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来的人正是跟他走散了的夏安,他手里端着一杯热水走了进来,高兴地说:“你终于醒了,你都昏迷了好几天了。” 陆时的脸上难掩惊喜和兴奋,握着夏安的手连忙追问:“我们现在是在塔塔村吗?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姜祈呢?他去哪里了?是他把我送过来的吗?” 夏安高兴的表情一点点退去:“我们不是在塔塔村,这里是九黎部落。” 陆时皱紧了眉头:“九黎部落?这里是什么地方?” 夏安长舒一口气,将那日的情形娓娓道来。 原来在他们进入原始森林的第三天,也就是他们走散的那一天,森林起了大雾,受到磁场干扰指南针无法识别方向时,他们就已经与原路线偏离,误入了森林腹地,再加上他们吸入了过多的瘴气,导致他们产生了幻觉,就像被困在迷宫里,一直在原地打转,找不到正确的出口。 在发现陆时脱离队伍后,他们第一时间原路返回,却怎么都找不到陆时的身影。 夏安的眼神透露着恐惧,说起那天的险境仍心有余悸:“在我们得知误入森林腹地的时候,我们想了许多办法求援,甚至发送了信号弹,可这里毕竟是原始森林,人烟稀少,而且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树冠,信号烟花即使成功发出去,也不一定有人能发现。而且里面的大型猛兽很多,除了熊以外,我们还发现了老虎,我当时就觉得我们一行人都要交代在那里了。” 陆时猛地想起那天听到的虎啸声,心跳漏了一拍:“然后呢?” 夏安摇头道:“说实话,我记得不是很清楚后面发生的事情。” 瘴气有毒,夏安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随时都会倒下。 当时他都做好被老虎拆吃入腹的准备了,在昏迷之前,他依稀记得他看见了一道模糊的身影朝他们走来。 醒来之后他就已经在九黎部落了。 听小胖说他们是被九黎部落的原住民救了,将他们带回了部落里面安置,毕竟留在森林里实在太危险了。 九黎部落的原住民? 那姜祈所说的家是在九黎部落吗? 陆时好奇道:“那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还有,姜祈呢?他去哪里了?” 夏安不解地看着他:“姜祈?他是谁?我们认识吗?” 陆时愣了下。 夏安:“你的朋友?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这个人。” 陆时着急道:“你们找到我的时候没看见姜祈吗?他跟我在一起的,长得高高瘦瘦的,穿着一身苗族的服饰,他应该也是这里的原住民。” “没有。”夏安摇摇头,继续说道:“是大巫把你带回来的,并没有其他人。” 在森林的那几天,他们几个都中了不同程度的瘴气,昏迷了好几日。 在清醒后,他们第一时间联系了部落的原住民,想要再次进入森林去找陆时,把陆时带回来,只是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见了小胖口中的大巫。 连小胖和张哥都很震惊,大巫居然会出现在九黎部落。 在听到他们的想法后,大巫独自一人到森林里将陆时带了回来。 陆时怔住在那,愣愣地看着夏安,怎么可能只有他一个人呢,姜祈说过不会丢下他一个人的。 看到陆时失神的模样,夏安担忧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是不是吸入太多瘴气了,产生了幻觉?像我们那天遇到的鬼打墙一样,其实是我们中毒了。大巫说他找到你的时候,你就靠坐在一棵大树下,陷入了昏迷,身边也没有其他人,并没有你说的什么姜祈。” 说着,夏安摸了摸他的额头,皱眉道:“你现在还在发烧呢,你都烧了好几天了。” 陆时听后只觉得浑身发冷。 所以他与姜祈的相遇是因为他吸入太多的瘴气所产生的幻觉? 怎么可能呢? 夏安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只是见他的脸色这么难看,安慰他道:“大巫说过瘴气会产生致幻效果,会让你一直陷入幻觉之中。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萤火虫吗?可能在那时候的你就吸入瘴气了,只是当时的症状比较轻,你也没发现自己中毒了。” 说起萤火虫,陆时感到无比失落。 那是姜祈送给他的绿色星海,怎么会是他的幻觉。 夏安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也别想太多了,我们都幸运地活下来这就足够了。” “不,不是幻觉。” 陆时猛地掀开自己的裤腿说道:“你还记得我的小腿被山蚂蟥咬到吗?” 夏安:“记得,怎么了?” 看着陆时腿上光滑的皮肤,夏安有些惊讶:“你这伤好得还挺快,连疤痕都没留下。” 陆时看着脚踝上的蓝色蝴蝶,思绪一片空白,心脏再次扑通扑通地快速跳动起来。 夏安好奇道:“你这脚踝上的蝴蝶纹身什么时候纹的?我之前好像没发现你有这个纹身,还挺精致的,栩栩如生。” 看着脚踝处那个大约有着三厘米大的冰蓝色蝴蝶图案,陆时只觉得思绪完全停滞在这一刻,夏安的声音落在他耳畔就像一道“嗡嗡”的杂音。 所以,怎么会是他的幻觉呢? 姜祈是真实存在的人啊。 是他在梦里遇到的那个少年。 夏安喊了他几声,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陆时回过神来,看着他:“怎么了?” 夏安蹙着眉,一脸担忧地看着他说道:“你没事吗?怎么一直在发呆?是不是中毒太深了?” 陆时攥着衣角的手紧绷到发白,强忍着心悸,说道:“我没事。” 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夏安解释这荒诞又离奇的一切。 他就像个疯子一样,在寻找姜祈存在的证据。 夏安从柜子里给他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说:“你身上很烫,流了这么多汗,还是去洗洗吧,免得一会吹了风又加重病情,我去给你拿药。” 陆时接过衣服走进了浴室,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的脸,他微微扭头看向自己的颈侧,连姜祈留下的咬痕都不见了。 可姜祈咬得那么深,怎么会没有留下痕迹呢? 陆时站在花洒下,任由冷水冲刷着他的身体。 淅淅沥沥的水声掩盖了他的低泣声。 陆时抱着自己蜷缩在地上,看着脚踝上的那个蝴蝶图案,呢喃道:“不是说,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吗?” 第8章 第 8 章 “他不会是对你下蛊了吧?…… 陆时心不在焉地拨弄着碗里的白粥,只是勉强地吃了一口就再也吃不下了。 只要他安静下来,脑海里就一直回想着姜祈被绑在祭台上的那一幕,久久不能忘怀。 姜祈被架在台上等待死亡,而他的同族们却在祭台下欢呼雀跃。 陆时无力阻止这一切,只能眼睁睁看着姜祈被大火吞噬。 他多么希望来一场大雨,将大火熄灭。 如果梦境是真的,那真正的姜祈是不是已经死在那场大火里了? 夏安见他这副样子,于心不忍:“你多少也得吃点,空腹怎么吃药,你现在还病着呢。” 陆时心里一直在想着姜祈的事,因为情绪大起大落,根本没有任何胃口吃饭,连简单的白粥都难以下咽。 明明他应该高兴摆脱了姜祈才对,可他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甚至对姜祈把他丢下这件事耿耿于怀。 夏安劝道:“你这烧了好几天了,这里没有医院,唯一能看诊的就是大巫,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病,把病养好了,我们再看看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陆时勉强地吃了几口,一股恶心的感觉涌上喉咙,他匆匆跑到洗手间将刚才喝的粥全部吐了出来。 夏安连忙给他倒了杯水让他漱口,忍不住问道:“跟我们走散的那天发生了什么?是不是跟你说的姜祈有关?会不会是瘴气影响?或许只是你的幻觉呢?” 陆时摇摇头:“不是幻觉。” 山蚂蟥就是最好的证明。 山蚂蟥咬伤了他的小腿,留下的洞坑要重新长出血肉,怎么可能短短一天就能痊愈。 还有萤火虫、蝴蝶、甚至是他扭伤的脚踝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把这些天的经历全部归咎于幻觉,怎么可能呢。 陆时用冷水洗了把脸,他低着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他微红的眼眶,缓缓开口:“在跟你们走散之后,我遇到了姜祈,他带着我走了很久很久。” 姜祈说过会带他回家的,怎么会把他留在森林里面?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陆时完全不知道。 他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就到了九黎部落。 夏安惊讶道:“你是说他一个人在森林里走动?他在做什么?打猎吗?寻找食物?” 陆时:“我只看见过他一个人。” “带你走?”夏安拧紧了眉头,不安地说道:“他想要带你去哪里?” “我不知道。”其实陆时也不确定姜祈是不是九黎部落的人,只是记得姜祈说过原始森林就是他的家。 夏安欲言又止,看着陆时就觉得他有点单纯好骗,忍不住道:“陆时你有没有想过,原始森林几乎没有信号,就像我们现在在九黎部落,这里没有任何信号,我们也无法联系外面的人求救,这里的原住民生活比较像原始社会的人,没有什么通讯设备。如果那个叫姜祈的人想要带你走,你……还能再见到我们吗?” 陆时忽然愣了一下。 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角度。 他从来没想过,姜祈说要带他回家,是想把他困在这片森林里。 那,姜祈他是这样想的吗? 夏安一脸惊恐地看着他说道:“他不会是什么人贩子吧?像电视上说的那样,把你带到深山里,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让你给他生……咳,让你给他当老婆。” 陆时:“……” 他没告诉夏安他和姜祈之间的事,但听夏安这么一说,倒让他觉得很有可能。 姜祈好像就是对他抱有那种心思来着。 陆时抿了抿唇,说:“你电视剧看多了。” 夏安:“那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说不定大巫会知道他是谁。” 陆时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日见到姜祈的画面,就算现在回想起来,他仍然会为那一刻感到怦然心动:“他穿着一身黑衣,身上挂满了银饰,十七八岁的年纪。” 他的骨相优越,眉眼如画,高挺的鼻梁,长着一张让人一眼惊艳的脸。 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很凶,给人一种危险又神秘的感觉。 陆时没有把话说出口,只是简单地描述了下姜祈的长相。 夏安:“苗人好像都长这样,九黎部落的原住民也基本都是你说的这副模样,那你们在森林里都干了什么?你跟他交流没有障碍吗?他说的不是苗语吗?你应该听不懂才对吧?” 陆时愣了下,说:“他说的是普通话,我能听懂。” 夏安思索了下,调侃道:“难怪,看你一副舍不得他的样子。” 陆时连忙否认:“没有!我没有舍不得他!” 夏安笑道:“也不知道这个叫姜祈的是长得有多帅,能让我们小陆性取向都变了,对人家念念不忘。” 陆时耳朵微红,艰难地开口:“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 夏安啧声:“我就随便问一嘴,你还脸红上了,看来那个叫姜祈的人真对你做了什么。” “不过。”夏安顿了顿,脸色忽然变得凝重:“他不会是对你下蛊了吧?” 陆时顿了顿,蓦地想起脚踝上的那个蝴蝶图案。 夏安连忙说道:“真给你下蛊了?要不让大巫给你看看吧?” “没有。”陆时并没有感觉身上哪里不舒服,“对了,小胖他们呢?” 夏安脸上带着郁色,沉闷地说道:“小胖他们还在房间里研究路线怎么回家。” 陆时:“怎么了?” 夏安满脸愁容,有些疲惫地开口:“我们虽然被救了,但也被困在了这个鬼地方,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九黎部落在地图上的哪个位置,而且我们感觉这里的人不会放我们离开,对我们的到来也不是很高兴,而且处处防备着我们。” 九黎部落是传说中的族群,沉没在历史的长河,甚至云南当地人都不知道他们还存活于世。 小胖和张哥只是听家里的长辈偶尔提起过几句有关九黎部落的事情,毕竟那是活在传说里的苗族人,传言也只是传言,当不得真,他们平时也只当是故事听听就算了。 张哥在地图上研究了很久,也无法确认他们现在的位置,就好像九黎部落是凭空出现在地图上的。 如果不是大巫,他们也不会被允许留在部落里面。 可这些人将他们留下后,反而不愿意放他们离开了。 即使他们再三保证不会将九黎部落还存在于世这件事对外公开,也不会透露关于部落的踪迹,好像也无济于事。 陆时听后狠狠地蹙了下眉头:“那大巫呢?小胖不是说大巫是他们苗寨里的巫医,既然我们能在这里遇见大巫,那不是说明大巫知道从这里离开的路线?” 夏安摇摇头:“不肯放我们离开的是部落的酋长,大巫跟他交涉过,可惜没有下文,酋长好像在忌惮什么,所以不愿放我们走。” 虽然部落里的其他人很尊敬大巫,也很听大巫的话,可在部落里,酋长的权力高于一切。 要是没有得到酋长的首肯,他们就没办法离开部落。 陆时不禁想起姜祈。 在他睡着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祈真的会丢下他一个人吗? 夏安打开窗户看了一眼藏在不远处的苗人,小声地说了句:“这里的人有些古怪,有时候冷漠,有时候又格外热情,反正咱们小心一点就是了,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 而且他们跟这里的原住民很难沟通,这里的人听不懂他们说的普通话,他们也听不懂原住民所说的苗语。 这里的原住民说的是一种复杂又古老的苗语,这几天交流他们全靠手来比划,幸好是这里的人能看得懂他们在说什么。 连小胖和张哥都只能勉强听懂一点点,但是双方沟通起来还是很困难。 除了活动区域被限制以外,其他事情还是很好说话的。 不仅给他们解决了住宿的问题,也愿意给他们提供食物。 好不容易把白粥喝完,夏安给他送来一碗汤药,浓重的草药味让陆时皱紧了眉头。 陆时还没喝就觉得口腔发苦,含糊道:“我记得我带了退烧药,吃那个效果应该是一样的,就不用喝这些草药了吧?” 夏安把药往他手边推了推,无情地开口:“它不是退烧药,是解瘴气的药,我们都已经喝过了,你也逃不掉的,喝吧。” 看着绿到发黑的药汤,陆时感觉这不像是解药,像是毒药,草腥味闻着就想吐。 夏安:“这些草药还是大巫上山采的,你中毒的迹象比我们深,你还得多喝两剂药才能好呢。” 陆时脸都绿了,小声嘀咕:“我觉得我没有中毒。” 姜祈不是他吸入瘴气中毒所产生的幻觉,他和姜祈的遇见也并非偶然。 夏安:“不管是不是,喝吧,这事没得商量。” 在夏安的监督下,陆时只好把汤药喝完。 夏安把他的碗筷收拾了下,一边走出房门,一边说道:“行了,喝了药你就好好休息吧,晚饭我再喊你起来。” 陆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抱着被子蜷缩在床角,看着脚踝上的蝴蝶图案,心里一阵委屈,眼眶微红,呢喃道:“骗子。” 第9章 第 9 章 少年微微启唇,无声地道别…… 月光被厚重的乌云掩盖,整个世界想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看不见一丝光亮。 雷声轰鸣,电光闪烁,风雨欲来的气息让人感到压抑。 陆时耳边响起低沉又绵长的声音,像是某种古老又神秘的唱词。 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 族人欢呼雀跃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们惊恐地看向高台出那个穿着白色长衫的少年。 他静静地站在高台上,青丝在风中飞舞。 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口中不停地低声吟唱着陆时听不懂的唱词。 高台下的族人满脸惊惧地看着越来越阴沉的天色,他们疯狂地攀上高台,想要阻止这一切。 可惜太晚了。 绵长的唱词结束,少年捂着胸口,躬着身,搀扶着高楼上的石柱。 他看着在祭台上被五花大绑的姜祈,露出一抹轻轻的笑意,下一刻,鲜血从他的嘴边喷涌而出。 一滴雨从天而降,掉落在姜祈的额头上,他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高台上穿着白衣的虚弱少年。 两人遥遥相望。 少年微微启唇,无声地道别。 姜祈瞳孔骤缩,看着少年从高台出倒下,坠下城楼。 族人冲上高台的脚步瞬间停了下来。 他们呆呆地看着大地上晕染的那抹红色。 片刻后,大雨淅淅沥沥地落下,将大火熄灭。 陆时惊醒。 他捂着胸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像被敲碎般疼得他浑身发颤。 身上的汗水浸湿了后背,额前的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脑袋上,惊魂未定。 他刻意放慢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自从遇见姜祈之后,他总会做一些奇怪的梦,他无法断定那只是梦还是在姜祈身上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外面的天色还是灰蒙蒙的,可以再睡会,可陆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全是少年坠下城楼的那一幕。 他看不清少年的模样,只是觉得少年给他的感觉很熟悉。 特别是少年坠楼的那一刻,宛如身临其境,就好像他也曾有过同样的经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 姜祈和那个少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是不是和他有关,所以他才会做这样的梦。 陆时就这样眼睁睁地盯着天花板直到天亮。 夏安看见他的时候吓了一跳:“你昨晚没睡好?” 陆时微微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夏安指了指他的眼睛说道:“你的黑眼圈也太明显了,而且你的脸色很憔悴,要不吃完早饭就回去睡会吧?” 陆时摇摇头:“我睡不着。” 夏安提议:“要不吃完早饭去找大巫看看吧?还记得我当时让你来云南这边旅游目的除了散心就是找大巫给你看看你的失眠症,现在刚好有这个机会。” 陆时:“好,我也有这个打算。” 这还是陆时来了九黎部落之后,第一次走出房门。 他好奇地打量着部落里的景色,这里的房屋都是选用木材建造的,屋顶铺了厚厚一层的茅草,或是铺上兽皮,房屋小小的,并不是很高,但部落里的苗人身材比较高大,进门时还需要弯腰,一家大小勉强挤在一间小木屋里生活。 这里的人生活在原始森林里,靠打猎为生,所以房屋周边挂满了一些兽类的头骨,像牛头、羊头,还有一些他看不出来的动物头骨。 甚至在这些兽类的头骨中,陆时还看见了骷髅头。 陆时不知道这是不是九黎部落的一些献祭仪式,就像民间传说的“人头祭”。 附近的房屋外、大树上都挂了许多头骨。 还有用骷髅头堆起来的人头塔。 这些头骨看起来已经挂了有很长一段时间了,经过岁月的摧残,饱经风霜。 陆时走在山间小道,看着各种各样的头骨,就像被它们注视着一样,让他感觉毛骨悚然。 尤其是当他看见附近几个正在盯着他们一行人看的原住民,给他一种猎物已进入圈套的感觉。 他想起曾经在新闻上看到过的几起“猎头”案件,心脏怦怦直跳。 夏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放得很低:“别看,有大巫在,我们还是很安全的。” 陆时紧张地抿紧了唇,夏安的话并没有让他放心下来,反而让他心脏紧紧揪着。 他不信任九黎部落里任何一个人,包括他们嘴里的大巫。 他宁愿相信姜祈。 他们被九黎部落救了,看似幸运也是不幸。 只不过是从狼窝逃离,跳到虎穴。 陆时手心起了一层薄薄的汗水,带着恐惧继续往下走。 部落被高大的木桩围了起来,带着荆棘的藤蔓缠绕着木桩,是为了防止野兽侵扰。 从木桩往外看去,那是一片没有尽头被云雾包裹的森林,让九黎部落看起来像是隐藏在森林里的避世村寨,处处透露着神秘的气息。 穿过这条小路终于来到夏安所说吃早饭的地方。 小雨和柯恒正在愁眉苦脸地蹲在小溪边洗菜,小胖在烧火,张哥负责掌勺。 陆时:“要帮忙吗?” 柯恒有些惊喜地看着他:“小陆醒了啊。” 小雨:“你的脸色很难看,是没睡好吗?退烧了吗?吃药了吗?” 小胖指了指身后的凳子,说:“你就坐着吧,也没什么活要干的。” 陆时不想让他们担心随便找了个借口:“被蚊子咬了后面就睡不着了。” “这里的蚊子是有点多,还很毒。”张哥给他倒了杯热水,见他的脸色苍白,想要伸手探探他的额头,陆时下意识地往后躲,张哥的手僵在半空中。 四目相对,陆时的表情有些尴尬。 张哥收回手,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然一笑:“这几天你一直在休息,我们就没有去打扰你,身体好点了吗?” 陆时的表情带着几分歉意:“好多了。” 夏安忍不住吐槽道:“要是他肯好好喝药早就好了,你们是不知道,我每天去给他送药都恨不得给他灌下去,喝个药磨磨蹭蹭的。” 小雨笑道:“小陆是一点苦都吃不得,他最讨厌就是吃苦瓜了。” 陆时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太苦了,那个草腥味又特别浓。” 张哥点点头:“是有点苦,而且我们也没有什么可以送药的糖果。” 柯恒满脸愁绪:“早知道我就少带两套衣服,多带点干粮了。” 陆时不解地看着放在桌子上的食物:“有什么问题吗?” 小雨颓丧道:“我们带来的食物已经全部吃完了,现在每天吃的饭菜都是这里的原住民给我们提供的。” 陆时不明所以。 夏安:“问题就出现在这,我们不敢吃他们送过来的食物。” 陆时:“为什么?” 柯恒往外面看了几眼,确认没有其他人以后,才敢小声说道:“我们担心他们会在饭菜里下蛊。” 陆时愣了下,迟疑地开口:“下蛊?” 小胖解释道:“我们苗族也不是全部都会制蛊,而且我们一般不跟那些会制蛊的苗人打交道,因为我们也不确定在跟他们接触的时候会不会被他们下蛊。” 蛊在养蛊的人身上繁衍,如果蛊主没有提供食物,蛊虫就会向蛊主索取食物,所以蛊主就会将蛊放出来,寻找猎物。 而他们就会成为养蛊人的目标,甚至是在不知不觉中被下了蛊。 通常养蛊人会在两人接触的过程中寻找机会下手,所以在一开始,这里的苗人给他们送来的都是已经煮好的食物。 因为张哥和小胖对蛊虫并不是很了解,不敢贸然接受他们的食物,最后还是让大巫跟他们交涉,就说是他们不太习惯吃这里的特色菜,所以换成了新鲜的瓜果蔬菜。 以至于柯恒和小雨每天洗菜时都格外认真,里里外外清洗好几遍,甚至是套了好几个一次性手套来洗的。 陆时不解道:“可是除了食物以外,我们已经在别人家地盘,他们想要对我下手也不需要这么麻烦。按照你们对养蛊人的说法,他们可以从很多地方下手,包括他们给我们提供的房间。” 话音落下,所有人愣了一下。 张哥神色凝重地说了句:“你说得对,我们只想着他们可能会从食物里下手,忘记了还有很多地方可以有下手的机会。” 小胖勉强地笑了笑说:“养蛊人也不是谁都喜欢给别人下蛊,说不定这只是我们的恶意揣测罢了,大家放宽心吧,而且不是有大巫在吗?” 柯恒脸色有些泛白,冒出一句:“那大巫是塔塔村的人,还是九黎部落的人呢?” 他这句话一出,小胖和张哥猛地互相看了一眼。 夏安像是开玩笑地说了句:“你们该不会不知道吧?” 小胖和张哥沉默了。 他们确实不知道大巫的来历。 大巫是他们村寨里声望最高的人,连村长都对他很尊敬。 他们平时只听到许多关于大巫给谁谁谁看诊了,都是一些关于救死扶伤的正面传闻,很少人会去打听大巫的身世,也没有人敢议论大巫的生活大小事。 如果大巫是塔塔村的人,小胖和张哥向他求助,大巫不会坐视不管。 可若是大巫是九黎部落的人呢? 九黎部落里的人显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大巫,而且他们之间看似熟稔的谈话方式,足以说明大巫与他们之间一直保持联系。 小胖不禁想起村里的人偶尔去找大巫问诊的时候,大巫家的邻居都说他是上山采药去了。 那到底是上山,还是回家了呢? 柯恒长舒一口气,把手里已经清洗了两遍的蔬菜丢回了菜篓子里,强忍着心里的怒火和烦闷,淡淡地说了句:“算了,别想那么多了,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一定找到离开这个鬼地方的办法。” 小雨把手套摘了,说道:“嗯,柯恒说得对,我们先把早饭做了吧,一会还要带小陆去看看大巫。” 陆时看着他们强颜欢笑的模样,心里很难受。 柯恒的那句话,让他们对大巫的信任开始崩解,在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今天的早饭异常沉默,连小胖也收起了平时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低着头细嚼慢咽,其他人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森林的天气阴晴不定,刚才还是艳阳高照的晴朗天气,说变就变,天色忽然变得昏暗,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陆时和张哥他们几个吃完早饭正在去往大巫家的方向,一路上遇到几个原住民,他们神色恐慌,脚步匆忙,迎面走来的苗人险些将陆时撞到。 苗人回头说了一句苗语,陆时僵在原地。 夏安:“怎么了?他说什么了?” 小雨:“小陆怎么可能听得懂他们说的苗语。” 小胖挠了挠头,说道:“看他的神色应该是对不起之类的吧?他的语速太快了,我还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就跑了。” 陆时垂眸敛去眼里的震惊,随口应道:“应该是吧。” 其实他听懂了那个苗人说的话,他确实是在说“对不起”。 陆时感到震惊的是,他不明白,他从来没学过苗语,也没有跟其他苗族的接触过,他为什么会听得懂苗语。 这显然不合理。 但是那个人走得太匆忙了,他甚至没有机会再听他说几句话。 他想要验证自己是不是听得懂苗语,只能找这里的原住民接触一下看看。 这种诡异的事情再次发生在陆时身上,他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雨,距离大巫住的地方还有一小段路程,他们只好加快脚步。 看见他们在雨中奔跑,不少苗人发出惊恐又急躁的尖叫声。 苗人在屋檐下躲雨,看着雨中的他们,嘴里似乎在说着什么。 让张哥他们几个不知所措地停在原地。 发生了什么? 雨渐渐变大,张哥他们狼狈地向大巫家跑去。 没再理会后面人群中传来的嘈杂声音。 小胖气喘吁吁地说了句:“幸好跑得快,不然准变成落汤鸡。” 柯恒撩了一下被雨水打湿的刘海,忍不住吐槽:“这天说变就变啊。” 张哥:“原始森林就这样,天气变化多端,像小胖说的,没有变成落汤鸡已经算很好了。” 在几人说说笑笑的时候,屋里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都进来吧。” 第10章 第 10 章 “他给你下的是情蛊。”…… 大巫住的房间比他们的小木屋宽敞多了,还是有两层的小阁楼。与部落其他房子不一样的是,大巫的小木屋外面并没有挂什么兽类的头骨,只是在屋檐下挂了几个香包,一踏进房间就能闻到一股草药的清香。 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很干净,也没看到什么蚊虫,不像他们住的房子,偶尔在门口床边都能看见有蜈蚣、蝎子或者蜘蛛等等一些毒物,幸好是他们身上都带着不少驱虫粉。 大巫低着头,坐在地上安安静静地捣鼓着摆在他面前的草药,窗边还晾着许多还未完全晒干的药材。 在他身后的那一面墙是由多个小柜子组成的木柜,每个小柜子都写上了各种药材的名字,浓重的药材味道扑鼻而来,夹杂着一丝丝苦涩的味道。 原本还在打闹的几个人瞬间变得乖巧起来,跟着张哥喊了一声“大巫好”,拘束不安地站着,眉眼间多了几分谨慎。 陆时好奇的目光穿过人群,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眼前穿着一身苗服的大巫,有些惊讶。 大巫真实的模样与他脑海里想象中上了年纪已满头白发的样子很不一样。 偶尔听小胖和张哥提起大巫,让陆时以为大巫已经是花甲之年充满威严的老头子。 实际上大巫看起来像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身黑白色的传统苗服,不像部落里的其他人身上挂着繁琐的银饰品,只有手上带着精美的银手镯,手镯上还挂着几个小铃铛,偶尔传来银铃碰撞的叮咚声响。 他的面相柔和,让人有一种很舒服的亲近感。 “都随便找个地方坐着吧。” 清凌凌的嗓音如山间幽谷流动的清泉,带着微凉的水汽,让人浮躁的心都变得安静下来。 在寒暄几句过后,大巫转头看向陆时,轻声问道:“身体好点了吗?” 陆时:“已经退烧了。” 大巫看出了他脸上的疲态,让他把手伸出来给他诊脉。 近距离的接触,让陆时看清了大巫的脸。 他的眉间有颗极细的红痣,凑近他时,让陆时莫名地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他第一次看见姜祈时,明明他们在这之前从未打过交道,却平白无故生出一种像是认识多年的感觉。 大巫葱白的手指搭在陆时的手腕上,说道:“你是不是经常睡不好?” 陆时点点头:“我的睡眠质量很差,平时很难睡得着,一旦入睡也会被困在各种奇怪的梦境之中,很快又会醒来,在醒来之后就很难再入睡了。” 大巫收回了手,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几味药材放在药罐里开始打磨,一边说道:“你的身体很虚,我给你开点药,拿回去煮一个小时,两碗水熬成一碗就可以了。” 听到要喝药,陆时脸色微变,他昨天才刚喝完解瘴气的药。 夏安:“小陆的失眠症已经好多年了,他的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大巫看了他一眼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淡淡开口:“他的病不是蛊,有别的原因。” 陆时着急道:“什么原因?” 大巫捶打着药材,低垂的眉眼里闪过一丝异色:“你被种了梦。” 陆时愣了一下,眉头皱起,不解道:“梦还能种?” 大巫:“是一种植入梦境的巫蛊之术。” 陆时还是第一次听到“种梦”这个说法,这些年他去看诊过不少中医西医,都看不出他的病因,后来他还去过寺庙上香问过鬼神,也依然没有好转。 没想到大巫只是给他诊一下脉就看出了他的病。 陆时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他为什么会被人植入梦境? 如果是姜祈做的,可他在这之前并没有见过姜祈,姜祈又是怎么给他种的梦? 陆时想起梦境里所发生的一切,不太明白姜祈是想给他传达什么意思。 如果说这是姜祈刻意种的梦,那么他在部落里梦到的都是真实的吗? 被捆在祭台上的姜祈,欢呼雀跃的族人,还有祈求大雨的大巫…… 陆时深吸一口气,无奈地开口:“那我要如何解梦?” “咚——”捶打的声音停了下来,大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起:“这是你第一次来云南吗?之前有没有遇到过其他苗人?” 陆时:“我从小就在上海生活,平时喜欢呆在家里不怎么出门,也没什么社交圈子,这是我第一次在别的城市旅行。” 大巫双眸微微一沉:“那你梦见了什么?” 陆时看了一圈房间里的人,除了医生以外,他从没跟任何人透露过他身上发生的事,夏安知道的也并不多,他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 看着朋友们传来担忧的目光,陆时无声地叹了口气,说:“是一片死气沉沉没有生机的森林,我总是梦见自己在森林里来回游荡,但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出去的办法,就像被困在迷宫里。” 回忆起那些残存的梦境,陆时想起那只小蝴蝶,问道:“在那片黑白色的森林里,我遇见了一只很漂亮的蝴蝶,我后来查过资料这种蝴蝶叫梦幻冰蝶,喜欢栖息在原始森林里,在云南这一带出现过,大巫有见过吗?” 听到梦幻冰蝶的时候,大巫的表情明显地怔了一下。 陆时感觉他应该知道些什么,把裤腿卷起来,露出脚踝上的蝴蝶图案,说:“像这样的小蝴蝶。” 柯恒他们几个一直在默默听着陆时和大巫的对话,在看见陆时脚踝上的图案时,才惊讶地说了句:“小陆你什么时候纹身了?” 既然话都说了一半了,陆时也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干脆选择摆烂地坦白道:“这是在来部落的第一天的时候出现的。” 柯恒震惊地瞪圆了双眼,怪叫道:“你说什么?!凭空出现的?” 张哥眉头拧成“川”字:“我记得那天你被山蚂蟥咬了,我给你上药的时候,脚踝上并没有这个图案,而且你小腿上的伤……” 在这么恶劣的条件下,伤口即使没有感染,也不会好得这么快才对,甚至没有留下伤痕。 陆时抿了抿唇:“在那天晚上睡觉之前,我原本是打算换一下药的,结果那时候伤口就已经不见了。” 小雨双手抱着双臂搓了搓,声音不自然地发颤:“会不会是我们都吸入了不少瘴气,产生了幻觉,其实小陆根本没有被山蚂蟥咬到。” 夏安脸色发白,小声说了句:“可我那天拍下了小陆伤口的照片,还发了朋友圈。” 陆时看着他们茫然又恐惧的神色,想起当时的自己,也是如他们一般,每日惶惶不安。 就因为知道他们会是这个反应,所以陆时不敢多说,怕因为自己影响到他们的精神状态。 感觉到气氛的压抑,陆时尝试着开玩笑地说了句:“科学解决不了的事情交给玄学吧。” 几个人勉强地笑了笑。 但恐惧的气氛还是蔓延在每个人身上。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太离奇的事情,让他们心力交瘁,尤其是现在被困在部落里面,没办法回家,他们的精神状态已经临近崩溃。 他们都在为当初的冲动买单。 夜夜躺在他乡的床上辗转难眠。 其实精神不好的不止是陆时,只是其他人多少都能睡上一会。 只有大巫呆呆地看着陆时腿上的蝴蝶,像是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到他跟前,握住了他的小腿,死死地盯着那枚蝴蝶图案,哑声道:“你是不是见过什么人?” 陆时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看着大巫握着他小腿的手,缓缓开口:“和小胖他们走散的那天,我在森林里遇到一个少年,他说他叫姜祈。” 大巫猛地抬起头看向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说什么?” 陆时眼底闪过轻微的诧异,看来大巫认识这个叫姜祈的人:“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苗服,身上挂满了银饰品,像十七八岁的少年,我看见他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他说他的家在森林里面,他叫姜祈。” 大巫蓦地松开了手,心情有些沉重,脸上带着几缕复杂的神色,喃喃道:“怎么可能呢。” 陆时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姜祈他是九黎部落的人吗?” 大巫僵硬地点了点头:“是,是啊,他是九黎部落的人。” 陆时的脸上带着一丝惊喜:“那我是不是能跟姜祈见一面?” 话音落下的瞬间,陆时忽然心里一沉。 如果姜祈是九黎部落里的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在这里? 那姜祈为什么这几天没来找他? 又为什么不是姜祈把他送回来? 姜祈不是说过要带他回家,是回到九黎部落吗? 大巫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其他人憋着一肚子的话想问陆时,也不敢开口,默默地坐在一旁。 气氛陷入了僵硬,不安的情绪笼罩在每一个人身上。 陆时见大巫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脸色变得无比苍白,轻喊了他一声打断他的沉思。 大巫看着陆时,心中像掀起滔天巨浪,久久不能平静,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想起前几年占星的结果—— 不久之后,九黎部落将会迎来一位故人。 他的出现或许会给部落带来毁灭性的灾难,又或许,他会是终结这场灾难的答案。 大巫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无力地垂下眼眸,茫然地开口:“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眼前的少年会带给九黎部落哪一种结果。 他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改写结局。 陆时愣了下,没再追问,反而说起他腿上的蝴蝶印记:“那我腿上的这枚蝴蝶印记是什么?” 大巫沉默了很久,在陆时期待的目光下,残忍地说出了事实:“它是一种蛊。” 陆时愣了下,瞳孔骤缩,迟疑道:“蛊?” 大巫看着陆时,摁下涌上心头的纷繁思绪,缓缓开口:“他给你下的是情蛊。” 陆时脑海里瞬间浮现起那天姜祈咬破他颈侧皮肤的那一幕。 难道姜祈是那时候给他下的蛊吗? 大巫说的话顿时吸引了屋里所有人的目光,他们的视线汇聚在陆时身上,有些微妙。 陆时感到不自在,别扭地开口:“那有什么办法可以解蛊吗?” 大巫垂眸低语:“此蛊无解,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下蛊的人给你解蛊。” 情蛊是苗族一种特别的蛊,在传说里也代表着两人对爱情的忠贞。 中蛊之人会无可救药地爱上下蛊人,饱受思念之苦,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下蛊人,思念的感觉牵肠挂肚,如蚂蚁啃噬全身,心脏也会像被数根银针穿心,若是见不到下蛊人,会疼痛难耐,直到见到养蛊人为止。 当苗女给心爱的男子下了情蛊,就代表他们会厮守终生,不会再有第三者的出现。 若是其中有一方对感情不忠,就会暴毙而死。 如果只是普通的情蛊,不只是大巫,任何苗人都懂得如何解蛊。 可这不是普通的情蛊。 若是…… 他的蛊无人能解。 第11章 第 11 章 祭台、高楼、篝火、族人…… 雨渐渐停了,陆时站在屋檐下,心不在焉地看着灰蒙蒙的天色,黯然伤神。 大巫的话仿佛还萦绕在耳边。 是因为情蛊作祟,所以他会对姜祈念念不忘。 甚至会在未来的日子,受蛊虫蛊惑,爱上姜祈。 一滴雨水溅落在陆时的脸上,冰冷的触感让他回过神来,长舒了一口气。 陆时茫然地看着前方泥泞不堪的路,如果把他对姜祈的感觉归咎于情蛊,好像一切都变得合理了。 他不会莫名其妙爱上一个陌生的男人,尤其是把他关在梦境里好几年的男人。 但他仍然被姜祈蛊惑。 大巫说是因为情蛊令他惑乱心志,他会沦陷在虚无缥缈的爱情里,渴望与姜祈共度一生。 可他心里隐隐约约有另外的答案,告诉他,并不完全是这样的。 他对姜祈,并不全然是因为中了情蛊。 回去的路上,一行人心事重重。 柯恒他们几个只知道陆时失眠的情况很严重,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 小胖还掀起陆时的裤腿看过,小声嘀咕:“没理由啊,我还记得那天是夏安告诉我说你被山蚂蝗咬到了,然后小叔让我拿来盐巴洒在山蚂蝗身上,我还记得用了差不多半包盐,那只山蚂蟥才肯松口,山蚂蟥这件事你们应该都记得才对,总不能是我记错了吧?” 夏安点点头:“我也记得当时陆时的脸看上去很苍白,我以为他是累了,没想到是被山蚂蝗咬了,我也记得很清楚,因为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东西,我还拍下来发了朋友圈。” 说着夏安还从裤兜里翻出手机给他们看了那条朋友圈,下面还有他们的点赞和其他朋友们的评论。 小雨蹙着眉头,问了与张哥同样问过的问题:“我也记得山蚂蝗咬了小陆腿上一个小洞,就算是再好的药,也不可能一个星期之内就恢复如初吧?” 陆时腿上除了那枚蝴蝶印记之外,没有任何伤口。 陆时轻叹一口气:“其实那道伤口在当天晚上就已经不见了,只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们解释,所以隐瞒了这件事。” 还有脚踝扭伤这件事,只是扭伤这件事,他们都不知道,所以陆时也没想过拿出来说。 像山蚂蟥这件事是因为有他们见证,所以比较真实。 张哥看向陆时,思绪纷繁杂乱,说道:“是那个叫姜祈做的吗?他竟然有这样能力?” 陆时想起在梦境里,姜祈亲吻他小腿的那一幕,悄悄红了耳朵,磕磕巴巴地说了句:“应、应该是吧。” 张哥看着微红的耳尖,抿了抿唇:“你第一次跟他见面,他就给你下了情蛊,绝非是什么善良之辈,还是远离这种人比较好。” 陆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选择沉默。 他对姜祈的感情很复杂,有恐惧,有怨恨,有感恩,有好奇,有怀疑,甚至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依赖感。 一时半会说不清。 夏安拍了拍陆时的肩膀,说道:“我说什么来着,前两天我才跟你说那个叫姜祈的接近你肯定是不怀好意,没想到他真的给你下蛊了。” 柯恒不解道:“那个姜祈到底是什么人啊?” 小雨:“我们现在最主要的目的是先找到这个姜祈,让他给小陆把情蛊解了,我们再想办法回家,不然即使找到回家的办法,这情蛊不解,小陆也走不了。” 小胖看了一眼陆时,欲言又止,支支吾吾地说道:“关键是,姜祈为什么要给小陆下蛊啊,如果是其他蛊也就算了,怎么偏偏是情蛊……” 话音落下的瞬间,其他人眼里瞬间燃起了八卦。 夏安:“所以我们走散的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柯恒调侃道:“这还用问吗,肯定是那人贪图咱们小陆的美色。” 小雨好奇地开口:“那个人给你送香囊或者银饰了吗?” 陆时不解道:“什么?” 张哥:“小雨说的是我们苗族这里的一种习俗,当苗女若是遇上喜欢的男子会将亲手缝制的香囊送给男子,若是男子接受了香囊就代表着他接受了女子的情意。若是男子想要追求心爱的女子会赠送对方银手镯、项圈、梳子等等,代表着男子对女子的承诺,相守一生。” 就像柯恒来九黎部落的第一天,就有苗女对他示好,想要赠送他香囊。 柯恒听不懂对方说的苗语,以为只是普通的一个香囊,见推脱不掉打算收下时,幸好小胖阻止了他。 若是他接受了香囊,代表他接受了苗女的情意,恐怕他会被留在部落里,再也没办法出去了。 陆时听后摇了摇头:“没有,他并没有送我什么东西。” 张哥忽然开口:“情蛊发作时,会浑身燥热难耐,像被银针扎心,疼痛感会随着时间递增,直到见到下蛊人为止,一旦沾上情蛊,就如同被对方操控,难以脱身。” 小雨深吸一口气,惊恐道:“听起来更像是一种邪术,只遇见过一面的陌生人给你下了情蛊,让你无法自拔、无可救药地爱上他,简直是让人毛骨悚然。” 柯恒脸色一白,说道:“别忘了我们现在就在人人都会下蛊的九黎部落,一不小心可能就着了别人的道。” 小雨难受地捂着脸,哽咽道:“而且大巫很有可能跟他们是一伙的,我们会不会永远被留在部落里,再也回不去了?” 周遭陷入了一片沉默。 夏安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安抚道:“我们不要往坏的方向想。” 小雨眼眶红红的,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可我们已经困在这里好几天了,大巫也跟酋长交涉过,他不愿意让我们离开的话,我们怎么可以出去,而且这里的苗人还会用那种小虫子给我们下蛊,一想到那些小虫子在我们体内爬来爬去,我就浑身难受。” 陆时:“……” 他原本觉得就算被下了蛊,就算被困在部落里,只要找到姜祈,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 但小雨的这一番话让讨厌一切软体生物的陆时开始觉得不舒服了,一想到那条蛊虫在他身上穿来穿去,他全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夏安感觉到陆时的脸色不对劲,连忙问道:“怎么了陆时?你感觉疼吗?” “疼?”小雨的哭声戛然而止,凑到陆时面前,担忧地看着他,说道:“怎么了?是那条蛊虫在咬你吗?” 柯恒咽了下口水,艰涩地开口:“它在啃你的身体?!会不会钻进大脑里面?像那种吸食脑髓的小虫子,在脑袋里爬来爬去?” 小胖不确定地开口:“它会长大吗?如果能不知不觉下蛊到身体里面,应该只有很小一条吧?” 他在很小的时候见过蛊虫,记忆中的蛊虫像米粒般大小,呈淡棕色,但他听奶奶说过,蛊虫有各种各样的形状,也有不同的颜色,哪怕是同一种蛊,也是不一样的。 柯恒犹豫地开口:“那万一它吸食了小陆的血肉开始长大呢?” 陆时连忙喊停:“等等,都别说了。” 夏安:“怎么了?哪里痛吗?要不让大巫给你开点止痛药?” 柯恒突然双眼一亮,提议:“不如让大巫开点驱虫药吧?像我们小时候那样,把蛊虫拉出来?” 陆时一时间不知道该感慨他成功让沉重的话题转移了,还是选择继续跟他们讨论在他体内游荡的蛊虫。 看着兴致勃勃在讨论蛊虫的众人,陆时无奈地开口:“我不疼,也不难受,蛊虫在我体内也没什么感觉,不如我们还是想办法怎么找到姜祈吧?”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姜祈确实是九黎部落的原住民,可是他的去向很神秘,至少大巫也不清楚他的下落,而且大巫对姜祈的出现给陆时有种奇怪的感觉,甚至是恐惧。 姜祈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而且大巫应该知道关于姜祈的秘密,但他不愿多说,好像在避讳些什么,甚至不希望他们在九黎部落提起有关姜祈的一切。 换个角度来看,姜祈在九黎部落并不是什么秘密,或许知道姜祈的人并不少。 但从大巫的态度上来看,姜祈是九黎部落不愿提起的人。 难道姜祈被部落驱逐了吗? 小雨忽然拍了一下手心,说道:“我们换一种思维,想想陆时腿上的伤,和他的梦,如果姜祈真的有那样神奇的能力,他就能让我们离开这里!” 陆时点点头,根据那短短的半天相处来看,他觉得姜祈是一个可以沟通的人。 而且姜祈的目的只是在于他,跟其他人无关,就算最后他被留在部落里,小胖他们也应该能够安全离开。 他甚至觉得以姜祈对他的病态占有欲来看,并不会希望小胖他们留下来让他分心,所以姜祈应该会很乐意将小胖他们送走。 柯恒艰涩道:“巫蛊之术当真这么厉害吗?” 小胖:“或许只有大祭司可以做到吧。” 陆时瞬间捕捉到他的话,反问道:“大祭司?” 小胖:“就是我们苗族传说中可以与神灵比肩的大人物。” 在苗人的眼里,他们的信仰并不是其他神灵,而是大祭司。 他们还会在特定的日子举办篝火宴会,供奉大祭司。 柯恒不赞同道:“如果姜祈是大祭司的话,大巫怎么会是那样一副神色。” 陆时心里却有个大胆的猜测,但他也不敢确定。 或许今晚入睡之后,他就有答案了。 夏安无力道:“我们跟苗人的语言不通,即使找到一个愿意告诉我们答案的人,我们也听不懂他说什么。” 小雨摇摇头:“而且最糟糕的可能是,如果我们找苗人问有关姜祈的事情,他可能会将我们在寻找姜祈这件事告诉酋长,我们的处境就更加艰难了。” 陆时犹豫地开口:“我能听懂他们的苗语。” 夏安愣了一下:“为什么?” 小胖立刻对着陆时说了一串苗语。 陆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就是能听懂。” 夏安微微皱眉:“小陆你是不是小时候来过这里?或者说……” 他的话说不出口,但陆时大概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摇了摇头。 小雨:“那还是没用,即使小陆能听懂,可我们外人的身份让他们忌惮,很难与他们交心,他们也不会傻到将部落的事情告诉给我们这些外人。” 陆时:“是这个理没错。” 沉默几秒后,小胖看向张哥,疑惑地开口:“你年纪比我大些,你有听过这号人物吗?” 张哥:“没有,从未听过。” 小胖抓狂地挠了挠脑袋,最后只能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明明答案就在眼前,可我们不能问,也不敢问。” 因为刚下过一场大雨,从大巫家里回去的山路变得坑坑洼洼,几人踩在湿软的黄泥上,稍显狼狈。除了泥泞不堪的山路,还有许多蚯蚓从黄泥里爬了出来,密密麻麻地在路面上爬,让人无从下脚。 大雨过后,空气带着一股青草的味道,裹挟着湿润的水汽,是一种特别清新的味道,让人感到神清气爽。 陆时观察到自从雨停之后,部落忽然变得热闹起来,与下雨时那种狂躁不安的气氛相反。 家家户户挂上新鲜的兽类头颅,把旧的头骨换下来挂到路上的树梢上。 有不少年轻猎户拿着弓箭往山上走去。 陆时他们停下来看着被荆棘藤条包裹的围墙和大门,看着大门缓缓关上,他们向前走了一步,又停在了原地。 他们现在莽撞冲出去无非是增加双方的冲突,而且他们的干粮和装备都还在房间里,对方还有武器,他们手无寸铁,也不是这些猎户的对手。 张哥转身看着他们,默默地说了句:“走吧。” 随着动物的尖叫声频频响起,他们也察觉到不对劲。 柯恒不解道:“今天难道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小雨:“这是在做什么?” 小胖:“有点像是祭祀时杀鸡取血的仪式?” 他们还看见不少妇女挑着柴火向同一个方向走去。 陆时提议:“要不我们也跟上去看看吧?” 一行人装作出来散心的模样,跟在几个苗女身后,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越是靠近目的地,越能听到苗人欢呼雀跃的声音。 跟着苗女绕过几条山路,终于来到了他们准备祭祀的地点。 陆时只是看了一眼就震惊了。 这是他曾在梦境中看到过的场景。 祭台、高楼、篝火、族人…… 陆时顿在原地,僵硬地看着祭台上的十字木架。 现实中的场景与梦境中的一幕开始重叠,他依稀看见那个穿着黑色苗服的少年被捆在架子上,祭台下蔓延着熊熊烈火。 “烧死他!” 苗人兴奋雀跃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 陆时猛地后退一步,捂着耳朵大声地喊着:“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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