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战,勾结夷寇, 私联妖魔,论罪当诛……” “……如夺天宗薛静真、公孙赢诸恶,行左道邪法,煽惑人心,潜毒于社稷之中……” “……刺史蒋释古, 亦与妖人沆瀣一气, 驷州上下,竟只知夺天宗,而不知圣天子……” “……事关重大,微臣不敢擅专,据实缮本以奏,伏乞陛下圣裁。” 第二本是蒋刺史的折子,详细讲解了犬夷一战如何动员守城将士,坚壁清野, 而犬夷如何召请天神,夺天宗公孙赢如何及时雨一般,从天而降, 将一场泼天大难轻易化解。 蒋刺史最后写道: “……昌宁公主亲至战场, 劝勉降寇, 犬夷军感念皇上恩纶迭沛, 悉服从王化……” “……盖因犬夷王庭不逊,屡屡反复, 昌宁公主泣言,侍奉父母,当以良言相劝,驸马既死,她更应孝敬尊长……” “……欲领五千降军归犬夷,恳求犬夷王,勿与民心为背,自失自误……” 两本奏折,讲的是同一件事,关注点却极为不同。 尚宫裴霁宰侍奉在旁,轻手轻脚添了碗茶水,眼皮都没往上撩一下。 早在紫宸殿中,皇帝收到驷州急报,已经对牛典签的直属上司吕太监发过一回火。 此刻到了政事堂,在一众宰相、尚书面前,却又不置一词,只是将奏折放在一旁,便继续看接下来几本。 这使得听说天子对吕太监动怒,连忙想要为昌宁公主与蒋刺史助一把力的大臣们,又惴惴不安起来,谁也不敢轻易开口。 接下来的奏折里,一本是封州刺史上报,州内已有七县被旱灾,水源断绝就在眼前,百姓存粮几乎耗尽,唯有开仓放粮,以解燃眉之急。 另外,各县城均已着手祈雨之事,只是有一群自称帛道的修行人士,四处宣称,能以煞生血食祝祷,请俗神降雨,虽然目前还只是供奉猪牛羊等牺牲,未成气候,但不能不派出缉妖使,监察其行事作风。 另一本则是池州缉妖司八百里加急,池州境内一十八县突逢暴雨,兵民淹毙者不知凡几,似有妖邪从中作梗,还在稽查之中。 因为这场暴雨引起的水患,各地蛰伏的妖魔鬼怪蠢蠢欲动,缉妖司人手不足,急请邻近州府支援。 “北有旱灾,南有水患。”皇帝忧心忡忡,垂问众臣,“可有为朕分忧者?” 坐在最前方的左相、右相悄悄对视一眼,左相起身行礼,神态恭敬地说:“封州山氏,世袭祈雨术,或能征召山氏俊才,破解旱灾,安抚百姓。” 皇帝眉头稍松,点头赞道:“大善。” 右相闻言,心中一定,亦上前行礼说道:“夫椒何氏,祖居涂河之畔,精通治水之术,陛下若召何氏襄助,水灾何愁不去?” 皇帝眉心完全舒展开:“既如此,速召山氏、何氏,令其族中能干之人,任祈雨官、治水官,待灾情缓解,再论功行赏。” 左相、右相及身后群臣,仿佛有荣与焉,眉眼间均有喜色,齐声称喏。 似乎因为各地灾情能够控制,皇帝才有心思去看西南兵事,她重新取出蒋刺史奏本,却没有管牛典签的折子。 “昌宁公主心怀大义,蒋释古却不知兵,两位宰相回去,商讨个能领兵的大将军,替朕、替昌宁公主,去犬夷王庭走上一趟。” 这是相当于白送的军功啊。 陛下果然开始疑心宦官,倾向士族了。 一众臣子心中雀跃,左相、右相接下旨意,退朝后,分别联系山氏、何氏,与门生党羽商议,要推出哪个将军,才能对抗左相/右相的可能人选。 两边都忙着打压宦官,同时把空出的位置用自己人补上,却不知道,身边只剩尚宫裴霁宰侍奉的皇帝,面无表情掀翻了面前的御案,温热的茶水泼在了天子手背上,留下一片轻微红痕。 裴霁宰并未惊慌失措,只是取来药膏,细心敷在皇帝手上。 皇帝大马金刀地坐在御座上,眼底杀气浓烈。 宰相尚书们是在打宦官的脸吗? 不是。 是打她的脸! 这些年她扶持缉妖司,为的就是翦除士族愈发庞大的羽翼,然而著族豪强,尾大不掉,天灾面前,左相、右相第一考虑的,还是怎么让他们的人上位。 皇帝轻声自语:“他们眼中,还有朕这个天子吗?” “宰相们虽有私心,却还不敢有如此大不敬的想法。”裴霁宰收起药膏,重新拿出一套崭新的茶碗,“陛下在紫宸殿中,还说是为了做戏才动的怒,现下怎么又忍不住了?莫非在臣面前,也要演戏吗?” 知道尚宫是担忧自己身子,皇帝舒出一口气,怒意来得快,却是去得也快:“自然不是针对你,这里不是还有一人吗?” 她看向身后:“出来吧。” 缉妖司主赤阳子转出雕刻了大周疆域的青玉屏风,苦笑说:“那就是针对微臣了。” “老道士还是那么开不起玩笑。”皇帝挑了挑眉,笑着指了指赤阳子,“你刚刚也听到了,左相要用山氏,右相要用何氏,你以为如何?” “都不如何。”赤阳子淡淡地说,“此次天灾,确与天神有关,非凡人可以抵御。” 原来,宰相要推出自己人,皇帝却从赤阳子口中得知此次天灾的严重性,也要借助这次机会,对士族下一次狠手。 皇帝“唔”了声,了然地说:“天神么,只有你家夺天宗主能应付,是吧?” 裴霁宰瞥了眼面色微变的赤阳子,再看依然笑意盈盈的皇帝,虽然自幼便跟随这位帝王,此刻也不免有些心惊肉跳。 雷霆雨露,变幻莫测,伴君如伴虎,可不是妄言啊。 赤阳子虽也听出皇帝玩笑中的冷意,却还是抬起眼帘,看着她说:“天神,确实只有夺天宗能抵挡。” 皇帝眯了眯眼,站起身。 赤阳子随着她的起身,仰起了头。 滴漏的声音,滴答滴答,在空荡荡的政事堂回响。 两人沉默对视,仿佛时间都变慢了,不知过了多久,皇帝说:“善。” 她转过身,看向青玉屏风上精雕细琢的万里江山,语气听不出情绪:“还是不能直接请夺天宗主出手吗?” “不能。”赤阳子说,“夺天宗如何行事,正如天神一般,凡人无法干涉。” 皇帝说:“即便我以天子的身份亲自去请?” 赤阳子说:“即便陛下让出天子之位,也不行。” 听到这么直白的话,裴霁宰无奈地摇了摇头。 皇帝也怒极反笑,转头说:“真不知道你赤阳子是怎么活到今天的,滚吧,这两天别让朕再看到你。” 赤阳子口中称喏,施了个滚地诀,咕噜咕噜从御座下滚了出去。 皇帝:“……” 裴霁宰:“……” 两人愕然对视一眼,已是无奈至极,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 夫椒城。 大雨还在倾泻,低洼地段逐渐被淹没,慈云寺的和尚打开了寺门,穿着蓑衣,在流淌的雨水中跋涉,把寺庙附近的妇孺老弱接进庙中。 城里,不少人已经爬上了屋顶,水线却还在上涨,一眼望去,半座城都已经消失在水下。 时不时有身量矮小之人被水冲走,在水中浮浮沉沉,和一片树叶、一根野草,也没什么两样。 居住在全城地势最高处的何氏,将此情此景俱收入眼中。 何氏族老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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