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孩子,闻蝉愤怒之余,全是惊异。 她以为谢云章受不了的。 这天下有几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女人怀着别人的孩子? 他满身傲骨的一个人,居然也能说出这种话? 他是绝不肯放过自己了。 且,闻蝉不觉得他大度,反而从话中听出了轻视。 什么叫,“像从前照顾你那样,照顾她”? 她一个活生生的人,难道是他随手养来逗乐的猫儿吗? 离家几年大着肚子回去,主人家也只嗟叹一声,将她的孩子也一并养了。 如此想来,国公府里无忧无虑的那七年,也叫她恶心。 闻蝉心灰意冷,盘算着这趟回去,大不了跟檀颂坦白、和离,但绝不会跟谢云章走。 现在她就要告诉他,诡计落空了,因为一开始就是她骗了他,压根没有孩子的声名给他威胁。 “谢云章……” 刚开口,外头骏马嘶鸣,她被打断。 闻蝉还没弄清发生什么,整个身子都不受控地朝前栽去—— “小心!” 在差点摔出马车的关头,身子被人大力一拽,闻蝉落回男人怀中。 身子随他一倒,天旋地转,两人齐齐撞上马车壁。 闻蝉听见一声闷哼。 脑袋虽被谢云章牢牢护着,可隔着手掌撞那一下,力道也足使她眼前发黑。 咫尺之间,男人气息急促,可见撞得不轻。 “放心,别怕。” 他一手护着怀中人脑袋,另一手则缓缓托住她腰身。 “我的人就在附近,你和孩子,都会没事……” 闻蝉被他身躯牢牢覆着,正惊魂未定之际,瞳孔中倏然映入两支箭矢。 擦窗而入,冲着谢云章脊背而来。 “公子!” 也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气,她将男人宽阔的身躯反扑。 箭矢刮破她后背衣衫,闻蝉虽未中箭,腰腹却狠狠撞到座板上。 一阵钝痛,叫她腰身失了知觉。 她似乎被人重新裹进怀里,耳边有人在唤她,又怎么都听不清。 在谢云章一声声失控的“杳杳”中,闻蝉昏了过去。 第39章 “小产” 车上大吵时,闻蝉真有一瞬恶念闪过。 不如让他死了吧。 了结这不死不休的夹缠,若是她亲自动的手,那她给人陪葬好了。 可惜本能不会说谎。 要命的箭真朝他射来时,闻蝉什么都想不到,只知道把他推开。 谢云章这个人,真是再偏执专断不过。 他可恨。 却又是年少时仰望过,不曾摘到手里的月亮。 十二岁的闻蝉时常会想,若自己也出身高门就好了。 除了出身,她哪里比那些高门贵女差? 若有好的出身,国公夫人定也会拉着自己的手,一声声夸她好孩子,急急用花轿迎她进门! 可是她没有啊。 父亲从军未还,她是个遗腹子,七岁便自卖己身给母亲换药钱;谁知舅父不堪托付,将那救命钱也扔进了赌坊。 她从不说起这些,不喜旁人怜悯的目光。 十九岁的闻蝉不想了。出身是天注定,尤其女人的出身,不过就在良籍与贱籍间打转。 可她又当真很想问问十九岁的谢云章,他是怎么说出口的? 他的生母魏姨娘,只因体弱多病、色衰爱弛,临终前想见亲儿最后一面都不得偿。 多少次姨娘忌日,他拉着自己的手彻夜长叹,心中对生母有愧。 转过头,却要她也走魏姨娘的老路。 闻蝉恨他,当真恨他。 七年来的相知相伴,原来是她水中捞月,一场妄想罢了。 她知错,改正。 他还在执迷不悟什么呢…… 香山寺,寮房内。 杳杳钟声漫于天幕,所到之处,似所有污浊皆被涤清。 谢云章静静听着,默数着。 在第一百零八下的回音中,他缓缓睁眼。 “谢大人,离王殿下养寇自肥,致使海上盗匪猖狂,海贸迟迟难通。” “他将驻守军长留封地,是有不臣之心。” 面前人草鞋、便衣,却是嘉德帝最心腹的锦衣卫指挥使,陆樊。 谢云章才是御史。 这些话由一个锦衣卫说出来,不是商量,而是告知。 “照陆指挥所言,那今日我遇袭?” “便是谢大人秉公办案,离王怕罪行曝于朝野,故对大人出手,欲除之后快。” 是个能圆上的故事。 他在外三年,一直与宫中密信往来,近来得到的指示,也不过是给慧德太妃贺寿。 今日惊马、暗箭,全是嘉德帝加给离王的罪名。 且,不在乎他的生死。 “那离王谋逆的罪证,陆指挥可搜查齐全了?” 陆樊闻言诡笑:“我等不过给陛下跑腿,要查证,还得靠您这御史。” 闻蝉趴在屋里,不能够醒来,却能听见一墙之隔的对谈。 谢云章遇上麻烦了。 皇帝要他捏造离王谋逆的罪证,往后可就没那么清闲了…… 心弦一松,她再度陷入昏迷。 夜半被熟悉的腹痛闹醒,听见有人惊呼: “不好,娘子见红了!” “那孩子?” “白日脉象就摸不到,现下又见红,恐怕是……唉!” 闻蝉闭着眼数日子,嗯,今日的确到信期了。 要说她和谢云章,也真好笑。 她假怀孕,谢云章算计假孩子,不及真相大白。 她又“小产”了。 可见老天爷还是眷顾她一回,为谢云章没了个孩子,她这做母亲的,怎能不伤心欲绝? 怎能不闹着与人,“死生不复相见”? 闻蝉腹痛得厉害,轻易便濡湿了眼眶。 “我的孩子……” “杳杳。” 谢云章见她醒转,忙问那女医:“见红要怎么办?” “就系上月事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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