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闻于野等了片刻,难得有点耐不住性子,但也不催卞舍春回答,只是稍稍抬眼看他反应。 卞舍春脸上的笑有点僵了,因为他这才发现,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他当了太久编剧,忘了自己也身在戏中。 纳尔维克曾经在蒋艳辉的攻略里出现过,所以他知道斯德哥尔摩到纳尔维克的列车要坐十九个小时。等到纳尔维克,闻于野的假期只剩下七天。 在北欧的每一天里,都有十八个小时不宜恋爱的夜晚。 回国后的日子会过得更快些吗?但北京到广东坐高铁要十四个小时,听上去也是漫长的旅程,可以追两次极光。 而闻于野记他十年。 卞舍春是很没耐心的人,最没耐心的事情是计算时间,因为他很难记得住,大学看课表时都得反复背诵。但他这会儿在心里做了无数道计算题,才发现如此公平严谨的时间也像很多事一样算不明白。 卞舍春和闻于野对视,看见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错愕,他想象不到自己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子了,可能有点难看吧。 两个人相顾无言,卞舍春一直说不出答案。手机铃声响起的一刹那,他觉得自己得救了,匆匆忙忙跟闻于野说接个电话,不敢看对方欲言又止的神色。 他没看备注就把电话接了起来,闻于野定定地看了他一瞬,转身走了,轻轻带上了房门。 电话是蒋艳辉打的,关键时刻还是发小靠得住。 卞舍春满怀感激之情地接起来:“怎么了?” “你还在斯京吗?”蒋艳辉听上去兴致不高,有气无力的程度堪比上班。 “在,”卞舍春猜到她大概又是感情受阻,语音语调飞快调换至深夜电台主播模式,“怎么啦?” “今天过来找你喝酒,方便吗?”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卞舍春说着就跳转软件订酒馆小包间,“什么时候到?” “已经在了。” 卞舍春愣了一下,又迟疑地问:“你一个人过来的?” “嗯,”蒋艳辉说,“见面聊。” 可实际上她根本没耐心憋到见面,卞舍春没挂电话,她顿了一下就开始诉说起她这几天的经历,两人真正在酒馆坐下的时候,卞舍春已经知道了个大概。 “她真的给你的所有信息都是假的?”卞舍春有点不可思议。 “除了名字和年龄,其余都是编的,有一些我不知道是真是假,她演技太好了,”蒋艳辉灌酒的速度很快,像是希望自己下一秒就断片,然后跑到街上撒酒疯大吼路之苹的名字,“我这几天跟他爹柯南道尔一样,我操了。” “她为什么这么做?” 蒋艳辉哼笑了一声,慢悠悠讲:“我也是这么问的,但她觉得我是在质问她,直接崩溃了。” 卞舍春想象了一下,在最短时间里给出最充沛的真心,到头来发现自己全程都在爱一个谎言,想想就替蒋艳辉难受,于是像所有劝分的朋友一样说:“撒谎还情绪不稳定,别谈了吧。” 蒋艳辉也像所有执迷不悟的朋友一样抛出一个令人牙酸的转折词:“可是……” “可是什么?”卞舍春抱臂问道。 “可是她也没有大喊大叫什么的,就是一直掉眼泪,哭都没有声音,怪吓人的……”蒋艳辉的语气像是“怪招人心疼的”,“她问我为什么要拆穿她,我说你拿伪造的人设骗我爱得死去活来,我不该拆穿你吗?她就自己走掉了。” 卞舍春一时间都不知道作何反应:“怎么像你欺负她了一样。” 蒋艳辉这回沉默了很久,卞舍春差点以为她已经喝蒙了,结果她倒在酒桌上好半天,最后吞吞吐吐地说:“我还真感觉我欺负她了。” “为什么?你又没做错。” 蒋艳辉抬起头看他:“你觉得她会出于什么样的动机给自己编身份?甚至编学历和爱好?” 卞舍春不意外她会这么问,喝了口酒,一语道破:“对原本的自己不满意啊。她具体编了什么?” “她说自己是上海的,但碰到游客讲上海话她听不懂。” “那她原本可能是小城市出身。” “她说自己是985地理专业学生,但她英语不好。” “那她可能本来学历不高。” “她说自己爱拉小提琴,但看不懂谱子。” “她觉得自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技能。” 蒋艳辉深呼吸一口,泄愤似的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她觉得如果她不是会拉小提琴的上海985女大学生,我就不会爱她了吗?她这样又把我当什么?她把自己当什么?” 卞舍春抬起头,看见她眼圈红了,震撼之余回想起上一次见她哭好像还是幼儿园没跑过同班的男生。 他慌忙地递纸巾,一边递一边有点茫然地想,原来短短几天,就可以让人和人之间产生这么深的情分吗? 可能他还是不太懂爱人吧。 蒋艳辉抹掉眼眶边的潮意,紧紧握住了酒杯:“我要回去找她。” 卞舍春被她十年难遇的泪水吓得心有余悸,下意识应了一声,结果这女人根本没想参考他意见,说完这句就抓起包走出去了,气势之盛让卞舍春被她的长卷发抽了一巴掌。 他自己喝了杯酒,气愤地给蒋艳辉发消息:“我还以为你来找我喝酒是消愁,怎么是壮胆啊!” 蒋艳辉没回,她没空回。 卞舍春长叹一声,仰躺在沙发靠背上,看见对面墙上的挂钟,将要指向晚六点。 这家酒馆是隐藏式的,面积不大,红色的灯光很暗,让卞舍春觉得下一秒调酒师就会从酒液里洗出一张照片。 太暗了。暗得卞舍春看着那杯快要见底的玛格丽特,都看不到杯子上自己的倒影。 最后一口酒喝完,他烦躁地闭上眼,他不会醉,喝多了酒给他最明显的副作用是热,其次是轻微耳鸣,他越听越觉得那恼人的耳鸣是火车将近的汽笛。 斯德哥尔摩开往纳尔维克的列车在85:45发车,他看一眼就记住了。 第15章 装醉 闻于野站在检票口前。他没有思考过卞舍春会不会来,只是一直在等。 来会怎么样?不来又怎么样?在车轮开始转动前他都不会去想。如果命运的推演可以写成一个又一个简单的“if-else”语句的话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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