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双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给朱槙做鞋,第一双,也可能就是最后一双了。 她拿了石青绒面的料子做面,千层布的软鞋底,已经做了大半了。加紧些做,想来这两天应该能做完。 在她出嫁之前,是被崔氏突击过针线的,旁的绣花许还不行,鞋却是能做得很好的。崔氏叮嘱过她许多次了:“你嫁了人,一针一线都不给夫君做,只会显得你们夫妻不亲密,会做个鞋总是好的。靖王殿下常年行军打仗的,也是费鞋。” 朱槙从外面进来时,就看到元瑾在做鞋。 寻常人家里,妻子做这些是理所应当的,只是他从未见元瑾做过,倒也觉得新鲜。 蜡烛的光芒朦胧,元瑾的头发只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侧脸温柔而朦胧。微卷的睫毛低垂,眼瞳明亮而清澈,仔细地看着走针,不时地用针拨两下头发,让朱槙想起小的时候,孝定太后就常为皇祖父做鞋。 他一看,就满心溢着柔和。 他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下道:“你在给谁做鞋呢?” 元瑾道:“殿下看不出大小?” 这样大的脚,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 朱槙笑笑,原来真是做给他的,他又问:“你知道我穿多大的鞋?” “不知道。”元瑾道。 “那做来我如何穿得?” 元瑾抬头,似乎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我拿您的鞋来比照着做的,你怎么会穿不得。” 倒是嫌弃他碍着她的事了一样。朱槙不再说话。 朱槙坐在她的身侧,他身材伟岸,顿时就遮住了她大半的烛光。既没有看书,也没有去演武堂见幕僚。元瑾觉得有些奇怪,就抬起头,发现朱槙正看着她。她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朱槙轻描淡写地说,“元瑾,明日的先帝忌辰,你就不去了吧。” 元瑾道:“那……皇上难道不会怪罪?” “他不会的。”朱槙似乎是一语双关道,随后又说,“明日,我会派五百精兵秘密送你回定国公府去。你就留在定国公府,暂时不要回来。” 元瑾听到这里,面上更露出几分忐忑,抓住了朱槙的手:“殿下,究竟怎么了?” 他的手极其宽厚,是练家子的手,刚劲有力,元瑾是见识过的,他可挽弓三百斤。但是在她手中,他的手非常的放松。朱槙只是笑笑:“先帝忌辰很是枯燥,你去了也没什么玩的。” 元瑾没有再问下去。朱槙则靠着迎枕,开始了闭目养神,或者是在沉思什么东西,只是这些东西,元瑾是不会知道的。 她看着朱槙英俊的面容,表情平淡,眼底却微有波澜。 朱槙防备利用自己,为何最后还会让她回定国公府去,分明她若是跟着一起进宫,会对他更有利。 他莫不成……是在意她的生死的? 元瑾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垂下眼眸,继续做她的鞋面。 第二日晨起,朱槙换了正式的亲王冕服,郑重地装着一新。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自己的面色显得有些蜡黄,嘴唇发干,一副久病未愈的样子。 元瑾给他整理了革带,将当初他一开始送他的那枚玉佩,系在了他的腰间。 朱槙也看到了,笑道:“这是做什么?” 元瑾摩挲着那枚普通的青玉玉佩,道:“您身为靖王,身边之物必定都是价值不菲的,却将这块普通的玉佩一直留在身边,它对您势必有不一样的意义,所以给你系着祈福。它究竟是什么来历啊?” 朱槙沉默片刻,才说:“不过是个普通之物罢了。” 元瑾笑笑也没有多问,站起身。 这时候,外面有人隔着房通传:“殿下,太子殿下来了。” 朱询怎么会这时候来了? 朱槙听了面色不变,淡淡道:“叫他先在前厅等着吧。”他看了元瑾一眼,“你现在,立刻就从偏门出府去。” “殿下……”元瑾微咬了咬唇,“怎么了,我还是送您离开吧?” “现在就走。”朱槙再重复了一遍,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决,“立刻!” 元瑾后退一步,让紫苏赶紧收拾要带回定国公府的东西。 “不要收拾了。”朱槙说,向外喊了一声,“宋谦!” 宋谦进来,对朱槙拱手。 “立刻带娘娘回定国公府去,你亲自护送。”朱槙吩咐道。 宋谦拱手应喏,虚手一请,看来是很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娘娘,您请。” 元瑾最后再看朱槙一眼,朱槙看她惶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又安慰般地对她笑了笑:“我无妨的,你去吧。” 元瑾才带着紫桐几个出了湛堂,坐上了马车,一路小跑着从靖王府的偏门出来了。 等她走后,朱槙才整理了衣裳,表情重新变得淡然起来,对身侧的李凌道:“走吧。” 朱询正在前厅外等着,既没有进去喝茶,也没有坐下。身后还站着大批的羽林军,这像是请人么,押送还差不多。朱槙眼中平静而冷酷,嘴角却扬起一丝淡淡的笑容:“侄儿怎么亲自来了,这皇宫怎么走,叔叔也不是不知道路。” “叔叔此言差矣,是父皇惦念着皇叔身上有伤,才叫侄儿来护送,免得路上出了差池。”朱询也和煦地笑道。 朱槙看着朱询,突然想起他第一次看到朱询的场景。 他站在萧太后的身边,微低着头,显得谦卑又恭敬。一个庶出的身份低微的皇子,若不是被丹阳县主扶持,进而入了太后的眼,便连今天的地位也没有。尔后朱楠告诉他,朱询因为太后不将他议储,已经同他站在一列,他许了他太子之位的时候,朱槙问了他一句:“那为何,萧太后为什么不将他议储,反而选了德妃所出的六皇子?” 朱楠愣了片刻,他从未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太后的心思谁能说透呢,左不过是觉得三皇子天资不如六皇子罢了。 但朱询的天资真的不如那个当年还不足十岁的六皇子吗?这怎么可能,朱询后来干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无不证明这是个聪明绝顶,并且善于隐忍,也能十分心狠手辣的人。 导致朱询背叛萧太后的直接原因,是因为萧太后没有将朱询选为太子。 但是,朱询几乎是她从小看大的,跟她的亲侄女丹阳又无比亲近,又有这般的野心和才华。为什么,萧太后会不选他作为太子呢。反而让朱楠钻了这个空子,推翻了萧太后的统治。 朱楠并不知道为什么。 朱槙几乎也没有想透,无论他几次把自己放在萧太后的位置上,都觉得应该要立朱询才是。 萧太后既然不肯用朱询,那势必有她的道理。 朱楠若是使用不当,小心会被毒蛇反噬。 “何必麻烦侄儿,”朱槙笑道,“我却也没有伤到,连自己去皇宫都不行的地步。侄儿先回吧,我随后就到。” 朱询仍然笑着说:“叔叔莫要强我所难,我是奉了父皇的命令来接的叔叔,叔叔若不跟我去,我怎好跟父皇交差,岂不就是抗旨不尊了。” 他这抗旨不尊却也是两种含义。一种是说自己,另一种却是在说朱槙。 朱槙轻轻一叹,似乎不想再同他争辩,只无奈道:“既然如此,侄儿前方带路吧。” 朱询带的马车,同朱槙的人马很快就上路了。 而元瑾在马车上睁开了眼睛,淡淡地道:“他出府了?” 同在马车上的赵管事嗯了一声,恭敬地问道:“二小姐,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静观其变。”元瑾说完闭上了眼睛。 前面不远却已经到了定国公府,元瑾被人扶下了马车,看到身后跟着她的五百精兵,低声吩咐宋谦:“你带他们,去前院歇顿吧,不必跟着我。” 宋谦迟疑:“娘娘,可是这……”朱槙早已嘱咐,是必要亲身跟随的。 “去吧,后院不能进人,也别惊扰了老夫人。”元瑾说着,径直走入了院中。宋谦有些不知所措,本来殿下的意思,是他自此后就完全地跟着娘娘,只听娘娘一个人的吩咐,可是现在娘娘的吩咐和殿下犯冲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招手示意,让大家分列前院,严阵以待便可。 随着元瑾踏入内院,徐先生等几个等着她的,立刻迎了上来。 “二小姐。”徐贤忠十分的毕恭毕敬。 这不仅是因为,元瑾的确帮了他们许多。更有的,是对元瑾实力的尊重,一个普通的闺阁女子,是决计做不到,也不可能做到那些事的。除了说服太子,取到布局图这种小事,薛元瑾还成功做到了,虽从未和萧风见面,却让他自此只听她一个人的吩咐,只要她和他对接,这如何不玄乎。 徐贤忠是有过疑虑,他也曾问过薛闻玉,但闻玉是半个字都不会说的。最后徐贤忠决定不去管这些鬼蜮伎俩的,只要二小姐是帮着他们的,她是什么来头并不重要。 现在徐贤忠,连着上次宫中起火时,见过一面的宋况,都对元瑾十分尊敬,甚至隐隐超过了薛闻玉。 元瑾却一直不语,直到进了书房,才问:“闻玉现在在宫中?” “正是呢,计划要开始了。”徐贤忠道。 元瑾深吸了一口气:“府中各处的布置可都到位了?” “二小姐尽管放心,就连老夫人、夫人等几个,我们都是严密保护,绝不会让人有是好空虚可钻。”徐贤忠低声道,“就是您带回的五百精锐,是不是要……” 元瑾摇头:“不必打草惊蛇,先将他们暂时安置着吧。” 徐贤忠眉头微皱,但是元瑾已经吩咐了,也只能言听计从。 宫中却已摆起了祭祀台,上了三牲祭品,瓜果点心,鸿胪寺布置好一切礼仪,由着衮冕服的天子、皇后先给先帝上了头香,再是太子,和朱槙相继上香。 一早还不觉得热,却不过一会儿就烈日炎炎起来。 大家都着厚重的正式礼服,是里三层外三层,不一会儿就晒得汗流浃背。朱楠和朱询还好说,朱槙却一副大病未愈的样子,额头竟还晒出了汗,嘴唇更白了一些。 “朕看皇弟似乎有些不好。”朱楠道,“不妨随朕回乾清殿稍坐吧。” “无妨。”朱槙却道,“自然是孝道要尽全,先帝在时我还小,未曾尽孝床前,现在更要做足才是。” 等撑过了全部礼仪,朱槙才由李凌搀扶着,前往乾清殿小坐。 “其实今儿先帝生辰祭祀,除了想与弟弟尽尽孝心之外,还有一事,要同弟弟商量。”朱楠在为首的龙椅上坐下,郑皇后紧随着坐在了左下的椅子上。朱楠说话的语气一派和煦,宛如一个真正关心弟弟的兄长。 朱槙则抿了口茶,似乎因此呛水又犯了咳嗽,用手巾捂着嘴,好一会儿才过了咳劲儿。叮嘱李凌:“我看我这病,茶水我如今也喝不得了,叫人端杯白水来吧!” 朱楠笑容微僵。 茶水有味,可以掩盖一些东西。但是白水无味,想动手脚是不可能的。 等白水上来朱槙才喝了口,笑道:“方才,皇兄说有一事要同弟弟商量,尽管说就是了,你我之间何必讲究这些。” “其实这事……唉!”朱楠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对外面招手,“来人,宣太子上来。” 朱槙眉毛微微一动,不知道朱楠这究竟是要搞什么花招。 片刻后,太子朱询进来了,跟在他身后的……朱槙眼睛微眯,却是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手被绑缚在身后的人,是被人押进来的。他未曾见过。 几个人都给朱楠行过礼,皇后坐在左手下,朱询才对朱槙道:“不知皇叔是否还记得,年前皇祖母寿辰时,母后宫中起火一事?” 朱槙淡淡道:“过去几个月了,一时竟记不大清楚了。” “皇叔是贵人多忘事,”朱询却是继续往前讲,“前两天,我们审查锦衣卫,从巡守的锦衣卫中抓了个人出来,发现此人手中有母后宫中之物,形迹可疑。于是仔细审问,才知道他当真是纵火景仁宫之人!只是他一个小小人物,即便是想偷些零碎,又怎会去烧宫宇。如此再问,他却说是皇叔您叫他动的手!侄儿听了也是震惊不已。” 朱槙是终于明白了朱询要做什么。 他看向朱楠:“皇兄,难不成你信这无稽之谈?” 他一个藩王,与皇后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为何要平白地烧她宫殿,和一个妇人别苗头。他们这理由找的,未免也太荒唐滑稽了。 “朕自是不信的。”朱楠道,“所以才找你来说个清楚,免得我们兄弟之间,留了什么罅隙。毕竟你皇嫂待你一向和善,你怎会因为存有谋逆的心思,而烧毁她的宫宇呢!” 朱槙听到这里,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朱楠这话,看似是在与他分辩,其实分明是句句指向,这事就是他做的。 他没有说话,那被五花大绑的锦衣卫却迫不及待地申辩起来:“陛下,您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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