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息,但他对于邪气的感知丝毫没有减弱,明显不适起来。 薛瀚又递给他一个香囊,让他贴身塞在衣服里面,看来是早有准备。 他们的目的地很明确,因而用了最短的时间,就抵达了月丘千灯楼。 薛瀚让陶眠把面具扣好,同时叮嘱他等下尽量少说话,跟在他身后别乱走。 陶眠这次的假身份是薛掌柜的随从。 两人下了马车,透过面具,陶眠得以见识到千灯楼的富贵巍峨。 千灯照碧云,高楼客纷纷。 耳畔是丝竹管乐之声,有暗香浮动,人影重重。 若不是周围的“人”长得千奇百怪,身形格外巨大健壮和矮小细瘦的都有,耳朵尾巴各式各样,陶眠还以为他是误入了哪个人间的繁盛都城。 唱楼尚未开始,门口有个矮个子的“小孩”在迎客。 那“小孩”有些奇怪,他露在外面的皮肤生出了皱纹,可见年龄不低。但他的头上却扣着一个类似过年游街艺人戴的“大头娃娃”头套,油亮亮的,带着僵硬刻板的笑容。 陶眠眯起眼睛仔细打量,才发现那应该不止是头套,因为它的眉毛和眼皮会小幅度地动。 或许是魔域的一种妖怪吧。 那大头娃娃对待每个客人都是弯腰陪笑,热情地邀请他们登楼。他那略大的脑壳似乎有些许妨碍视线,必须要把身子转过来,眼睛才能看见某处的人事。 他一回身,就看见了马车旁边的薛瀚和陶眠。 “哎呦——薛掌柜,大驾光临!” 大头娃娃晃着脑袋,殷勤地走过来,一边搓着手一边笑盈盈地望着薛瀚。 凑近了之后,陶眠才发现,这大头给人带来的冲击感真是不小,他过于像人了,但很明显又不属于人。 薛瀚熟络地回话。 “孟管事,近来生意可好?” 孟管事连连躬身,嘴上客套着。 “哪里哪里,多亏薛掌柜这般的贵客照拂……” 他的脑袋向左一转,看向不发一语的陶眠。 “这位是……” 薛瀚下意识地上前小半步,把人挡了挡。 “随从而已,不必在意。” “哎——好好。” 那孟管事欲言又止,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异样,又忍着没说。 他不说,自有人来提。 “薛掌柜往日来唱楼,带的都是窈窕女子。怎么今日变了?” 一道年轻的男声自二人身后响起,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挑衅和恶意。 陶眠皱着眉回头,一个高挑的华服青年背着手,站在不远处笑盈盈地望他。 “哟,还戴着面具,神神秘秘的。不亮身份不能登楼,孟管事,这千灯楼的规矩,我没记错吧?” “这……” 孟管事连连搓手,如果他的大脑袋壳能流汗,恐怕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青年嘴角的笑意更深。 “规矩不能坏。薛掌柜,让你身边的人把面具摘了吧。” 第25章 仙人登楼 许多年以后被问起是否后悔遇见沈泊舟,陶眠总是先沉默,又释然。 他说哪里有什么后悔不后悔,不过是风正清朗,星也明烁。千灯万火河塘,那个人恰好出现了,而已。 当然那是多年后的感想,现在的陶眠还是很想把眼前为难他的纨绔一把掐死的。 眼前的青年正是魔域幻真阁阁主次子沈泊舟。沈二公子出了名的跋扈无礼,饶是薛瀚对上他也头疼。 但摘面具是不可能的。 薛瀚是个笑面虎,心中越是恼火,脸上笑得越开。 他说今日薛某被佳人爽约,只好让府上的侍从作陪。这点小事,不劳沈公子费心。 沈泊舟嗤笑。 “薛掌柜,你我都是明白人,说话就别兜圈子了。带男侍前来唱楼是什么意思,大家心知肚明。” 被囊括进“大家”的陶眠:……什么意思? 他转头望向薛瀚,隔着面具,薛掌柜也能感受到他闪烁着大大疑惑的炯炯眼神。 现在可不是解惑的时候。 他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掌向下按了按,示意陶眠暂且不要问。 “凑巧罢了。”薛掌柜轻咳两声,在外面他总是装作一副身体不好的样子,以降低他人戒备。 沈泊舟可不肯相信他的“凑巧”。 “算了,既然薛掌柜不肯承认,那摘面具总该是合情理的要求吧?” 千灯楼在魔域的地位特殊,有自己惯行的一套规矩。虽然往来的宾客皆为显贵之人,但千灯楼不想做的交易,它也有权拒绝。 客人们不愿意得罪千灯楼及其背后的势力,明面上还是依循着它那套规矩来。登楼前要验明身份,便是其中的一条。 只有在交易某些特殊的物品时,才允许宾客掩盖身份。其他情况下,是不允许客人有遮面这类行为出现的。 大头娃娃孟管事方才为难之处正在于此,但考虑到薛瀚是他们的贵客,在千灯楼砸了不少钱。随从是主子的附庸,既然主子身份亮明了摆在这儿,一个随从而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算了。 如果不是半路杀出个沈二,今天这事儿完全不算事儿。 薛瀚也摸不着头脑呢。他和沈泊舟并无瓜葛,不至于被对方如此刁难。再说幻真阁和他薛掌柜有生意往来,就算沈二他亲爹来,都要让三分薄面。 沈泊舟区区一个私生子…… 思及此处,薛瀚有些不悦。 该不会是陶眠不知何时又招惹了对方吧? 薛掌柜回头深深看了陶眠一眼。 陶眠:? 瞪他干嘛。 他可什么都不知道。 陶眠的内心阳光灿烂,没有那么多勾勾绕绕。 既然对面的年轻人要他摘面具,那就摘。 他把手搭在面具的边缘,薛瀚不认同地轻摇了下头。 他认为没必要对一个莽撞的小子让步。 但仙人自有仙人的办法。 陶眠的手指触碰到面具的边沿儿,在沈泊舟隐隐压迫的视线下,又把手放回身侧。 “我……”他歪了下头,“就长这样。” 沈泊舟:? 薛瀚:…… 沈二公子都被气笑了,他说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话邪门不邪门,哪有人长着个面具脑袋。 陶眠望向旁边哈腰搓掌的木头脑袋孟管事,状似迟疑不敢言。 …… 此刻的沉默震耳欲聋。 可沈泊舟仍是死咬不放。 “孟管事是月丘夜叉,莫非你同为夜叉一族?” “我……也可以是。” 陶眠犹豫着回了他的话,薛瀚在旁边忍笑忍得辛苦,只好半开折扇,免得他笑得太过,又触到沈泊舟的霉头。 沈二的脸色一青。 他们几人说话的声音并不高,路过的魔妖鬼怪只当他们在寒暄闲谈。 只有当事人才能感受到暗潮涌动的氛围。 孟管事是个圆滑的妖,不能放任两位贵客在楼门口打起来,伤了和气。 他搓着两只又小又粗糙的手走上前。 “两、两位,唱楼马上开始了,要不先进去瞧瞧今天的稀罕货?” 薛瀚笑盈盈的,顺着孟管事给的台阶下。 “那就劳烦孟管事安排。” 孟管事连说“掌柜的客气了”,又小心翼翼地望向面色不善的沈泊舟。 “二公子意下如何?” 沈二冷哼一声,也不愿再继续拉扯。 “速速带路吧,孟管事。不是要看货么?” 孟管事心里一松,背后起了一身的潮汗。他赶快招呼来两个小仆,把贵客领进楼中。 薛瀚撩起衣摆跨门,走在最前。 陶眠紧随其后。 霎时,一股劲风扫过他的面庞,面具的一侧不受控制地掀起缝隙,被风的力道吹开。 啪嗒……白色的面具掉落在地,轻晃两下。 整个过程陶眠的手动都没动,似乎没意识到对方偷袭,都来不及扶住。 沈泊舟抬眼去看那人的面容—— 一张戴着相同面具的脸映入眼中。 …… 陶眠语气平平,一副“早跟你说了”的口吻。 “沈公子,我说了,我天生这般相貌。” 还嫌不够,又补一句。 “和孟管事大抵是有不同的,他没我这么多张脸皮。” 彻底让讨嫌的小子吃了瘪,陶眠才施施然地跨过门槛,赶上前面的薛掌柜。 等到两人感知不到沈泊舟的气息后,薛瀚才悄声问陶眠。 “怎么做到的?” 陶眠的面具被琉璃灯的暖光映得斑斓。 他似是短促地轻笑一声。 “施了点小小的戏法罢了。” 薛瀚知道他意指为何。 “会幻术?早说呢。戴什么面具,变张脸不就成了。” “维持一张脸太费力气了,我不乐意。” “你就懒吧。” 细语之际,二人绕着长长的回环楼梯上行。千灯楼的布局别致,上下贯通,每一层中央是唱楼圆台,四周为包厢雅间。中心明,周围暗。陶眠看向那中间薄薄的一座台子,以缠枝莲作纹饰,看大小也就仅能供三四人站立,不知施加了何种法术,没有任何支柱木架,悬空地停在楼心,如同一片浮在空中的叶。 圆台和雅座之间有相当空的一块区域,黑洞洞的,状似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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