头上不知道梳了多少遍。结果呢?听见你坐在包厢里饮着酒,笑侃他便宜的西装,讥讽他女儿的廉价。” “他在生命最后三个月里,一直到死,都在因为你们的讥讽......自责自怨!” 周从谨身形晃了晃,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起来。 “我父亲!!”沈宜高扬了声,仰头迎着冰凉的山风,哽咽道:“数十年来兢兢业业,传授和资助的学生不计其数。他不是名人,不是有钱人,但至少在云水县,他是位受人尊敬的老师。” “到头来被你和林千潇那群人嘲笑穿着、辱骂女儿......你知不知道......” 沈宜极力忍住哽咽,痛心陈述道:“他在遗书里,甚至开始......复盘自己这几十年的捐赠是不是值得。拿着自己的钱捐给别人家的孩子,以至于把自己的女儿养得朴素被人侮辱!” “他因为你们......甚至开始怀疑坚持了数十年的信仰!” 周从谨手指僵硬,长睫颉着晨间林雾凝成的冰露,颤落而下。感受到心里隐隐的震颤,久久不能平复。 “你昨晚睡得很安心,因为你没有心,你没有丝毫愧意!你睡得很安心,更要感谢我父亲,不管是活着还是走了,他永远善良!” 周从谨欲开口,嘴阖了阖,却硬是一个字都没有出声。 沈宜转身看着周从谨暗得不能再暗的脸色,一字一句,眸中蓄泪,声音轻缓,语调却决绝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厌恶你们这群人。” 沈宜泪眼朦胧地凝视着身前的男人,那身影虚晃了数下,退后半步,转身僵着步伐,决然下山。 动作惊扰了数只鸟雀从树梢飞窜,鸟雀扑扇着羽翅,掉下更多冰雪,打在沈宜的脖颈内。 沈宜紧绷僵硬的身形终于松懈下来,看着消失在林下的背影,泪水大颗掉下,眸中的寒意却丝毫不减。 第94章 他们是哪类人 沈宜靠坐在父亲碑前,不知发了多久的呆。 冬日穿透浓云,洒在大片林间,晨霜化成积水,很快渗透进土地。 父亲灰白色的墓碑被霜雪和冬日打磨得干净和光滑,沈宜手指轻轻抚掉碑顶的一片落叶,静静凝望许久,最后收拾了心情,不舍地道别,才动身下山。 不过一个拐弯的距离,周从谨的背影就立在前方,一动不动。 她以为他早走了。 沈宜垂下眸,没有说一句话,径直从他身旁掠过。 山野荒凉,坡林难行,身后之人轻叹了一口气,不远不近地跟在她两步开外。 两人就这般静默地走出山林,出了村口。 经过路边停着的车,手臂被人从身后拉住。 “沈宜。” “放手。”沈宜低眸放空,并不看他,淡漠道。 周从谨静默片刻,须臾缓缓放开她的手臂,沉缓道:“我想跟你聊聊。” “我送你到县城就放你下来,我会......直接回锦城。”声音顿了顿,周从谨睫毛轻颤,继续道:“答应你,以后,不会打扰你。” * 迈巴赫开出几公里,最后靠路边缓缓停下。 车内陷入一片寂静,唯有田野的荒凉冬风从窗外呼啸而过,一阵阵打在路边高长的芦苇丛间,掀起片片草梗波浪。 周从谨视线盯着车窗外摇曳生姿的芦苇梗,似陷入回忆,声音轻缓陈述:“我第一次见到你,你是和那名叫夏季的女孩一起。穿了一身浅蓝衬衫裙,低马尾,淡妆,在酒吧形形色色的人群中......很亮眼。” 沈宜神思放空,视线虚无地盯着窗外被风携卷飞在空中的树叶。 “后来你去得很勤,我偶尔过去几次都能见到你。时常光顾那间酒吧的女孩心里揣着的想法众所周知。夏季将酒水故意翻倒在我身上,你过来解围,我以为......你和她们,是一类人。” “哪类人?”沈宜突然淡淡问。 周从谨顿了顿。 “周从谨,我是哪类人,夏季她们又是哪类人?”沈宜侧回头望着他,不咸不淡地问道。 沈宜仿佛自言自语:“古代入红尘的卖艺卖身女,当代攀交富家权贵的平民女,都是哪类人?” 周从谨如实道:“有一些人,信奉靠捷径获取利益。” 他从小受过最严格的教育,包括国人传统的正直、踏实、稳重、勤奋等品行叠加。 然而过度极端的品行教育和优渥的生活环境致使他衍生出对人格的极端完美主义。 完美滋生偏见和傲慢,对自我的人格要求逐渐外散,成为被他用来评价他人的苛刻标准。 多双标啊。沈宜浅淡笑了笑:“你生在罗马,有的人却没有那个运气。周从谨,是天生降在罗马的人可恶,还是后天靠捷径抵达罗马的人更可恶?” 周从谨眸色轻颤,没有说话。 “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沈宜摇摇头:“我不予评价,更不会用恶毒的词汇,去践踏他人的人格。” 她话毕,重新将视线移回他身上:“既然在你眼里,卖身女,攀交女,都属廉价女,那么购买或直接享受他们身体的男人,远的不说,你的那些朋友,例如林千潇,是不是廉价的男人?” “和林千潇做朋友的你,是不是也是......一类人?”沈宜墨色的瞳孔波澜不惊,语气不高不低,仿佛只是喃喃。 “我不认为,金钱和地位,是可以拿来随意践踏他人人格的资本。” 周从谨嘴唇颤抖,盯着她,没有发出声音。 许久之后,他移开视线,浓重的脸色蓦然颓下,自嘲地笑了笑,轻点头道: “你是对的。” * 车开到县城时,已临近中午。 周从谨将沈宜送至小区门口,车内沉寂无声。 不过这种沉寂只持续了几秒,沈宜解开安全带,一言不发打开车门迈步而出。 “沈宜......”周从谨打开车窗,视线凝在她顿住的背影上,眸间掠过痛色。他沉吟良久,随后一字一句,沉重道:“那晚包厢里的话…对不起。被你父亲听到......更不是我本意......” 沈宜头也不回,抬脚进了小区。 周从谨的落寞尽显于色。 车停在小区门口,周从谨视线孤寂地望着进出小区的行人。 过路者少有认出停在门口的这辆车牌子叫迈巴赫,也无心将多余的目光向车内好奇投进来。 这些几乎一辈子都居住在这所小县城的人,每张脸上洋溢着的和谐、安宁的笑容却鲜少出现在他认识的人脸上。 黑色轿车在门口停了将近有一个小时,最后缓缓驶开,消失在云水县城。 第95章 谁知道发生什么了 林千潇和顾淮冲进酒吧包间的时候,周从谨已经喝得糜醉,瘫在沙发上几乎不省人事。 两人惊讶地相视一眼。 “这是怎么了?” 周从谨酒量虽好,但从来克制,鲜少多饮,更别提喝成这副死样子。 顾淮看着领两人进来的酒吧服务员,问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喝多少了?” 那男服务员道:“下午三点多来的。” 他指着包厢内桌上的威士忌道:“已经换过一波了。” 林千潇哎呀呀地去将人扶坐起来,拍拍他的肩,大声道:“哥们,怎么回事儿?受什么刺激了?辛辛二婚了?” 顾淮摆摆手让服务员下去了,自己一屁股坐在沙发旁侧,盯着醉醺的周从谨,啧啧了两声。 “除夕、大年初一都不见你人影,跑哪儿去了?一回来就喝成这样?” 周从谨半阖着迷离的眸子,靠在沙发背上,没有任何反应。 “周伯母昨天不是说他去公司加班吗?”林千潇疑惑道。 顾淮看着面色颓红的周从谨,摇头笑道:“加班加成这个样子啊?” “也不可能是辛辛啊?辛辛昨天约他也没约着,还向我吐槽来着。” 林千潇话毕,恍惚想起除夕夜他说约了朋友,陡然觉得不对劲,“我去”了一声,腾地站起来:“我记起来了,是除夕夜那个朋友吧!” 他高声道:“除夕夜、初一夜,两天时间,不会TM的是跟那姓沈的在一起吧?” 顾淮一脸无语地盯着激动的林千潇:“你怎么又扯到那沈姑娘身上去了。” “准是!那姑娘心机重,我们家周总肯定被骗了!”林千潇着急忙慌坐在周从谨身旁,大脸凑到他面前,大声道:“兄弟!你不是被那贱丫头骗身了才搞成这副样子的吧?” 见周从谨斜过头,眯着眼,眸含冷意精光直朝自己射过来,林千潇又凑近了他一点,再次激动问道:“你是不是跟那姓沈的穷—— * 周从谨从医院清醒过来的时候,两侧脑袋依旧酸痛不已。 “醒了?”顾淮坐在病床旁侧的椅子上,一脸复杂地看着他。 周从谨沉着脸,撑起身子倚靠在床头,打量了眼周围环境,淡道:“我怎么了?” “你没怎么......”顾淮道。 “这是医院。” “我知道。”顾淮打量着他,抿嘴笑道:“是大头潇......来看病。” “他怎么了?”周从谨毫无兴致地问道。 顾淮:“......” “他怎么了?”顾淮勾起嘴角,缓缓道:“他真成大头潇了。你把他打了,你忘了?” 周从谨怔了怔,听顾淮继续汇报着方才的“战况”:“右脸重击一拳,不解恨似地扑上去又补充了N拳......拳拳直击他那张嘴......要不是我拦着......就闹出人命了。” 周从谨发了一会愣,手指轻揉眉心,似回忆起了零星的片段。 门外由远及近传来痛哭声,那声音呜咽着,仿佛从嘴里发泄不出,只能凭胸腹鼓动震出。 很快,林千潇拖着吊瓶车架,委屈地出现在病房门口,乍见病床上周从谨醒了,抬起还在扎针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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