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有进入教堂的权利,却可以在教堂周围徘徊。 那些人身材消瘦,面颊凹陷,像会动的骷髅。 这座城市的物资并不丰富,甚至匮乏得可怜,因此大多数人都体型消瘦,即便城市维持着正常的运行,可交通的闭塞还是带来了巨大的影响。 那些人拔出了墓地旁的杂草,伸手抓向草叶根茎,在舔咬上面的土块。 他们在吃墓地的土,神色满是病态的痴狂。 几乎所有上帝之城的市民都渴望死后能够体面地入住中心大教堂旁的这片墓地,可真正能埋葬在这里的,只有牧师,信徒,还有祭品们的父母。 不远处的街道旁,停着一辆破旧的皮卡。 外表看上去残破不堪,像废品回收站里只能论斤当铁卖的报废品,里面却干净温暖,后车厢里放着两个水舱,蓄满了海水。 左边的舱体里是一个浑身雪白的少年。 衬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被海水打湿,沿着少年清瘦修长的轮廓勾勒在身体上,格外诱人。 他双手交叠趴在水舱边缘,冰封般的靛蓝色眼眸没有聚焦,落在空气中的某一点。 在他旁边的水舱里,一个浑身臃肿的异种生物沉在水底,全身上下,唯有那双黑褐色的眼眸圆润明亮。 他们都不被允许下车。 两个外形差异极大的生物都盯着车窗的方向,眉头紧锁。 看起来很忧愁。 市中心的教堂,每天傍晚都会由牧师引导唱响颂歌。 高大恢宏的建筑是城市的中心,也是地标,矗立在寸土寸金的地方。 这座城市的人,无论高低贵贱,都能过来祈祷,跪拜他们信仰的神,可不是谁都能进入教堂的。 恢宏的建筑旁蹲着两道身影。 唐柔站在墙壁边缘,侧耳聆听。 厚重的教堂墙壁中有一层金属夹层,极其坚固,防御森严,整座教堂都是这样的夹心钢板装置,修建得十分坚固。 可抵不过月的可怖毒素。 宽厚的墙壁被腐蚀出了长长的洞穴,足够唐柔看清里面的画面。 在神圣庄严的教堂结婚,是许多年轻女孩的梦想。 这座城市的教堂让人很难和婚姻爱情挂上联系,也许是因为那座巨大到让人感到恐惧的雕塑,也许是因为这座城市的信仰程度,又或者是因为别的原因,总之很难让人联想到这里会成为举行婚礼的殿堂。 巨大的水晶灯流淌着神圣璀璨的色泽,高悬于拱形穹顶之上。 细碎的光芒缓缓流转,划过墙壁上栩栩如生的古典壁画。 吟唱已经结束,大牧师消失在教堂中央,剩下一些身着白袍的人演奏古典音乐。 音乐声中,洁白的纱裙拖拽到地上,象征着真诚与纯洁的礼服婚纱如同虚幻的洁白泡沫,堆叠在一起。 前排坐着数个身着婚纱的年轻的女孩们,她们的面容笼罩在白色纱幔下,看不真切。 手里好像捧着什么,红的,不像鲜花。 眼前的画面,像在教堂举办一场婚礼。 唐柔和阿瑟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觉得事情并不简单的想法。 她们悄无声息地从融化了锁的后门处钻进去,扑面而来是一股浓郁的酒味。 这座教堂仿佛被烈酒冲刷过,光呼吸着空气,都让人觉得头脑发昏。 她们蹲在座椅后面藏匿着身影,悄悄顺着大堂侧边的步梯溜上了二楼,由上自下,透过是精美雕塑的栏杆看下去。 这是一场没有新郎的婚礼。 却有好几个新娘。 奏乐结束,她们提着裙摆站起来,步履不稳。 神情都不太对,看起来有一些癫狂。 有人掀起头纱,脸上带有迷幻的神情,痴痴地仰望遮着白布的巨大神像,朝她们的神跪拜,迷离又如痴如醉。 第319章 阿瑟兰捏着鼻子,悄悄凑到唐柔身旁嘀咕,“为什么那么大的酒味?前面那些穿着婚纱的女生都喝酒了吗?” 唐柔皱眉,想到了什么。 “在古印加文明中,有一种献祭仪式,被选中献于神明的少女们会在层层筛选与检验后,制作成木乃伊。” “仪式前,她们会在等待死亡降临的长达九个月的时间里,不断地摄入大量酒精和古柯叶,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酒和古柯?” “嗯,灌酒,古柯麻醉,这样可以使她们在死亡的那一刻感受不到任何痛苦……甚至会体验到欢愉感。” 所有信仰非正统宗教的少女们,都渴望成为神的祭品。 变成祭品,是她们的荣光,让她们能从普通人中脱颖而出,被精心照料。 那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 献祭于神时,祭品们绝对不能流露出恐惧和悲伤。 任何眼泪与挣扎,都是对神的不敬。 “你仔细看看,那些穿着白色婚纱的少女的脸上,是不是都带着笑容?” 阿瑟兰眯着眼睛细细观察,惊讶地点头,“真的,如痴如醉的,跟中邪了一样!” “不是中邪,她们的精神应该被酒精和古柯叶腐蚀了。” 唐柔叹了口气,“如果没猜错,她们都是祭品。” 活人死祭。 等待着她们的命运只有一个。 这座城市的人将神和新宗教视为不可侵犯的存在,信徒对神的病态痴迷与癫狂。 任何过度崇拜,都是病态的。 “可是……祭品为什么要穿婚纱?”阿瑟兰满脸不理解,“婚纱不是结婚的时候穿的吗?” 唐柔摇头,“不清楚。” 恐怕只有那位「神意志的代行者」知道。 其实以月的能力,直接毁掉这里轻而易举。 让颁布杀戮日与自由日的牧师无声无息从世界上消失,让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停滞。 可是,然后呢? 牧师消失,所以呢? 宗教就会消失吗?这种癫狂的信仰就会从这座城市的人们心中消失吗? 不会。 唐柔她们也仍旧无法就从这座诡异的城市离开。 干涉她们的力量,绝非人类所有,那位所谓的牧师,恐怕只是某种未知生物操纵的傀儡。 只要有人,只要有海,这些诡异而病态的力量崇拜就不会消失。 阿瑟兰忍住汹涌的胃酸,“这算是封建迷信吗?” 唐柔却感觉不太对劲。 向……海神祭献。 科技发展至现在,高等教育早已普及,上帝之城基础设施完备,拥有高等学府和独立供能系统,高楼大厦灯红酒绿,科技发达。 这种地方,怎么会催生出如此愚昧的信仰? 华丽教堂中,被烈酒和古柯迷醉的新娘在雕塑下踉跄行走,像翩翩起舞。 数个身着长袍的信徒走到新娘身旁,用粗砺的麻绳缠住她们的双手,将她们带离教堂。 吱呀一声,厚重的大门也被关上。 音乐停下,整个建筑安静而空寂,落针可闻。 唯有高高矗立在最深处的雕塑仍旧存在,被一层厚重的白布遮掩。 那是他们信奉的神。 很快,厚重的大门也被关上。 烛火跳动,成为唯一的光芒。 四下无人,唐柔走了过去。 阿瑟兰伸手抓住她,“你要干什么?” “我想知道,他们小心翼翼藏起来的神,是什么模样。” 她下了台阶。 一步步走近,站在巨大的雕塑之下,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白布下隐约能看见一抹晶莹的墨绿色,还有蜿蜒绮丽的,令她感到熟悉的诡谲轮廓。 “你是谁?” 唐柔的嗓音回荡在空旷的教堂中。 小小的尘埃抬起手,以冒犯神明之姿,捏住白布一角。 雕塑被打磨得十分光滑。 巨大的防尘遮罩被轻轻一扯,瞬间从神像上滑落下来,抖落掉一层被灯光照耀成细碎金芒的扬尘,宛如一个时代的落幕。 然而白袍下露出的不是神灵,而是凝固成雕塑的无数卷曲泥泞,密密麻麻的触手。 让人喘不上来气。 唐柔怔怔仰头看着巨大压迫的神像。 每一寸五官,都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情绪。 雕塑通身用莹润的玉石与白银混合而成,每一处都被打磨得极其精细,甚至能看见触手上细微诡谲的图腾纹理。 可见打造雕塑的匠人,是怀着一颗怎样虔诚的心,将他们信仰的神灵雕刻出来的。 阿瑟兰轻呼了一声,回过神看着唐柔,忍不住问,“小柔,你觉不觉得他们的神,有些眼熟?” 眼熟吗? 唐柔没有回答。 这具庞大的雕塑,没有雕刻人面。 通身上下只有一团铺开的密密麻麻的华丽触手。 它高大到需要让人仰望,由于距离太近,塑像的顶端仿佛刺破穹顶,露出教堂之外。 然而这些只是错觉,仅仅是站在巨大的雕塑之下,就会让人产生巨物恐惧症。 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震撼,以及令人惶恐疯狂的压迫感。 雕塑为什么是墨绿色的,为什么会披着白袍?为什么要遮蔽祂的容貌? 为什么……雕塑下会是一团触手? 异形崇拜? 她恍惚想起来自己在地下交易中心躲避雇佣兵时不小心误入的教堂,那里也是这样,身着长袍的信徒在对满是绮丽触手的神秘雕像跪拜。 这样看来,地上城与地下世界倒是维持了同一种信仰。 唐柔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触上冰冷的雕塑。 夜晚温度降低,海边的潮气向内陆扩散,使玉石与白银混合制成的雕塑产生了一股潮湿感。 指腹传来的触感极其怪异。 仿佛摸到真实又冰冷的光润触手,下一秒就会蠕动起来,巨蟒绞死一只兔子那样将唐柔绞入墨绿色的漩涡。 第320章 奇怪的图腾会让人产生幻觉,像一种精神污染。 某一瞬间,唐柔倏然感觉眼前的雕塑活了过来。 她摸到了水。 透明的,湿润的粘液。 与面前冰冷而僵硬的石雕不同,她感受到指尖传来了柔软的触感,视线里忽然多出了许多蛛网,以及飘洒在空气中的灰尘。 一时间,整个教堂陡然褪色,变得破败而陈旧。 彩色的拱形橱窗被打破,冷风由外而内呼啸而来,头顶的灯光跟着熄灭。 脚下杂草丛生,散落着碎掉的玻璃。 每一寸砖瓦都攀爬上潮湿阴暗的苔藓,唯有面前的雕塑,通体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润。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唐柔怔怔地站着,像掉入了某种沼泽,窒息与恐惧箍住了她。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击着耳膜。 咔嚓,咔嚓…… 脚下的大理石地板倏然裂开了巨大的缝隙,无数条冰冷湿润的墨绿色触手从其中狰狞地伸出来,一寸寸裹上她的身体。 唐柔被密不透风的笼罩着,想要动,却无法掌控自己的躯体,灵魂与肉身在这一瞬间割裂,她只能徒劳地看着自己被恐怖的触手不断缠绕着,撕扯进如地狱一般漆黑的裂缝当中。 “小柔,你怎么了?怎么出了那么多汗?” 还是阿瑟兰的声音唤醒了她。 唐柔猛地按住胸口,大口大口呼吸。 “我……” “你不舒服?” 阿瑟兰担忧地扶住她的肩膀,让她坐在一旁的长椅上休息。 许久后,她才从那种深刻的恐惧中回过神来。 “我觉得这个雕塑,跟阿尔菲诺很……” “不可能。“ 阿瑟兰打断了她,“阿尔菲诺是三年前基地在深海探测到了异种生物卵,诞生于人工孵化,一个多月前第一次离开巴别塔,怎么会变成这里的神?” 唐柔眉毛蹙成川字。 她也觉得自己一手带大的生物不可能摇身一变,变成上千公里外一座封禁区城市信仰了十年的邪恶神灵。 可是,太像了。 除了17号,她还没有见过别的异种生物拥有这样的形态。 “这个雕塑,最起码十年了。” 唐柔望着自己的脚尖,低声说,“我也希望不是。” 或许是她们在教堂里呆的时间过长,又或许是唐柔身上散发出的恐惧被水母捕捉到。 安静空灵的少年出现在教堂门口。 他一步步走过来,扶上唐柔的肩膀。 蹲在她脚旁,握住她的双手,抬眸不安地“看”着唐柔。 “你怎么来了?”唐柔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月靛蓝色的眼眸无法聚焦,抿着唇,说不出话来。 他能嗅到唐柔的恐惧。 在感知到那个庞大冰冷的物体时皱起了眉。 空灵的面容上浮现出深深的厌恶和敌意。 “怎么了,小月?” 少年松开了唐柔的手,一步步走上旋转楼梯。 绕到了塑像的背部。 月的嗅觉比唐柔灵敏许多,能感知到许多她感知不到的存在。 旋转楼梯的最高处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吊钟,直径有两个成年男子叠加起来那么长。 角度很清晰,正好悬挂在雕塑的背后。 少年仰头感受了一番,忽然伸出手,雪白的指尖飘散出肉眼无法辨识出的纤细丝线。 如被风吹散的蛛网,轻柔缓慢地飘向吊钟。 只听见滋滋几声。 厚重的钢铁绳索如同被融化的冰激淋一般,淅淅沥沥地滴落着铁水,轰然断开,猛地砸上雕塑。 一声恐怖的巨响回荡在空旷的教堂,震得玻璃都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 脚下厚重的大理石地砖被巨大的力量砸下,瞬间断裂开来,庞大到令人心生恐惧的诡异雕像就这样摇晃了两下,直勾勾地砸向地面,一瞬间扯断了镶嵌在穹顶的数个华丽水晶灯。 玻璃与碎裂的墙砖四处飞溅。 唐柔与阿瑟兰站着的地方刚好形成三角形吊顶,处在那些杂乱碎块的死角。 在几乎被毁成废墟的教堂中,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雕塑表面上看起来完好无损,可巨大的体型使它砸穿了门洞,整个头部都撞出去。 少年慢吞吞地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似乎不觉得自己做了件多么惊世骇俗的大事。 由于听不见,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搞出了多大的动静。 唐柔被震得脸色苍白,第一时间冲上去检查少年的手脚。 “没事吧?受伤了吗?” 少年眨眨眼,安静地摇头。 她左看右看,还想说什么,却猛然僵住。 感受到四面八方都是慌张惊恐的气息,正在迅速朝这里靠近。 “有人来了。” 唐柔抓住月的手腕,对阿瑟兰说,“我们快走。” 她们前脚刚从融化的墙壁中离开,后脚就有无数个信徒从大门处涌进来,他们围绕着倒下的雕塑,震惊到张大了嘴巴,失去了往日的稳重。 他们自己的坟墓被推倒恐怕都没有那么难过。 无数个信徒惊慌失措的围绕着古怪的雕塑不停地跪拜,祈祷神的宽恕。 其中一个信徒哭到快要昏迷,倏然间,在雕塑的最下方看到了一丝裂缝。 他的眼泪瞬间流得更快了,悲伤得不能自己。 “神像……神像裂了……” 他快要绝望,痛苦地凑近那道缝隙,想要伸手碰触。 却在某一瞬间,从那道漆黑的裂缝中看到了令他恐惧至极的东西。 在一片祈祷和赎罪中,那声尖叫显得格外突兀。 “怎么了?”有人围了上来,扶住跌倒在地,不断后退的信徒。 “那、那里面是什么?!” “什么呀?你在说什么?” “我刚刚好像看见雕塑里面有什么……在动!” 两个信徒面面相觑,忽然有人一把将躺在地上的信徒扯起来,拉着他走出了教堂。 “怎么了?你为什么这么严肃?”那位信徒感到害怕,不安地挣扎着,企图逃脱桎梏。 “听说神的塑像里面藏了一截……” “一截什么?” “神的断肢。” “一截神的……”他回头望着那些诡异绮丽的触手,把话咽了回去。 神的,断肢? 在所有信徒都哭天抢地地涌入教堂时,旁边街道上的破旧装甲车悄然开走,驶向海边。 第321章 最近城市里有人在追捕摘掉防尘罩的人,说那是对神的亵渎,要抓住,吊起来,吊在海上,向神谢罪。 可与此同时,很多人发了疯。 很多……信徒。 据说那是那一晚出现在教堂里的信徒,所有见证过被推倒的神像的人,都陷入了癫狂。 他们自我伤害,伤害别人,疯狂攻击彼此。 最后,血肉淋漓,被拉走,听说是送去医院治愈。 可,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 所有人都人心惶惶。 怎么会有人敢对神灵雕塑犯下如此不敬的罪过? 即便气氛压抑,酒吧里仍旧有不少客人。 他们只听说神的塑像上的防尘罩被人摘下,却不知道神的雕塑也被人用力推倒在地。 蔑视神的行为会动摇人们对于神的信仰,这些事情不需要让生活在城市里的人知道,神需要信徒,信徒也需要信徒,牧师更需要信徒。 归根到底,拥有庞大的信仰队伍,受益的是站在这条食物链上层的人。 头顶的灯光暧昧璀璨。 酒吧里,调酒师一如既往在吧台前和几个不算年轻,但一看就很有钱的女人谈笑风生。 摇晃酒杯,有说有笑。 卡座上挤满了推杯换盏的饮食男女。 酒吧的生意很好,尤其是到了傍晚。 有人靠着墙壁喝着酒大声聊天,乐手在舞台上调试着乐器和音响装置。 一双双眼睛都心不在焉,时不时看向舞台,等待乐手到来。 唐柔和阿瑟兰装作寻常买醉的样子,看起来无辜又好骗。 其中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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