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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高考当天,我拿起文具袋准备出门。 盛北淮和姗姗来迟的白若雪站在门口送我。 几句无关痛痒的加油后,我骑上家里唯一的那辆自行车出了门。 不过我并没有去往考场,没有身份信息的我自然也是进不去的。 我在考场附近的一家书店坐到了下午,随后买了几本书提前回到了家。 大院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直到我走到自家屋前才听到了门内两人的谈话。 房内盛北淮正在给白若雪煮面。 热腾腾的面条上还飘着几块猪肉和鸡蛋。 在我的记忆里,盛北淮从未下过厨房。 甚至在去年冬天我生病发烧到四十度,请求他帮我在食堂带份饭回来这样的要求,都被他冷漠的拒绝。 我至今记得他说的话, “南枝,这个月的粮票不都给你了吗,再说你现在请假没有去上工,从食堂带饭回来这种事就是占便宜,我一个团长怎么能做贪小便宜这种事呢?” “沈南枝,不就是一个小感冒吗,你有必要这么矫情吗?” 于是那个冬天,我没有吃药,没有吃饭,发烧到一次又一次昏厥。 直到被隔壁送粮票的张嫂发现。 我早就该醒悟,明明不爱一个人可以表现的那么明显。 屋子里白若雪小口小口地吃着面,而盛北淮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 仿佛他们才是一对夫妻。 白若雪吃着面,看向盛北淮由衷感慨, “北淮哥,你对我真好,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南枝姐,她有一个做军长的爷爷,还有一个你这么优秀的团长丈夫,不像我爸妈早早牺牲,如今一人孤苦无依!” 盛北淮听罢,将白若雪抱进怀里。 “小雪,谁说你孤苦无依,以后我就是你的依靠,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北淮哥,谢谢你,可我还是担心那件事真的不会被发现吗,如果南枝姐知道了怎么办?” “放心吧,这次来监考的是我曾经最好的兄弟,我都已经打点好了,等考试完只要看到沈南枝的名字,他就会帮我们把名字改成你的,至于沈南枝她是不会发现的,就算知道了大不了明年再考就是了!” “从前她被养在那样好的家庭,如今做了团长夫人更是人前显贵,这去读大学的机会本就该她让给你!” 我听着两人的对话,不自觉地将手心的拳头握紧。 当初盛北淮不过是父亲部下的一个小小组长,机缘巧合我来找父亲时他说对我一见钟情。 在父亲的支持下他一步步获得功勋和地位,后来他亲口告诉父亲他喜欢我要娶我。 和盛北淮婚后的第二年,父亲意外牺牲,而盛北淮也坐到了一直想做的团长的位置。 彼时他对我的态度慢慢改变,他开始打压我否定我,一改婚前的温柔态度。 我一直以为他是工作压力太大,站在他的角度顺从他,理解他,原谅他。 直到婚后第三年他把白若雪带回了家。 方时我哭过闹过,换来的不过是一句我不懂事。 如今,我们五年的时光早已没有了爱情,有的不过是凑合度日。 就在我准备推门而入时,房内传来一声“哎呀”的声音。 似乎是白若雪摔倒在地上。 盛北淮着急去扶,近距离的接触下盛北淮的呼吸贴在白若雪的耳边。 我顺势将门推开,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你们在做什么?”白若雪率先开口, “南枝姐,你不要误会,是我脚崴了,北淮哥才扶住我的!” 白若雪说着让我不要误会,身体却向盛北淮的方向贴的更近,俨然一副让我最好是误会的模样。 盛北淮看见我,并未放开怀里的白若雪,反倒厉声问我, “沈南枝,这个时间你不应该在高考吗,怎么回来了?” 我嘴角扯过一抹冷笑,果然是没有一丝情感。 白若雪作势忙着打圆场, “一定是题太简单南枝姐都会,所以才提前交卷出来的,南枝姐考的怎么样呀,有没有把握上大学?” “托你们的福,题我都会,应该能考个状元回来。” 倘若我没有重生,命运便会和上辈子如出一辙,状元是我考出来的,却是她领走的。 听到我的回答,白若雪激动地差点跳起来。 仿佛此刻她已经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 “你怎么比我还高兴,好像会考上状元的人是你一样?” 白若雪讪讪地笑了笑,随后看向盛北淮, “我这也是为姐姐感到高兴,北淮哥,南枝姐好像不领情呢!” “够了!沈南枝我不允许你再欺负小雪!” 盛北淮大声呵斥着我,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 我看着面前一唱一和的两人,心中燃起一股的怒火。 “盛北淮,你那只眼睛看见我欺负她了?” 盛北淮被我一改往日逆来顺受的大声反问惊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反驳。 他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狮子,恶狠狠地盯着我。 见状,白若雪娇声开口, “北淮哥,你们不要为了我吵架,南枝姐没有欺负过我,如果我让南枝姐感到不舒服,以后我不来了就是了。” 说着她哭哭啼啼地作势要走,却在离开盛北淮怀抱后没走两步便跌坐在地上。 盛北淮见状快速上前抱起白若雪,满脸心疼。 “小雪,你没事吧,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沈南枝,小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好看!” 说着,他抱着怀里的女人快速离开。 我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只觉得讽刺,这里到处都是白若雪留下的痕迹。 或许我早就该离开了。 我在心底默默地算着日子,还有十天,还有十天爷爷派来接我的人就到了。 而我要在这十天内拿到和盛北淮的离婚同意书。 夜里,直到很晚,盛北淮才背着白若雪回来。 见我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盛北淮突然升起一股怒火,随后拿起一旁的杯子将一杯凉水倒到我头顶。 我被这种独特的方式唤醒。 狼狈不堪的我站起身走到盛北淮面前快速给了他一个耳光。 “盛北淮,你有病吧!” 盛北淮没想到我竟然敢打他,直直地向我走来将我逼到墙角。 “沈南枝,你竟然敢打我,我看你最近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我好吃好喝地供着你,小雪更是一心想和你交好,你到是不仅不领情,反倒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你去打听打听,整个大院有谁敢打自己的丈夫,我看有病的人是你,你怕不是得了失心疯!” “你还知道自己是谁的丈夫吗?” 我看向站在一旁的白若雪,冷声开口, “盛北淮,既然你那么喜欢她,那我们离婚,你们在一起多好呀!” 盛北淮被气的说不出话,他的脸色铁青,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突然间,他大力地抓住我的头发,将我拖到门外。 随后他将房门反锁,出言警告,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冰冷。 “沈南枝,你别后悔!”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而我穿着单薄,不一会我便开始打起了喷嚏。 很快,我便知道了盛北淮那句话里的意思。 屋子里盛北淮和白若雪两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门阻隔,我却听得真切。 是互通情意的双向告白,是情意绵绵的近距离相拥相吻。 是衣服破碎的声音,是床脚吱呀的声音。 是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刻意用力的动作,是女人不自觉的娇嗔和极其默契的配合。 盛北淮,出轨了。 我在门外被冰冷的寒风吹了一夜, 而他们,就那样肆无忌惮了一夜。 天色渐亮时,我听到了隔壁婶子起床做饭的声音。 面前的屋子里没了动静,似乎是刚刚歇下。 我不知所措的呆坐在地上,像个木头人。 突然不知从哪里丢过来一支没有熄灭的烟头落到我脚下。 很快,我看着面前的屋子从一点点火焰到燃起滚滚浓烟。 附近的邻居婶子看到浓烟纷纷赶来我家门口,张嫂看见我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角落先是一愣,随后忙把我拉到一旁, “南枝呀,你家这怎么着火了,里面有没有人呀,大伙快帮忙灭火呀!” 邻居们各自拎着水桶开始灭火,张嫂再次出来时拿着一件外套披到了我身上。 “南枝,你胳膊太冷了先穿着张嫂的衣服,别怕,我们大伙这就帮你们灭火!” 听了一夜盛北淮墙角的我没哭,可张嫂的话却让我忍不住掉下眼泪。 张嫂见状以为我是担心屋子里的丈夫,着急忙慌地提着水桶灭火。 火势慢慢渐小,浓烟却没有退散。 就在这时屋子里一男一女的咳嗽声越来越近,很快光着上身的盛北淮抱着衣衫不整的白若雪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大伙看着面前的两人,又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我。 “这盛团长不是南枝的丈夫吗,怎么抱着若雪呀?” “就是,看这两个人衣衫不整的样子怕不是睡到一块去了!” “要我说南枝可真是可怜,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都睡到一块去了,自己还被蒙在鼓里!” “怪不得自从白若雪来到咱这边,总是三天两头的往盛团长家里跑,说什么是和南枝关系好,原来是和人家男人好上了!” “这下咱们这个团长可是犯了原则性错误了,不过那白若雪也不是啥好东西!” …… 我站在人群中央,看着对面狼狈的两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字一句落在了两人耳中。 盛北淮脸色铁青,看向我的眼神恨不得要将我一枪打死。 白若雪用手捂住自己胸前的衣服,将头死死埋在盛北淮胸前。 “北淮哥,你快说句话呀,告诉大家不是那样的,不是他们看到的那样的!” 盛北淮死死保住白若雪,看向众人, “都不要胡说,我和小雪是清白的!” “都抱一起了,还说什么清白,南枝多好的人呀,盛团长你糊涂呀!” 白若雪见一院子的婶子们都在说着自己不对,他们都是军人家属,若是将此时传了出去,自己绝对会受到组织惩罚的。 白若雪见状擦着眼泪哭诉, “婶子们,你们都误会了……,北淮哥和南枝姐感情不和已经离婚了!” “北淮哥,你快告诉大家你和南枝姐是不是已经离婚了,婶子们都是军区家属,这件事要是被大家误会,我倒是没什么要紧的,大不了被发放到下面反省,可若是因为这件事让你在组织留下污点,我会愧疚死的!” 白若雪说着,开始哭了起来。 盛北淮看向我,冰冷开口, “没错,我和沈南枝已经离婚了!” “而且我合理怀疑,这场大火便是沈南枝放的!” 盛北淮带白若雪去医院检查伤情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把我抓进了审查室。 审查室里盛北淮穿着一身军装,冷冷开口, “沈南枝,家门口的大火是你放的吧,就因为我多陪了会若雪,你就发疯到要烧死我们,沈南枝,我从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么心狠手辣善妒的女人!” “沈南枝,我看你是真的疯了,你是不是觉得参加了高考,有了大学上,你就比若雪高人一等了?” “沈南枝,你知不知道犯了错误的人是去不了大学的,等你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就算你考了状元,我也会向学校如实举报你纵火的事实,我相信没有哪所学校会让一个品行不端的学生进入学校,而上学的机会就应该留给那些真正需要它的人!” 我看着面前的盛北淮,笑出了声。 原来把我抓紧审讯室亲自审问,还有这一番用处。 “盛北淮,你说我不配去读大学,那请问去上大学的机会应该给谁合适,白若雪吗?她一个连高考都没有参加的人就配了?” 盛北淮被我说中了心事,睨了我一眼。 “沈南枝,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 不过是没有像从前那般唯命是从,委曲求全,感动自己罢了。 我是重来一次的人,我的世界不仅仅有着盛北淮。那些不爱我让我半生痛苦的人我早就该舍弃了。 我站起身,直直地盯着盛北淮, 良久,我说出了那句一直想说的话, “盛北淮,我们离婚吧!” 盛北淮的手明显僵了一下,他走近我,借着身高差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陌生眼神打量着我。 随后,他转身背过身去。 “好!” “沈南枝,你最好别后悔滚到我身边来求我!” 我不会后悔,也不会有那么一天。和盛北淮快速离完婚后,我被放了出来。 我去家里简单收拾行李时,白若雪正坐在沙发上吃着水果。 见我回来,她慵懒地将一颗葡萄随手丢到我脚边。 “南枝姐怕是很少吃点这么新鲜的水果吧,快尝尝!” 说着,她得意地看着我脚边那颗沾满灰尘的葡萄。 我笑着将那颗葡萄捡起,快速走到白若雪旁边,塞进了她的嘴里。 看着她惊慌失措地站起急忙将葡萄吐出来的样子,我的心情好极了。 “沈南枝,你现在已经不是团长夫人了,你竟敢这么羞辱我,你信不信我让北淮哥再关你一次!” “白若雪,难道不是你先招惹我的吗,至于盛北淮那个薄情寡义的烂人,也就你拿他当个宝!” 说着,我不再理会白若雪,径直去屋里收拾行李。 可我翻遍了所有书柜,都没有发现我买的那几本航空专业的书籍。 就在这时,盛北淮回来了。 我直截了当地质问, “我放在柜子上的那些书呢?” “什么书?” 说着她看向一旁的白若雪,像是想起了什么。 “北淮哥我想起来了,上次我给你炖鸡汤时柴不够了,刚好看到柜子上的那些书我就当柴禾烧了。对不起南枝姐我不知道那是你的书,不过我看那上面写着航空工业,想来留着也没啥用!” “几本无用的书而已,烧了就烧了吧!” 我看向盛北淮,抬手就是一个巴掌。 白若雪看到正欲开口,我抬手同样是一巴掌。 “盛北淮,那是我的书,你凭什么让她烧掉!你知不知道那些书我跑了多远,找了多少家店才买到的,凭什么你说烧就烧?” 这是我第二次对盛北淮动手,他果然和第一次般一样愤怒。 “沈南枝,几本破书就你当个宝,我看你真是没事找事,难道还指望靠着那几本破书去造飞机吗?” 打了盛北淮和白若雪后,盛北淮认定我近些时日的举动是精神有问题。 他向组织求来调令,要将我下派到别处的精神鉴定中心去鉴定神经。 与此同此,我和爷爷派来接我的同志成功取得联系,就在明日我们便可以会面出发去西南了。 我在心底默默计划着,只要安心度过这一日便好,可白若雪偏偏要来招惹我。 夜晚,白若雪拿着车票找到我,满是得意。 “沈南枝,听说你要被送到精神病院去了,真是可惜,明天北淮哥为我补办的婚礼酒席你是看不到了!” “既然你要走了,不妨再告诉你一件好事,明天的酒席不仅是我和北淮哥的婚礼酒席,还是提前庆祝我考上状元就要去上大学的庆功宴!” “我知道你一定好奇我没有参加高考怎么能上大学,那还是多亏了南枝姐你呀,只要我一句话,你的状元,你的大学,你的男人,都是我的!” “知道为什么北淮哥明明不喜欢你读书却没有阻拦你吗,那是因为我告诉他,我想要去上大学,沈南枝,你不过是一个替考工具罢了!” 看着白若雪得意到近乎猖狂的笑,我开口, “是吗,那这个状元我让给你!”第二天一早,一辆三轮车停在我面前,司机告诉我是盛北淮要求他把我送到车站。 就在我准备拒绝时,一辆崭新的汽车停在我面前。 一道好听的声音礼貌询问,“沈南枝同志你好!” 一个和我年岁相仿的高大男人笑着和我打着招呼,见我疑惑立刻做起自我介绍。 “我是冯友良,是沈爷爷让我来接你的,出发前我有看过你的照片。” 随后他指着一旁的汽车司机介绍,“这是梁叔,这些天一直都是他在跟你联系的!” 我拿着行李坐上了汽车,汽车重新行驶的那刻,我终于迎来了从未拥有的轻松。 路上我向冯友良打听着爷爷的身体近况,正在寒暄时前面的路被一众迎亲喜宴挡住了。 我透过窗户看向窗外,只见盛北淮正挽着白若雪的手向前来观礼的大家介绍, “很高兴大家能来参加我和小雪补办的婚礼,今天这场宴席不仅仅是我和小雪的喜宴,还是为了提前庆祝小雪考上状元的庆功宴,小雪参加了高考估分后确定能考700多,状元基本是稳了。今天来参加宴席的各位都来沾沾喜气!” 我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只觉得可笑。 一旁的冯友良见我看的出神,出言询问, “见沈小姐看得出神,莫不是认识这对新人?” 我微笑着脱口而出, “那是我前夫和他的新任妻子。” 一周后,我们三人终于到达了西南。 下车后,我迫不及待地去学校见了爷爷。 明明在路上已经幻想过多次见面的情景,可当看到爷爷时我还是忍不住落下眼泪。 “我的枝枝,快让爷爷瞧瞧,怎么瘦成这样了?真是受苦了。” “爷爷倒是还和以前一样健朗。” 说着我注意到爷爷身边和他年岁差不多的陌生爷爷,于是微笑问好。 “这是你冯爷爷,这所学校当初就是你冯爷爷和我一起建立的!” 我在心中暗自感慨,原来他就是冯爷爷,那个上一世帮助爷爷完成遗愿的冯爷爷。 可惜上一世,我和爷爷都没有见证到那一刻。 于是在学校安顿下来后,我参与了关于航空知识的一系列基础知识的测验,在拿到合格的成绩后,我开始跟着爷爷进入实验室。 在实验室里我看到了冯友良,原来他是冯爷爷的孙子。 我们一众学生每日泡在实验室作图和研究图样结构,不知不觉竟过去了大半月。 再次收到盛北淮的消息时,我正在和冯友良一同吃食堂。 昔时有同学说有人给我打来了电话,我去电话亭接听后才发现是盛北淮。 原来到了发放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白若雪迟迟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 起先她以为考的太好被各家高校争抢,直到等到去学校报道的日子,依旧没有收到通知书的白若雪开始着急了。 盛北淮向昔日的监考官联系却拨不通电话,于是他跑到教育处查询白若雪的考试成绩,负责人员却告诉他没有白若雪的考生信息。 于是他便让人再查我的成绩,可结果显示我根本没有参加高考。 我的考生信息在高考前三天被我本人注销了。 知道真相的盛北淮着急向精神病院打去电话,才发现我没有待在精神病院。 于是他找到那日安排送我的司机,才得知我回到了爷爷这里。 电话里,盛北淮开口质问, “沈南枝,你为什么没有去参加高考,你不是说能考状元吗,你为什么不去?你知不知道你不参加高考让小雪多么丢脸!” “盛北淮,我不去参加高考是我不想,这和白若雪有什么关系?” “莫不是没有了我的高考成绩,白若雪不能顶替我的状元身份去读大学了?” “你……你怎么会知道?”“盛北淮,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想去读大学就自己去参加考试,靠窃取别人的成绩得来的机会,你们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我不再理会盛北淮,挂断了电话。 转身的瞬间,我看到了站在身后的冯友良。 “抱歉,我不是有意听到的!” 我无所谓的摇了摇头,知道或不知道,这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依旧和同学们待在一起画图研究,就在我们的成果有了新的进展时,一个不速之客出现在了我们学校门口。 盛北淮站在学校门外,两月不见他胡子拉碴,眼睛疲惫,像是熬了好几个大夜。 我隔着大门的铁栏杆看着对面的盛北淮,他看向我语气温和了许多。 “南枝,我终于见到你了。这么久不见,你有没有想我,我为了来见你,做了好久的火车,南枝我来接你回去了!” 回去? “盛先生,我们已经离婚了,请你自重!” 说罢,我转身想要离开,可谁料盛北淮竟透过栏杆抓住我的胳膊, “南枝,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错了,我已经改变了。到现在我才明白你有多么爱我,南枝我们五年的感情,我知道你很爱很爱我,你跟我回去,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一点气,我会在你生病的时候关心你,在你难过的时候陪着你,在你受委屈的时候第一时间站在你身边保护你,南枝你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原来他也知道我需要关心,需要陪伴,需要被坚定的选择,站在我的身边。 我爱他的时候他对我冷眼相待,我离开了他突然明白了如何去爱。 “让我回去?以什么身份呢?你的妻子白若雪她会愿意吗?” 盛北淮听到我的话,以为我回心转意,瞬间又恢复了往日那般高高在上的姿态。 “南枝,这个你放心,我都和小雪商量好了,只要你跟我回去,再去求你爷爷帮忙让小雪进你这所学校顶替你现在的位置在这里读大学,她就考虑让我们复婚。到时候你在你爷爷面前美言几句让他找人恢复我团长的身份,你依旧是尊贵的团长夫人。虽然这个学校远是远了点,但小雪说了她不介意!” 我盯着盛北淮,实在好奇他拿来的底气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盛北淮,你还真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的自以为是、你是不是觉得整个地球都该围着你转,所有人离开了你就无法呼吸?” “你真的让我觉得恶心!” 说着我挣开了盛北淮的手,转身就要离开。 可盛北淮却以为我依旧在耍脾气,冲着我的背影大喊, “南枝,你别生气,我知道你不喜欢小雪,不想让她顶替你读大学。这样你把这个读大学的机会让给我,我听说你在和你爷爷一起造飞机,你一个女人根本没必要做这些事情,你把机会给我我替你去造飞机。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现在就回去和白若雪离婚,我们马上复婚!” 我本不想再和盛北淮牵扯太多,可当说出这些话时我觉得恶心极了。 我转身回到盛北淮身边,给了他一个耳光。 “盛北淮,就你,也配?”盛北淮依旧不死心地想要和我拉扯。 却被突如其来的白若雪一把拉到一旁。 几月不见白若雪的身材明显臃肿,似乎是怀了孩子。 白若雪挥舞着拳头落在盛北淮胸口,哭着大骂, “好啊你盛北淮,我一心一意和你结婚,你从团长被降级到组长我对你不离不弃,说和了找到沈南枝把上学的机会给我,可你却出尔反尔想要自己去霸占这个机会,盛北淮你还真是个无情无义的烂人!” 盛北淮被当众指骂,自尊心上头的他一把甩过白若雪的胳膊,大声道, “白若雪,难道你就没有错吗,哪个男人不需要照顾家庭的女人,我每月把工资和津贴给你,可你呢家务不做,衣服不洗,工资不到十天就花光了,我每天辛苦回到家连碗热饭都吃不上!” “我那还不是为了你和肚子里的孩子!难道你娶我就是让我洗衣做饭伺候你吗?” “别人能做的事情为什么你不能做,起开!我要和你离婚,别挡着我和南枝复婚!” 白若雪恶狠狠地看着盛北淮,突然大笑了起来。 “盛北淮,我告诉你,只要我在你想都别想,你敢复婚,我就去组织那里告你,我要告诉首长你抛妻弃子!” 盛北淮和白若雪的矛盾,我不想参加。 我转身离开,领走前我叫来学校安保人员将两人赶走。 可就在两人起身时,盛北淮为了挣脱白若雪的拉扯,一把推开白若雪。 重心不稳的白若雪撞向了身后的铁栏杆,整个人昏了过去,而她的脚下是一片血迹。 学校里的工作人员见状急忙把人送进附近的医院。 白若雪醒来后,她的孩子没了。 备受打击的白若雪把这件事归咎到盛北淮和我的身上。 她拖着未痊愈的身子向首长声嘶力竭控告, 说这一切都是我和盛北淮害的。 我和盛北淮被带到审讯室配合调查。 当工作人员让我们提供我们不是加害人的证据时,我一脸无措。 只有盛北淮不耐烦地和工作人员争论, “同志,我和白若雪是夫妻,你们怎么把我也抓进来了,就算她的孩子小产和我有关,可我毕竟也是孩子的爸爸,我难道也要担责任吗?” 工作人员明显反感盛北淮说的话,不想理会却还要耐着性子解释。 “这位先生,无论你和受害者是什么关系,只要你做出伤害行为,都是要接受法律制裁的。法律是公正的,不会因为你是受害者亲人或者家属就不接受应有的惩罚。” 在审讯室的第二日,工作人员将我单独带到另一个房间。 有人提供了我不是加害者的证据。 离开审讯室后我看到了等待在一旁的冯友良。 “是你帮我做证吗,冯同学?” 原来那日冯友良得知来学校找我的人是盛北淮后,他担心我遇到麻烦,于是向其他专业的同学借来了一台录音机,那天我们三人的对话全部被冯友良提前准备的录音机录了下来。 冯友良将录音机交到了工作人员手中后,首长才知道盛北淮竟滥用私权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 盛北淮的事情被上级一一调查,待掌握证据后被关了进去。 而我没有了盛北淮的骚扰,更加专心地进行自己的学业。 五年后,我和冯友良终于独立造出了一架功能齐全,性能良善的飞机。 这次的飞机较以往有了很大的改善,突破了新领域的创新,许多家媒体报纸纷纷刊印报道。 有了新的突破,此后多年,我和冯友良一直努力为航天航空事业做出自己的努力。 多年后,一个刚刚出狱的中年男人,买过路边的一份报纸,蹲在墙角向旁边的陌生人炫耀, “你们看,这报纸上造飞机的女人,是我的妻子!” 旁边人却一脸看神经病一般看那男人, “谁不知道造飞机的沈教授是冯教授的妻子!” “我看这人多半脑子有病,竟然妄想沈教授是自己的妻子!” “就他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男人,也敢染指我们沈教授,沈教授可是我的偶像!” …… 男人听着路人的嘲讽,自顾自地拿着报纸漫无目的的走着, 他不知道该去往那里, 好像这个世界上早没有在乎他的人了。 而在西南的一所大学里,在航空航天专业的教室里, 我看着教室里潮气蓬勃的年轻人,扶了扶眼镜开始在黑板上画图, 他们都是有着无限可能的青年, 而我非常有幸成为他们人生路上短暂的引路人。 第一章 高考后,我成了市状元,养弟却落榜了。 出成绩那天,爸爸反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明知天赐有心脏病受不得刺激,你还故意考市状元气他!” 妈妈的脸上也全都是不满。 “小小年纪就这么爱炫耀,我们教你的真是一点也没听进去!” 甚至就连我拿奖金给他们买的礼物,也被他们看也没看直接扔进垃圾桶。 为了惩罚我,他们把我扔到乡下奶奶家,转而带养弟出国散心。 直到学校报道那天,他们才突然想起还有我这个儿子,于是给我发来消息。 “天赐已经原谅你了,你可以回来了,不过前提是你今年别去上大学了,陪天赐复读一年,正好还能照顾他。” 可他们似乎还不知道,此时的我已经坠下山崖,面目全非。 直到一个月后,警察上门传唤,他们才想起我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他们疯了一般跟着警察去山里认尸。 看到我面目全非的尸体后彻底崩溃...... 1 我的手机叮当作响,爸妈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弹出。 我闭上眼,忍不住自嘲一笑。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我无法控制的痉挛抽搐。 汽车刹车失灵翻下山崖后,树杈捅穿了我的胸膛。 血汩汩涌出,我隐约已经感受到我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 抖着手,我咬牙把全家福从钱包里拿出来。 这是李天赐到家里之前拍的。 照片里的我穿着崭新的球鞋,拿着最新款的汽车玩具,爸爸妈妈一左一右亲上我的脸颊。 一家三口笑得那么开心。 那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瞬间。 那个瞬间我记了八年,这张照片我也随身带了八年。 只是如今看来,有些事情,似乎只有我一个人记得。 我颤抖着想将照片撕碎,可还没等用力,我的手就无力垂下,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里地处偏僻,过了几天都没人发现我们。 我的肚子被野狗掏开叼走内脏,肠子断了一截在地上。 天气炎热,身体已经开始腐烂,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臭气。 我蹲在一边,眼看着驱虫一点点蚕食我的血肉。 是啊,不知道为什么,我死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像一缕留在人间不肯消散的执念。 生不生,死不死。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是爸妈。 他们终于想起我了。 我激动地去接,却扑了空,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死了。 眼看铃声就要停止,手机竟然自动接听。 爸爸带着怒火的声音传来。 “李鹏飞,你长能耐了!我怎么养出你这么恶毒的儿子!” “你明知道天赐没考好,还到处跟人说他的成绩让他难过,小小年纪就这么坏!” “说话!别装死!” 我的鼻子一酸。 爸爸,我没有装,我真的死了。 妈妈接过电话,语气失望: “我们好不容易把天赐哄开心,现在他又哭了,一直在自卑自己成绩不好。” “不就是没带你一起旅行,我们好好一家人,让你搅得不得安宁!” 一家人?里面有我吗? “啊!” 就在这时,那边突然传来李天赐的惊呼。 爸妈立刻扔下电话焦急地问:“怎么了宝贝?” “爸爸妈妈,我刚才被门夹到了手,好疼呜呜呜......” 爸妈心疼地安慰他,又四处给他找药。 折腾半天,才想起电话没挂。 妈妈冷声道:“你赶紧给天赐道个歉,不然我跟你爸爸就不给你零花钱了。” 他的话刚说完,手机就没电自动关机。 我愣愣地盯着屏幕。 他们好像忘了,他们很早就已经不给我钱了。 好像是去年运动会结束的那天,我刚进家门就被爸爸扇了一个耳光。 他满脸怒气:“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不要脸的儿子!” 我不明所以,求助地看向妈妈。 她却冷着脸。 “要不是天赐告诉我们,我们还不知道,你跟社会上的小混混成天在一起鬼混!” “不是这样......” 爸爸却不听我解释,直接操起扫帚抽上我的后背。 妈妈面露不忍却没有阻拦。 那天扫帚都被打断,我在家躺了一周才重新上学。 那一周,我连说话都没人理,只能学会沉默。 爸妈却停了我的零花钱。 “有了钱你又会跟不三不四的人鬼混!这次让你长长记性!” 发育期的男孩都像饿死鬼一样。 即便我已经尽力省吃俭用,可一周后我的饭卡还是刷光了。 后来,我每天早上和中午都只能喝凉水饱腹,只有晚上能吃一顿饱饭。 没过多久,我就饿出了胃病。 想到这里,我突然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止不住奔涌而出。 这就是我的亲生父母。 只是不知道,如果他们知道,被自己视为心腹大患的儿子已经死了。 他们是会开心,还是会挤出几滴假慈悲的眼泪来呢? 2 爸妈带着李天赐回国那天,我也回到了家。 地上摆满新买的东西,都没处下脚。 我定睛一看,最便宜的也要几千块。 李天赐看到我,做作地问爸妈。 “爸爸妈妈,我是不是买了太多了?” 妈妈抱住他,满脸宠溺。 “你是妈妈的宝贝儿子,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爸爸也笑着说:“就是,爸爸还嫌给你买得不够多呢!”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好像广告里的幸福一家。 自从李天赐被收养到家里,这样的场景几乎成了日常。 而我这个亲生儿子,反而时常像一个外人。 “对了,我给哥哥带了一条手链,不知道他喜欢不喜欢。” 妈妈收敛笑容,叹了口气。 “鹏飞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爸爸冷哼一声。 “别提那个白眼狼,还敢挂我们的电话,我们怎么生出这么个没教养的东西!” 李天赐低下头,掩饰住自己得意的笑。 这时,奶奶打来电话。 “你们不是说把鹏飞送来吗?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没来?” 爸爸一愣,皱起眉:“一周前他就去了啊。” 奶奶焦急地问:“是不是出事了?” 我的眼睛酸涩起来,现在也只有奶奶会关心我了。 可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跟她见到。 李天赐突然叫了一声。 “我之前看到哥哥跟人发消息,因为我出国,他也要去外省。” 他捂住嘴:“爸爸妈妈,我是不是不该说这个......” 妈妈搂住他,温柔道: “爸妈还得谢谢你告诉我们呢,不然我们还不知道鹏飞现在这么过分。” 爸爸脸色铁青。 “妈,别担心,小混蛋为了跟天赐争宠,居然还敢闹离家出走!” 奶奶将信将疑。 “鹏飞不是这样的孩子,要不我去找......” 爸爸压抑着怒气打断她: “自从天赐到家里,他就三不五时闹脾气争宠,不用管他,越找他越来劲!” 爸妈脸上满是嫌恶。 我捂住胸口,原来人死了还会心痛。 李天赐到家里这八年,我从来没有跟他争过什么。 刚开始甚至主动关照他。 可我送他玩具,他会被玩具里莫名出现的刀片划伤手。 我给他零食,他会食物中毒上吐下泻。 我真的以为是自己好心办了坏事。 爸妈训斥我时,也只能慌张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可后来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 爸妈从一开始的恨铁不成钢,变为不问缘由直接惩罚我。 每次他们都会不耐烦地斥责我。 “你是我们的亲生儿子,为什么要为了争宠做这种恶毒的事!” 我刚开始还会解释,后来干脆沉默。 反正他们只会相信李天赐,我说再多也没用。 回来没几天就是李天赐的生日,爸妈为他在家里举办派对。 来祝贺的同学把李天赐围住。 “李天赐,你的球鞋是新款吧?你爸妈真爱你,这么贵的衣服都给你买。” “听说你爸妈给你的十八岁生日礼物,是一辆车和一套房子?” 李天赐眼中满是得意。 “是啊,我都说不要了,但是爸爸妈妈担心我受委屈,还是要硬塞给我。” 爸妈走到他身边,摸着他的头说:“你是我们的宝贝,不宠你宠谁?” 同学们都满脸羡慕地看着他。 整个三中都知道,五班的李天赐的爸妈有钱又爱他。 平时接送就不说了,家长会甚至经常两个人一起来。 可没人知道,他们也是我的爸妈。 高中三年,连我的班主任都从没见过他们。 我不是没跟爸妈闹过。 可他们总是不耐烦。 “天赐没有爸妈,敏感又脆弱,我们多一些关注也是应当的。” “你都这么大了,怎么非要争这些小事?不能让着点天赐?” 但以前他们分明会抢着送我去上学。 只要我在学校过得不开心,他们就会给我请假去游乐场玩一天。 还会吃醋地问我更爱爸爸还是妈妈。 可从李天赐到来以后,我再也没有这样的待遇。 看着众星捧月的李天赐,我再也没有像从前那样羡慕和难过。 只剩下麻木的平静。 第二天,爸爸接到我班上同学的电话。 “叔叔,李鹏飞跟我们约好了参加同学聚会,但是他今天没来。” “我们有点担心,他是生病了吗?” 3 我的眼前蒙上一层水雾。 因为爸妈从没出现在班上,同学们都以为我是孤儿。 打电话的同学经常接济我。 我没钱吃饭时,他会找借口给我塞零食,比爸妈对我都关心。 爸爸跟妈妈对视一眼,两人脸上浮现一丝担忧。 这边挂断,他们立刻给我打去电话。 打了几次,那边都提示关机。 这么久没听到我的消息,妈妈也开始有些着急了。 “鹏飞不会真出事了吧?就算跟我们置气,也不至于不联系同学啊。” 爸爸也面色凝重。 “要不我让人——” 李天赐的惊呼突然打断他的话:“爸爸,妈妈,我心脏好难受......” 没等说完,他就惨白着脸捂住胸口倒在地上。 爸妈惊慌地跑过去:“天赐!” 两人着急忙慌地把李天赐送去医院,连拖鞋都忘了换。 我毫不惊讶。 这是李天赐的常规操作了。 只要爸妈对我态度好转,他都会搞点事情,生怕我抢走爸妈的关注。 小时候我生病,爸妈轮流照顾我,李天赐就会假装晕倒。 因为他有心脏病,爸妈总是顾不上我,一心看管他。 再大些,我在竞赛中获得金奖,想让爸妈带我一个人去海洋馆。 李天赐就爬上窗户要跳楼,说自己是多余的,不应该给爸妈添麻烦。 后来我考上重点高中,爸妈刚问我要怎么庆祝,他就哭着说自己太笨,只能上中专。 爸妈立刻托关系花了大价钱,把他送进我的学校。 这些小招数,我不信爸妈看不出来。 只是他们愿意纵容李天赐,所以每次都会牺牲我的需求。 这次如同之前的每一次。 哪怕我这个亲生儿子下落不明,他们也习惯性地忽视了。 等他们再次想起我,已经是第二天。 妈妈给那个同学打去电话,问他有没有联系到我。 “阿姨,昨天忘了跟你们说,李鹏飞给我QQ回复了,他说他还在外地。” 我愣住。 这怎么可能? 我已经死了,谁用我的账号回复消息? 爸爸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桌子上。 “这个孽障!把我们耍得团团转,我竟然还担心他的安全!” 妈妈铁青着脸挂断电话。 “这孩子怎么变得这么疯癫!平时小事上跟天赐争宠也就算了,这一次竟然闹失踪!” 我自嘲一笑。 到现在,他们竟然还认为我在闹脾气。 爸妈请了几个家教来家里,一对一给李天赐补习。 他不愿意自己的卧室来回进人,抱着妈妈撒娇。 “哥哥的房间在走廊尽头,安静,我想改成学习的房间。” 妈妈有些迟疑。 李天赐到家里没多久,就想要我从小到大的卧室。 那时我真心把他当弟弟,毫不犹豫让了出来。 没想到,八年过去,他竟然又来抢我的房间。 “妈妈,我真的想专心学习,反正家里房间那么多,哥哥住哪里都可以啊。” 妈妈无奈地捏他的鼻子。 “好吧,都听你的,我的小祖宗。” 李天赐把我的东西胡乱塞进纸箱,直接扔进了一楼的仓库。 爸妈看到不但没训斥他,反而说: “你别折腾了,本来身体就不好,让你哥哥回来自己收拾。” “是啊,也免得他不满意,又闹得家里鸡犬不宁。” 李天赐挽住爸妈,有说有笑地上楼。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眼泪已经彻底干涸。 这一次,我真的对爸妈死心了。 警察打来电话时,爸妈正在陪李天赐看电影。 “我们在盘山路下方发现两具尸体,其中男性死者的身份证显示是李鹏飞。” 4 爸妈一愣。 “我们的儿子现在在外地玩呢。” 那边疑惑道。 “可是死者的手机卡通讯录里,把你们的电话备注爸爸和妈妈。” 爸爸的脸色变得凝重。 妈妈捂住嘴,满脸惊慌。 “不会真的是鹏飞......” 李天赐却突然开口,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爸爸,妈妈,其实我昨天在商场里看到哥哥了,他跟那个小混混在一起。” “但我没敢告诉你们,哥哥本来就讨厌我,我怕他又会......可是我又担心哥哥学坏......” 他红了眼睛,满脸自责。 “都怪我,要不是我,哥哥也不会离家出走。” 妈妈连忙抱住他:“宝贝,不是你的错。” 爸爸冷笑一声,对那边说:“李鹏飞找你们演戏骗人给多少钱?” “不要再打来了,否则我报警告你们诈骗!” 说完,他就沉着脸挂断电话。 “等李鹏飞回来,我们就跟他断绝关系!这种伥鬼孩子,我李家养不起!” 妈妈白了脸,想说什么却又咽下,最后叹了口气。 “也好,反正他也成年了,以后我们只有天赐一个孩子。” 他紧紧抱住李天赐,好像那是最后的珍宝。 我平静地站在他们身边。 爸爸,妈妈,你们现在已经实现心愿了。 不过一会儿,电话再次响起。 是送我去奶奶家的司机的妻子。 “李总,我老公载着你家孩子出车祸了!我现在正往那边去,你们也赶紧来吧。” 爸爸忍着不耐烦。 “你们夫妻俩也陪李鹏飞演戏?还玩上苦肉计了!” “你告诉他别再耍这种手段,赶紧回家,以后他爱去哪去哪,我们就当没生过他!” 那边愣了愣:“李总,你在说什么啊?” 爸爸冷哼一声,挂断了电话。 直到第二天,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敲开了我家的大门。 “李鹏飞家属,请尽快跟我们去认尸。” 第二章 5 平安山隧道附近。 离老远就能闻到尸体腐烂的臭味儿。 下车时,妈妈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说来也巧,汽车翻下去的时候,并没有对围栏造成很明显的破坏。 加上这里地处偏僻,来往车辆不多,因此这么久都没人发现。 还是一个骑行队闻到臭味儿报了警。 爸妈互相搀扶着跟搜救队往下走。 看到沿途都是汽车的碎片和零件,妈妈呜咽一声,差点瘫软下去。 幸好爸爸及时拽住她。 可看到我的那一瞬间,妈妈还是吓得跌倒在地。 爸爸扶住树干才勉强站稳,死死盯着早就腐烂的尸体。 除了被掏得破烂的肚子,我的眼睛被鸟啄成了两个血洞,脸上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整个身体呈现一副扭曲的姿势,被粗壮的树杈穿透胸口钉在地上。 鲜血流了一地,早就干涸氧化成乌黑一片。 可那熟悉的下半张脸和身形,只要认识我的人都能分辨出身份。 妈妈急促地尖叫一声,声音好像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似的。 “鹏飞......” 紧接着就是嚎啕大哭。 “我的儿子!鹏飞!儿子啊!” 爸爸也浑身颤抖,踉跄着向我走去。 “鹏飞?” 他的声音很轻,好像生怕惊到了我。 爸爸这些年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 我能回忆起来的,都是他不耐烦地训斥。 只有面对李天赐时,他才会这么温柔。 离近看,尸体的细节更加惨烈。 爸爸忍不住扑倒在地,颤抖着手想去摸我的脸。 下一秒,他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看到了我手里的全家福。 妈妈被警察搀扶着走过来,也看到我紧紧攥着的东西。 他浑身颤抖着跪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 事故原因还没查出来。 司机的妻子边哭边跟警察说: “我们家老于开车一向很谨慎的,尤其带着个孩子,根本不可能开太快!” “出车之前他还仔细检查过,除非是半路出了问题。” 爸妈却顾不上这些,相互搀扶着把我送上警车。 妈妈的眼泪就没断过,紧紧握着我的手不放。 “鹏飞......鹏飞......” 他哭得撕心裂肺,一口气没喘上来,晕了过去。 在医院醒来时,李天赐正坐在一边。 妈妈顾不上理他,躺在床上泪流满面。 李天赐作出伤心的模样。 “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哥哥也不会被送去奶奶家,更不会出事。” 爸爸满脸疲惫,看起来瞬间苍老不少。 他的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李天赐。 “你之前说在商场看到鹏飞,到底是真是假?” 李天赐心虚地低下头,怯怯道: “可能是我看错了,我只是太担心哥哥......” “对不起,爸爸妈妈......” 说着,他像以往那样抽泣起来。 可这一次,爸妈没再像从前那样哄他。 李天赐哭了一会儿,见没人理他,有些慌张地站起身:“我去叫医生。” 爸妈沉默地看着他走出去,表情复杂。 法医的解剖结果很快出来。 “死亡时间大致在出发那天上午,致死原因是内脏破裂和出血过多。” “死者去世后,被野兽咬破了肚子,又被鸟类啄伤了眼睛。” “森林里湿度高,加上最近气温也比较高,这才腐败得这么严重。” 爸爸脸色苍白地抓着解剖报告,手攥得越来越紧。 “他死的时候痛苦吗?” 法医同情地看他一眼。 “死者并没有当场死亡,所以......” 他不忍心再说下去。 妈妈扑在爸爸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的鹏飞......鹏飞......” 爸爸也终于落下眼泪,狠狠抹了一把脸。 回到家,爸爸打开我的对话框。 最新的消息是他和妈妈对我的训斥,以及那通指责我的电话。 时间就在我死亡前后。 爸爸揪着自己的头发,脸上满是悔恨。 妈妈翻到之前的聊天记录,最近一次是过年那天。 我给爸爸发了一个祝福的表情,可他没有回。 他拿出手机,发现他自己也一样。 再往前,是年初我问他要钱。 可他没回,也没给我钱。 妈妈的表情僵了僵,有些慌乱地继续往上翻。 曾经我也每天都跟他聊天,絮絮叨叨说自己在学校发生的事。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把我设置成了免打扰,再也没有回复过我。 我也渐渐不再热脸贴冷屁股。 可一家四口的群聊里,他们分明每天都跟李天赐聊天,却没人发现我从不说话。 更没人主动提起我。 手机掉落在地,妈妈捂住脸,泣不成声。 我呆呆地站在一边。 原来,他们也会为我伤心。 可是,我已经死了呀。 来不及了。 门铃响起,顶着黄毛、戴着耳钉的男孩站在门外。 “我来给李鹏飞送生日礼物。” 6 爸妈皱起眉:“你是谁?” 李天赐在身后惊呼一声:“爸爸,妈妈,他就是那个带坏哥哥的小混混!” 梁子彬不悦地扫他一眼。 他长得凶,李天赐立刻往爸爸身后躲。 “我是李鹏飞的朋友,他生日的时候我没攒够钱,现在才买了礼物给他补上。” 爸妈沉默了。 高考前的周五是我的生日,可是他们都忘记了。 梁子彬等了半天,不耐烦地问:“李鹏飞呢?” 李天赐叫道:“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他冷笑一声:“我只跟正常人讲礼貌,偏心养子饿着亲生儿子的人,没资格得到我的尊重。” 爸爸脸色铁青:“我们再不好,也没有像你所说饿着自己的孩子。” “你个老登好意思说这话?李鹏飞都饿晕在我们网吧门口了。” “我看你们家也不差钱,可是连饭钱都不给李鹏飞,你们算什么父母?” 梁子彬翻了个白眼,冲屋子里大叫。 “李鹏飞!出来啊,我给你买了新鞋!” “你不是说你鞋子开胶了吗?” 可是没人回答他。 我想去拉他,却抓了个空。 他皱眉就要往里冲。 爸爸拦在他面前,声音沙哑:“鹏飞......车祸去世了。” 梁子彬僵在原地:“你说什么?” 他看了看几人的表情,突然一拳打在爸爸脸上。 “是不是你们杀了他!你他妈算个人吗?你们虐待李鹏飞这么多年!” “他多想上大学你们知道吗?他早就想脱离你们这群烂人了!” 爸爸本来还用手去挡,听了这话愣在原地,任由他一拳又一拳。 李天赐尖叫着去呼救。 一阵兵荒马乱,小区保安跑来才拉开两人。 梁子彬是校门口网吧的网管,知道我没钱吃饭之后,他偶尔会拿网吧里的泡面给我。 “你这有爸有妈的,怎么比我这种孤儿过得还惨。” 我给他讲了李天赐和爸妈的情况。 他骂骂咧咧地跟我保证。 “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汤。” 可他有个重病的奶奶,当网管那点钱本来就不够,哪有闲钱救济我。 后来他突然消失,我死前一个月都没再见到他。 “我不过是他的朋友,都能为他到工地上打工挣钱买礼物。” “你们这对亲生父母呢?连狗都不如!” 梁子彬讲完一切,拎着鞋盒就走。 爸妈这才想起,他们真的一年多都没有给过我饭钱。 可他们不知道,李天赐呢? “爸爸妈妈,我、我跟哥哥不在一个班级,根本没注意过这些......” 李天赐可怜巴巴地红了眼。 “都怪我,要是我早点发现就好了......” 可爸妈只是表情复杂地看着他。 他慌乱地抓住妈妈的手:“妈妈,是真的,我真的不知道......” 妈妈却挣扎开,叹了口气。 “天赐,爸爸妈妈自认对你不错,甚至为了你忽视了鹏飞。” “现在你也长大了,该懂事了。” 我讥讽一笑。 他们果然知道李天赐是在装。 事故调查结果终于出来,是刹车失灵导致的车祸。 “刹车线被人为剪断,可以判定为他杀,只是我们暂时还没查到凶手。” 爸妈沉默片刻,让警察去家里查了监控。 看到李天赐鬼鬼祟祟来到车边时,爸爸突然就明白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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