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只是这份清静没维持多久就被打破了，太子又来了。 苏棠忍不住揉额角，太子是真的不怕被过了病啊。 “殿下，我真的不能见你……” “不见我无妨。” 太子的声音听着倒是比上午要冷静的多，可说出来的话却让苏棠头皮发麻—— “我从民间找了个妙手神医来，专治此症，你见他就好。” 灵犀 “太医看过，就不必劳烦旁人了吧？” 苏棠连忙开口拒绝，“若是传出去，倒像是不信任太医一样。” 她盼着这话能让太子打消念头，可对方来都来了，又怎么会轻易罢休？ “不必如此顾虑，”太子果然十分坚持，“太医来看了几日，你这麻疹也不见起色，孤不曾问罪，他们就该烧高香了。” 苏棠一噎，也是，太子毕竟身在高位，怎么会在乎太医怎么想？ “殿下，我这幅样子，属实不想让旁人看见。” 她无奈开口，太子的声音也缓和了下来：“我知你不想见人，但他只是诊脉，不会乱看，若你实在不适，蒙了他的眼睛也可。” 苏棠被堵住了话头，忍不住看了眼若风，却从对方脸上看见了和自己如出一辙的不安，这人能被太子带来东宫，想必是医术十分了得，不会如同太医一样只求无过，让他进来太危险了。 可太子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若是再拒绝，也一定会被怀疑。 “请大夫进来吧。” 挣扎片刻，苏棠还是开了口，如今也只能试试收买或者恐吓了，若实在不行，就和太子摊牌吧。 她吐了口气，戴上帷帽将脸遮得严严实实。 门板吱呀一声响，十分细微的动静却听得苏棠身体一绷，下意识朝来人看了过去。 大夫跟在若风身后进了门，他倒是十分懂规矩，一直垂着头，果然如同太子所说，没有乱看，可越是如此，苏棠越是戒备。 谨慎的人不好拿捏啊。 她斟酌着说辞，拿不准是现在就开口，还是要先看看他的本事。 犹豫间，大夫先见了礼：“见过贵人。” 苏棠的思绪戛然而止，这人的声音怎么有些耳熟？ 她连忙撩开帷帽看了一眼，果然是一张见过的脸。 “李大夫？你怎么来了？” 老李头惊奇地看了她一眼：“贵人认识我？” 苏棠语塞，她的确认识老李头，可她现在的身份不能承认。 好在若风也认识老李头，适时上前接过了话头：“李爷爷您医术那么好，娘娘肯定是听说过您，是不是爷让您来的？” 老李头刚才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未放在心上，见若风开口便点了点头：“是统帅的吩咐，他说我不来东宫也得找旁人，倒不如我走一趟，还能遮掩……小丫头，统帅让遮掩什么？” 苏棠提了许久的心“砰”地落回了肚子里，她着实没想到秦峫竟然会做这种安排，看着那么粗糙的一个人，竟然也会想到这么小的事。 可要是称赞他一句细致，他又没想起来提前支会自己一声，他就不怕自己因为心虚，死活不让人进来吗？ 苏棠哭笑不得，可心口终究有些发热，有人处处为她周全的感觉，很难不让人喜欢。 若风嘀嘀咕咕和老李头将事情说了个大概，虽然对方不理解苏棠为什么要装这种病，但还是答应下来，恰好太子在外头问了一句如何，他便半真半假的说了一通。 赵知故眼底都是忧虑：“这么说，当真是麻疹？何时能好？” “回殿下，这病急不来，即便好了也还会过人，怎么都得呆上半年才能出去走动。” “要这么久？” 他眉头紧皱，看着那扇关的严实的大门，沉沉地叹了口气，“罢了，半年而已……海棠，你莫急，想要什么只管开口，我也会日日来陪你说话，半年时间很快就能过去的。” 苏棠神情复杂地看了眼窗户，虽然看不见太子的表情，可只从这语气就能听出来其中的真诚，他半分都没有嫌弃这病给东宫带来的麻烦。 竟如此温柔。 可没有人是不在乎容貌的，等见到她一脸麻子的时候，他就会受不了了。 “殿下，您该回去处理政务了。” 安嬷嬷的声音由远及近，还夹杂着喘息，一听就知道是急匆匆赶过来的。 “时辰还早，政务不着急。” 太子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显然很清楚安嬷嬷此行就是冲着他来的，打从海棠生了这病，安嬷嬷便看得他十分严实，唯恐他靠近海棠，被过了病气。 他知道这是为了他好，可这举动看在海棠眼里，她会怎么想？ 偏安嬷嬷还在不依不饶—— “可是太傅和工部的大人们都已经到了，您总不能让他们等吧？还是快走……” “嬷嬷，”太子蹙眉打断了她，语气里带了几分不悦，“孤早已弱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安嬷嬷将他从小带到大，一听这语气就知道他是动怒了，讪讪闭了嘴。 “殿下快回去吧，我也累了，想歇息片刻。” 苏棠适时开口，刚才两人的对话她都听见了，她不想因为再生事端，只好打了个圆场。 “你呀……” 太子叹息了一声，却没再坚持，只能留下一句明天来看你，便转身走了。 安嬷嬷面露感激：“多谢娘娘，您放心，殿下知道您的好，日后怎么都不会亏待您的。” 她转身朝太子追了上去，却发现对方没走多远，就停在了不远处的岔路口，那样子一看就是在等她。 她也知道自己追到流萤小筑去拦人很是没规矩，开口时便有些尴尬：“殿下……” “嬷嬷，”太子转身看过来，神情很严肃，“母后走得早，父皇日理万机，是嬷嬷你一手将孤带大，孤心里都记着你的恩情，可是海棠她是主子，你不能仗着她脾性宽和就这般没有分寸。” 安嬷嬷羞愧地低下头，讷讷说不出话来，太子见她如此，也不忍再说重话，只能又叹了一声：“下不为例。” 我想去别院 那主仆二人的对话苏棠一无所知，也并不在意，将老李头送走后，她便开始教导若风读书识字，静静等着离开的时机到来。 之后太子一日里总要来上几趟，安嬷嬷倒是没再和之前似的来拦着，可每次待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请太子，理由层出不穷。 不用猜苏棠也知道是安嬷嬷在背后安排，她只当没察觉，由着对方折腾。 但她折腾的却不只这件事，还有皇帝赏赐下来的那两位美人。 她们打从进了东宫，便一直被冷落，眼下机会来了，自然卯足了劲往太子跟前凑，苏棠本以为美人在前，太子怎么都是会被绊住脚的，可没想到他来流萤小筑的次数反而增加了。 苏棠觉得不妙，这么下去，她这一脸麻子的冲击，可能就不够大了。 她思前想后，还是让采青去给安嬷嬷递了个信，太子这人虽然对谁都温和，但骨子里并没有那么好亲近，当初她歪打正着，让太子知道自己对他并无觊觎之心，这才让他卸下了防备，可那两位美人不一样，她们就是冲着太子来的，想要和太子走近些，只靠痴缠是没用的。 只是她也不确定自己的法子有没有用，事到如今，只能一试。 在她的忐忑中，太子来的次数果真越来越少，直到今天，天都黑了，都没瞧见太子的影子。 若风扒在窗户上透过缝隙往外头看，“娘娘，外头还没有动静，好像真的不来了……您那个法子可真厉害。” 苏棠心情复杂，厉害吗？ 说到底不过是利用人心罢了，手段并不光彩。 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苏棠让采青出去转了一圈，如今若风也“得了麻疹”，自然不好再出去走动，打探消息的差事就落在了采青身上。 不多时她就回来了，东宫人口简单，有点风吹草动，很容易就打听出来。 “娘娘，”采青期期艾艾开口，话里都是不安，“殿下在福宁阁，晚饭后去的，现在都没出来。” 福宁阁就是两位美人住的地方。 采青满脸忧虑，显然是怕太子有了新欢，就忘了苏棠这个旧爱。 苏棠没说话，只侧头避开了采青的目光，虽然她心里早有所料，神情并无波动，可看在旁人眼里，却是一副十分难过，却又不肯失态的倔强模样。 “时候不早了，你下去歇着吧。” 她压低声音开口，微微沙哑的声音越发听得采青想叹气，可她不敢多言，只能退了下去。 若风目送她走远才将门关严实，扭头朝苏棠看了过去：“娘娘，是不是差不多了？” 苏棠抬起头，迟疑片刻轻轻点了下头：“应该可以了。” 那两位美人她都见过，都是姿容绝佳之人，看了几天这样的美人，再骤然看见一脸麻子的自己，就算太子再怎么对她觉得感激或者亏欠，都会心生芥蒂的。 “今天不来，那明天也会来的，那就是我们的机会。” 若风连连点头，大约是算计太子还是让她心有畏惧的，她那双手一直在抖。 苏棠安抚她几句，让她下去休息了，自己靠在窗前设想明天的情形，太子应该不会立刻答应，她得想好了说辞…… 第二天她早早起身，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的脸，冷不丁耳边一声闷响，她侧头看去，就见采青手里的铜盆掉在了地上，瞧见苏棠看过来，她慌忙跪地请罪，头却没抬，始终死死垂在自己胸口。 苏棠对人一向温和，采青从来没有这般畏惧过她。 她有些茫然，怔了怔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这张脸吓到她了。 她抬手戴上面纱：“下去吧。” 采青连忙爬起来要退出去，半路上又想起来还有铜盆，又折回来捡，远远看见苏棠还坐在镜子前，心里很有些过意不去，犹豫半晌嗫嚅道：“奴婢方才不是故意的……” 苏棠仍旧看着镜子，一言不发。 她自然知道采青不是故意的，其实她现在这幅样子，不留神看到的话，自己也会被吓一跳，她尚且如此，何况别人呢？ 她不会苛责，甚至还松了口气，采青这日日和她相对的都能吓一跳，那太子应该也会吧。 今天的事又多了几分把握。 她心下稍定，可却没用早膳，还将若风也撵了出去，紧紧关着房门谁都不肯见。 采青意识到是自己的举动刺激到了她，连连请罪，可惜苏棠毫无回应，任凭两个丫头怎么劝都不肯用饭，两个丫头很是担忧，连忙请了安嬷嬷来劝。 宫人也跟着来凑热闹，围着门口指指点点。 等太子下了早朝匆匆赶过来的时候，就瞧见了这幅情形。 “这是怎么了？” 他沉声开口，宫人慌忙见礼，安嬷嬷见他来，连忙上前拦住：“您在这里说话，娘娘也能听得见。” 太子蹙了下眉头，克制着没有发作，目光再次落在窗户上：“海棠呢？” 采青不敢说实话，怕被太子怪罪，若风顺势开口：“府里最近很多风言风语，娘娘有些受不了，今早又照了镜子……大早上就把我们撵出来了，连早膳都没用。” “胡闹，再如何也不能不用膳。” 太子训斥一句，却没有多少威慑力，话音一落，语调就又柔和起来，“海棠，你先用膳，用完膳我再给你去找名医，一定能医好的。” 苏棠这次没再和以往似的闭门不见，反而推门走了出来。 太子还来不及欢喜，就听她开了口，她看了眼周遭看热闹的宫人，眼神隐忍又痛苦：“殿下，我想了很久，我不能再留在东宫了，我这幅样子，会让东宫颜面尽失的，请殿下开恩，让我去别院休养吧。” “别院？”太子下意识摇头，“别院哪有东宫周全？海棠……” “求殿下成全，”苏棠颤声打断了他，“我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藏起来，要是好了我会回来的，要是好不了……” 她低下头，浑身都在颤抖。 太子看得心疼，不自觉往前一步，却又被安嬷嬷拦住，他眼神冷沉，语调却高了几分：“海棠，别怕，我一定会找到大夫治好你的……” “治不好了，我其实知道治不好的，那么多得麻疹的人，从来没有人能治好……” 苏棠浑身颤抖，太子见她如此，再顾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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