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轻咳一声,不好意思地道:“南宫啊,上天庭这些神官你熟,能不能告诉我,雨师大人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通常来说,一任新的神官飞升之后,精明一点儿的,就会把所有同庭在位的神官的大庙都拜访一遍,送上礼物。这就是给了面子。这几乎是个不成文的规定,但谢怜因为飞升得突然,刚上去时没人引他教他。等到后来国师提醒他了,一来是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再送很别扭,二来是这种事难免令人联想到人间贪|官走后门,作为太子,谢怜对此感观不好,最终还是决定顺其自然,总会有机会能以诚恳正当的方式拉近与仙僚们的关系。 当初姿态漂亮,现在却一反往态,主动问一位神官喜欢什么东西,仿佛准备贿|赂他人,难免赧然。可是,不这样也没办法。住仙京的那几位起码在通灵阵说过话,有什么条件人情可以好商量。雨师则是完全没有交集,第一次登门拜访,谢怜总不好意思让人误以为他要白借法宝。 南宫杰立刻懂了,道:“惭愧,怕是帮不上殿下的忙了。雨师大人为人低调,别说是我了,恐怕整个天界都没人知道这位大人的私人喜好。对不住啦。” 谢怜的脸有点红了,道:“无事,不必放在心上,多谢。” 南宫杰又道:“不过,如果您是有要事相寻,不妨直接登门拜访。依雨师大人的脾性嘛,未定不会见您。” 谢怜再次谢过,依她所指,一路南下,来到雨师暂住之地。 那是一座小村庄,青山绿水,风景秀丽,他却完全无心欣赏。穿行在田埂上,终于见到一块刻着“雨”的石碑。照理说,过了这块碑之后,就是雨师暂居的地盘了,在这里活动的,也应该都是雨师的下属。可是谢怜一路走着,四野都是绿油油的田地,田地里有哞哞叫的牛,有骨碌碌转的水车,有辛勤插秧的农夫,田边还有一座歪歪扭扭的茅草小屋,就是没有任何仙风道骨的意象,让谢怜简直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这里难道不就是一个破落闭塞的农家小村吗? 正当他怀疑之时,那头耕地的黑牛突然“哞哞”几声长叫,人立起来,两只前蹄伸长,自己给自己取下了犁。壮硕的身子越收越窄,长长的牛鼻越收越短。转眼之间,竟是从一头油光水滑的黑牛,化成了一个赤着膀子的农夫。 那农夫高大健壮,身上肌肉分明,面容轮廓刚硬,鼻子上和那牛一般穿着一枚锃亮的铁鼻环,口里叼着一根草。而其余农人亲眼见了这骇人变化,却仍是习以为常般地继续干活。谢怜这才确定,这里的都不是凡人,走上前去,抱拳道:“请问这位道友,雨师大人可是暂居此处?” 那黑牛化成的农夫一指岸边,道:“喏。雨师大人,就住那里面。” “……” 谢怜反复看了几遍,终于确定,他指的方向,只有那座仿佛起风就能倒、雨天一定漏的茅草小屋。 就算是他最寒碜的草根太子庙,和这一间小屋比,也体面殷实多了。谢怜不禁心中奇异。人言雨师大人飞升前和他一样,乃是雨师国皇族后裔,就是因为这个,他才没直接带上他那些稀世宝石来作为赠礼,想来对这种东西的感受,雨师和他一样,并不会稀罕。何以飞升后会落魄如斯?大概,也是一种修炼的方式吧。 他礼数丝毫不短,谢过那农夫,走近小屋,在外朗声道:“雨师大人,仙乐太子谢怜冒昧拜访,未及事先告知,烦请见谅。” 屋里没有声音,那农夫拖着犁走了上来,道:“哦?你就是那位十七岁飞升的太子殿下?” 谢怜道:“惭愧。” 那农夫道:“没什么好惭愧的,事实嘛。不过,雨师大人不爱见人,最近还受了伤,恐怕不能出来见你了。” 谢怜一听,微觉失望,但还是抱着试试的心道:“能否请您代为传话?在下有要事相求。如若雨师大人听了,有不便之处,我绝不勉强。” 那农夫嘿嘿笑道:“用不着我传话,咱们都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仙乐国没水了,滋味可不大好受吧?” 闻言,谢怜一怔,道:“您知道仙乐国的事?” 那农夫道:“我当然知道。不光咱们这种窝在山沟沟穷旮旯的知道,你仙乐国大难临头,现今还有谁不清楚?你的事,你自己不晓得,可别人整天盯着你,却比你本人还清楚,说不定心里还在高兴呢,哈哈。你是来求雨师借法宝帮忙救灾的吧?” 被他一语道破,谢怜这才觉察,上天庭那些神官,并不是都恰好不在,而是对他来意一清二楚,刻意闭门不出,或是早就躲开了,不想趟这趟浑水。他叹了口气,心想:“莫非最初真的应该把每一座大庙都拜访一通,日后相见才好办事?”想得有点沮丧,低声道:“正是如此。若雨师大人不便,在下绝不纠缠。” 那农夫却道:“你为什么不纠缠?要面子么?这可是你|国民生存大事,你不是应该死缠烂打吗?要你放下点身段就受不住了?年轻人可不能这样沉不住气啊。说句不好听的,雨师大人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本分。借你是心情好,不借给你你回头也不许埋怨。” 谢怜明知他说的话都有道理,但目下已是焦头烂额,加上这语气不甚友善,一股气微微上冲,昂首正色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我也绝对不会在背地埋怨,您又何必预先将我如此设想?我说不会纠缠,只是不愿徒劳之余还让雨师大人为难。但倘若雨师大人并不为难,只需我纠缠就能借到法宝,便是让我拱手八千宫观,再跪地磕你一百个响头又有何难?” 那农夫哈哈笑道:“生气啦?小孩子脾气。接着!” 他一丢,谢怜一举手,接到了一只青色的竹笠,正是那农夫原先背在背上的那只。谢怜道:“这是?” 那农夫道:“你要借的东西。你来之前雨师大人就让我交给你了。小心点使,使坏了咱们饶不了你。” 第229章 连载版:闭城门永安绝生机 谢怜睁大了眼,道:“为什么?” 那农夫道:“为什么不是说了吗?借你就是心情好。别的神官不借你,雨师大人就偏要借你。雨师大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谢怜连声道:“多谢!多谢!” 那农夫却道:“你可别高兴的太早了,太子殿下。雨师大人虽然飞升比你久,信徒却没你多,法力也远不及你,再加上受了伤,除了借这个东西给你,剩下的也只能靠你自己了。远水解不了近渴,这雨师笠只能搬雨,不能造水。你仙乐国的水是不够了,只能到别的国家去借,别的国家未定乐意,只有雨师国常年多余,尚有富余。但是这样山长水远,每用一次就要消耗你大量法力,你法力再多,终究有耗尽之时。” 谢怜却再清楚不过,能将自己的法宝借予不相干的人,是何等的不容易。他对着那茅屋深深躬身,道:“雨师大人肯施以援手,在下已是万分感激。大恩不言谢,日后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请雨师大人尽管差遣。告辞!” 他借得法宝,当即便在南方寻了一处湖河,以雨师笠兜了大量湖水,跨越千里,回到仙乐永安,找了那处干旱最厉害的村庄,郎儿湾,在云上把那斗笠翻了过来。 登时,天空中淅淅沥沥下起了一阵小雨。谢怜跳下云端,双足触到地面,那些半死不活的村民不敢置信,有的冲出门去淋雨欢呼雀跃,有的急忙把家里洗脸洗脚的大盆小盆都推出来接雨。 见状,谢怜松了口气,这才露出笑容。这时,忽听一个声音远远喊道:“太子殿下!” 他一回头,只见慕情黑着半张脸,从一棵树后转了出来。见他脸色不好,谢怜心知不妙,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慕情道:“殿下,你怎么一去就是这么多天?” 谢怜一怔,道:“我离开了很久吗?” 去去来来,上天下地,兜起湖水,登云化雨,日夜不分,早就已经耗了许多时日,而他却浑然不觉。慕情道:“好些天了!太子殿这边信徒的祈愿都积压成山了。” 这时,谢怜感觉雨丝弱了,伸出手去,道:“我不是交代过,让你们先紧着要紧的处理一下吗?” 慕情道:“能处理的我们自然都处理了,可……可还有很多祈愿,都是我们没资格越级代劳的。所以我之前才让殿下你不要压太久,快些回来。” 他话说完,雨也停了。这一场雨持续的时间竟比谢怜想象的还要短,他不禁心下凝重。半空中乌云微微散去,悠悠落下一个竹青色的斗笠,谢怜伸出双手接了,道:“可你看这情形,我这边也抽不开身。” 慕情蹙眉:“殿下,你借到了雨师的法宝?这是从哪儿搬来的水?” 谢怜道:“南方雨师国。” 慕情道:“那么远?这搬一次要你多少法力?而且每次降雨范围小,还不持久,这么耗下去,你还怎么应付太子殿信徒的祈愿?” 不消他说,谢怜也清楚。他是武神,太子殿的信徒是他的立殿之本、法力源泉。此举无异于舍本逐异,一不小心,恐怕两头都顾不好,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呢? 谢怜道:“我知。但再这样下去,如果永安那边有动|乱爆发,太子殿也迟早会被波及的。” 慕情却道:“已经快要爆发了!” 谢怜一惊:“什么?” █卷二删减片段:闭城门永安绝生机 再过了一个月,仙乐国主陛下颁布了一道命令:鉴于连月来纷争不断,斗殴频发,为维皇城安稳,即日起,流散仙乐王都的原永安人必须全部撤出皇城。每人给予一定盘缠,到其他城镇去安家落脚。 在浩浩荡荡东来的永安人们面前,关闭了仙乐皇城的大门。 “开门!” “放我们进去!” 士兵们退入城中,千斤闸门合拢。被士兵们驱逐出门外的人们又如黑色潮水一般涌回,拍打在大门上。城楼上的将士们大吼道:“退走!退走!领了盘缠的可以上路了,往东边去,不要逗留!” 然而,这些永安人背离家乡,一路逃荒,来到距离他们最近的皇城。皇城的大门对他们关上,要想活命,就得绕过皇城,走更远的路,到更东边的城池去。 可是一路走到这里,已是千难万险,死伤无数,如何还有余力继续前行?就算每人发配了一些盘缠,水和干粮,可是又能在路上撑多少天? 他们都灰头土脸,有的拖着锅碗瓢盆,有的背着娃娃,有的抬着担架,扶的扶,躺的躺,再也走不动了,成片成片地坐在城墙前的地上。年轻的男人们还有力气愤怒,锤着城门喊:“你们不能这样!你们这是要我们死啊!” “都是仙乐人,你们要不要这么赶尽杀绝!” 一个男子喊得嗓子都哑了:“把我们赶出来就算了,我不进去了,但是让我老婆孩子留下来,行吗?!” 如蚍蜉撼树,城门纹丝不动。 谢怜站在城楼上方。白衣猎猎翻飞,他越过女墙,俯瞰下方。皇城之外,所见皆是缓缓蠕动的人头,黑压压的,密密麻麻,像极了他小时候在御花园里玩耍时看到的蚂蚁群。 那时候,他出于好奇,多看了几眼,伸出一根手指,想偷偷戳一下,马上有宫人喊:“殿下,这东西脏死了,碰不得,碰不得!”提着裙子匆匆过来,几脚把那些蚂蚁都碾死了。 蝼蚁活着的时候,除了密密麻麻,没什么好看的,被踩死了变成一滩泥渣都算不上的东西,更没什么好看的。 而皇城之内,万家灯火辉煌,歌乐渺渺。一道城墙,隔开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后来的永安人不能进去也就罢了,原先在里面的居然也要赶出来。虽然冷硬,但谢怜大概知道,这是因为连月以来,皇城百姓和永安百姓越来越多摩擦生事,留一群这样的男人在城里,怕万一里应外合,闹出什么乱子。 可是,有一点,他觉得还是可以商榷的,出神道:“为何妇孺也要一并撤出?里面有些人,已经走不了多远了。” 风信和慕情侍立在他身后。慕情道:“要撤就得一起撤走。不患寡而患不均,不能区别对待,否则难免刺激人。凭什么他们能留,我就不能留?” 风信道:“你想的真多。” 慕情淡淡地道:“就是会有人这么想。而且,如果妻子和孩子都没走,那些男人也不会肯离开多远吧,迟早还会回来的。留人在城里,就是留了后患。” 这些永安人不肯走,城楼内的将士们也走不了,都道:“哼,就这么耗着吧!” 国主陛下既然下了命令,难道以为坐在这里干耗着就有用了不成?能耗一两天,难道还能耗一两个月、一两年? 皇城的将士、百姓,都是这么认为的。有的永安人绝望之下认了命,决定赌一把,继续东行了,但为数不多。大多数还是巴巴地坐在城门口,盼着皇城能开门放他们进去,起码先给他们一个落脚之处稍作修整,再继续上路。更多的新来的永安人来了,虽然见城门紧闭,十分失望,但见这么多人都守着,也抱着等待并期待的心加入了大部队。 第230章 连载版:仙乐乱太子返人间 于是,三四天后,城门口的人越聚越多,几万人几乎是在这里安营扎寨了,形成了一副壮观的奇景。他们靠着国主发放水和干粮勉强支撑,但也快到极限了。 这个极限,就在第五天。 这五天以来,谢怜每天都一天掰成三份用,一份用于太子殿信徒,一份用于安排搬水降雨,一份用于照看城外永安百姓,纵是有风信和慕情帮手,有时也觉不堪重负,力不从心。这一日,恰是在他没守在城外的某个时辰,炎炎烈日下,城门前突然响起一声惨叫。 惨叫的是一对抱着一个小孩的夫妻。众人纷纷围了过去,道:“这孩子怎么了?”“饿的还是渴的?”须臾,惊呼道:“大家把水分一些过来吧,这小孩儿脸色不能看了!” 那妇人哭着给憋红着小脸的孩子喂水,水却全都被吐了出来。他父亲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病了,大夫,要大夫啊!” 他抱着儿子冲到城门前,哐哐拍门道:“开门,开门救命啊!有人要死了,我儿子要死了!” 门内士兵自然不敢开门。不管是不是真的有人要死了,门外好几万人呢,这一开门就别想再合上了,只敢通报上级将士。天气炎热,守了好些天的将士们也有些心浮气躁,敷衍道:“给他水和食物。”于是用一根绳子,吊了一点水和食物下去。那男子道:“谢谢你们,谢谢各位将士大哥,但是我们不是要水和食物,能不能帮我们找一个大夫?” 这就很让人为难了。既不能放他进门去找大夫,也不能吊一个大夫下来给他。天知道到了门外,这群饿了四五天的饥民会干出什么事来?于是,几个将军道:“算了,别管了,无视吧,死不了人的。再问就说通报了,已经去请示国主陛下了。” 国主连日来为永安之事十分烦心,频频发怒,自然没人敢真的为这点小事去打扰他。几个士兵照着答了,那男子身为安心,连声道谢,感恩国主,跪地磕头。然而,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去了,烈日下的影子从一边挪到了另一边,大夫迟迟没有出现,怀里孩子却越来越滚烫。 那对夫妻抱着孩子手一直抖,那男人满头冷汗,喃喃道:“还有人来吗?还给我开门吗?” 他终于忍不住了,冲城楼上方高声喊道:“将军们,对不住,我想请问一下……大夫呢?” 士兵答道:“已去请示国主陛下了,你再等等吧。” 底下有百姓按捺不住了:“两个时辰前就说去了,现在怎么还没回来?” 士兵们听从上级指示,答完便不理了。墙下众人又是气愤,又是无奈,又是痛心,围着那孩子,开始怀疑了:“他们当真通报了国主陛下吗?不会是骗咱们的吧?” 那孩子的父亲等不下去了,把心一横,背起孩子绑在背上,和妻子交待了几句。那妇人取下一个脖子上的护身符,戴在丈夫颈项间。那男人奔向城墙,试着向上攀爬。 城墙外侧修得极为难以着手,他抓了几把爬不上去,其余汉子纷纷道:“我来助你!”过去托他。几十个人,叠起了罗汉,把他送上了丈许高地。到这里,那男子才能勉强抓住方才那根用来吊水和食物的绳子,继续攀爬。底下几万人都紧张万分瞅着他,不敢为他鼓劲加油,怕给发现了。城楼上的士兵们守了几天,这群永安难民也没闹什么大事,难免有些松懈了,等到那人爬到快一半高时,他们才猛地发现城墙上贴着一个人,大喝道:“干什么!不准攀墙!攀墙者杀无赦!听到没有,攀墙者杀无赦!” 他们威胁,那男子也大声道:“我没有恶意!我就想带孩子看个病,什么也不会做的!”一边喊一边继续爬。一名将军原本正在吃饭,一听此事,恼火至极。这个人要是安然无恙爬上来了,开了这个先例,之后岂不是有无数永安人效仿?必须阻止!于是,他大步迈出,在墙边向下喝道:“你不要命了吗!马上下去,再不下去饶不了你!” 而那男子已经爬到很高的地方,过了一半,再加把劲就能上去,自然不肯停下来。那将军在军营里从来说一不二,没人敢不听他的命令。谁敢不听,也很简单。他来到墙边,拔剑一斩,那根绳子断了。 那男子握着这根断了的绳子,从半空中跌落。在无数人的尖叫声中,重重摔在了城门外坚硬的土地上。 谢怜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那男子是背着地的,而他背上还背了个孩子。“啪叽”一声,被压成了一团爆炸的肉酱,一朵溅出好几丈的血花。他的脖子也折断了,双目圆睁,扭曲的脖子里滑落一个护身符,正中写着“仙乐”二字,金线绣有花样,正是出自太子殿的开光护身符。 在他攀行的前一刻,这个男人和他的妻子曾都握着护身符,默默祈求太子殿下的保佑,因此,谢怜才会听到他们的祈愿之声,才会赶到这里。 可是,他毕竟不是那些传奇话本的英雄主角,每次都能恰好在手起刀落的前一刻堪堪现身,于千钧一发之际刀下留人。那妇人根本没有翻开丈夫尸体去看儿子变成什么样了的勇气,捂脸大叫一声,看也不看,往前狂奔,一头撞在墙上,“咚”的一声,倒下不动了。 就在谢怜的眼前,皇城的城墙之下,瞬间就多了三具尸体! 他尚未反应过来,而城门外的百姓们,却是再也受不了了。 有人骂开了:“死绝了,一家三口,死绝了!看,这就是为咱们国主陛下办事的好将军!不救咱们,反而把咱们往死路上逼!” “不放我们进去也不送人出来,让人家怎么办?三条血淋淋的人命看着你们!” “说是永安人都要撤出皇城,那些富人怎么没见一起撤出来?我们这样没钱没权的就活该等死是吗?我算是看透了!” “忍不了了……真的忍不了了。年年该征的税没少征,赈灾的时候都到哪里去了?” “宁可拿钱去喂蛀虫修他儿子的庙都不救济灾民,就给一点水和干粮打发,当我们是什么?昏君,昏君啊!” 士兵们在城楼上高声喝止,那将军什么阵仗没见过,并不放在心上。然而,形势却已经隐隐失控了。成千上万双愤怒的手推向大门,还有人直接用头、用身体撞,这一次,却不再是蚍蜉撼树。 城门动了,甚至整座城楼,都在隐隐震颤! 打从谢怜出生以来,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形。他所见到的人民,都是亲切、和乐、富足、可爱的。这些面容扭曲、大哭大喊的人,让他来到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不禁毛骨悚然。哪怕是他在面对最恐怖的妖魔邪灵时,也不曾有过这般感受。正在此时,城楼上方传来一声怒吼。 他猛地回头,只见一个高瘦的身影,掐着那名砍断了绳子、导致城墙下三人命殒的将军,“咔”的一声脆响,扭断了他的脖子。 一众士兵都不知这个人是如何突然出现的,大惊失色,呼喝着持剑围了上去:“什么人?!”“你怎么上来的?!” 谢怜却迅速注意到了他的手,那双手已经血肉模糊了。这人竟然是用一双肉掌,抓着那几乎没有一条缝隙的城墙爬了上来。而那身影转过来,果然是郎英! 被士兵团团围住的郎英分毫不乱,翻上女墙,将那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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